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8月19日,下午两点,南京火车站。
任平远远地把车子停在路边,然后一路小跑着紧紧赶向出站口,老婆胡丽的车子是早上十点半从上海过来,三个半小时差不多到了。接老婆这样的大事可不能迟到,这也是上海男人的生活原则之一。
他刚从车子出来就感觉到了一种窒息,今天的温度至少有四十度,四面都是亮晃晃的,就连水泥墙也变成了明镜一般可以反射着炽热的光线。万里晴空之中,烈日如火般烤晒着这片地方,空气中有着浓淡不均但如影随形的可怕臭味,如同这附近有一万个脚气重症患者同时在体验着透气疗法,还有若干具无形的尸体在地上迅速氧化,――这是全国各地所有火车站共有的气息,那种让人一闻就想转身上车迅速逃离的可怕气息,据相关部门研究,保持一定浓度这种气味有利于加速火车站人群流转,大大提高人员流动率,减少不相干人员在候车室的滞留,而这一点对于运输部门来说十分重要,几乎相当于资金周转率对于一家商业公司的重要程度!
任平小心地走过地上那一滩滩污渍,污渍里还有细碎的黄色晶体,那应该是由多次小股流水冲积而又在烈日下烘晒而成。这说明这里白天和夜里应该是派不同用场的,在光天化日下是行人经过的走道,夜深人静时是临时的洗手间,哦,不对,白天的时候应该也可以当成临时洗手间,因为任平面前刚刚有一个小孩在妈妈的嘘声下把珍贵的童子尿浪费在了地上。
为了不让自己的裤角染上这种珍贵的药材,任平特意绕了个大圈,沿着墙角走了过去,但又不得不担心脚下的各种“地雷”,在短短五米长的墙边就有十四块西瓜皮,大概三十公分就有一块,如果有的人脚大可能会同时踩上两块,有的形如弯月有的却如满月,有的身形大展有的缩成一团,仔细看去后者是坨大便,有的两面皆青十分干净,有的根本只被人咬过两口,上面的红瓤里还点缀着黑色的籽和同样黑色的苍蝇,这些地球上最精密的飞行工具们在有人经过的时候会升空打量一下这附近的情况,或许有些会随着人远去,但多半还是会留下来继续享用那道红色的大餐。
终于到了出站口了,这里的人很多,每个人都穿得很少,脖子伸得很长,更有不少人还举着大大小小各种质地的牌子,上面写着人的名字或是某家酒店的名字,高声叫着:“住店!”还有戴着草帽包着脸布脖子上搭着毛巾的人在人群中穿行,嘴里叫着:“地图,五块一份,……”
任平已经全身是汗了,但他还是不得不挤在人群中,仔细地看着从出站口出来的每一个女人。这个时候一个穿着花布裙的娇小女人映入眼帘,她的包突然掉在地上,她正弯下腰去拿包。
那件是去年自己买的花布裙,任平激动地叫了起来:“阿丽!”
那个女人抬起头来,朝他这个方向看来,白晢的脸庞尖下巴,小巧的鼻子细长小眼,鼻子上还有几个小小的白麻子,精明中带着俏丽,或者说俏丽中带着精明,果然是他的老婆胡丽,任平更加用力地挥起了手。
“阿平!”胡丽也高兴地叫了起来,她把票递给检票员,三两步冲了过来,两人拉起了手,好象又回到了六七年前两个热恋的时候。任平突然忍不住重重地抱住了胡丽,在空中转了一个大圈,放下后仔细地打量着她。
“看什么看?”胡丽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结婚这么多年两人都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任平这么看她还是两年来的第一次。
“你好看啊!”任平突然重重地亲了胡丽一口,胡丽却马上红了脸,把他轻轻推开,看了看四处,任平遗憾地叹了口气。
胡丽伸手模了模任平的下巴,上面已经有了青色的胡茬子了。
胡丽弯下腰,打开包,拿出一个电动剃须刀递给任平,嘴里娇嗔道:“扎到我了!”
任平嘿嘿笑了起来,看了看四处,发现这儿也真不是一个让人亲热的好地方,于是一手拎起包,一手拉着胡丽的手就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这可真热!”胡丽抹了一把汗,用手扇着风,这差点导致一场悲剧的发生,好在任平一把拉住了她,让她躲过一团黑黄的物体。
坐进车里,这个时候两个人还真没有浪费时间,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突然来了一段小别胜新婚的前奏序曲。好半天后,两人终于分开了,相视而笑,看来这一次来南京还真是来对了。
“你昨天在哪儿睡的?”胡丽突然问了一句。
“车里啊!”任平毫不在意地说道,开始拉安全带。
“以后可别这么苦了!”胡丽心痛地模着任平的脸,柔声说道。
“苦什么啊!”任平毫不在意地回答,他倒不觉得自己有多苦,转头看看胡丽,“车上有吃东西么?”
“就喝了点水!”胡丽答道。
“那你饿了吧!”任平问道。
胡丽点点头,任平发动了车子,嘴里说道:“我也饿了,现在带你去个地方吃好吃的!”
“什么地方?”胡丽开始拉着自己的安全带。
“不知道名字,就认得那个路口!”任平摇摇头,笑嘻嘻的说道,他慢慢把车子掉了个头,向路口开去。
“不错啊!才来小半天就开始认得路了!”胡丽夸了他一句,这让任平得意了半天。
“哦,对了,给你的!”任平放慢车速,在路口停了下来,等前面的车子转弯,他伸出右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钱包递给胡丽,后者莫名其妙地接了过去。
“给什么?”胡丽拿着钱包看了两眼,这是个男人用的旧钱包,为什么要给她!
“那夹层里有三百美元,放在你那!”任平说道,前面的路已经空了,他加大油门冲了过去。
胡丽眼睛一亮,在钱包里利索地翻找了起来,一会儿就在最深层的小角落里把三张伟人照片翻了出来。
她把其中的一张拿到眼前看了又看,又对着太阳照了照,又用力抖了抖。
“真的假的?”任平问道。
“我怎么知道!”胡丽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花旗银行的啊!”
“我以为你当出纳的见的钱多啊!不会连美元都不认得吧!”任平晒笑起来,脚下轻踩油门,车速又快了一些。
“那有那么多的美元让你去认啊!”胡丽又白了他一眼,嘴里说道,“看起来不象是假的,回去问问银行的就知道了!”
“那万一是假的不得给银行没收啊!”任平提出一个重要的可能性。
“那就找个银行的熟人问,你二叔的外甥女不是在银行么?”看来胡丽有比较好的记性。
“是啊!张婕不是在银行么!我怎么没有记起来!”任平拍着大腿笑道,车子也跟着抖了起来。不过他突然又加了一句:“应该不会是假的,他应该不是那种人!”
“什么他?那个客人?你怎么知道他不是那种人?”胡丽对老公的善良感到非常矛盾,虽然善良是一个优点,对于家庭成员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但这样的社会并不太适合善良人类的生存。
“回头再和你说,他的箱子还在后面呢!”任平随口说道,伸出右手指指前面那个路口,“前面就是了,边上就是一家旅馆,你先去冲个凉吧!”
胡丽脸突然红了起来,重重地捏了任平的腿一把,后者一声惨叫,差点撞上路边上的隔离栏,这让两个一阵后怕。
“你干什么!”任平怒吼,眼里冒出了怒火。
胡丽也是一肚子委屈,她板着脸,扭着头看着窗外,嘴里却气呼呼说道:“你为什么要让我先去洗澡?哼!不怀好意!”
任平突然恍然大悟,脸上也开始现出一丝的微笑,他开始重新安排今天的计划了。
半个多小时之后,任平和胡丽已经在白下区的一家叫作美罗大酒店的三星级宾馆里开了一间房,在服务员暧昧的表情下他们来到三楼的一间双人房。
又是小半个小时,任平开始和胡丽体验着小别胜新婚的感觉,他们已经大胆地把这个房间重新布置过了。在胡丽的建议下,任平和她把两张单人床拼在了一起。这个工作还算是比较费劲,还差点把任平的腰给闪了,幸好没有,要不然这下半身的幸福就没有办法保证了。
“好了!”胡丽一边嘴里哼着莫大歌星的《双人房单人床》,同时心情愉快地看着这张超级大床,还有那地上已经铺得整整齐齐的备用被,屋子里的空调已经打到最低,正好体验这种冬日小屋二人世界的温馨感觉。听说爱斯基摩人就是这么过的日子,把海豹皮铺得满地都是,听起来就是十分幸福,胡丽美滋滋地想着。
“老公!”她带着颤声呼唤任平,正好这时任平在浴室里带着焦虑呼唤着她,“老婆!!!”
明显两人心中的安排并不一致,但不要紧,夫妻有事好商量,尤其是这种事更是容易达成一致,这总比几个国家争什么温室气体排放量限额容易得多,后者吵了十几年还有两三个不负责的家伙还在对着天空使劲放屁,尤其那个美国实在是个fatass,居然有四分之一就是它放的!
反正半分钟后两人就达成了妥协,决定先来一个以某种鸟类名字为代表的节约型沐浴,再以爱斯基摩人为榜样,来一个上床下地的双人运动……接下来还是那个以某种鸟类名字为代表的节约型沐浴,如果还有力气或是兴趣的话再接下来还是那个爱斯基摩运动,……直至他们觉得吃饭开始重新变回到第一需要为止
经过两个小时的热量释放之后,他们终于心得意满且大汗淋漓地躺在床上,突然两人的肚子一起叫了起来,倒象是故意用月复语在对话,两人感到十分有趣,一起大笑起来,这一次不经意的南京之行倒把他们这五年之痒都给搔足了。
接着任平和胡丽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目前食物才是对方的第一需要,好在刚才下车后买的那些东西都已经在地面的被子上堆成了小山,于是他们开始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吃着零食,感受着这种在房间里的郊游滋味。
胡丽突然看到摆在一旁的那个大箱子,任平没有把它放在车里,也拿到了房里。
她站了起来,走了过去,把箱子拎了拎,惊讶地说道:“不重啊!”
“全是衣服鞋子,”任平嘴里还塞着面包和半根香肠,他自己做了个热狗,“还全是新的,根本没有穿过,连牌子都没有去掉。”
“那他现在不是很惨?”胡丽随口问道。
“什么很惨,”任平不明所以,转过头来看着胡丽,突然醒悟过来,“是啊,这么热的天没有衣服换,一天就臭了!”
胡丽打开箱子,入眼便是一堆全新的衣服,还有一个鞋盒,她随手拿起一件衬衫,拎在身前看了看,突然叫了起来:“阿曼尼!”
她又拎起一件,又叫道:“又是阿曼尼!”转头对着任平叫道:“全是名牌!”
“什么名牌?”任平可不太知道什么是名牌,他只知道老婆买的东西自己一定要穿就对了。
“不止是名牌,还是大名牌!”胡丽啧啧感叹了几声,看到任平站在边上,心念一动,把衬衫在任平身上一比,“大了点!”
“他比我高一个头呢!”任平哭笑不得,他现在还光着**,她也一样,两人就这样对着一个箱子里的衣服翻来翻去,倒象两个原始人类不小心得到了从未来世界送来的爱心关怀却不知道如何使用似的。
“穿给我看看!”胡丽把衣服扔给任平,嘴里说道。
任平拿着衬衫有些犹豫,期期艾艾地说道:“不太好吧,这是别人的!”
“有什么关系,穿来看看,回头我们也是买几件穿穿!”胡丽一脸不以为然。
“这是新的!”任平还是不穿,他还在犹豫。
“你又不听话了?”胡丽斜着眼看他,一股凉气立时从任平的后脊柱底端向着他的后脑勺窜升。
“这是人家的,要是给他知道我穿他的衣服那不太好!”任平还是想努力一把,这些衣服虽然被那个人弃如敝履毫不珍惜,但也不应该是自己能穿的。
“穿一下有什么要紧,看看什么样,就是他没有穿过我才让你穿,要是别人穿过我还怕有病呢!”胡丽直言不讳地说出自己的心声,任平听了还真是不以为然,但居然有些心动。
“好!”任平终于屈服了,他开始一件件地试着箱子里的衣服和裤子,好在这之前他还是把自己的内衣给套上了,要不然这衣服就算回到徐行手也他也不用要了。
小小的房间里上演了一场国际时装秀,开始是模特一人观众一人服装指导一人一共两人,半个小时之后变成了男女模特各一人服装指导两人观众两人还是一共两人,再一个小时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两人终于回复了正常的装束,箱子里的衣物也在任平的指点下和胡丽的打理下变得整齐而有序,完全看不出有人动过的痕迹,至少这两人看不出
“走,去逛秦淮河夫子庙,再喝碗鸭血粉丝汤!”任平积极地建议,胡丽也是积极响应,但愿他们不要对那片臭气蒸腾的污水沟失望,但也许他们会以为忽然间回到了上海,那儿也有一条饱含丰富酱料和有机质的苏州河,说不定他们会因此而产生一丝亲切感!
三个小时后回到房间,两人已经走到腿酸脚软了,双手大张往床上一倒又弹了几下便不想动了。
“老公!”胡丽突然爬起来拉着任平,抬头看着他,满眼的深情,轻声说道,“我爱你!”
任平呆住了,半天才回应过来,他的眼里已经有了一丝泪花,嘴里却只是轻轻应道:“我也爱你!”两人紧紧地拥在了一起用力吻着对方
这是三年来他们说的第一句[我爱你],也是四年来唯一一句这样充满感情又能够打动对方的三个字,他们也许一直没有发现,或是发现了但不愿意承认,他们的婚姻已经变成了围城,他们也许只是缺少破城而出的勇气或是力量罢了!
半年前他们两个人都偷偷地买了那本钱钟书写的同名的小说,但都不愿意让对方知道自己在看这本书,生活的压力和日渐的熟悉了解让话变得越来越少,这样的家庭能够经得起风雨么?他们都不知道,但不管怎么样,这一天,这样一个下午,以及将来的一个夜晚对于他们这五年多的婚姻生活是一个重要的新起点,他们内心早就已经感觉到那种共同生活后由于太熟悉而产生的麻木,而一个陌生的环境居然让他们心中重新迸发出了新的激情,至少他们已经找到了一种方式来缓解这些年已经象影子一样跟在他们生活中的那种淡然,或者说是漠然
三十公里之外的一个形如大馒头的山上,青山上长着无数的小馒头,那是无数人长眠之所,在山顶的西北侧,一道矮墙之内,一棵松树在夜风中轻轻抖动着万千长针,发出细细碎碎的声响。
徐行静静躺在那半块墓碑前的泥地上,静静地看着那满天的星星,他的思绪已经回到了那多年之前的同样夏夜,一样的蚊声萦绕,只是它们才飞到离他半米之远地地方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削去了那根细长的尖嘴,等待它们的是最为悲惨的命运,看着美食活活饿死,虽让它们来打扰一个不该被打扰的人呢!
第二天,任平带着胡丽开车径直来到市政府。
任平打量了下这个建筑物,看起来也是一般呢!他带着胡丽大摇大摆地向里走。
“干什么的?!”一声怒喝从门卫室里传来,任平吓了一跳,胡丽更是吓到脸色更白,两人转头去看,一个武警小战士正盯着他们,那身后的钢枪说明这里绝对不是可以随便进去的地方。
“我到民政局打听点事!”任平在庄严的国徽面前根本无法大声说话,尤其是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虽然目前还对着太阳,但谁知道会不会把自己当成专政对象指着呢!
“民政局?”武警战士松了口气,打量了任平一眼,大概看出他不象是个坏人,语气略有缓和,问道,“什么事?”
“是这样,”任平开始小心翼翼地接近相貌庄严的人民卫士,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对一个门口警卫说自己的具体来意,但估计如果自己老闭着嘴就有可能永远无法进去,“我想去打听一个孤儿院的事,我一个朋友小时候住在那里,现在回来想找找人,可是发现已经不见了!”
说这话的时候任平的脸上有一丝欣喜,因为他刚才把徐行说成他的朋友,这种感觉好象很不错。
“你朋友?”武警战士怀疑地看了看胡丽,“是她么?”
任平心中一动,拉了拉胡丽说道:“好眼光,就是她!”
这连白痴都看得出来,不是女的你哪有那么好心帮着打听,武警战士心中嘀咕,眼里却望向胡丽。
要说胡丽这反应还是真够快的,脸上的表情立时变成焦虑中带着感激,期盼中带着担忧,看得武警战士心中一软于是大手一挥,说道:“先去登记!”
“哦,”任平大喜过望,拉着胡丽便到门卫登记。
“上海来的?”门卫看着任平拿出身份证在填,淡淡地问了一句,他也听到了任平和武警战士的一问一答。
“是!”任平抬头笑了一笑,接着又拿过胡丽的身份证填了起来。
“你原来住南京啊?!”门卫又问胡丽,后者笑笑点点。
“南京话都忘记了吧!”门卫又冲着胡丽笑,胡丽又笑着点点头,前者摇头叹气道,“有空常回来看看吧!”
“嗯!这不是回来了么!”胡丽还没有说话,任平已经替她答了。
“进去吧,六号楼,左手一直走两百米,灰的那栋楼,”门卫低头看着任平填的单子,撕下后面一张递给他,“让人在这纸上签个字!”
“谢谢了!”任平拉着胡丽冲着门卫笑笑,又向着那个武警战士挥挥手,向里走去。
四个小时之后,两人又阴沉着脸重新出来了,任平的手里多了几张纸坐进了车里,没有人愿意说话。
终于还是胡丽先打破了沉寂,轻轻推了任平一下,低声问道:“现在怎么办?”
“我已经把手机号码留给那个人了,如果他也过来找应该会通知我,只不过我想象不到他知道那些事后会怎么反应!”
“太惨了!”胡丽的眼里已经满是泪水。
任平也呆呆地看着车顶,轻声说道:“我现在知道为什么那天他会那种表情了!”
……很久之后,胡丽擦了擦眼泪,轻声道:“我看我们还是先回上海吧!把那箱子送到机场去。”
任平点点头,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再等一天吧,如果他还没有来那我们就写封信放在箱子里吧,他能不能看到就看运气了!”
沉默了一阵,他又接着说了一句:“我倒希望他永远不要看到这些,……”
“那今天做什么?”胡丽问道。
“来了南京也应该看看中山陵了!”任平沉吟一阵,扭头看着东北面的那个山头,那里是孙中山先生的埋骨之处,说不定那个人会在那里。
“你是不是觉得他会在那里?”胡丽仿佛看出了任平的心思。
“我有一种感觉,会在那里见到他,试一试吧!”任平叹了口气,发动了车子。
两个小时后,任平和胡丽站在那座汉白玉灵堂前茫然地看着自己刚才爬过的那千阶石梯和那个刻着“民权、民主、民生”六个大字的华表石坊,山下那片城市此刻变得如此之小,迎面而来的阵阵山风让本已经汗透的薄衣迅速变干,也带来不少的凉意,
任平和胡丽对望一眼,摇摇头苦笑一声,这一路上他们的眼睛都没有放在这钟山风物上,只是在人群里扫来扫去,倒错过了不少的景物,既然自己已经尽到了责任,那现在应该可以享受一下这里的美好景致了吧!
“到那里给我照个相吧!”胡丽开始向着灵堂一侧的石栏走去,她手扶着光滑的白玉栏杆,脸上露出浅浅微笑,冲着任平挥着手。
“来了!”
任平也微笑着走了上去,拿起相机,半弯下腰,开始对着胡丽照了起来。
离这个方向三十里外的馒头山顶,徐行正向挖好的坑里倒进一桶沙石,他抬起头,眼睛正好望向钟山之顶那个汉白玉石砌成的庄严石屋,心里想着明天运到山下的那些石头应该如何摆放才能达到美观与实用的最佳效果,
虽然他们之间没有什么物体挡着视线,可是这么远的距离,人眼的限制,再加上大气流动产生的折射作用,他们却无法只用肉眼辨认出对方,
但不管怎么样,任平认为到了中山陵就可以见到徐行这个说法在理论上说是对的。只是这个世界上理论对的事太多了,而实际却没有多少人能把理论上的东西全都变成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