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知道好像什么大事在自己身边发生了,可自己限于能力无法知晓,无法帮忙,是十分让人痛苦的,在痛苦的同时,时间仿佛也变得很慢。
比如此时的祁连,在凉亭之中坐立不安,一时看看水月柔、祁利格大爷,一时又走到凉亭边缘,把耳朵凑到粗大藤蔓前往外听听,可是这速生出的藤蔓好像还隔音,什么都听不到,让祁连心中焦急又胜了三分。
“你坐下来静一静,唐凌小哥不是常人,他的事我们帮不上的。”祁利格老人看到祁连几次三番的坐下又站起,忍不住出言相劝。
“大爷,”祁连挤出一脸谄媚的笑走到祁利格老人身边,“您是不是知道什么?”朝正安神定气慢慢品茶的水月柔一努嘴,“他和唐凌小哥是什么来历啊。”
此时的水月鉴已经穿上了一身盔甲,只露出头部在低眉品茶,平常让自己感觉亲近的如邻家小妹的水月柔,浑身散发出一种肃杀之气,让自己不敢接近。
祁利格老人抬头看了水月柔一眼,发现对方并没有什么异状,就对祁连道:“你到桌边做好,我把我所知道的告诉你。”
“嗯,好。”祁连麻利的移动石墩坐到老人身边,洗耳恭听状。
“我猜测,唐凌小哥兄妹,是和日落谷里中的两位圣使一样的仙人。”
“仙人?!”
“嗯,就是能飞天遁地,轻易一击就可以碎天裂地的人。”
祁利格望着祁连平静道,凉亭中旋转飘动的乾风粉尘发出的微光映着老人很深很深的皱纹。
“他们还可以凭空幻化万物,使用各种各样的武器,就像唐凌小哥离开时放出的七彩粉末一样。”
“这,这,”祁连不可思议的望向水月柔,后者轻顿螓首,认同了祁利格老人的话语。
“祁利格大爷,您能把日落谷中的两位圣使的情况告诉我吗?我怀疑他们是我们的同伴”
“嗯,这好说,这两位圣使大人据传是千年前来到我们草原上的,当时我们草原正遭遇二百年一次的兽潮冲击······”
后面的话语,祁连已经听不见了,这些在自己看来不可思议的事发生得太突然,给自己的震惊太大,但更多的是得到水月柔的肯定后满心涌出的苦涩······
初见水月柔,他就被昏迷中眉头紧蹙的她所吸引;她苏醒之后,更是感觉到水月柔的温婉可人,与草原土生土长的粗犷女子是完全的不同,在此时情愫暗生并化种发芽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布满了他的心;她和唐凌一去之后,不到半天他就耐不住心中的思念和担心,匆匆收拾干粮紧紧相随······
可到了现在,却发现自己与她根本不是一路人!阳关道与独木桥,还有什么交集的可能?!
正在祁连心中自叹自怜到了极点时,从外面传来一声惊天巨响。
包住凉亭的藤蔓瞬间段段碎裂,之后,那股力量摧枯拉朽般拥进凉亭,乾风粉尘同时旋转加速,如绞肉机般粉碎着那股力量,力量只坚持了一息便消失。
这些事祁连都不知道,他只清楚还不及反应时,一股狂暴的力量涌至,只有本能的抱头、收缩身子的时间,然后就被撞飞。
祁连脑袋中一片空白,根本没有感觉到在飞起的下一瞬,肩膀被一只看似柔弱无骨的手接住,又一只手在祁连腰部不同部位连拍数下,就化去了祁连被巨力加体重带来的冲势。
此时祁连若是抬眼便会看到自己正被水月柔一手托肩一手托腰的横抱着,壮汉在柔弱的水月柔手中竟像举一根鸿毛一样。
所以苦等撞击许久的祁连终于忍不住睁眼时看到的是一张吹弹可破的脸蛋,脸蛋被蔚蓝的天空映着,宛若仙女,而祁连说出了句蠢话:“我死了吗?怎么会有仙女?”
“仙女”展颜一笑:“你还没死,我是唐柔啊!祁连大哥!”
“额?”此时祁连才反应过来,这原来是水月柔,余光瞟到四周景色霍然开朗,原来是藤蔓不见了,再环顾四周,祁连骇然发现不只凉亭外的藤蔓,原本的日落谷都已经消失,除了他们所在的凉亭外,都被夷为平地,凉亭之所以无损的原因,似乎是那弥漫四周不断旋转的乾风粉尘。
“刚才发生了什么?”祁连带着颤音问。
“蹦出来一个怪物而已。”水月柔朝西面的天空一扬眉,“不过,你可不可以先从我怀抱中下来?”
祁连一惊,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水月柔横抱着,额,那我左手肘一直压着的那团柔软不就是···!!!
霎时,祁连双颊接着就红了,连忙翻下,咳嗽两声,假意正经的顺着水月柔目光望去,只见西天上凌空站着两拨人,似乎正处于对峙状态。
离凉亭近的两名青年男子和一名粉衣遮面女子,两名青年都是一身白衫,其中一个身周有一道银色光带盘旋转动,一个头顶赫然绽放着一朵莲花,飞转下洒下一道道无色气劲将男子拢在其中。
正是唐凌和白涅小哥。
再观对面,竟是一具漆黑骷髅,骷髅身上挂着残破战甲,右手握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刀,骷髅眼眶处闪动着两团幽蓝火焰,一闪一闪的跳动着,倍显妖异,似是注意到祁连的目光,朝祁连移动齿骨露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同时,一种阴怖的声音在心底响起。
“大师兄,被困了上万年,终于找到你和师傅了。但看来我今天是必死无疑,这里的宝物不是我们能染指的,你和师傅找到四师弟使用破界锥快速远离这里,永远不要再回来!”
虽然在接受话语时身体不断透出冷彻的感觉,但那具骷髅却给自己一种亲切之感,似是以前曾是自己的兄弟手足一般。
大师兄?是说我吗?那他所说的师傅,又是谁呢?嗯?!对,大爷!
祁连转头,看向一直定定站在自己与唐柔身后的祁利格大爷,后者虽然也在看西天上的四人,但眼神已是迷乱。白发苍苍掩映,皱纹丛生修饰,看起来更加苍老了。
西天上的四人已经打了起来,各色光华满天迸发,不是有武器相击和阵阵嘶吼传来。而骷髅在三人的围攻下,不断负创,已入劣势。
那一声声的嘶吼在祁连心中引发阵阵心痛,祁连不然再看,转身,走到祁利格老人面前,轻轻唤一声“大爷?”
祁利格把目光移向祁连,眼神相对了许久,直到天边传来一声那具骷髅临死前的嘶吼,老人才闭目缓缓开口说道。
“别问我,关于那具骷髅,我什么都不知道。”
祁连沉默,再次向天空望去,那具骷髅已被唐凌小哥召唤出的一座攀天巨峰压成齑粉。
“我怎么看着他有些眼熟呢?”祁连低吟,祁利格不小心听到,浑身不易察觉的一震。
两人沉默。
唐凌三人震碎骷髅后在天空停滞半响,其间水月柔也飞上天与三人会和,像是在商量什么事。商量完毕后,唐凌,水月柔向祁连两人点头一笑,然后和粉衣女子一起化作流光向南方飞去,只有白涅施施然飞下天空,来到凉亭中。
“祁利格大爷,祁连大哥,唐凶三人另有要事,先走了,我来送二位回去吧。此外,”白涅拿出两道玉符递到两人面前,“这是唐兄和水月姑娘给你们的谢礼,戴上它,可以削寒避暑,还可以救你们一命,说是十分感谢你们的帮助。”
“嗯,”祁利格老人不客气的收下,也不去疑问为什么白涅也成了他眼中的仙人一道,祁连更是没心情去想这些,那具骷髅的话一直在他心中回荡,心神难定,好像这半天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大梦。
“祁连,”祁利格老人一把拉过还在发呆的祁连,踏上白涅召唤出来的白云,“就当刚才那是一场梦。梦醒了,我们该回家了。”
“······,嗯。”
题注:有没有人发现呢?题目是苏轼的一句诗句。很悲的一首诗。觉得用来形容祁连和他父亲,在从日落谷执行后的感慨很相配。
以下原文:
西江月苏轼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夜来枫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
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