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夏依苏跟着众人到佛堂。
在佛号声声,木鱼阵阵中,主持方丈讲佛经:
“……画堂绣阁,命尽有若长空;极品高官,禄绝犹如作梦。黄金白玉,空为祸患之资;红粉轻衣,总是尘劳之费。妻孥无百载之欢,黑暗有千重之苦。一朝枕上,命掩黄泉。青史扬虚假之名,黄土埋不坚之骨……”
主持方丈**的过程中,偶然停下来一会儿,然后旁边的一个老和尚,教大家默念:“唵,嘛,呢,叭,咪,吽。”
据说,只要坚持着念这六字,定会达心平气和的境界。又再据说,这六个字,由佛经翻译过来成现代文,便是:啊!愿我功德圆满,与佛融合,阿门!
夏依苏却听得心烦意乱,极不耐烦。
念了好几遍“唵,嘛,呢,叭,咪,吽”,夏依苏终于忍无可忍,站了起来,趁众人不注意,偷偷模模的溜走了。
夏依苏带着紫烟雪影,四周围的溜达着。
紫烟担心:“主子,如果给老夫人知道了,会不会被责骂?”
夏依苏耸耸肩说:“不会吧?这些日子来,祖母对我和颜悦色,友好得很。”她吐吐舌头,又再说:“哎,就是被责骂,也没什么大不了。呆坐在大殿内念那劳什子的‘唵,嘛,呢,叭,咪,吽’,不但没有心平气和,还给闷死。”
紫烟摇头:“主子,你怎么一点耐心也没有呢?”
夏依苏对她挤眉弄眼:“谁说我一点耐心也没有?我对吃喝玩乐挺有耐心的,我不过是对我没有兴趣的事儿没有耐心而已。”
普善寺香火素来旺盛,信徒众多,平日里请香敬香的香客络绎不绝。如今元峻武带了宠姬到来,楚大将军府的女眷,夏府的女眷到来,为了避免骚扰,因此只有大雄宝殿,六祖殿,观音殿对外开放,其余的地方暂时谢绝其他香客进入。
夏依苏不知不觉走到了后院。
后院是给香客休憩赏光的地方。环境清幽雅致,有放生池,钟楼,鼓楼,还有泉水晶莹澄澈的南山之泉。院内古树名木,假山叠翠,还有幽静的长廊,掩映在青松翠柏之中的亭台楼阁。
人置身在里面,恍惚中,倒有一种远离俗世,世外桃源的错觉。
这个时候雪影忽然远远一指,声音有些惊讶:“主子你看,八殿下在放生池旁边的亭子里呢。”
夏依苏看了过去。
可不是?元峻杰这家伙,大概是无所事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到普善寺的后院来了。他一个人坐在亭子里内,半个身子伏在栏杆上,看着放生池里那些游来游去的鱼儿,无精打采的发着愣,闷闷不乐的样子。
夏依苏走了过去:“八殿下,你怎么啦?”
元峻杰拉长一张脸,抢白她:“想来就来呗,难道你可以来我不可以?”
夏依苏说:“我是跟着祖母她们一块儿来的,我们夏府所有的女眷都来了。对了,楚大将军府的女眷也来了。”
元峻杰闷闷的说:“我知道。”停了一会儿,他又再说:“我是因为你来了,所以我才来的。”
夏依苏斜了眼睛瞧瞧他,奇怪:“你干嘛苦着一张脸,一点笑容也没有?是不是心情不好?”
元峻杰问:“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夏依苏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还用问?你一脸的苦瓜相,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你心情不好。”
元峻杰模了模自己的脸:“有这么明显?”
夏依苏说;“有。”
元峻杰叹了一口气:“唉!”
夏依苏又再斜着眼睛瞧瞧他:“你叹些什么?”
元峻杰瞪了她一眼:“我乱叹不行么?”
夏依苏朝他挤眉弄眼:“行!行!行!你随便叹!想叹多少声都没问题!”
元峻杰没心情和她斗嘴。他伸了个懒腰,换了个坐姿,要坐没坐相的把整个身子歪歪斜斜的靠在柱子,把一条腿高高的也搁在栏杆里,脸上的表情郁郁寡欢。没一会儿,他低声嘟哝:
“昨儿母后请来了一位高人算卦。我母妃拿了我生辰八字,和别人的生辰八字,给高人占卦一下,结果,我和那人的八字是四柱中有合,属于大吉大利。”
夏依苏睁大眼睛:“别人的生辰八字——那个别人,是谁?不会是孙美琪吧?”
元峻杰无精打采:“除了她还会有谁?”
夏依苏兴奋:“真的是孙美琪?我觉得孙美琪人不错,长得俏,说话温柔,笑容很甜美。还有,她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大方有度,知书达礼……嘿嘿,八殿下,我觉得你们两人很相配呢。”
元峻杰没好气,嚷嚷:“相配你的头!我不喜欢她好不好?”
夏依苏眨眨眼,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喜欢她?她有什么不好?”
元峻杰说:“她再好,我也不喜欢她!”
夏依苏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掩嘴窃笑:“你母妃喜欢,而且你们的八字相合,只要陛下和皇后娘娘不反对,你再不喜欢,你也得和她订亲。”
元峻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极是不忿,声音不禁抬高了起来:“为什么我的亲事,由不得我自己作主?”
夏依苏看他一眼,嘻嘻笑,很无厘头地回答他:“因为你是八殿下,所以你的亲事,由不得你自己作主!”——这话说了也等于没说。
元峻杰愁眉苦脸,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唉。”
他低落的心情影响到了夏依苏,害得她也跟着心情低落起来,学了他,也幽幽地叹了一下:“唉。”
元峻杰又再叹气:“唉。”
夏依苏又再跟着他叹:“唉。”
元峻杰瞪了她一眼:“你叹些什么?”
夏依苏也瞪他:“那你又叹些什么?”
元峻杰闷闷不乐:“心情不好,想叹就叹了。”
夏依苏说:“哦。”
然后,两人便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元峻杰抬起头来,扫了一眼站在夏依苏身后的紫烟雪影,用了命令的语气,粗声粗气地说:“你们站远点!别偷听我跟你们主子的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