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三点二十五分,徐行缓缓睁开双眼,他还在浴缸里,事实上从昨天晚上进了这个地方他就没有再出去过。这六个小时里他一直泡着躺在冰冷的水里,喷头洒下的雨点让他仿佛回到那十年中的炼狱之中,他浸在不断涌动的海水里,上面是扑天盖地的巨浪和雨水,他有时无力地沉入水中,看着狂风被巨浪包裹着按到了水里,化成大片的气泡在他的身边升起,有时他又挣扎着浮起,仰着头大口地呼吸,他只有用这样的发泄才能把心中不断燃起的雄雄火焰慢慢按下,虽然那团来自地狱的黑色火焰是永远不可能被这样的水流浇灭的,但至少现在的他看起来已经恢复了正常!
徐行站了起来,深深吸了口气,转过头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完美的身体在水流的激打下如雕像一般毫无生气,他用力摇了摇头,黑色的发丝甩起一片黑幕和四散而出的水珠,打在镜面上如倾盆暴雨般作响。他拿起放在缸边的两个小塑料瓶,打开盖子,一手轻扇,鼻子轻嗅,正象瓶身上写的那样,是洗发液和沐浴液,也应该洗个澡了,
二分之一个小时后,徐行已经换好了一身同样黑色的衣服,他开始皱着眉头从昨天被撕成两片的衣服里拿出钱包和证件,都已经湿透了,尤其是护照,徐行叹了口气,开始用浴室里的电吹风开始把这些纸片烘干,好在都是油印的东西,纸质也相当不错,烘干之后除了有一点儿皱外并没有什么不同,那些钞票看起来倒更新了些。
“洗洗果然干净了不少,”徐行抖了抖手中那些钞票,呐呐说道:“难怪这么多人要去洗钱!”
他的眼睛望着那两片破布和地上的十八颗黑钮扣,摇了摇头,从柜子里拿出个洗衣袋把那十八颗黑钮扣丢了进去,再捡起那两片破布装了进去,想了想又拿了出来,接下来他用这两块阿曼尼抹布把所有自己用手抓过的地方好好擦上一遍,再拣起浴缸里的残留的毛发,在洗手盆上慢慢地烧成灰烬。
怔怔地看着手中的发丝化成灰烬,徐行手指一热,猛然醒转,他看了看另一只手上的两块抹布,眼睛一亮,接着闭上眼睛想了一想,半分钟后他缓缓的点了点头,睁开双眼,接着就是一阵眼花缭乱的动作加上一连串布帛撕裂的声响,
三分钟之后,徐行的手中少了两块阿曼尼破布,却多了一个两尺长一尺宽一尺厚的阿曼尼多层背包,这个背包看起来完全是取材于非洲原始部落人们用芭蕉叶做的包裹,至少创意上极为相似,因为它的边角全是以细布绳条连接,以布条把两大块结实的布片密密穿起来,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至少有十一个大大小小的口袋,看上去既粗犷豪放又结实耐用!
不过现在还有最后一道工序,当然对徐行来说是还有一些废物没有利用上,他从洗衣袋中重新拿出那十八个黝黑发亮的钢扣,这正好可以作为背包上的钮扣,徐行走进卧室,拿起床头的那个小针线包,开始认真地做起了针线活,每个口袋都分到了一个扣子,其它的都缝在了袋口的包盖上,七个闪闪发亮的钢扣弯弯如勺,正好组成了一个大熊座的后半身。
五分钟之后,徐行满意地提了提手中的阿曼尼本季非洲风情新款背包,他现在可以把昨天换下的衣物放到这个背包里了,而且也不用担心如何处理垃圾的问题了!
已经四点半了,徐行打开门,也应该下去结帐了,如果来得及,他可以去吃一顿早饭,他已经两天多没有吃东西了,难怪早上看到那么大的马桶他都没有任何冲动的感觉。
徐行一手提箱一手拎包,手经过门的时候袖口轻轻一挂上门把再一带一放,门就轻轻地关上了,倒象门后有个人在关着门似的。这个时候对面的门也正好打开,余东也走了出来,他的手中也拎着个箱子,看到徐行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然后就看着徐行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余东的眼神从那身黑色大衣转到徐行手中的那个奇怪的包上。
这个包看起来很眼熟啊,不过我怎么不记得昨天看到过这个包!余东满脸疑惑,摇了摇头,远远地跟了上去,徐行已经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前台仍是那个服务人员,凌晨是最让人犯困的时候,这时大厅里几乎没有人,除了徐行还有正要走过来的余东就是两个保安了。
“3020房,结帐,”徐行淡淡地说道,“早餐开始了么?”
“彼特先生,餐厅就在一楼,从那边进去。”服务员今天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她盯着徐行笑着说道,还用手比了比大厅边上的一个门,“您的房费中已经含有早餐费了,这是找钱!”
徐行点点头,向着那边走去,而余东看了徐行一眼,也向着前台走来。
“3019房,结帐,早餐开始了吧?”余东眼角留意着徐行的背影,嘴里问着那个服务员。
“好的,那位先生去的就是餐厅。”服务员开始快速地点钱。
“他好象就住在我边上吧!”余东装出不经意地样子问道,“说不定还是一个航班的呢!”
“是啊,你们是一个航班的,不过您是头等舱,他在经济舱。”
“哦,经济舱,”余东心中想笑,于是他露出一个充满魅力的笑脸,冲着服务员问道,“你刚才叫他什么?什么特?”
“彼特,那位先生叫杰克逊。彼特,”服务员在不经意之间违反了酒店的规则,她马上闭上了嘴巴,看了余东一眼,好象不是坏人,“您的钱!”她把两百块零二块钱放在台上。
余东拿起一个硬币,回头看了看那个正在打盹的保安,又转过头来轻声笑道:“其它是小费。”
“哦?”服务员很是意外,她这个位置很少拿得到小费,她刚想去拿突然手停了下来,抬起头来看着余东,眼里满是疑问。
余东喜欢这种聪明的人,他又低声笑了两声,轻轻说道:“把你知道的那个人的情况告诉我。”他的下巴向着刚才徐行走去的方向努了一下。
服务员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坚决地拿起了钞票,低声说道:“杰克逊彼特,美国人,上周六从新加坡飞到上海,然后去南京,把行李箱丢在他坐的出租车上,那个司机把箱子送到机场失物招领处。昨天他刚从南京回来,取回了那个箱子。昨天他在3020房,就在你的对面,今天他和你也是同一航班,我知道就这么多!”
余东很是惊奇,他对面前这个漂亮服务员的整理归纳能力很是惊讶,尤其是在这个大多数人几乎没有思考能力的凌晨时分,她居然能用短短几个字就把那个人的情况说得这么清楚,看来十步之内必有芳草的说法不是没有道理的。余东心中暗叹,自己平日里接触的那些个高官巨富却多半自己连几句话都说不清楚,平时做些个报告还要让秘书起个十几遍的稿,实在是肉食者鄙,古人诚不我欺!
其实服务员还知道那个护照号,不过她那仅存的职业精神让她保留了这一个小小的秘密,好在余东根本不在意那什么护照号码,他只关心这个离他这么近的人会不会是一个被派来消灭他的人,那种以杀人为职业的人――杀手!
余东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走道,心忖道:现在看来这个家伙不太象是为了自己来的,至少时间上他和自己并不密合,特别是昨晚,那本来应该是一个下手的最好时机,而自己虽然没有睡好,但也没有死!
“yu先生,你如果要吃早餐就赶紧吧!”服务员轻声叫他,余东在这里用的当然不会是真名,这样没有人知道他已经到了国外,其实护照便宜得很,一个用假身份证办的美国护照只用一万八千块,如果是假照当然更便宜,一万块就差不多了,不过钱对他又算得了什么,两万块还不够他平日里吃顿饭的,不过如果真的要在那边呆下去还是要去申请个真的。
余东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再看看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已经是四点五十了,没有时间再吃早餐了,他对着服务员笑笑,摇摇头,提起行李箱,向着机场大厅走去。
这个时候徐行已经领了登机牌向着海关和安检口走去。
候机室外,三五成群的都是正要入关的乘客和他们的家属。
“到了那边要好好学习,”人群里时不时会蹦出这么一句语重心长的话,这句话就象中国的对子的上联一般,因为接下来就是一句最佳下联,“在学校里要听老师话,记住了?!”
而那每个人群中总会有一个穿着打扮十分时尚的半大孩子不耐烦地答道道:“知道了,你都说过一百遍了!烦不烦啊!”于是那个刚才说了那句话的母亲只好满脸委屈满月复伤心地看着自己的最后依靠,希望这个时候严父们来主持公道。
于是父亲们立时不负所望地站了上来,勇敢地用他们那宽厚的胸膛迎着炮火,用坚实的臂膀用力搂着妻子们瘦弱的肩头,横眉怒目对着孩子痛斥道:“你怎么这么对你妈说话?让你好好学习还有错了?!!”
孩子开始沉默,紧紧闭上嘴,阴沉着脸表示抗议,而心疼骨肉的母亲在突然再次泛滥的伟大母爱的牵引下开始转移目标,对着无情无义的丈夫开火:“孩子都要走了你还不给个好脸色,你这爸爸怎么当的?!!”
父亲们立即紧紧地闭上了嘴巴,起伏着胸膛,用鼻子缓缓出气,开始识相地实践起沉默是金的格言。
“钱不够就打电话啊!”母亲们又开始整理着孩子的衣角和裤角或是裙角。孩子们这回倒没有怎么回嘴,只是曼声答应,对于这一类废话他们已经学会了如何应对,何况钱如果不够了当然要打电话回家,要不然怎么办?难道还打工啊!
这时的徐行已经面无表情地来到海关口,接受工作人员的安全检查,准备入关,他对这种别情依依的场面很不感冒,反正他已经永远享受不到这样的母爱了,所以也尽量不去看那些镜头,省得触景生情!
一分钟后,那三五成群的家庭成员开始汇成一大帮人开始向着徐行的身后拥来。看来他们也明白这送君千里也终有一别,十八相送也有个了结,自己是来送孩子去国外读书的,总不能象探戈一般来来往往没完没了吧!
随着广播中的提醒,孩子们终于要入关了,突然之间,好象有个导演叫了声“action!”,父母和子女们在离安检口不到两米的地方抱头痛哭起来,涕泪交错哭声震天,声调或豪放或内敛或哽咽或惨烈,音质亦随着抱成一团的身体蠕动而变幻多端,让人还以为好几场生离死别的戏正在同时开拍!
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笑嘻嘻地看着这一幕,他们这些年来每次八九月都看到大量这样的场面,开始还有些感动,后来感动多了也变成麻木了,尤其是知道这些孩子被送到国外花了几十万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钱却吃喝玩乐读书读成了五毒俱全的留学垃圾之后,他们更是用一种看闹剧的态度来看着这本该感人的场景,边看还边交换着嘲弄的眼神,
徐行平安无事的穿过了安检口,虽然那个包上的许多金属物让检查人员很是头痛,但谁也知道这样一个薄如指甲圆形钢扣应该不能算是什么危险物,至少在中国还没有出现那种小到这样的炸弹,而这样大小的钮扣在各种牛仔衣裤上到处都是,每天安检人员都要面对数百起这样虚惊,造成了机场人力资源的大量浪费和安检人员精神方面的巨大损失,这实在可以算是服装界对航空界欠下的一大笔孽债!
至于他身上的柳叶,天知道他怎么藏过去的,反正柳叶先是莫名其妙地到了那个安检人员的口袋里,等徐行安然通过了海关之后,她又如游子归家般回到了徐行的手中,这点小把戏总比要把骰子全部角对角立起来容易一些吧!
候机室里,徐行仍如平时一般坐在椅上养神,虽然是闭着眼,但这个候机室里发生的一切都毫无遗漏地流过他的心里。每个人都在偷偷地看着他,或是一丝不放松地看着他,或是用目光不经意地从他的身上扫过,再换一个角度扫回来
电子屏上已经显示出现在的时间和登机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就检票了,有不少乘客开始在检查自己的行李,关着手机。
余东也慢慢地通过了海关和安检口,他心中暗自得意,自己现在暂时得叫win。chuan。yu了,等到自己坐上飞机,再等到飞机上天,那离天堂也不太远了。他远远地看着那个杰克逊。彼特坐在椅上闭着眼养神,他的眼神一抖,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害怕这个黑衣男人,也许是因为昨晚他让自己有种无可遁形的感觉吧!
管他的,只要不是上面派来的就好,那两个老家伙应该还在顶着吧,他们没那么快,没到最后一天他们也不敢走,余东恶狠狠地想着,他的眼神变得尖锐起来,就象他每次看到那一大串数字在电脑上飞快地移动时般凝固在半空中,这一刻他的思绪也回到了那些紧张的日子,那些痛苦但兴奋的日子,从来没有那么多的财富这样快地被迅速从四面八方聚集到一个人名下,一个小时之内,一小间屋子里就多了三个亿万富豪,他笑了起来,又是那抽筋般的笑容,
徐行端坐在钢椅上,轻轻靠着椅背,面庞向上仰成一个斜角,如玉石般的额头棱角分明,清楚地勾勒出那完美的高贵气质,他的双手仍然插在大衣的口袋里,双膝微分,黑色的漆皮鞋闪着深沉的幽光。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了,虽然式样改了,但仍是全套的黑色行头,加上那白晢的皮肤和黑漆般的发丝,让看到他的人都感觉已经进入了时光隧道,回到了那个属于黑白的世界!
机场外一辆大众桑塔纳车子飞快驰来,接着一声怪响,突然停在机场入口处,司机一头精神的短发,胖乎乎的脸上两个小眼睛,居然就是那天送徐行去南京的任平。没有想到今天他这么早就出工了,还有这个开车速度好象不应该是他会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去了南京后突然开了窍,居然也变成了都市赛车手了
任平转过头,对着后座的乘客激动地叫道:“我没有说错吧,四十分钟,终于赶到了!”
后座上是一个身着薄纱睡衣头戴睡帽,两个脸蛋上居然还各有一片黄瓜的“美女”,甚至从已经露出来的部分来看还是个不错的美女。如果再看看,居然是那天被当成劫机犯的周宜欣,不知道她后来那份详细报告写得怎么样了,还有那个林川是不是真的赔偿了她的物质和精神的双重损失了,
“到了!?”周宜欣闻言大喜,她差点睡过头,好在这个司机的技术还真是不错,居然四十分钟就已经开到这里。
“开得好,这是两百块,别找了,”她一边把早已经准备好的两百块钱塞给任平,一边拿着自己的那个路易威登的行李包,嘴里还说着,“平时别开这么快,太危险了!”
任平接过钱,脸上笑意十足,说道:“我也是和别人学的,有急事的时候不快都不行!”
周宜欣已经钻出车子向二楼狂奔,时间很紧,换登机牌查行李大概要四分钟,加上入候机室检查大概十五分钟,应该赶得上。
任平向着四周看了一圈,轻轻叹了口气,这个时候没有飞机降落,所以基本上也不会有什么生意,因为送人的人通常自己都会有车子,所以他开始向着前面停车处慢慢开去,他还要去打听一件事。
取登机牌的柜台处,周宜欣从手袋里拿出一张机票递了过去,那上面写着头等舱三个字,看来她这一回是不惜血本要看看头等舱的布置了。
“这是我的机票,”周宜欣大口地喘着粗气,“头等舱,有没有靠窗的?”
“没有了!只有一个靠门的!”空姐微微一笑,她已经看习惯了这样的客人,总是在最后一分钟赶到,前些年飞机还真要等他们,然后整个航班的安排就全部乱了套。不过近年来情况也变了许多,多半是乘客想让飞机等自己一分钟,飞机就让客人等上两三天,然后大家拖家带口无比凄凉蓬头垢面地蹲在候机室里,吃着有大排有鸡腿加火腿的盒饭,地上还摆着青菜白菜豆腐汤用来下饭,如果不是每份盒饭要收五十块,谁都会以为这是哪个打扫得比较干净的火车站候车大厅!
当然有的乘客比较聪明会自备干粮以防意外发生,眼前的这位应该就是这样了,不但已经把睡衣都穿上了,还特意在脸上粘上两片黄瓜来当餐后水果,想来是应该久经风雨深谙此道的同行中人。
“只有靠门的?”周宜欣心中暗叫倒霉,好不容易买个头等舱却没有头等享受,脸上不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其实靠窗和靠门的服务是一样的,只不过靠窗的人可以把头靠在窗上,而靠门的人走起来方便得多!”空姐开始按着q&a标准手册上的相应条款对着周宜欣解释道。
“靠门就靠门吧,”周宜欣心中暗自嘀咕,怎么听起来和上回那个女人说的话一个味道。
“有没有要托运的行李?如果有的话请在这里打包,如果没有的话你就应该快点过关,因为飞机就要起飞了!”空姐面带微笑,用她那温柔而中速的声音问周宜欣。
“没有!”周宜欣一把抓过登机牌,瞪了空姐一眼,心里暗骂:好罗嗦的女人。
拿到登机牌的周宜欣开始提着箱子向着前方的检票口狂奔,那个姿势真是无比美妙,粉红色薄纱睡衣长袖翻飞裙角上扬露出大片白女敕的肌肤,一百米之内的所有男人全都已经下巴无力口水直流目驰神迷心醉不已,完全忘记自己身处何处。
就在这个时候,五个飞行员满眼血丝满头乱发地从专用信道走了出来,他们刚开完昨天那个叫作“redeye”的红眼航班,也无比幸运地刚好看到这精彩一幕。原本五个家伙个个神情萎靡不振,却在突然之间变得精神旺健亢奋无比,虽然已经一夜无眠,他们可比拼九天飞鹰的锐利眼神已经锁定了美女脸上的那两片黄瓜,期待着这样剧烈的动作让它们掉落在地,这样可以让他们一睹美女全貌。
也许是这种集合了一百三十六个成年精壮男子的意念力真的起了强大作用,两片黄瓜果然不负众望地掉落在地上,而在它们落地那一刻,周宜欣已经冲到了离海关安检口只有二十米的地方,木底平跟与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之间的磨擦力真是小得可怜,周宜欣开始如炮弹般冲向那个海关人员。而那个海关人员也用黄继光堵枪眼的姿势高高挺起自己的结实胸膛,他的脸上带着无比的欣喜和宽慰,准备迎接着这位美女的投怀送抱。
周宜欣也不是傻子,她也学过惯性定律和动量守则,自然知道如果她在这个位置还在用力狂奔的话,她可能会直接把那个强壮的海关人员直接撞进候机室,甚至可能两人一起冲破那块防弹玻璃直接到达停机坪的上空,于是她开始不再发力,而是上身后仰脚尖前指,两腿微曲一前一后,准备靠这种惯性来完成剩下的旅程,最后在一人失望众人欢喜的气氛中,周宜欣在那个壮男身前一米处慢慢停了下来。
“给!”周宜欣把登机卡和护照递给那个满脸失望的壮男。
这个可怜而幸运的工作人员魂不守舍地接过护照,对着周宜欣上下打量了几眼,再左右打量了几眼,其实是趁机大饱眼福,直到边上的女工作人员和周宜欣同时对着他怒目而视,他才如冷水浇头般清醒过来,脑海中突然浮起一句特别有道理的话:繁华美丽总是生命中的过客,而最值得珍惜的却是一直在身边默默守着你的那位――女工作人员!
周宜欣不耐烦地拿过护照,走向下一个关口,那个检查危险物品的工作人员也已经瞪着这边很久了,要是她再不过来他就要冲上来了,就是被判擅自离岗奖金扣光也再所不惜也要纠正那个家伙的见色忘义的歪风邪气!
徐行已经拿着登机牌走上了过道,虽然那两个空姐冲着他一个劲地笑,显然是已经认出他是一名一周之内两次乘坐新航的尊贵客人,虽然公司有规定对尊贵客人的微笑要发自内心,可是平时能做到的人没有几个,但这一次例外,她们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微笑,这让好些个别的航班的乘客情不自禁地走了过来响应着两大美女的微笑,而此时的徐行已经施施然地消失在过道之中了
“快点检查,”周宜欣看着这个男人用个金属探测器在自己的睡衣上拉来拉去就烦,就这么三件东西它居然还响了一声。
周宜欣看了看金属探测器的位置冷笑道:“那是定型的铁线!”男人不好意思地把金属探测器放到了身后,作了个请的姿势。这个时候广播已经在第三遍叫她的名字了。
周宜欣又开始提着箱子狂奔,总算在门要关上之前赶上了。
此时机场大厅里的气氛只有用凝滞两字来形容,一百三十六个男人开始盯着地上,半秒钟之后,他们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慢地挪着脚步,开始向着那两片看起来还算新鲜的黄瓜集中,四秒钟后他们同时发现了其它一百三十五人有着与自己完全相似的企图,而没有人表示出愿意对此相让。
在经过四分之一秒火花四射的死光乱战之后,有八十个反应迅速启动速度也比较快的家伙已经开始加快了脚步,俯下了身子,开始准备以滑垒的方式前进,而离得最远地形最不利的五个飞行员也不甘示弱,他们占着自己眼力好体力佳也开始向着目标行进
于是在一场可比拼美国大联盟的超级截杀的搏斗后,那两片黄瓜消失了,谁也不知道它们落到哪个幸运儿的口中,除了那些幸运儿自己,不过相信事实的真相在他们的个人自传中应该会有所体现,
登机口处,周宜欣喘着气把登机牌交给那个站在桌后的空姐。
“怎么是你?”罗琳同样惊呼,她已经叫了这个人三遍了,一直觉得这个名字听过,没有想到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怎么是你?”周宜欣同时惊呼。
“怎么老是你?真是个麻烦家伙!”罗琳一看到周宜欣就气不打一处来,气呼呼地说道:“广播叫你那么久没有听到么!整个飞机的人都在等你!你好意思么?”
“哼!”周宜欣知道这个时候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争吵是无益的,辩解是苍白的,和解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就傲慢地把登机牌递了过去。
“快点吧!”罗琳把登机牌用力撕去一角,递回给周宜欣。
坐在不远处的。一个孩子问身边的老人:“外国人见面打招呼怎么说?”
老人亲切地对着孩子说道:“就是见面打招呼!怎么是你啊!howareyou,老朋友见面可以这么问。”
“那怎么回答呢?”
“那应该说howoldareyou…怎么老是你?”
“我听人说howdoyoudo也是打招呼,是什么意思?”
“就是怎么做,你做…”老人翻着白眼回答,“这说明外国人很懒,事情不想自己做,都推来推去,你可不能学他们。”
“那如果我做不来怎么办?”
“那你不会说…howdoyoudo么?”
“这样不就和他们一样了么?”
“做多错多,他们不想做的事让你做,你可千万别傻乎乎地就答应下来,总之呢,学上这句话是很有用的。”
任平来到失物招领处,轻轻咳了一声,还是那个工作人员,他是值夜班的,马上就要走了。
“您有什么事?”他问道。
“我叫任平,上回我捡到一个箱子,不知道失主来领了没有!”任平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这样好不好,会不会让人误会他是来要奖金的。
工作人员看看他,心里又有一丝奇怪,他还记得昨天晚上那个男人,也记得那个捡到箱子的人叫任平,只是想到这儿他脸色便有些异样。
这让任平有些不安,他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工作人员有这种表情――该不会以为他想把东西拿回去吧!想到这个,他赶紧摇着手说道:“我只是随便问问,没别的意思,我前天也来问过,是另一个人……”
工作人员的表情变得正常了,低头看了看桌上的那份记录,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和签名,抬头对着任平说道:“他昨天晚上领走了!”
“领走了!”任平松了口气,脸上既轻松又失望,冲工作人员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去。
“等一下,”工作人员叫住了他,“他有句话带给你!”
“什么?”任平急急转身,紧盯着工作人员的脸,“他说什么?”
“他问了你的名字,”工作人员犹豫了一下,他不知道这样一句话对于眼前这个人是不是已经足够,毕竟有的人的确需要一些物质的回报,“还说他很感激你把东西送回来!”
“谢谢!”任平满脸笑容,他现在的心情变得无比之好,于是冲身后潇洒地挥挥手,向大门口大步流星地走去,这就已经够了,这是他过得最有意思的一个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