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唇角一抽,探回往前半倾着的身|子、然后伸手指着气的浑身都在哆嗦的刘大夫冲流月道:“小姐,刘大夫说他要将垂怜公子置之死地,因为,刘大夫很生气!”
“那刘大夫为什么生气?”眉梢微动、却面无表情,流月斜睨着右眼角、凉凉的瞥了如玉一眼。爞蟝蕋za
“可能是因为……”如玉皱着脸吸了吸鼻子,装作非常认真的想了好半晌,方才抬眉道:“可能是因为刘大夫正在和他家婆娘亲热的时候,小姐却火急火燎的非要让人家来瞧瞧垂怜公子的伤势的缘故吧,爱屋及乌,恨屋及乌,所以,刘大夫就将对小姐的不满和怨气连带着发泄到了垂怜公子身|上。”
刘大夫一阵无语,脸色瞬间漆黑,“……”
饶是心性平和处处与人为善的刘大夫,都忍不住想要一榔头砸死如玉了,可以想象的出来,如玉那患有重症羊癫疯的丫头究竟该是怎样的天|怒人怨!
之前还是真正的百里三小姐百里流月在的时候,随着百里流月的温婉无争、逆来顺受,于是,打小就被人当成软柿子一样任意揉捏的如玉就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鸟儿似的、到处东躲西臧,甚至都不敢大声说一句话。
但古语有言“上梁不正下梁歪”,自从性子狠戾、决计不肯让自己受一点儿委屈的顾流月同学穿越过来之后,跟着流月到处打架闹事耍*的如玉,扮演刺头的角色已然炉火纯青、且入戏极深起来,别说是二夫人身边的清水和无香这些大丫鬟,即便是二夫人站在她眼前,她也可以毫无顾忌的扑上去、撕咬下一块肉来。
——反正,她家小姐是万能的,就算她家小姐不是万能的,凌山上的容倾公子也是万能的!
如玉两只小手握拳撑在下巴上、兀自沉浸在“巨大”的幸福和愉悦中,丝毫没有发现、她家面色清冷的小姐已经危险的眯起了那双漂亮精致的凤眸,直到一声近乎于咬牙切齿的低吼在耳边炸起,如玉惊得一个哆嗦。
“如、玉!”
如玉猛地缩了缩脖子,一边抚着自己的小心脏,一边非常不满的控诉道:“哎我的亲娘呀,小姐啊,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方才我差点儿就被你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巨吼声给吓掉三魂七魄了⊙︿⊙!”
如玉是个天生的演戏的好角色,从她之前的隐忍受欺负、到她今天仗着流月的势力胡作非为,她在性格相差如此悬殊的两种角色之间变幻的几乎没有任何差池,无疑,如玉是个绝顶聪明的女孩子。
不世故却很圆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之前的隐忍,是因为她本身没有什么可以反抗的能力和资本,她家小姐百里流月又生了那么一副软弱可欺、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性子,她除了默默忍受别无其他出路。
可是,当她真正的小姐百里流月魂飞魄散、当前的主子顾流月却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时,她很聪明的什么都没有问,甚至什么都没有怀疑,只是又立即的将自己转换成了另外一种姿态、和流月同步,虽然没有流月这般阴戾狠毒,却也袭了几分流月的斜狞而恣睢。
想来,若是如玉还是之前那副唯唯诺诺、低眉顺眼的样子,流月是决计不会将她留在自己身边的。
淡淡的一个抬眼间,心念已是千回百转,流月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径自蹲去、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各种药材和器|具,“刘大夫,垂怜之前内伤未愈,方才又被我不小心踢中了心口,这会儿,恐怕是内伤加重了,您要是有什么管用的方子,还是希望您能救垂怜一命!”
——貌似,事态超乎如玉的想象的严重!
当即,如玉那聒噪的疯丫头也面色严肃正经起来,打从那天晚上她家三小姐被采|花|贼掳走、之后又昏迷着被太子殿下抱回来开始,如玉就再也没有从她家三小姐的嘴里听说过一个“您”字,不气势汹汹的自称“老子”已经是够给对方面子的了,而如今,如玉却真真切切的听见流月用了“您”这个字眼。
想来,垂怜应该是流月放在了心尖儿上的人。
刘大夫沉重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接过、流月已经整理好的医药箱,却摇了摇头。
沉默了半晌之后才道:“老夫毕竟只是一介吃五谷杂粮的平凡大夫,既不是什么妙手回春的神医、也不是什么悬壶济世的侠医,只能尽力、但是决计不敢给百里三小姐什么确定的保证……保证一定能医好垂怜公子!”
话音方落,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就变了好几变。
流月低下头去,眸光落于地面某处明灭不定的光影里,眼帘掀下半分、浓密纤长的睫毛随之倾覆而下,将她所有的情绪尽数遮掩进了在眼睑下方投落的那两方小小的扇形阴影里。
又是好半晌之后,流月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优雅的姿态慢慢抬起脸来。
眼涡清浅,眸色微微清冷,她定定的看着刘大夫,意味不明的问道:“据流月所知,刘大夫是整个璟城里医术最好的大夫,若是连刘大夫都救不了垂怜,那垂怜除了死路一条、还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吗?”
明明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可是他周身衍生出来的强悍逼人的气场却叫人不自禁的心生畏惧,刘大夫心头微颤,不敢直视流月那能戳穿人心底最深处的凉薄眸光,只是低头道:“如若是内伤,普天之下莫非青阳山上的承阳道人,如若是剧毒的话,凌山的魔教教主容倾独步天下!”
闻言,流月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那西岐太子钟离魅呢?”
刘大夫稍稍沉思了片刻,才道:“虽然凌山的魔教教主容倾和西岐的太子钟离魅都是用毒方面的高手,但是,容倾善于用毒也善于解毒,‘毒医’的称号、若是容倾屈居第二,那么这天下就再也没有其他人敢称第一!”
“而钟离魅、用毒的手段的确毒辣,可是那人的心性亦太过阴戾刻薄,他手上沾染鲜血性命无数、却从来不会救人!”
如此说来,当下只有去青阳山找承阳道人了!
只是……流月面色略难的看了一眼、此时此刻正安安静静的躺在chuang上的垂怜,触目所及,只见垂怜苍白的脸色几近透明,就连呼吸都微弱的几乎消弭了生命的迹象。
流月不敢确定,从璟城到青阳山,再从青阳山到璟城的这一来一回之间,垂怜虚弱的身|子是否还能撑得住。
“难道除了去青阳山找承阳到人之外,就真的再也没有一点儿其他的办法了?即便是暂时性的续着垂怜的命也无计可施?”清秀的眉角微蹙,流月斜眼睨视着刘大夫,试探性的问道。
却见刘大夫又是一迟疑,然后面色犹豫的缓缓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白玉瓷质的小瓶子,那是一个葫芦状的小瓶子,瓶体通透泛着暗红色的纹络,用力拔开瓶塞之后,刘大夫牙一咬心一横的伸手将瓶子递给了流月,“百里三小姐,这是三年前老夫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偶然得到的灵丹妙药,原本是有两粒的……”
“两年前太后娘娘患了一种呕血的怪病、遍寻普天之下的神医、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医不好她的怪病,后来,是老夫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将其中一粒药丸献给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服下药丸之后、当即大病痊愈。”
话落,刘大夫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流月手心里静静躺着的那粒乳|白|色的小药丸,无奈的笑了笑,最后还是释然道:“还剩下的这一粒老夫本是打算留给自己养老的,但如今,正是垂怜公子的性命攸关之际,也只好拿来救垂怜公子了!”
这样说来,流月竟然不忍心伸手接这粒药丸了。
可是,转脸再看一眼脸色惨白的几乎没有了半分生命迹象的垂怜,流月终是狠了狠心、用力握紧五指,她抬眉看着刘大夫,果断而决绝的道:“刘大夫,今日我百里流月和垂怜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现在我百里流月对天发誓,若是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百里流月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刘大夫释然的摆了摆手,“佛语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夫已经活了这么大半辈子了,该经历的也都已经经历过了,可是垂怜公子他还很年轻啊、之后的路也还很长,若是这药丸真的能让垂怜公子逃过这一生死之劫,也算是老夫为子孙后代积了点德吧!”
话落之后,刘大夫幽幽叹了一口气。
旁边,如玉很是不屑的撇了撇嘴,而后自言自语似的小声嘀咕道:“古人说的果然是对的,‘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这样心怀大慈大悲的刘大夫,难怪小姐都不好意思对人家耍|流|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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