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之还想开口再和她讲道理,可夜听寒这时已经完全没了理智。
她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摇着头不断重复:“我要回去!我要跟你回去!其他不要听!”
顾行之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无奈地笑了起来,抓住她的双手,定住她。
“别闹,听话。锎”
夜听寒气呼呼地看着他,声音很小,但是毫无商量的余地:“我不要听什么大道理,顾行之,我要和你回去,就这样。”
“你回去干什么?”顾行之认真地看着她,没有分析回去的利弊,而是一句话就堵死了她所有的无理取闹:“听话,你回去我还要分心顾着你,不准回去。”
夜听寒沉默了,心里空落落的。
她想回去,因为在她的意识里,夫妻就是共患难同享福的。
她不要他一个人承受所有磨难,等风平浪静之后再让她回去坐享成功。
顾行之,我要一个和你共同面对的机会。
可是他说:你回去会让我分手。
所以,她无话可说了。
……
去机场的路上车里特别地安静,佩姨的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转,看不出吵架得痕迹,只是怎么看都觉得古怪。
虽然夜听寒靠在顾行之的怀里,可她闭着眼睛不是在睡觉,也不是在闭目养神,她只是……不想和人说话。
再看顾行之,看着一脸的平静,但是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里却涌动着许许多多复杂的情绪。
佩姨也不敢随便出声,憋着一路到了机场。
顾行之先下得车,看了看时间,回头对正要下车的人说:“回去吧,时间差不多,我直接去登机了。”
夜听寒愣了下,眼里迅速陨落一抹光芒,但是她却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坐了回去。
佩姨急了,正要开口说什么,顾行之一个眼神瞥过来,她立即闭嘴,没敢出声。
司机将他的行李从后备箱拿出来,顾行之自己拿在手里,抬眸从车窗看了看车里坐着的人。
她没有看他,只是默默地低着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得。
傻瓜,让你看着我进去,待会儿又要难受了。
你现在是孕妇,你要保持快乐的心情才对啊。
顾行之很想狠心走掉,说不定她一生气就不会想着他了,那样或许还少点担心少点牵挂。
可事实上,狠心一直不和他说话的人是夜听寒,他对这个女人是一点都狠不下心来。
走了几步回头,拉开车门,重新坐回了车里。
佩姨十分识趣,他一上车来她就下车去了,然后和司机两人走得远远的,丝毫不打扰他们。
夜听寒还是不看他,还是不说话,只不过双手的十根纤纤细指纠结地缠绕地在一起,因为用力,骨节显得更加苍白。
顾行之伸手握住她的手,无奈地在她耳边叹了口气:“好了,是我不对,别自己跟自己生闷气了。”
夜听寒抬头看了他一眼,但是没出声,那眼神也是十分幽怨的。
顾行之被她看得想笑,可嘴角刚勾出一点点的弧度,某个小女人眼里的幽怨就全都变成了火苗。
他一愣,堪堪压住自己想笑的冲动,沉声问她:“那你告诉我,你要怎么样?”
“我要跟你回去。”
“……”
“你不让我跟你回去我就不和你说话。”
顾行之头痛欲裂,只能妥协:“好,可是你护照没带,不能上飞机啊。”
“我带了!”
夜听寒一听他松口让步,立刻欢喜不已,转身就从自己的包里去掏护照。
可是掏来掏去,最后却是什么都掏不到。
她愣住了,干脆将自己的包整个儿都倒了过来,包里的东西哗啦啦全部掉了下来。
没有护照,真的没有护照。
夜听寒彻底傻眼了,转头呆呆地对着顾行之,说话都不怎么利索了:“早上我真的把护照放包里了……”
她就是铁了心要跟顾行之回去,当然是万事俱备,只欠他松口。
可现在护照哪里去了?
顾行之也是一脸的茫然,帮着在掉下来的东西里翻了翻,“你是不是记错了?可能护照还在房间。”
“我真的放进去了!”
因为是背着他偷偷模模放的,所以她记得非常清楚。
顾行之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捏了捏她的脸蛋儿,“算了,老天都不想你回去,你就乖乖呆在这里,嗯?”
“是不是你把我的护照藏起来了?”
“我要是知道你把护照放进包里我会允许?”
夜听寒想了想也对,可护照突然找不到她很烦躁。
眼看航班起飞的时间就要到了,再不让顾行之去登记的话,连他今天也回不去了。
她纠结,她懊恼,她伸手把顾行之的胳膊拉过来,低头狠狠地咬了一口。
虽然没有很用力,可那么咬下去毕竟还是有些痛的。
然,顾行之不要说叫出声了,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等她咬完后松开,他睨着她问:“你属狗的么?”
“你才属狗的!”
顾行之笑,看着她气呼呼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不由得暗暗窃喜。
幸好早上自己留了个心眼,在出门前把她的护照从她的包里拿了出来,不然这会儿非得缠着自己一起回去不可。
……
到底还是没让她跟着自己进去,看着自己登机。
“佩姨,这段时间要麻烦你了,我暂时应该过不来了。”
佩姨点点头,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顾先生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太太的,你安心回去处理国内的事情,早点来接太太回去就可以了。”
顾行之微微一点头,道:“谢谢。”
佩姨震惊了啊,以往那么肆意自我的人,娶了老婆之后真是变得越来越有礼貌了!值得表扬!
顾行之进去之后佩姨就出来找夜听寒了,她已经从车里下来了,那一脸的着急估模着佩姨要是再晚个五秒出来,她就要冲进去了。
佩姨走到她跟前,笑了笑,“太太你别难过,顾先生回去处理好事情就会马上过来陪你的。”
“可我预感不好。”夜听寒咬了咬唇,黛眉紧蹙,“佩姨我不知道怎么了,心里七上八下的。”
“正常啊。”佩姨宽慰她:“女人啊,怀孕之后就是这样,比平时敏感,很多事情上容易胡思乱想,等过了这段时间就不会了。”
“真的?”
“真的。”
夜听寒是第一次怀孕,对于怀孕期间的症状不是很了解,想着佩姨是过来人,于是就信了。
然而事实上,国内的情况的确是糟糕得够可以——
“顾先生,程家已经召开过记者发布会宣布停止和瑞唐的合作,两家的联姻也取消,现在的情况对我们很不利,合作的那几个项目的股票一直在跌,另外——”
戴数有条不紊地汇报,态度谨慎而小心,“顾老这一次被气得又进了医院,因为你在国外,二少这几天往医院跑得很勤快,有传言说,顾老可能会扶二少上位,拉你下来。”
“顾行也?”顾行之低笑了一声,“看来我真要好好提醒他一下,医院那种地方还是少跑去得好,免得自己也被传染得了病。”
戴数一愣,有些不解。
他回头看了自己的助理一眼,“多学着点,不然你再跟我十年,你还是只能当个助理。”
如果爷爷真的有意要扶顾行也上位,那么又怎么会放出消息来让自己有所准备甚至破坏他们的这个计划?
无非就是爷爷根本没这个意思,顾行也自己放出的烟雾弹企图迷惑外人罢了。
戴数跟着他一直走到车子旁边才明白过来,暗暗在心底鄙视了自己一番。
是太紧张所以没想到这一层么?不是吧,明明就是智商是硬伤!
……
因为落地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了,所以顾行之没有去医院,而是先回了家休息。
可事实上,他根本就睡不着,整晚都在想着天亮之后怎么面对这些棘手的麻烦事。
程家那边想必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公司的那些股东也肯定会咄咄逼人,顾行也这个时候势必会站出来搅局……
该死的程丝丝!明明是自己和男人闹了矛盾,居然故意把火引到自己身上来!
看了看时间,已经五点多,外面的天色也已经亮了,顾行之干脆起床,洗漱之后就去了公司。
戴数猜到今天老板肯定会早到,所以他提早了半个小时到公司,想着先做好准备工作。
只是,他一进去顾行之的办公室,愣住了。
那个他以为还在路上的人,此时此刻已经坐在了大班椅上,正专心致志地低头批阅文件。
他的左手边,已经堆了高高的一叠。
戴数知道顾行之的习惯,他一般都会把看完且签了字的文件放在左手边,那么——
那一叠文件都是已经批阅好了的?!
戴数倒吸一口冷气,整个人愣在那里都忘了要上前。
顾行之是昨晚凌晨的航班落地的,自己接了他之后就直接送他回家了,这些文件自己昨天下班前进来看过,全都是堆在正中间,没动过。
他今天到底是几点到公司的?
顾行之等了半晌不见他开口,抬头蹙眉问道:“没有要说的?”
“有……”戴数咽了咽口水,上前走到离他较近一些的地方,谨慎地道:“顾先生,我刚刚在电梯口碰到了二少,他说今天早上有个股东大会,问我你回来了没有。”
“他应该知道我回来了吧?”
“我想是的。”
因为顾行之问他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非常奇怪,就是那种明明知道一切却故意假装无辜的神情。
顾行之点了下头,在最后一份文件的最后行云流水地签上自己的大名,然后放在左手边,才开口道:“你去了解一下参加的有哪些人,会议开始之前把名单给我。”
“是!”
戴数离开之后,顾行之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就响了起来,秘书在电话里恭敬地请示:“顾总,司徒少爷来访,您看,他可以进来吗?”
司徒少爷?司徒锦城?!
“让他进来。”
“好的。”
秘书挂了电话,正要起身带司徒锦城,后者微微一笑,抬手越过桌子按住了她的肩头,“不麻烦了,我知道顾行之的办公室在哪里。”
“哦……那司徒少爷请。”
司徒锦城微微一笑,妖孽气十足。
直到她走后十分钟,秘书才从他那妖孽一笑中缓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喃喃自语道:“简直就是——男颜祸水啊!”
……
顾行之原本没准备这么快约见司徒锦城,但是没想到对方居然主动上门来了。
看来,程丝丝在他心里的分量——很重啊!
没一会儿,办公室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顾行之双手环胸往后靠了靠,飞了一个字过去:“进。”
司徒锦城推门进来,一脸的痞笑,“你真当我是你的那群手下啊?”
顾行之淡淡笑了笑,“我那是礼貌。”
司徒锦城直接一个白眼飞过来,然后走到他对面坐下,开门见山地说:“你现在算是和程家彻底撕破脸了,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赔偿一笔钱是免不了了。”顾行之蹙眉沉吟,“如果我给出的数额他们能接受,愿意息事宁人,那对双方都有好处,如果接受不了……”
顾行之摊手,耸了耸肩,一脸的可惜加无辜。
“接受不了你就鱼死网破?不能吧?”
“心疼你的程丝丝?”
“那倒不是。”司徒锦城讽刺地笑了声,忽然话锋一转:“如果程家不接受你开出的条件,我可以帮你摆平程家。”
“条件呢?”
司徒锦城和他一样,都是商人,且是奸商,不可能做赔本买卖。
果然——
“条件就是以后不论程家怎么来求你,你都不可以出手帮忙。”
司徒锦城心里清楚,程顾两家是世交,这一次是他顾行之理亏在先,哪怕真的撕破脸了,日后倘若程家有难,他顾行之说不定也会出手帮一次。
所以,他必须堵死所有的可能!
顾行之思索了一阵,有些震惊:“你要对付程家?”
“这是我的事,只要你说答不答应就可以了。”
“如果我不答应呢?”
“不答应啊……”司徒锦城笑着往后靠了靠,一用力,椅子往后滑了一段,他抬起修长的双腿搭在顾行之的办公桌桌角,语气懒洋洋地说:“圣原今年刚刚进军地产业,如果能拿下政府在城西的那块地皮,前途应该会一片光明吧?”
顾行之赫然倾身过来,一把拎起了他的衣领,“你威胁我?”
“不,我在寻求顾总的合作。”司徒锦城丝毫不介意他的粗鲁,“如果你答应我的条件,我还可以保证,城西的地皮一定是瑞唐的,谁都拿不走!”
顾行之静了静,似是在权衡答应下来的利与弊。
最后,他松了手,坐回椅子上,理了理自己的西服,淡淡道:“对自己的女人,下手不要太狠,免得伤人伤己。”
司徒锦城最近很烦这些大道理,知道他说这句话是答应自己的意思,立即就起身走了,连再见都没说。
顾行之盯着门口的位置看了一会儿,心中略微有些沉沉的。
从接手瑞唐开始,他才真正了解商场多么残酷。
这一次他又是四面楚歌的境地,如果城西的那块地皮再拿不下来的话,恐怕真的要把瑞唐拱手他人了!
不是他舍不得这个位置,而是退下这个位置之后,那些人根本不会放过他,只会赶尽杀绝!
而到时候,只怕自己想要保护好心上的宝,都无能为力。
……
夜听寒自顾行之回去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虽然佩姨一直在宽慰她,可她的心却一直放不下来。
那天郁果儿正好打电话给她,一开口就是惊叫:“小寒小寒!出事了!出大事了!”
夜听寒本来就心神不宁,听到她喊‘出大事’了,顿时整个人都懵了。
“果儿,你、你慢慢说,怎么了?”
“你还在国外吗?那你肯定不知道程家宣布取消和顾家的联姻了吧?程丝丝和顾行之不用结婚了!”
这是——好事啊。
正困惑不解,郁果儿继续说道:“然后我听我哥说,因为顾行之公开和你的关系,惹怒了程丝丝他爹,现在程家决定停止和瑞唐的一切合作,顾行之的公司出问题了!”
“什么……”
夜听寒此刻脑袋里一片空白,耳边也是嗡嗡嗡的幻听,她拿着手机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郁果儿大概是觉察到了她的不对劲,又急忙安慰她:“不过你别太担心了,我哥说以顾行之的能力肯定能处理好这一切的,就是你怎么一个人跑去国外了?什么时候回来?”
夜听寒已经说不上话来,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彻底堵住了。
她也管不了闺蜜还在等自己回答,匆匆挂了电话就去找佩姨。
她要和佩姨说一声,然后马上回国。
他现在的处境一定很糟糕,她不想他一个人面对一切。
她和他,是夫妻啊。
夜听寒混混沌沌地出门走向马路,刚走了没几步就看到正对着她的人捂起了嘴巴,然后有刺耳的尖叫声传来。
她一愣,下意识地感觉到身后可能有危险,旋即回头去看——
轻轻是上班族,每天六千字的更新对我来说并不轻松,只要时间上允许,我肯定会加更感谢各位的支持!PS:求月票求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