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不想瞒您,我姓郎,祖上是蓝道行,手艺是祖传的,可惜我学艺不精,辱没了祖上的威名。"我朝老者一抱拳,坦然说道。
"难怪,难怪,果然是世家子弟,"老者点点头,若有所思,"蓝老神仙忠心体国,其心天日可鉴,是道门的楷模,今日有幸得遇老神仙的后人,是老朽的大幸,自当倾力帮助你们月兑险。"
我闻听老者这么说,起身朝胖子和慕容雨嫣、冷小烟一点头,我们一起向老者鞠躬致谢。
老者一摆手:"不必多礼,都是道门中人,守望相助亦是常理。"
"敢问您老的尊讳是……"我这才想起还没有请教老者的尊姓大名,不禁有些赧然地问道。
"呵呵,老朽俗姓周,草字一个仓字,道号清真子。"老者呵呵浅笑道。
"周仓,大/爷,您这名字可够霸道的,呵呵"胖子看着老者,一脸崇敬地一竖大拇指。
"放肆,"我捅了胖子一下,转而看向老者,"老前辈,我们都是晚辈,不懂礼数,你别见怪。"
"老朽在此已有时日,难得见到你们这些机灵讨巧的小辈,欢喜还来不及,哪里会怪罪你们,"周仓老人畅然大笑,对我们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老前辈,依照您的意思,这枉生城里是奸贼当道,善良鬼魂饱受欺压,那您为什么还要呆在这里呢,以您的法力,要离开这里,或是转世投胎,都易如反掌啊?"我看着周仓老人,道出了心里的疑问。
"你应该知道修行吧,咱们道家的修行,与佛家如出一辙,既可以带发修行,就是居士,亦可舍身修行,就是入教或出家,还有一种,就是苦修,而老朽的修行一路,就是以入世苦修为主,其实,蓝老神仙也是这一路,所以,我才会选择在这枉生城里小住,一则是磨砺自己,二则,那崔判官知道我在这里,尚不敢对那些鬼魂太过荼毒,倘若我离开了,还不知会怎么恣意妄为呢。"周仓老人一声叹息,表情暗淡。
我们不禁对老人家的胸怀肃然起敬,随后,我犹豫了一下,看向胖子和慕容雨嫣、冷小烟,他们都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慕容雨嫣朝我一笑:"说吧,我们都支持你。"
我感激地点点头:"老前辈,我们虽然能力有限,但也想不自量力地协助您惩治一下那崔判官和一干助纣为虐的鬼差,让枉生城的鬼魂们月兑离苦海。"
周仓老人对我的这一提议显然是始料未及,再怔了一下之后,动情地看着我们:"你们都是好孩子啊,令老朽倍感欣慰,不过,你们也要晓得,善恶有报,很多磨难都是劫数,也是修行的一部分,这枉生城里的那些自戕的鬼魂们,他们生的时候要是能够尊重生命,积极向上,又哪里会轻易地结束自己的生命,自己倒是逃避了,却给自己的亲人留下了无尽的痛苦,难道他们到了地府,就不应该为自己的草率与不负责任付出代价吗?"
周仓老人一番话,无疑是拒绝了我们的请求。
我一窘,没想到周仓老人会拒绝我们的请求,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周仓老人呵呵一笑:"地府自然有地府的律令与规矩,这些不是你们凭激愤就可以改变的,放心吧,只要我在这里,那崔判官是不敢太过分的,必要之时,我自会向阎罗大帝上折子的,好了,你们还是抓紧时间离开这里,去找你们的师傅吧。"
周仓老人一说完,我们的情绪都有些低落,是啊,黎叔儿到现在是一丝一毫的线索都没有,我们该怎么去寻找他老人家啊。
见我们情绪低沉,周仓老人一皱眉:"你们身上可有你们师傅使用过的物件?"
我们一摊手,苦笑着望向周仓老人:"我师傅的遗物都留在了阳世,还没有来得及烧掉呢。"
"是这样啊,"周仓老人有些踌躇,"要是有你们师傅的遗物,我倒是可以施法,使你们之间实现借物通灵,可要是没有实物,就不好办了。"
周仓老人想了一下,笑道:"这样吧,我试着用飞神之法,看能不能让你们与师傅实现通灵,不过,这法子只能在一定的范围内实施,要是离得太远,老朽也是鞭长莫及了。"
一听周仓老人还有办法,我们都是喜形于色,遂一脸期盼地看着他,不知道会有什么惊喜。
周仓老人看着我和胖子,以及慕容雨嫣和冷小烟,问道:"平日里,你们谁和你们师傅最为亲近?"
我们都一指冷小烟:"她,她是我师傅的干女儿。"
周仓老人点点头,朝冷小烟一伸手:"小囡,你过来,坐在这里。"
冷小烟依言坐在周仓老人所指的一张梨花黄的木椅上,周仓老人让冷小闭上眼睛,烟脑子里想着黎叔儿的音容笑貌就好,旋即用一块青色的布将冷小烟罩上,嘴里开始小声念咒语:"幽冥路途遥遥,牛头马面熙熙,天光日隔灿灿,清魂流转兮兮,魂兮去而复返,接吾法令不得延迟……"
周仓老人手捻三清指诀,闭目喃喃颂咒,看着就像是一个自得其乐地读着古诗的私塾先生,但我们却是大气都不敢喘,只是紧张地看着他和被罩得严严实实的冷小烟。
突然,青布下的冷小烟身体开始剧烈颤抖,我们大惊,正想去查看冷小烟怎么了,一直闭目的周仓老人似乎察觉到了我们的异常举动,双目圆睁,眼神犀利地看向我们,表情严肃地摇了摇头。
我们止住脚步,一脸担心地看着冷小烟的轮廓,胖子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哭唧唧地说道:"要不换我上吧,我抗祸害……"
周仓老人摇摇头,又闭上眼睛,开始默诵咒语。
那是我们这一生感觉最难熬、最漫长的一段等待的时间,当我们象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以后,冷小烟的身体停止了颤抖,并在青布下面发出好象做了噩梦的惊叫声:"黎叔儿,叔儿,你别走……"
就在这时,就见点点白光从青布里冒了出来,就像夏日的流萤,我一声惊呼出口:"不好,小烟要散魄了!"
周仓老人赞许地看了我一眼,看得我这个闹心,心说您这是干嘛,还不赶紧收法护住小烟的灵魄啊,大/爷!
胖子眼珠子都红了,正要上去归拢周仓老人,只见他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一面古朴的铜镜,将铜镜的阳面照在冷小烟的头部,镜光所到之处,完全笼罩了那些白色的光点,旋即,那些白光又被聚拢并悉数回到冷小烟的体内。
周仓老人收起铜镜,回头看向胖子那双差点就掐到自己脖子上的双手,淡然一笑:"她是你什么人啊,是内人吧,小子?"
胖子老脸一红,讪讪地缩回手,嘿嘿傻笑着以掩饰自己的尴尬,那是真尴尬。
好在这时冷小烟一声嘤咛,醒了过来,总算替同样尴尬的我们找到了转移注意力的借口,一起看向正掀开青布站起来的冷小烟,问道:"怎么样,见到黎叔儿到了吗?"
"见到了,"冷小烟哽咽着看着我们,憔悴的表情令我们的心如坠冰窖,"刚才,我好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然后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地开始在一片烟雾中飘荡,也不知飘了多久,我就觉得自己落到了一片遍布白骨和黄沙,还有像汽油桶点燃的火把似的地方,那里面的每一个人都长得凶神恶煞,手里还都提着各种武器,看起来就像是在新闻里看到的那些恐怖分子,我很害怕,拼命想避开他们,但那些人似乎看不不到我们,有些人离我甚至只有一步远,对我也视而不见,只是相互粗野地谩骂、狂笑,我怕死了,又找不见你们,只想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就在这时,我看到在前面有一个类似绞刑架的木架子,上面挂着一些人的尸体,其中,其中……"
冷小烟说不下去了,眼泪成串地落下来,我们是面如死灰,心也在一点一点往下沉。
片刻,冷小烟继续啜泣道:"我看到其中有一个人的身影很象黎叔儿,也顾不得害怕,就爬着过去,想看看是不是黎叔儿真的遭遇不测了。到了跟前儿,我一看,"冷小烟再度凝噎了,"那个人真是黎叔儿,好在他没有死,只是,只是被用大铁钩子勾住两个肩膀,吊在了横梁上,我哭啊哭的,还死命地喊黎叔儿的名字,但他根本听不见,就低着头,但手脚还在动,我看清楚了,他是在示意我赶快走……"
"我想冲过去救下黎叔儿,就在这当口,那些恶人们好像觉察到了什么,将黎叔儿他们卸下来后,拖着向一处山洞里走去,我想追,却迈不开腿,心里一急,就急醒了,你们说,我看到的是真的吗?"冷小烟抓着胖子的手,珠泪莹莹地看着我们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