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凌霍然睁目。
依旧是在草原之上,不过,却是从白天转到了黑夜。
身处漆黑之中,唐凌视线中却不是黑暗。
三幅光影在唐凌眼神中变幻,唐凌好像同时在看三个场景。
三个场景既独立,又有交错,宛如一丛纠缠不清的海草。在蓬勃生长着。
“这座幻境,真是奇妙啊。”
唐凌自言自语的念完这句话,起身,抬头望天,视线穿越无尽距离,穿过一层无形薄膜,与一白衣青年相遇,对其微微颔首,后者对唐凌颇为俏皮的眨了下眼。
唐凌身体消散。
······
此处,尸山血海,血月残阳。
三个身影在血色的大地上与各种奇怪存在拼命搏斗着。可是无论三人法术如何强悍、速度如何快速,这些丑陋的存在都如附骨之疽、悍不畏死的前赴后继,杀之不尽。
月白宫袍已满是血污,一张俏脸也变得煞白,水月柔感受着体内阵阵虚弱的传来,心头越来越冷。
“这里,怎么会这样,我们,会死吗?”水月柔想。
一愣神,手执的软鞭稍慢,数个猛犬般生物拼死咬住软鞭,同时一瘦弱如猴、双眼通红的生物拼了小半身体闯过师兄和赵贤德的阵线,向水月柔扑来,那枯瘦狰狞的手爪已堪堪抓到水月柔粉颈前。
右手一震,咬住软鞭的生物粉身碎骨,可已来不及了。
水月柔与眼前的生物对视着,那双红彤彤的眸子中的疯狂让她心惊,却又让她安定。
“好累,要结束了。”
在水月柔看来,这一刹那过得像一年那样慢,可这感觉存在的时间又极短。
“嘭!”
瘦猴生物从水月柔面前消失,碎成碎末,水月柔眼前又出现了他师兄水月鉴冷峻的面容。
“师兄。”心中叫的却是另一个称呼:哥哥。
欣喜涌上心头,可是,来的那么快,消失的更快。
水月柔嘴角沁出一丝血,这丝血在粉女敕的脸上绽放的如此惊心动魄,使水月鉴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低头,看到水月柔胸前透出的三叉戟。
水月鉴呆住,瞬间,心痛暴怒同时涌上心头,他的眼红了。
“咳···师兄···离开···这吧,这里宝物···不是我们可以贪图的···”水月鉴断断续续说完这句话,感受着一丝丝流失的力量,水月鉴奋力推开水月鉴,发动了自爆。
“轰!”
“不!”
震天轰鸣爆响,可也压不住水月鉴撕心裂肺的嘶喊。
心头狂痛,“师妹···不,应该是妹妹,我的亲妹妹——柔儿。”
自记事起,只有师尊和妹妹陪伴在身边,伴随着自己成长。师尊很好,很疼爱自己兄妹两人,但无论怎样疼爱,还是一个外人,水月鉴心中对这个赐予自己以师门为姓的师尊拥有的全是如严父慈师一样的敬爱,真正深入自己内心的还是这个血脉相连的亲妹妹。
哭时,笑时,消沉时,一直温婉体贴陪在身边的,还是这个妹妹啊。小时,修炼到瓶颈,年幼的自己一遍一遍的疯狂冲击瓶颈,即使遍体鳞伤、内伤重重也不会掉一滴眼泪的自己,会在妹妹小心的照料自己时失声痛哭。
少年时,自己喜爱的女孩投入别人的怀抱,自己消沉失意时,妹妹一次次的把烂醉的自己从酒肆找回,不厌其烦的悉心照顾着发酒疯的自己,终于自己振作起来时,妹妹也累的消瘦了一圈,昏睡了半个月。
再后来,妹妹被修为高深的散修欺负,被师尊名望震慑而不敢真正侵犯妹妹,满身青紫妹妹噙着眼泪默默疗养身体,不告诉自己和师尊,只是因为怕自己冲动被杀、师尊和散修交恶。
可自己最后还是发现了,彻底疯狂了的自己,瞒着师尊,用秘术激发潜能,盗师门至宝,携着弥天怒火,杀入散修洞府。
一袭蓝衣一剑一夜,身被三百二十七创,将散修挫骨扬灰,屠光散修所有亲眷。
诛九族!诛十族!诛百族!就算杀光他所有,也抵不上他的罪行,招惹自己,可以,但招惹自己妹妹,我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可是,现在,妹妹竟然,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啊!!!!!!!!!!!!!!!
拼命修道,不就是为了让妹妹快乐的活下去吗?她死了,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仿佛堵在心口的什么东西消失了,悲伤汩汩流出,逆流成河。注一
或许,带柔儿来这,确实是一个错误,她还是适合在门派中研究自己喜欢的典籍。
水月鉴仰天嘶吼,已然通红的双眼爆睁欲裂,体内仙力瞬间爆发,挺立空中,一道道水纹从他体内涌出,瞬间覆盖百丈天空,缓缓向下落去,被水纹穿过的生物陡然停住了动作,一双双通红的眼睛透着惊恐,连赵贤德也被封住了动作,骇然望向水月鉴。
水纹越发密集,几息间就重重叠叠印加了很多层。水月鉴仍静静站立着。
望向水月鉴的赵贤德突然眨了眨眼睛,他好像在水月鉴身上看到了一潭池水的幻象,池水平静,但其内蕴含暴动深深震撼着赵贤德,但在赵贤德掩饰得很好的震惊之下,肥头大耳幅度却在很小的微一颔首,好像是在暗暗赞许。
“净水之体,开!”
一直静静站立的水月鉴通红的双眼恢复了清明,甚至显得更加平静,语调平淡的说出了五个令无数生物心中一寒的字。
“哗”
在水月鉴身上重叠的池水幻影侧倒,无数池水倾泻,落地化为洪水洪卷弥漫,所触及生物皆都无声无息融化,成为洪水一部分。
水月鉴颓然而坐,身躯渐渐透明。
池水倾泻,似乎无穷无尽,咆哮着满溢百丈范围才消失。
此时,水月鉴已消失,那虚幻池水之影缓缓落地,真的出现一潭深池。百丈的池水慢慢向深池聚拢,流进其中,原先还充斥疯狂的地方平静了下来。
“这里似乎确实不是我们能企图的。我不知什么时候能醒,柔儿也失踪了,赵兄,自祈多福吧。”
话语悠悠在赵贤德耳边响起,赵贤德脸色数度变化,终于俯身向深池轻拜,转身化作流光离开。
杀戮、疯狂、**的**消失,平静、安宁出现,谁又能想象,前后会有这么大的反差。沧海桑田,似乎唯有那天空大地,才是永远存在的。
血月残阳依旧,月盈日缺,日盈月缺。不断循环着,仿若永恒。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紫光在天空一闪而过,出现在池水旁。
紫光消散,是一个紫衣紫发的女孩。她皱着眉头看着池水,似乎在确认什么。
半晌,女孩展颜一笑,虚举右手,向池水四周一挥,地形变动,深潭被山谷围绕。
接着,女孩俯身,右手向池水一点,一滴水滴样晶体从指间渗出,滴入水潭,波纹轻漾,旋即融化不见。
此时,水潭好像不一样了,或许是更像水了,也或许是更完整了,具体无法确定。但就是不一样了。
紫发女孩看到水潭的变化很满意,笑了一下,娇躯一扭,隐匿无形。
这里又平静了下来,不过在日盈月缺的间隙,一丝丝雾气开始在水潭之上氤氲出现。
雾气越积越多,不久,充溢了整个山谷,在日月盈缺交换时,轰然爆发。
此时,一个白衣青年出现在山谷上空,青年看着向外扩张的雾气,目光中隐隐带着些赞赏。
青年抬头望天,目光漂移,最终凝聚在一点,若是水月鉴看见,必会惊讶,那一点,正是水月柔自爆的那一处。
青年迈步前去,到那一处前,右指点出,往后一抽,带出了一个虚幻小人,落到掌心,仔细一看,竟是水月柔。
青年看了一眼手中沉睡的水月柔,叹了一声,转身消失。
青年再出现时,是一处草原之上,右手向下一挥,水月柔轻轻飘荡到草原之上,安然睡着。
青年凌空注视着水月柔。
夜幕初降,一队草原骑队经过,为首的白须老叟下马,站在水月柔身旁抚须看了许久,轻叹一声,向身后的骑队一挥手,一壮年汉子上前抱起水月柔,轻轻放在马上。
骑队扬长而去。
青年转身踏步离开,身躯渐渐无形。
青年身影再现。东极山内,夜凌很诧异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唐凌,还不等说话,便被唐凌一指点晕,漂浮在是唐凌身后。
唐凌带夜凌跨越时间空间,来到刚踏入须弥幻境的唐凌身边。
右手食指虚点夜凌,夜凌双目睁开,面目变化,向前走去。
此时初入须弥幻境的唐凌停住了脚步,吃惊地看着身旁向自己微笑的自己和一步步远去的“唐凌”。
微风起。
·····
注一:嗯,其实郭敬明的《悲伤逆流成河》我也是蛮喜欢的,虽然是一个撕心裂肺的悲剧,虽然我一个挚友说看完之后只觉得恶心,但不得不敬佩郭大的行文布局能力,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