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未央见到辰风已是第三日,这三日来虽然被禁足,但是吃食什么并没有缺少,每天晚上逸都死皮赖脸留下夜宿,美名曰保护她,说到底逸还是在乎他的吧!未央心里如是这么想的。
客房里,听见门外下人来报,未央推门只见张辰风趴在床上一动不动挺尸,于是关心担忧地问道,“辰风哥哥你怎么了?我不是听下人说你活蹦乱跳一顿可以吃好几碗吗?”
辰风一听这话还得了,他痛得连粥都喝不下,怎么能吃好几碗米饭,**luo的污蔑啊!
条件反射性坐起,连带着牵扯后背以及**上的伤口裂开,辰风再一次倒在了床褥上疼的呲牙咧嘴,“那个下人胡说的!看我不军法处置他!”
未央挑眉,双臂抱拢,嘴角一副你丫的继续装下去啊?!
张辰风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当兵当久了,有些习惯改不了!”
未央一听这话就来气,指尖戳了戳辰风的痛处,“当久了还当傻了,喜欢挨棍子!”
张辰风咬咬牙摇摇头,“这点痛算什么!男人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想起最初当兵的时候,没人正眼瞧你一眼,生命在人群中也只是千万只蚂蚁一般渺小,军纪严谨不容质疑,只有服从服从再服从,若是反抗只会受到更严厉的惩罚,曾经的他是那么骄傲不可一世不服的性子在军队中也被打压得够惨,相反没有走向偏激反而磨练得更加坚韧,如今身上这点痛算什么,挠痒痒差不多。
未央虽然没经过当兵的场景,但是如今看到张辰风后背上除了新添的旧伤,密密麻麻到处布满丑陋的伤痕,不难看出那时的他是如何风雨无阻走上今天的位置,其中的艰辛困难有谁知?
只为曾经儿时的她一句戏言:
“你听我说,要是你去了混了个大将军回来有多威风啊,不仅给村里人长脸,还给你们李家光宗耀祖多好!我相信你有这个本事!”
“铁蛋一定能当上大将军的!我相信!”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那段夏初的午后,一个恬静稚女敕的女娃和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娃手拉着手拉着勾勾,暗暗许下终身的场景,张辰风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每每想起那个场景,恍惚中眼前的女孩似乎还是那般大小,初形的凤眸闪耀着天真可爱的光彩紧紧拉着自己的手弯起唇形说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未央觉察到了辰风的异样,猛地敲他未受伤的脑门,赏给了他一个大大爆栗!
回神!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嘴角笑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张辰风捂着脑门一阵肉疼,眼含泪水嘟着嘴不满,“疼啊!性子怎么还跟小时候那样凶悍!”
“一百军棍都没打疼你,我这点算什么!”
好像说的也是,不过眼角怎么有种涩涩的感觉?
凶归凶,从小未央在铁蛋二柱面前就以大姐姐自居,一向疼爱他们,这才看见张辰风背面除了新伤旧伤,壮实黝黑的背面上开始流露出结实的肌理,瞬间那种汝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回归。
果然一切要从女圭女圭抓起啊!也不知逸的生肌焕颜膏放在哪了?
夙孚要是知道未央把价值连城的生肌焕颜膏给辰风擦背,活生生能呕出三斗鲜血!那东西他可是求了逸好久,偷拿模扒打闹哭外加卖萌什么招都用了,就连菊花也给贡献了逸愣是一点不为所动!
未央当然不知道这些,挖起香味四溢的药膏一点都不手下留情,全部招呼在了张辰风的背上,望得窗外受命保护的暗卫嘴角一阵抽搐,大姐啊,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
过了许久,未央完美打了一个蝴蝶结,这才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包扎后的‘作品’,而此时的辰风除了嘴巴能一张一合外,其他地方皆用白纱布缠个严实,活月兑月兑一个木乃伊出世。
外出一天的逸赶回家就看见,未央深情款款端着饭碗一口一口细心得喂着辰风,眼睛一眯,随即在桌子坐了下来,“再上一副碗筷!”
像影子外加尾巴的夙孚看到转身拿碗筷的仆人连忙说道,“还有我的!我的!”
未央眉毛跳动,逸这架势是吃晚饭还是吃人肉啊?
张辰风裹着白布啥也看不见,任凭未央非人的折磨,却乐在其中,完全忽视了来人身上瞬间爆发出的强烈气势。
夙孚看到张辰风裹着的那熊样,撇撇嘴,“至于么,挨了一百板子连筷子都不会拿了?”
忽略不计语气中的讽刺意味,未央依稀嗅到一丝酸酸的味道!
司马逸听到后,嘴角凉意更甚,“既然没用,要不剁了吧!”
未央一听,端碗的手轻微晃动了下,宛然一笑,“我朋友就活该由你这么践踏?”
司马逸浑然不知一句话竟然触了未央的底线,引起她这么大反应,虽然嘴角在笑,但是冷冷的直窜心里,也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怎么,总觉得未央似乎渐渐离他越来越远,有些东西好像开始慢慢超出自己的掌握。
不,不是这样的,未央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神来杀神佛来杀佛谁也不准从我身边抢走她!
未央望着逸的神情,看来有必要给他上一课,不然他永远都这么自傲自负,以为谁都可以践踏在他脚下,别人她可以不在乎,因为她不认识,可是这人已经从小被她划分为保护圈子范围内就不准许别人伤害,毅然在身边竖起了逆毛!
司马逸不懂未央为何这样,与生俱来拥有一切,身份权力哪样不让他睥睨天下傲视众生,可偏偏在心中装上了这么一个处处为人考虑的丫头,若不是他这些年来苦苦等待珠玉蒙尘装傻充愣做一个逍遥太子,早被喜怒无常的父皇和心狠手辣的三弟给生吃入月复了,有时候一味的善良并不是好事,反而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你真的就这么护着这个小子?那远在皇城的叶悠然算什么,我又算什么?”司马逸终于爆发了,从心底吼了出来,像他这般天之骄子最不允许自己的女人心里还装着别的男人。
“叶悠然是我朋友,张辰风也是我朋友!你不能随便伤害我的朋友,哪怕你身为皇上也不行!”未央放下饭碗,冷静的对答入流,清澈的目光中毫无闪躲,手臂长伸,挡在了张辰风的跟前,倒显得司马逸有些胡闹。
“好,很好!那你就跟你朋友过一辈子吧!”司马逸气极,挥手将一桌子的美味全部挥倒再地,起身走了出去。
夙孚冷眼望着这一切,嘴角弯起一丝让人觉察不到的冷笑,“哎呀,这一桌子美味真是浪费了!”
而身旁的辰风听了这话,一脸欣喜,当听到朋友二字时心情并没有多大起伏,直到后面未央越来越骇人惊悚的语句时,辰风真的相信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哪怕有人现在要砍一刀,未央也会毫不犹豫挡在自己跟前,这份情谊该让他如何偿还?
这种无力的感觉怎么越发越不可收拾了,望着门外早已消失的司马逸,未央无奈垂下了手臂,望着一地狼藉不言不语。
此时夙孚却意外的没说什么讽刺的话,只是起身朝外走去,“女人心海底针那~!”
半个月后,张辰风在未央的悉心照料下,伤口早已不复存在,连带着身上的旧痕也消失得干干净净,露出一副精壮的肌肉,倒三角的身材让未央也忍不住赞叹连连,若是回到现代,就凭这副身材也是超级明星那。
而司马逸像个隐形人一般,见到未央也是绕道而走,晚上也没来卧房与未央同宿,这种感觉糟透了,冷战了整整半个月!
未央在家里觉得有些闷,叫上张辰风出去散心,虽然司马逸没说什么,但是大家自觉得还是不要得罪眼前这位女主人,于是经过大门时,二话没说就放行了!
雨过天睛,小镇里又是一片其乐融融热闹兮兮的场面,大街小巷又布满摊货,小贩们叫卖声声声不绝,被雨水洗刷过的石桥地板厅堂楼阁更加亮丽,淡淡的泥土气息扑鼻而来,竟然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转过弯横过热闹的大街,未央走在宁静的小巷中,身后跟着寸步不离的张辰风,低头望着前方的倩影也不知在思索什么。
突然急转弯一个人快步走来行色匆匆,迎面就撞上了最前的未央,两者皆被撞翻倒地,落下了一个敞开的包裹里面放着好多的金银珠宝撒落满地,见到此,男人二话不说慌忙捡起撒落一地的金银包裹,连对不起也不说急忙快步走去。
“这人好生没有礼貌!”辰风望着远去的男子嘟囔一句,连忙扶起未央问道,“央儿没事吧?”
未央起身拍了拍,指着身上被泥水染脏的地方,“可惜了一件上好的雪纺苏绣!”
原本打算去游湖泛舟的未央被这么一撞顿时失了兴致,便随辰风一起回了夜园。
夜园也就是现在未央所买下了宅子,虽处于闹事但也隐于闹市,四周宁静祥和,宅子中一处高楼视野最好,放眼望去将整个小镇都纳于眼下,除此以外便是无边无际的草原,未央也就是看上这一点,又是一阵的讨价砍价这才将园子买下,看着未央口沫翻飞叉腰砍价的气势弄得掌柜嘴角直抽,果然是‘财大气粗’啊!
仁奉当铺内堂
“邱少,这些珠宝当真要当掉吗?”掌柜手抚着山羊胡子,语气问着当事人,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过桌上的包裹。
桌子对面名为邱少的男子一脸急切,咬了咬牙,点点头,“母亲还在家里等我拿钱回去治病,若不是急用,母亲这么多年压箱底的东西我才不会当给你!”
掌柜看着包裹的眼一精,贼笑不怀好意的说道,“邱少,明人不说暗话,这包东西我最多给你一千两白银!”
什么!才一千两!明明这些东西价值连城,就拿这一颗西海珍珠,这么大一颗的只有在艳姬国才会有,放眼望去,整个瑾国未必有这么大一颗成色这么好的珍珠!
至于其他的,更不在话下,若不是父亲年轻就已去世,偌大的家族压在了母亲的头上,现如今年过三十的人像是六十岁苍老,还引起了痨病,一直咳喘不止,若是平常,邱少打死也不会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当掉,这些可都是母亲当初嫁入邱家的唯一念想。
在丰镇的邱大家族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最厉害的要数那个风云人物邱家的长媳黄氏,年纪轻轻扛起百年家族,在商业场上雷厉风行,狠辣手段丝毫不弱于男子,短短几年稳坐丰镇所有大家族之首,茶余饭后谈及黄氏都称赞传奇女子,巾帼丝毫不让须眉!可偏偏天妒英才,在两年前邱老夫人身染重病去世,紧接着黄氏重病缠身,两个小叔又不成器,典型的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那种,偌大的家族也渐渐衰败下来,人们开始哀叹邱家从这一代开始没落。
身为邱家的嫡长子邱少这两年来寻遍无数的郎中御医,可是母亲的病丝毫不见起色,反而越来越严重,所拥有的积蓄也消耗一光,而相反两个小叔死守着地契和商铺,就盼着黄氏断气,苦于无奈只好将母亲的嫁妆拿出来当掉,换些钱财找郎中给母亲看病,这段日子把曾经年少风发意志昂然的少年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哪还有邱家大少的模样!邱少是在丰镇出了名的孝子,为了他的母亲黄氏来回奔波劳累,丰镇的老百姓是看在眼里的,纷纷摇头惋惜。
虎落平原被犬欺,说得就是现如今的状况,邱少猛地一拍桌面,“你别欺人太甚,这包东西能把你整个当铺买下来,废话少说,一口价一万两!”
当铺老板不慌不忙喝了一口茶继续道,“若是平时,这包东西一万两我眼睛也不眨下,可是来历不明的东西,给你一千两已是不错了!”
邱少气的站了起来手指着老板,“胡说八道,这明明是我娘的嫁妆,你性口雌黄!”
当铺老板见样放下手中的杯子,从包裹中抽出金牌,丢在邱少的怀中,“自己看去!”
邱少翻动手中的金牌,龙凤飞舞烫金印刻着‘安定’两个大字,“这不可能,安定公主的金牌怎么会在娘的包裹里?”
当铺老板嘴角弧度越来越大,语重心长的说道,“邱少,我见你是个孝顺的孩子,报官就算了,不过这一包东西我给一千两已是最高了!不然你去别家没人会收偷盗的财物。”
安定公主?邱少努力回想着刚才的情景,刚才只顾着低头走着,迎面撞上一个女子,恍惚中记得那女子的容貌打扮算是贵族小姐,就没有往别处想,难道她就是安定公主?
邱少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包裹就朝外跑了出去,直奔刚才撞人的小巷,可是哪还有安定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