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不让我上去了呢?你们这儿还对不对外开放啊?有你们他妈的这么拒绝上帝的嘛?把你们经理叫来,快去快去,再不叫来,别怪老子不客气!”
小毕被黑鸭子的前台挡在了门口,不给他进。
理由是,他带了凶器。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儿真不让带这个上去。”
服务员说话还算彬彬有礼的,就是他死活不让小毕进去。
小毕打了半天王波的电话,也没人接听。他开始烦躁了。
“怎么就不能进了?他妈的,我这个东西能算凶器吗?这不就是一根棍子嘛,谁没棍子啊?你没有吗,把裤子月兑了,看看,有没有,看看……”
小毕很不耐烦,他真想拿棍子抽丫的。
“不好意思,大哥。我们这儿是有规定的。您带的这个东西,我们确实是不允许带进去的。”
经理来了。他西装革履的,连头发都梳得油光滑亮可以当镜子,苍蝇飞上去,都他妈的站不稳脚。
“你是经理?”
“是的,我是客服经理,希望能帮到你。”
“少废话,别挡道,让本少爷进去就没事儿了。我进去是看我女朋友,我女朋友要是被人吃了豆腐,老子……”
说着,小毕抽出那棍警棍来,在经理跟前晃动了几下。
小毕和他们对峙着。就好像,那经理和几个服务员是一群罢工的,小毕只是奉命来镇压他们的一样。
那警棍是上次在局里,络腮胡杨警官给他的。
警棍上的警徽,九成新,闪闪发光,有点儿“红心闪闪照我去战斗”的意思。
“知道我是谁么?”小毕握着警棍,自信心十足。
“不知道,我们这儿真不能带这个东西进去的,不好意思啊。”
经理说话的风格,像个机器人。
小毕真看不惯这种人,说话和干事都是一个范儿,死不拉唧的。要换作是他,有人敢硬闯,直接报警或者进去拿菜刀不就好了。
“实话告诉你们吧,我是便衣,我得进去看看。”小毕道。
“真不行,就算你是康熙微服私访,都不能把这东西带进去。所有易燃易爆危险品,我们一盖不让带进去的。”经理终于说了句不那么太监的话。
“好吧,你用打火机烤它两分钟,要是它燃了它爆了,我甘愿让你爆一下。来啊来啊,烧啊烧啊!”
小毕焦虑得不行,因为他再不进去,说不定自己的思思,小内内都给那个谢伟王八蛋拔掉了。拔掉了还不要紧,说不定,他趁着里面黑……
小毕简直不敢再积极联想下去。
“不好意思,真不让进!”
没想到,说自己是“便衣”,经理都不给面子,仍然跟个复读机似的。
“妈的,那老子就霸王硬上弓了……”
说着,小毕挥舞着警棍就要冲上去。
“我操,贾毕,你小子干嘛呢?想起义啊……”
正在这时候,王波臭小子终于出现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哥们是属疯牛座的,容易冲动,各位多担待,多担待!”
王波赶紧给几位服务员抱拳赔不是。然后,他了解了一下情况,便开始骂小毕:“狗日的,你小子还真犯浑啊,思思在里面不假,可也还没到带警棍的地步啊!再说了,里面不是还有我嘛?”
“狗日的,感情你小子是骗我的啊……”小毕说完,就要转身走。
“行了,思思跟那个姓谢的真在里面。不信,你自己进去看。只是,人家在那儿正经着呢,跳舞都没跳贴面舞。”王波道。
“那你叫我来,废个什么瞎劲啊?你小子在里面盯着就好了,我走了,88。”说这,小毕就要下楼梯了。
“狗日的,洋芋头对你不薄吧……?”王波站在门口,话说的很悲壮,很凄凉。
“什——什——什么意思……”小毕不得不收住脚步,问。
“人家想过个热闹点的生日,你就这么不给兄弟我面子?”
王波说话的时候,好像都带着哭腔。
“**,不早说……”
于是,小毕把警棍寄存在前台的玻璃柜下,和王波勾肩搭背地进去了。
黑鸭子舞厅,是师大南路这一代唯一的一家舞厅。
档次不高,藏污纳垢,里面什么鸟人都有。
有找不到女朋友,花五块钱进去看低胸圆**的跷课学生;有一门心思想玩几个学生妹,弥补弥补文革对他的青春造成的伤害的秃头老中年;有假装进去练跳舞出出汗减减肥,顺便渴望自己像方便面一样被泡掉的肥姐肥妹;有吹着口哨只会唱《爱情买卖》的,高中没毕业就被学校开除的待业青年;当然,小毕还听说,“南站十三鹰”的几个好打好斗的家伙也喜欢在这里鬼混。
舞厅里虽然贴了禁烟标志,但那标志只起到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效果。
除了正常的男人在抽烟,舞厅里很多女人小孩子都在抽烟。
所以,黑鸭子舞厅里面,烟雾妖娆,一派“烟花三月下扬州”的意思。估计《封神榜》里那些大仙,穿越到黑鸭子舞厅,被烟熏一下,被那些雷射灯照一下,都还以为自己回家了呢。
“来来来,这边,小毕!”
不远处,洋芋头正一只手夹着烟,在空中挥舞着,朝他俩喊道。
“妈的,她这德行,你教的?”小毕转头问王波。
“唉,别提了。妈的,这个死女人口味越来越重了。什么我教的啊,现在她自己抽烟,还得命令老子戒烟呐。”
王波跟在小毕后面,内心疾苦,无人可知。
“找女朋友,找成你这样,还不如连《葵花宝典》去。”小毕拍了拍他肩膀,表示理解。
“唉,是啊。我都想了甩了她啊,谁料骑虎难下啊,兄弟!”
王波说着,两个人便落了座。
“小毕,你怎么才来啊?”洋芋头满了一大杯啤酒,推给小毕。
“哦,我刚刚跟门口的服务生交代了一下,安排了一下他们今天的任务,叫他们把服务质量尽快提上去。”
小毕说着,然后喝了一个猛口。
“就是嘛,这才叫有爷们的范儿。哪像你啊,进来了,见了个小混混脚都打抖。私底下,还说自己是24k纯爷们。”
洋芋头说着,于是拧了一下王波的大腿。看她那力道,估计王波回去就得抹红花油。
“我靠,我有那么囧么?说实话,这里有哪个混混,老子不敢过去模他的头啊?”
王波死鸭子嘴硬。
“去,模内个去,去……”
小毕点了支烟,用手指着隔壁的一个染着黄毛的小伙子,对王波道。
“不去,那个没意思,没什么挑战性,身高都不足一米六五。我要是去模了,等下你们还说我欺负小学生。对吧,媳妇?”
王波一边吹牛,一边自斟自饮。
“那好,那位大叔个子大。你去模一下他的头,看他穿着也挺正经的。无非就是来泡学生妹的,你去!”
小毕又给王波换了一个模头对象。
“对啊,哈哈,有种去啊!囧神,你要不敢去,就说明你不爱我,去啊!”洋芋头也火上浇油了,看来她现在的口味真的是越来越重了。
“媳妇,你看,这小子起码有一米八五,老公我,我……”
王波面露难色地说道。
“就知道你是怂货。你要不敢去,看你小毕哥去!”
说着,洋芋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对小毕说道:“小毕,看你追高岚,也像个怂货,你敢不敢去,模下那小子的头?”
“靠,这有什么难的?”
说完,小毕牛饮了一口,站起身就走到对面的那个大傻模样的哥们前,假装看表演,然后把烟灰磕了点到他肩膀上。
“喂,你小子干嘛?”
大个子,明显发现有人掉烟灰到他肩上了。
“哟哟哟,真是不好意思。老大,掉烟灰到您老衣服上了……真是该死,该死,来来来,给您拍掉……”
说着,小毕用手拍着他的肩膀。
“注意点嘛,搞什么都不知道!”
大个子不耐烦,虽然有点儿生气,但因为小毕态度诚恳,也只能再次坐下。
“唉,真是该死,好像你头上也搞到一点,我帮你拍掉去……”
说着,小毕赶忙又拍了拍大个子的头。一下子,大个子被小毕无微不至的关怀感动了,他忙说:“没事,没事,下回注意了就是。”
小毕冲着王波和洋芋头举了个ok。
洋芋头和王波听不清他到底说了些什么,但确实看见他拍了几下那个大个子的头,两个人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大拇指竖得经久不衰。
“怎么样?”小毕回来落座后,得意洋洋。
“牛逼,你都跟人家说啥了?”
洋芋头递了支烟,一副五体投地的样子。她望着小毕,那眼神,看得王波都醋意十足。
“也没说啥。我就跟他说,妈的,谁叫你小子进来的,进来了也不跟爷爷我打个招呼?知不知道,今天是你王波爷爷老婆的生日啊?赶紧说,祝嫂子生日快乐!”
小毕面不改色地道。
“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那他说啥了啊。”
洋芋头知道小毕在胡编,还是喜欢听他海吹。
“他就说,爷爷,爷爷,我真该死,下次一定给你把鞋子擦亮了。祝咱们嫂子生日快乐,生日快乐,年年有人日,睡睡有张床。哈哈哈。”
“****,狗嘴里吐不出羊鞭来。”
王波说着,就要把啤酒往小毕身上倒。
“哈哈哈,我就喜欢听他吹牛,我喜欢……”
洋芋头开始变得没心没肺没头没脑的盲目崇拜了。
“喜欢你个头啊。你想啊,那人叫他小毕一个劲地叫‘爷爷’,叫你叫‘嫂子’,你还开心啊……”王波敲了下洋芋头的头。
“哈哈哈,哈哈哈,还是你男人聪明点……”
三个人都娃哈哈呀娃哈哈,气氛热烈而开心。
“哈哈哈,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啊,你们……?”
突然,一个尖尖的男子的声音刺了过来,打破了三个人的三瓶娃哈哈。
他们抬头一看,原来是谢伟。
思思就在他旁边,而且他们还手牵着手。
“诶,王波,你出来的时候,你们家狗关好了没有?”小毕问王波。
“哦,是哦,好像没关好耶……”王波答。
“它应该不会跟着来跑到这儿来了吧?”小毕问。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闻着气息就来了……”洋芋头也参与进来了。
“你们家那条狗叫什么呀?”小毕问他俩。
“名字还没取呢,想等咱贾老师给取个好听的……”王波说。
“先说你们家那条狗姓什么吧!”小毕问。
“姓谢!”洋芋头道。
“哦,姓谢啊,这条狗的名字还真不好取啊,等我好好想想吧……”小毕道。
“嗯,烦饶贾老师好好想想……”
“你们家那条狗办事儿的功夫怎么样啊?”小毕道。
“不怎么样,在马路上,没几分钟就萎了。”王波道。
“那好吧,我有了,就叫他谢伟吧!”小毕道。
“唉,贾老师真是读书人,水平就是不一样。”
王波和洋芋头几乎是异口同声。
在一边听着的谢伟,脸都青了。
他拽着思思,歇斯底里地只说了一个字:“走!”
思思回了回头,她那和小毕相撞的目光里,满是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