“上学一年需要多少钱?”
如今也是到了启蒙的年纪,甚至他已经晚了两年。不过前两年别说上学,就算养活自己都是难事,所以只能往后推。
对面桌子上拿着花名册的秦先生厌恶的看了看头顶炽热的太阳,今天是褚州城书院报名的ri子。
像他们这种国立书院是有朝廷补贴的,也因此,价格最便宜。这就让很多父母把孩子送到这来。而处理这种报名的繁杂事更是让人厌烦。喝了一口杯中凉茶,茶叶泡了好几回,已经没什么味道了。不过还是有些凉意。
身上哗啦啦的淌汗,衣衫也被汗水打湿。
心中怒骂了这天上的大太阳一句,也骂了一下那把自己整到这来干这种烦躁事情的院长。
“书院不包吃住,教学免费,唯一花钱的就是书籍费用,一年大约是八十文吧,很便宜……”
他皱了皱鼻子,实际上他对气味很敏感,很难承受住面前这孩子身上的酸臭味。不过作为老师,这些都不能表现出来,所以只能皱皱眉头表示不满。
褚沙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
这双鞋明显不合脚,他的小脚就像套进一个**袋里。
头发不知多长时间没洗了,发丝有些打卷。虱子是没有的,就算有,也被他一只只的摘下来吃了,没事做只能用这种方法打发无聊的时间。
……
……
也因为低着头,所以院门口里那些流淌着汗水,来送孩子报名的父母以及面前的秦先生没有看到他小脸上的震惊之se。
八十文!
这对普通的家庭来说不是个大数目,节省吃穿,还是能省出来。
没有人清楚,他一直握紧的小手里攥着十三枚内方外圆的铜板。这是他还有他爷爷攒了很久的积蓄。他们两个也要吃饭,而拾荒不是一个挣钱的行业。
有的铜板已经生锈,不!铜板数目应该说是十三枚半,还有半块。这种残缺铜板已经不能用了,然而他依旧留着。
“太贵了,我上不起……”
他咬了咬牙,转身飞速跑开,啪嗒啪嗒。
这声音是不合脚的鞋子装机地面青石板的声音。
秦先生厌烦的唠叨了几句,年近中年的他实在是挑不起询问这孩子内情的心思。城里的乞丐有很多,乞儿也有不少。他们都想要读书,可是没钱……
书院不是慈善行业。
他确实上不起学,爷爷低估了书籍的费用。这个世界没有活字印刷术,每印刷一本书籍,耗费的人力物力都是耗费很大价值。而且纸张的费用也很贵。特别是前年太宗颁布律法,所有印刷书籍都必须出自正规的朝廷印刷机构,避免错别字太多对国民造成困扰。这就造成书籍jing致了,也更加昂贵。
摊开手,手心攥着的铜板已经被汗水浸的湿漉漉的。
就算能买的起书,那吃住怎么办?
这里没有他的小木屋,城里也离着城外那片熟悉的地域太远,来回奔波显然不合适。只能住在城里。
随意卷个凉席,找个避风的街角一躺,也能凑合着住下去。只是要忍受夏天的蚊虫叮咬,大风暴雨罢了。
至于吃,这方面,他能捡废品,卖了也能饿不死。城里的废品比城外多不少,这是唯一让他高兴的事情。
……
……
鼻尖味道丝丝的甜味,这种味道很熟悉,是糖人。
以前跟爷爷进城的时候闻过,那时候也馋得慌,不过早就懂事的他是不会跟爷爷要这个东西的。
现在他想豪奢一次。
一文钱就能买三个糖人,他想把那半文钱花出去,买一个半糖人。小贩不要,无奈只有狠了狠心,买了三个。
糖人很甜,从嗓子眼里往心坎里甜。这比以前吃的野菜好吃多了,那种野菜很苦,也苦到心坎。
吃着吃着,褚沙想到爷爷从来都没吃过糖人,而这些钱都是爷爷起早贪黑捡废品攒的给他上学钱,他开始觉得心里不得劲,口中甜丝丝的糖人也成了苦的。
扶着街角的墙壁呕吐,小脸蜡白。
刚才吃进去的全吐出来了,这东西能腐蚀人的肠胃,吃了肠胃烂一辈子。
眼角的泪水把小黑脸冲成了小花猫。
把剩余的钱放进口袋里,蹲在街角,看着来往的行人,叫卖的商贩。
有好心人见他可怜,扔了一个铜板给他,铜板与青石砖撞击,叮叮当当,声音非常好听。
……
……
看着这枚铜板,他伸出了手,可是很快就抽了回来。
几个乞儿兴高采烈的把铜板拿到了自己的破碗里,用眼神赞赏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说:小子,懂事,知道这是大爷的地盘。
褚沙在意的不是这些大一点的孩子,实际上,他力气很大,天生的力气。掰腕子,十三岁的大孩子都不一定能掰过他。这些乞儿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
他之所以抽回手,就是因为爷爷说过:人,不能吃嗟来之食。
他们是拾荒的,捡破烂的,可是不是要饭的!
靠着自己生活,尽管很难,可是他们不需要这种廉价的怜悯。这不同于以前的那些熟悉邻居,那不是嗟来之食。那些好心的大叔大婶可以把正吃到一半的饼子塞到他脏兮兮的小手里,而不是扔给他,像喂狗一样。
……
……
在陌生的城里摇晃了很久,晚餐就用包裹里带的半块饼子伴着凉水对付过去。
裹了裹身上的小棉袄,窝在街角睡觉觉。
走了一天,早就累了。
不管白天有多热,晚上都是非常冷的,毕竟现在还是冬天。
梦中,他攒足了钱,在宽敞的教室里认真学习着一个个的字,多么美好啊,就算背不出课文,那老夫子拿着藤条抽自己的手心都是好的,笑呵呵的。
他还是想要上学。
不过先要攒钱,攒足能买书的钱。拾荒不是一个好主意,虽然他对这一行最熟悉,可是再拾一年也赚不到上学的钱。
那就只能打些零工了。
……
……
第二天开始挨家挨户的跑,先要找份事情做。
人们看他小胳膊小腿比那芦苇杆粗不了多少,根本不敢用他。而且,没人认为这么小的孩子有力气干活,特别是粗活,都是力气活。
找了三天,也没找到好活计。反倒因为到处跑,捡了不少破铁块。
有时候碰到铁匠铺里扔出来的通红煤块渣子也想上去捡,不过一模身后,捡这热东西的铁钩子还放在那既温暖又臭烘烘的家里呢。
……
有时候碰到面目有些狰狞的大人,他就赶紧跑开。以前听乡亲们讲故事,可是听说城里有人贩卖孩童。
要是被抓了去,小孩子就会被掏出心来,被妖怪吃掉。
这种事情当然是吓唬小孩子的,不过贩卖小孩或者挖掉小孩的双眼,让他来乞讨的事情还是有的。
如果是小女孩,那就直接卖到**里。
总的来说,底层世界的苦难不是你能想象。
……
……
第四天,他终于找了一个活计:在酒楼里洗碗筷。
这个活轻松,可是也不轻松。碗筷必须洗三遍,才能让那吝啬的掌柜满意。而且碰到他用客人剩下的米饭沾些汤水吃,就用指甲盖掐他的胳膊小腿。
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掌柜的儿子,那个可恶的小胖子养了一条大土狗,也经常放狗来咬他……
这些都默默忍受,就算疼,躲在被窝里哭一下就不委屈了。每天早上双眼都红红的,枕头也湿了半边。
棉被是老旧棉被,有些chao,身上生了疹子。
所有的,他都可以忍。他生下来就吃苦,这点不算什么。可是当一天早上,吃着根本不能填饱肚子的小半碗米饭,当吃到碗底,看见那只肚子被切开的小老鼠,鼻尖闻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碗底米粒已经被老鼠血染成了红se,他哭了。
小胖子庆三哈哈大笑,旁边那条忠心的土狗虎视眈眈的盯着面前有些瘦弱的小不点。
褚沙模了模脸上的泪水,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
……
……
ps:这个月还要写老书,所以这本是零星写点。这个月老书就会结束,下个月就快了。我现在写三本,累死了,要体谅俺一下。老书结束后就轻松了。创作需要用心,我感觉,我的心正在融入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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