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馆来了个老外,高大威猛,正好是娟子的客人,大家开玩笑说:“娟子,钓个老外也不错嘛。”娟子说:“我可不喜欢这种类型的,看上去就那么野蛮,再说我英语也不好,勉强说两句还行,嫁个老外,我可适应不了。”娟子说着磕磕绊绊的英语去招呼那个老外了。
老外球技不好,娟子手把手给他讲了一些要领,谁知那老外趁机对娟子动手动脚,娟子急了,一把推开了老外,老外说着磕磕绊绊的中文嚷起来:“你这个小妞,怎么回事,我要投、投诉。”
娟子说:“你投诉什么,是你先非礼我的。”
“非礼?你这种小妞,不就是陪我们开心的。”
“你放屁。”娟子骂道。
“**!#·¥%—*—%”老外急了,说不出中文用英语骂起人来,娟子听不懂,可她知道老外没说好话,可恨自已又听不懂,气得娟子直蹦高。
大家都很气愤,可都听不懂老外在嚷什么,夏雨过来“啪”地给了老外一巴掌,大家都愣住了,夏雨愤怒地说:“他骂我们——”夏雨说不出那么难听的话。
老外嘴里嚷嚷着,挥手给了夏雨一拳,娟子喊:“打这个混蛋。”大家一哄而上和那个老外厮打在一起。
“住手,都给我住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花千红来了,保安来了,文雪辉也来了。
大家停了手,散开了,老外从地上爬起来喊道:“我要告,告你们。”然后又用英语嘟嘟囔囔骂起来。保安扶老外坐下来。
花千红厉声说:“是谁先动的手?”
“是我。”夏雨站出来。
“又是你?反了你了?马上去给客人道歉。”
“如果我错了,我一定会承担,可是我没有错,我绝不会道歉,该道歉的是他。是他先对娟子动手动脚,然后又骂人,骂我们中国人是——,他骂的太难听了,你听,他还骂呢。”
花千红一时生气,并没注意老外在嘟囔什么,这会儿才注意听,那老外确实骂得很过分,花千红说:“你听得懂?”
夏雨点点头。
花千红沉默了一会儿说:“现在让你骂回来,怎么样?骂完了,你就离开来来公司。”
大家都愣住了,夏雨愣了一会儿说:“好。”
夏雨走过去,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冲老外喊起来,除了花千红,大家都听不懂,可大家知道夏雨在为大家出气,老外气得要站起来打夏雨,花千红示意保安制止他,两个保安把老外按住,夏雨指着老外的鼻子骂,太痛快了!大家鼓起掌来!
夏雨骂完了,感觉好极了,她给花千红鞠了个躬,说:“谢谢你,花总,我走了。”
“等等”花千红说:“去我办公室等我。”
文雪辉陪夏雨去了花千红的办公室,文雪辉激动地说:“夏雨,你太棒了,你真是太棒了!我太佩服你了!”一想夏雨就要离开了,文雪辉又觉得很惋惜,他说:“可惜你要走了,如果以后你遇到什么事,一定找我,我一定会帮你。”夏雨说:“谢谢。”
花千红来了,她示意文雪辉出去。花千红在她的位子上坐下来,然后示意夏雨在她对面坐下来。
花千红开门见山地说:“介绍一下你自已吧。”
夏雨说:“我是农业大学农经专业毕业,英语过六级,毕业后在本地做过一段进出口业务,然后就出来打工了。”
“你是大学生?为什么不找份好一点儿的工作,要做服务生?”
“我所有的证件都没在手上,很多单位都认证件,认文凭的。”
“为什么没在手上?”
“对不起,我不想说。”
“好,现在我手上有份合同草稿,你帮我翻译一下,半个小时之内交给我。”
不到半个小时,夏雨就把翻译好的文件交给了花千红,并提了两个建议。花千红点点头,说:“夏雨,你不用做服务生了,做出口部的经理怎么样?”
“真的?太好了,谢谢你,花总,我一定会好好干的。对了,那个老外,我是不是给你捅了很大的娄子?”
“没什么,那件事你不用操心,如果我连这种事也摆不平,我就不是花千红了。”
“花总,太谢谢你了。”
“不要叫我花总了,叫我红姐吧,我喜欢的人都叫我红姐。“
“知道了,花,红姐。”夏雨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文雪辉也是花千红喜欢的人,夏雨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走吧,去给大家宣布一下。”花千红打开门,大家都站在门外,娟子的眼泪都掉下来了,大家以为夏雨要被辞退了。
花千红说:“怎么回事?都不干活了?”
大家都不吭声,默默地站着,用沉默来支持夏雨。
花千红说:“现在起,夏雨是出口部的经理了。”
“太棒了!”大家欢呼雀跃!
原来花千红不只做商城、球馆、快餐店的生意,她还以中间商的身份做一些出口代理业务,夏雨对出口业务较为熟悉,做起来得心应手,夏雨努力地工作着,暂时忘记了过去,忘记了痛苦和仇恨。夏雨做了助理,偶尔会请球馆的女孩子,或是冬梅几个女孩子,或是快餐店的几个女孩子去吃饭,快餐店的女孩子们就起哄一定要带上文雪辉。夏雨现在跟张艳、文雪辉在一个办公室工作,工作时间,夏雨比较忙,文雪辉并不去打扰她,但能时时看到夏雨,他心里就觉得很踏实,下班时,两个人常一起走,偶尔会一起去吃大排档,喝冷饮。夏雨偶尔也会去文雪辉家里吃顿饭,蓝姨总是待亲闺女一样待她。
有一天夏雨休息时,蓝姨让儿子去叫夏雨回家吃饭,文雪辉第一次去夏雨的住处,他明白了母亲为什么要夏雨搬回家住,夏雨住的地儿确实艰苦了些,文雪辉说:“怎么住在这里?条件太差了,你现在做了助理,工资也应该涨了,为什么不出去租个房子住?”
夏雨说:“不怕你笑话,我从小就胆子小,不敢一个人住,再说在这儿跟大家熟了,互相有个照应。”
两个人走出宿舍,正碰见冬梅和会玲,冬梅问夏雨:“谁呀?是不是你男朋友?”
夏雨说:“不是,是同事。”
冬梅说:“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好象在哪儿见过?”
夏雨说:“去年冬天我在路上晕倒,是他——”
冬梅说:“原来是他呀,你们俩真有缘呀。”
夏雨不好意思地笑笑,会玲问:“你们这是干吗去呀?”
夏雨说:“去他家吃饭。”
会玲大嗓门说:“还说不是男朋友,都去人家家吃饭了,帅哥,改天要请我们吃饭。”
“好了,别瞎说了,我们先走了。”夏雨脸都红了。文雪辉始终很礼貌地保持着微笑。
一路上,夏雨谈得最多的是工作,文雪辉总觉得夏雨在有意回避一些话题,例如她的家庭,她的大学生活,还有,还有文雪辉总觉得夏雨在有意跟他保持距离。
夏雨说:“下个星期,我要跟花总出差,你开车吗?”夏雨不习惯称花千红为红姐,她只当着花千红的面才勉强叫她红姐。
文雪辉说:“是的,我开车。”
夏雨说:“很奇怪,其实我过去是有点儿晕车的,可坐你的车就没事。”
文雪辉说:“有些人晕车,可自已开车或是自已家人开车就没事儿。”文雪辉说完才觉得有些不合适,又说:“我是说你可以自已学开车,学会开车就不会晕车了。”
夏雨说:“我挺喜欢开车的,刚毕业那会儿——”刚毕业那会儿夏雨跟郭瑞强学过几次车,夏雨的心痛了一下,“那会儿跟同学学过两次车。”
文雪辉说:“你想学,我可以教你,跟红姐说说,星期天可以把车开出来。”
看来文雪辉跟花千红说什么,花千红都会答应,夏雨淡淡地说:“再说吧。”
夏雨、花千红、文雪辉第一次一起出差,花千红在谈判桌上稳重而干练,顺利地签了两个代理出口合同。工作结束,花千红带着夏雨和文雪辉去逛商场买衣服,花千红一件又一件地试着新衣服,每次都会问文雪辉,“雪辉,看,好看吗?”象个天真的孩子,雪辉说好看,马上拿下,服务员乐颠颠地围着花千红转。在花千红的撺掇下,夏雨也买了两件衣服,真的很贵,夏雨好心疼。
晚上,夏雨跟花千红住一个房间,洗漱完毕,花千红换上了丝质睡裙,她看上去真的象只高贵优雅的白天鹅,而夏雨在她面前就是只丑小鸭。花千红倒了杯红酒,问夏雨要不要,夏雨摇头,花千红歪在床上说:“夏雨,虽然你不想说,但我能猜出来,你一定在优越的环境中长大的,自已跑出来,是不是因为感情的事儿?”
夏雨不作声,花千红说:“不说话就是默认了,现在说是男女平等,可这个世界依然是男人的世界,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女人总是被感情所牵绊,永远成不了大事。”
夏雨也靠在床上,她依然没有说话,花千红也不需要夏雨回答,她只需要一个听众,她把酒杯端起来,凝视着,说:“我跟你不一样,我很小的时候,爸妈就离婚了,我跟着爸爸,我爸是个老实人,没什么本事,摆个地摊儿修自行车,也许我妈就是因为这个才跟我爸离婚的,哪个女人不想过好日子,后来我爸又给我找了个后妈,后妈给我带来两个姐姐,他们两人微薄的收入多数照顾了两个姐姐,我没有漂亮衣服,没有玩具,除了学校的课本,没有一本画书,有一次去同学家,看见她有一箱子的画书,我羡慕极了,我就偷偷地拿了一本,那本画书叫灰姑娘,我觉得我就是灰姑娘,一个继母两个姐姐,没有漂亮衣服,终日灰头土面,我多么渴望有一天,我也能穿上漂亮裙子和水晶鞋,变成一个公主,嫁给一个王子,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大四的时候,一次偶然的机会,我遇到了星光集团的张总,我知道他虽不是我心中理想的王子,但他能给我漂亮衣服和水晶鞋,毕业后,我就嫁给了他。”花千红轻轻地啜了一口酒,说:“你怎么不说话,夏雨。”
夏雨说:“我在听。”
有人听,花千红就继续说了:“我的朋友们问我,你嫁给他幸福吗?我说为什么不幸福,我可以穿最漂亮的衣服,吃最美味的食物,参加各种宴会,人们见了我,毕恭毕敬,我为什么不幸福,你们无非是想说,我得到了一切,可我失去了最珍贵的,什么是最珍贵的,感情?你跟他过平凡的日子,你就能保证你拥有感情吗?张总的老婆还不是跟着他白手起家,跟着他一起打拼,最后我还不是取代了她,人说患难见真情,错,男人可以跟你共患难,却不能跟你同富贵,如果一个男人有权有势有钱,依然能跟你相亲相爱,那才叫真情。你嫁给一个平凡的男人,跟他过苦日子,盼着他有朝一日飞黄腾达,等他真的飞黄腾达了,移情别恋,抛弃了你,你才悔叫夫婿觅封侯,你还不如一开始就嫁个有钱人,即使有一天他移情别恋,最起码你过了几年好日子。你说对吗?夏雨。”
夏雨说:“我想我没有资格评判别人的选择。”
“这么说,你也选错过人?”
“为什么说‘也’,你不是很幸福吗?”
花千红笑了:“你果真厉害,是的,我不幸福。工作可以让我忘掉一切,可是回到家里,独守空房,我真的很孤独。”
“他不回家吗?”
“回,偶尔回。”
“他工作忙,你该体谅他。”
“工作忙?你真傻。当初我一个最要好的朋友质问我,说你为什么要拆散人家的家庭?我说,你真傻,是我拆散他的家庭吗?是他自已,既便没有我,他还有张三有李四,你以为他只有我一个人吗?”
“你当初就明白这些,为什么还要这样选择?”
“那就要看情感在你生命中占的权重了,为什么女人总是那么看重感情,而男人却不,真的很不公平。”
花千红跟夏雨聊了很多,也聊到了文雪辉,花千红说文雪辉头脑简单,心地善良,说到文雪辉时,花千红的眼神是快乐的,声音是温柔的,夏雨始终是个听众,夏雨并不觉得她跟花千红是朋友,花千红只是她的上司,她不想对她说太多私事。不过花千红却把夏雨当做了朋友,也许不是朋友,但至少是个可以吐露心扉的听众,花千红喜欢夏雨,她觉得夏雨跟她很象,倔强、敢作敢当。
出差回来,花千红跟夏雨的关系更为密切,花千红去哪里都会带着夏雨,夏雨确实跟花千红学了很多东西,例如商务知识、谈判经验、工作作风,夏雨的综合实力在不断提高,花千红把很多事情交给了夏雨单独去做,甚至把原来张艳负责的一部分工作也交给了夏雨。夏雨有时会单独跟文雪辉出去,夏雨好象更加注意跟文雪辉的距离,在办公室,夏雨除了忙工作,就是学习,下班她会有意晚走,不跟文雪辉同路,蓝姨请她吃饭,她也会找各种借口推掉,文雪辉觉得自已跟夏雨已经不在一个层次了,他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变得有几分忧郁。
蓝姨能看出儿子的失落,她一边盛饭,一边问:“怎么了,儿子,最近没精打彩的?”文雪辉说:“没有哇。”
蓝姨说:“明天星期天了,叫夏雨来吃饭吧。”
“不用了,人家很忙的。”文雪辉拿了筷子坐在饭桌前,呆呆的。
“怎么啦?跟夏雨闹别扭了?夏雨可好长时间没来家吃饭了。”蓝姨也坐在了饭桌前。
“闹什么别扭呀,我有什么资格跟人家闹别扭,人家现在是经理。”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夏雨当了经理,所以才跟咱们生分了,不会,夏雨不是那样的人。”
“好了,好了,别说了,吃饭。”文雪辉很烦躁地说,顺手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换了几个频道,停在一个什么青春偶像剧的频道。
“你干吗这么烦?夏雨当了经理,自然工作忙,这很正常,你干吗成天没精打彩,跟掉了魂儿似的。”蓝姨说完,看了一眼电视说:“这种电视剧有什么好看的,成天谈情说爱的。”
文雪辉啪地关了电视,起身进了里屋,说:“我吃完了。“
蓝姨忽地想起来,儿子是不是谈恋爱了,哎呀,自已真是糊涂呀,只知道自已喜欢夏雨,把她当成了亲闺女,怎么没想到儿子也会喜欢夏雨呢,他们俩年龄相当,夏雨又那么优秀,儿子当然会喜欢她了,现在夏雨当了经理,儿子一定觉得有了差距,才会心烦意乱。
蓝姨来到里屋,看儿子躺在床上,就坐在床边,问:“儿子,跟妈说,你是不是喜欢夏雨?”
“妈,你说什么呢?你别乱说。”文雪辉没有起身。
“我是你妈,你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文雪辉坐起来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喜欢了,谈恋爱是件好事嘛,干吗愁眉苦脸的,你是不是觉得夏雨当了经理,跟她有了差距,所以才心烦,你放心,夏雨不是那样的人,夏雨是个好姑娘,你大胆去追,妈支持你。“
“妈,我就是跟你一样,头脑简单,我可没想跟人家有什么差距,是人家当了经理不理我了。“
“怎么会呢?夏雨不是那么势利的人,要么就是人家压根儿不喜欢你,所以才有意躲着你,人家也是为了你好,给你个暗示,好让你断了念想。”
“她真成你亲闺女了?处处向着她。”
“好,我不跟她亲,跟你亲,以后不让她来咱家了,当了经理就不理我儿子了,我儿子哪点儿配不上她。”蓝姨装做冷漠地说。
“妈,夏雨不是那样的人。”
蓝姨笑了,说:“这次可是你说的。”
文雪辉不好意思地说:“妈,你拿我开心,我去上班了。”
蓝姨说:“好了,别想那么多,感情的事顺其自然,好事多磨。”
夏雨自然也看出了文雪辉的失落,她几乎能断定文雪辉是喜欢她的,但她更能断定花千红是喜欢文雪辉的,她并不是要屈服于花千红的权势,而是她对自已没有信心,郭瑞强带给她心灵的创伤,不是那么容易愈合的,她不能断定自已能不能接受文雪辉,她怕再次受到伤害。
有一天,夏雨出去谈一个合同,文雪辉候在楼下,他打开车门,无聊地看着大街上过往的人群,夏天已经快过去了,女孩子们穿着漂亮的裙子,花枝招展,想留住夏日的最后一抹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