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门槛真高,抬腿迈过去的时候,相君只觉得腿很疼。
轻轻撩起裙摆,眸眼弯下,相君下意识的检视过去,这才发现她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受了伤了。
宗人府的那番混战时伤了的吧,可怜她为了南宫澈的梅妹妹出生入死,回来竟是这样的下场。
一个宫女死了。
却与她有何关系呢。
居然,认定了就是她杀的。
可她连小禅是谁都不知道。
南宫澈,天杀的,老天早晚会给他报应的。
“受伤了?”正低头看着,一道人影飘然而至,稳稳的停在她身前,俯子,查看着她的小腿,随即拿出一瓶药,“君……皇后娘娘,这药给你,上了药,很快就能好的。”
白玉的瓷瓶,轻轻递到了相君的面前。
是梅景轩。
她看着他骨感而修长的手,从前的宁相君的记忆里,这只手的掌心都是拿刀拿枪磨起的老茧,却能带给女人无比的安心。
曾经的宁相君深爱过的男人,如今,也是他最为关心她的一切。
手,微微一颤,却是直接的别过了脸去,“梅将军认错人了,臣妾不是皇后娘娘,不过是个小小的美人罢了,快请梅姐姐进去书房吧,别让皇上等急了。”她款款淡笑,声音清淡如水,就在刚刚跨过门槛看到自己腿上的伤时,那一刻,她的心底里已经认定了,这辈子都不会再与南宫澈有任何关系了。
既然不爱更不想爱,那就不许他的所为伤害自己的心。
“美人?什么意思?”
“没什么,梅将军请了,相君告退。”微一侧身,相君礼貌的越过梅景轩,看也不看他身侧的梅景婉,忍着疼快步的朝着已经赶过来的两个嬷嬷走去。
“宁美人请。”
她点点头,随着嬷嬷向宗祠走去,大白天的,去就去吧,以后,再另做打算,她是怎么也不会把自己关在那里一辈子的。
南宫宇还说,等南宫澈走了要带她去见她娘亲孙雨苓呢。
那厮走了,就从此跟她没关系了。
她又何必心伤。
想着刚刚自己的失落,她真没用。
南宫澈算个什么东西。
根本就是一个没用的皇上,为了一个梅景婉就要利用她才能接回来,跟着他,她以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其实这样也好,总比去冷宫那样的地方好些,至少以后可以吃饱穿暖,不用担心一条小命没了。
“宁美人留步。”正闷闷的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忽而,身后传来厉毅的声音。
相君顿足,转身,清澈的眸光回望着厉毅,此时的她的心情已经很平静了。
“厉公公何事?”
“宁美人,皇上说了,既然你已经不是皇后,那么,请把凤印交出来。”厉毅的脸上半丝笑容都没有,若不是他说话的时候嘴一张一合,她甚至以为他是一尊蜡像呢。
呃,原来叫住她是为了这个,相君眨了眨眼,忽而笑开,“厉公公,替我多谢皇上成全了,对了,可否请厉公公现在拿纸笔过来,相君想要写些东西送给皇上。”
“这……”厉毅迟疑了。
“厉毅,让她写。”却不曾想,不远处的书房里,那男人声如洪钟般飘来。
“好,奴才这就去拿。”厉毅小跑着去拿了纸和笔出来,可这外面,半张桌子也没有,厉毅回头瞟了一眼书房的方向,再看了一眼相君,便弯子,道:“宁美人把我的背当成桌子就好,写吧。”
相君提笔,就着拿出来的早就磨好的墨汁,慢慢的写了起来。
最上面的标题只两个大字:休书。
他贬她为美人。
她直接休了他。
这样才公平,也才能让她找回些场子,否则,她早晚气不过的要来找他算帐。
就这一纸休书就把什么都了了,从此,与他再无瓜葛。
洋洋洒洒的写过了休书,她真的就把南宫澈休了。
悄悄走过来的子瑜站在她的身侧,眼睛已经瞪圆了,“娘娘……”
“如今我不是这宫里的娘娘,也不是什么美人,我与皇上再无瓜葛,子瑜,甭在叫错了,让大家彼此都尴尬,呵呵,拿着这个,替我交给皇上吧,愿此生,与他老死不相往来,再不复见。”说完,她手一扯,便扯断了袖子狠狠的甩向书房的方向,那半截袖了就象是长了眼睛般的,飘飘悠悠的飞起来,很快便落在了书房的门槛上。
“好一个割袍断义,宁相君,你真行。”南宫澈的声音瞬间在威严中注入了冷寒,仿佛要将人冻住似的,惹得周遭的人一阵狂颤。
相君自然不再理会,再跟他说一句话,她都嫌多。
“子瑜,朕曾经的皇后写了什么,还不呈上来?”
“皇上……”手攥着相君才写过的那张纸,子瑜半晌也没有任何动作。
“我让你呈上来,怎么,朕的话何时这么没力度了,你也要反了吗?”南宫澈的眸光越发冷寒,想着那女人临走时的平静,还有,那毫不留恋的神情,他的心居然就别扭了起来。
“皇上,娘娘她写的是……是……是……”
南宫澈长臂一挥,刹那间,一股力道就吸走了子瑜手中的纸张,飘然落在他的掌心中,展开,他低低看了下去。
“皇上哥哥,宁美人写了什么?”梅景婉也凑过脸来,想要一看究竟,却被一股大力挡在原地,怎么也移不过去。
南宫澈只看了一眼,只那最上面的两个大字,就让他眉头皱了起来。
随手一团,掌心发力,片刻间那纸休书就成了粉沫,风一吹,再无半点痕迹。
梅景婉眼看着南宫澈的脸色变了,她乖巧的不再说话,梅景轩刚刚虽然没有靠近南宫澈,但是,就凭着他的本事,只消一望,就清楚的把那封休书看得一清二楚。
相君她果然变了,连休了皇上这种事情也能做得出来,他不由得回头看着相君离去的方向,若她真休了南宫澈,是不是他便又可以与她在一起呢?
若不是为了她,为了小婉,他也不会答应南宫澈为他所用。
君儿,她可知道吗?
不,她什么也不知道,她变了,彻底的变了。
“子瑜,刚刚宁美人写了什么?”南宫澈一撩衣袍,潇洒自若的转到奢华的玉石书桌前坐定,淡清清的问道。
“这……”
“快说。”南宫澈凌厉的问道,眼角的余光却让子瑜只倍感压力,废后为美人,皇上既然都做了,站在女人的角度,其实她觉得宁相君休了皇上也是应该的,可是,想归想,她终还是没胆子说出来。
“天下纷乱,皇上即将御驾亲征,宁美人请皇上保重龙体要紧,千万不要……”
听到这里,梅景轩的唇角不由得抽了抽,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奴才象主子,那是天经地义的。
子瑜这小宫女,比他主子的黑心一点都不差了,撒起谎来一套一套的。
“嗯,宁美人有心了。”淡淡一笑,南宫澈便不再提及宁相君,仿佛,她是一个从来也不曾存在过的人似的,抬首看向梅景婉,她一身脏乱,未曾梳洗便过来了,他却丝毫不在意,只看着她道:“过来。”
梅景婉看起来虽然衣服脏,又蓬头垢面的,但走起路来依然袅袅生姿,半点也不差了从前,果真是从小就受到了极好的教育。
厉毅就觉得谁人都比宁相君看着顺眼多了,真不知道皇上的心是怎么回事,居然为了那个女人动了那许多心思,偏那女人不知情还揣度皇上,甚至于还休了皇上。
这宫里,大概也只有那个宁相君才做得出休了皇上的事吧。
南宫澈的大手递在了梅景婉的面前,她的小手便轻轻落下,掌心对掌心,没有两手相握,而是一个物事从他的手心传递到了梅景婉的手心,“梅妃,朕后天便要御驾亲征了,皇后品行不端,朕废了她为美人,如今六宫无首,朕真真是不放心离开,今儿个,就把这凤印交到你手上,希望朕征战沙场之时,梅妃能尽心尽力的为朕打理好这个后宫。”
“皇上……”梅景婉“扑通”跪下,“臣妾何德何能……”
“朕说你行,你便行,嗯,苦了一个多月了,就下去梳洗休息一番吧,明晚,朕去你宫中就寝。”
梅景婉面上大喜,“臣妾谨尊皇上旨意。”从嫁给南宫澈,他从来也没有碰过她一根手指头,如今,她到底没有白白陪着他演戏,他到底要宠幸于她了,这于她便是天大的喜事,从嫁给南宫澈的那一天伊始,她就知道这一生她只能依附于他仰仗于他了。
“嗯,婉儿就是乖巧,下去吧。”
梅景婉被宫女太监簇拥着离开了。
书房里很快就只剩下了南宫澈,梅景轩,厉毅三个人。
“皇上,你对相君……”
“从前怎么样如今还怎么样,梅景轩,别忘记了你答应朕的,她是朕的女人了,你与她,再也没有未来。”
“可是你……”
“那是朕的家务事,不需梅将军操心,这次朕御驾亲征的事准备的如何了?”
梅景轩眼底一黯,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小婉在南宫澈的手上,如今南宫澈以小婉取代了宁相君的位置,两个女人都是他生命中最最重要的,谁拿了凤印,于他来说没什么差别,他只希望,相君一切都好就好。
两个人又商议了一番,南宫澈留着梅景轩一起用了午膳,用膳后连午休都没有,整整又商议了一个下午,梅景轩这才离开了。
“皇上,今晚……”厉毅瞄着门外黯黑的天色,据说宁相君被送进宗祠到现在不吵不闹,乖极了,一直在抄写四书女戒,少有的安静。
南宫澈瞟了一眼厉毅手中的托盘,托盘上是这后宫女子的名字品位。
从前他选,便由着他的替身与那女子云雨,可今晚,他不想了。
“今晚给启梧放假吧,朕自己来。”
“皇上……”厉毅大吃一惊,从来不对女人动心的南宫澈今晚要碰女人了,该不会是宁相君吧?
南宫澈的眸光在托盘里迅速的扫过一遍,而后,精准无误的从角落里拎出了一个不起眼的小牌子,“就她吧,朕自己去自己回,谁也不许跟着。”
“皇上……”
“闭嘴。”他长袖一挥,人已经飞起,便朝着皇宫中的宗祠而去。
所经,一路桂花飘满香,薰人欲醉,这样的夜晚最是美好了,他已经有多久没有心思来欣赏这些了,可是今晚,突然间就想带着那个女人好好欣赏欣赏。
眼看着就要到宗祠了,南宫澈突的脚步顿住,居然往回掠了过去,“扑通”,厉毅跪倒在地,“皇上,奴才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说了不许跟来就不许跟来,罚你去暗室禁闭一夜,明早再出来。”
“是。”厉毅还想说什么,可终究是不敢说出来了,他想着皇上应该是心情好,若是心情不好,指不定对他还有更严厉的惩罚,可是皇上心情好却让他心情很不好,皇上的好心情是因为宁相君吗?
若是,只怕皇上真惨了。
帝王是绝对不可以付出真心的,“皇上,太上皇说过,女子的……”
“厉毅,你是不是不想随朕出征了?”南宫澈慢条斯理的瞟了一眼厉毅,那目光让厉毅一凛,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转身就去往暗室去了。
宗祠很快就到了。
这里清幽雅致,极为清静。
宗祠里只住着几个姑子,都是先皇留下的未曾付过寝的宫女。
南宫澈并未走大门,而是从偏殿飘然进入,他来这里,就跟进自己的寝房一样,来去自如。
她住在哪间房,他知道,她来这里,是他事先早就安排好的。
这里虽然只住了几个姑子,可是,四周有他的人重兵把守。
静静的立在那点了蜡烛的屋子窗前。
一剪人影从窗口筛落而下,只看那影子,都是纤巧秀美。
指尖轻轻一点,小小的孔洞中顿时现出了女子柔细的脖颈,白皙,柔美。
墨香飘来,她居然真的还在抄写女诫四书,这倒是难得了。
站在那里看了又看,天又黑了些。
这个时候,怎么也要用晚膳了,不然,一晚上都得饿着了。
可是,宗祠里并无人来叫宁相君,她还在静静的写着什么。
南宫澈再也忍不住,轻轻蜇到门前,再极轻极轻的推开木门,门开,墨香更浓,他徐徐走到宁相君的身后,可待到目光落在她笔下的那张纸上时,他顿时黑了脸。
南宫澈,混帐王八蛋。
南宫澈,乌龟王八蛋。
南宫澈,出门掉粪坑里。
南宫澈,天天撞见小鬼。
南宫澈,天打雷劈。
……
种种,种种,全是骂他的,诅咒他的。
先还以为她是在写什么四书什么女诫,原来是在写这个,怪不得写得那么认真,还边写边念念有词,原来,是在骂他。
他停在她身后,一瞬间,表情不知道变了多少种,手也紧握成了拳头,不然,说不定一拳就挥在她的身上,就把她揍扁了。
“谁呀?”宁相君又写了一句骂南宫澈的话语,心舒坦了些,也这才发现桌子上多了一道影子,便漫不经心的问过来,她还以为是这宗祠里的姑子呢。
“是朕。”轻轻两个字。
却如平地一声雷,炸得相君顿时跳了起来,“南宫澈,你不吓人你能死呀?”
“吓不吓人你不是都巴不得我死吗?”
他这话到是真的,她写在纸上的句句都是咒他快点死了。
转头看他,“你来这里干什么?”想着桌上的字他大概早就看了一个遍,再藏着掖着也没啥意思了,便眸光闪烁的盯着他看,居然一点恼意也没有,仿佛被发送到这宗祠里极合她的心意似的。
“饿了。”
“饿了就去用膳,这里不是御膳房,皇上你走错地了。”
“没错,朕想吃你。”
“呃,你的梅妹妹不是回来了吗,我这个不入流的美人入不了你的眼,再说了,我跟你,现在是八杆子都打不到一起,半毛钱的关系也没有了。”她休了他了,这男人居然还有脸来。
“你既是朕的美人,那朕想什么时候宠幸你便什么时候宠幸你,由不得你不愿意。”淡清清的说过,一只手便从相君的身后环住了她的小蛮腰,男性的气息轻轻喷吐在她的脖颈间,让相君的心跳顿时就加快了起来,“你起开。”
南宫澈丝毫没有起开的意思,搂着她小细腰的手反倒是越来越紧了。
“喂,我都休了你了,你居然还敢来缠着我,南宫澈,这宫中的女人都是你的,你干吗非要缠上我?”相君皱眉,本想着骂够了他,再把这些纸张留下送他当礼物,然后等着夜黑风高之时悄悄的离开这宗祠,到时候,天地之大任她逍遥,却不想,她还没走呢,他就又出现了。
“你是朕的女人,朕想要你便要你,你休了朕?你觉得你有这个权利吗?再说了,休书呢?这宫里除了你没半个人看到,朕也没看到。”
“你……你……”相君咬牙切齿,他是因着她打不过她,所以才来欺负她,还死不承认她没写过,她明明是让子瑜交给他了的。
她气恼的样子娇,媚,俏,婉约动人。
南宫澈顿时手腕一转,便带着相君转过了身,薄薄的唇落下,他吻上了她的唇,辗转的,轻轻的,带着几许的眷恋,仿佛她是他的珍宝般的被他护在怀里。
相君的大脑缺氧了,空白一片。
良久,直到她觉得呼吸都快要没有了的时候,南宫澈才徐徐移开了唇。
“咕咕……”相君的肚子这个时候很不争气的叫了。
“朕带你去用膳,如何?”
“不去。”
“有百花薰鸡。”
“不要。”
“有清蒸活鱼。”
“不要。”
“有四喜丸子。”
“不要。”相君说着,干脆捂上了耳朵。
“朕带你去御膳房逛逛,你想吃什么就拿什么,据说今晚那里做了几百道菜,总能挑出几道你喜欢的。”
“几百道菜?”哇靠,那么多,她还没见识过那么多的御膳呢,听着听着,不由得动心了,也忘了是他把她从皇后贬为美人了。
“嗯,朕金口玉言,不会骗你的。”
“用完膳后呢?”
“答题。”
“答题?”相君一脸迷糊状。
“不是说朕若答对了你的题目,你就任由……”
相君一下子来了兴致,相当初范伟都答不对呢,他南宫澈就更加答不对了,就算让他去百度找答案,这盛齐这皇宫也没电没电脑没网络呀,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喜欢看他吃瘪的样子,他答不上来干着急的样子实在是让她太爽了,只一想象,她心情顿时就愉悦了,“行,那就先去御膳房,我点了哪道菜,你就偷了哪道给我吃?”
“嗯。”
听着南宫澈痛快的应了,相君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你这人,真是怪,贬为我美人的是你,现在又要对我这样好,你说你对我到底是好还是坏呢?”眨着眼睛做思考状,相君越想越是想不明白。
“好。”
“好个鬼。”她才不信,她有自己的叛断能力。
“你杀了人,朕却只是把你贬为美人,而不是把你收监送老鼠吱吱叫的宗人府,这不是对你好是什么?”
听他这样说似乎是极为有理的样子,仿佛他对她是真的好了,可是转念一想,相君跳了起来,“我根本没杀人。”
“可小禅死了。”
“她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啥关系也没有,是你强加在我身上的,是不是觉得我在凤阳宫里碍着你和你的梅妹妹一夜风流了,所以,就变着法的想把我赶出来?”
“不是,我今晚都不会见她。”
“那明晚呢?别以为我不知道,宫里都传遍了,你答应了梅妃明晚去她的寝宫里留宿了,南宫澈,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吧?还有,凤印都交给她了,你心里只有一个梅妹妹,巴巴的让我去接了她回来,不过是因为你害怕太后那个老东西罢了,所以,才把我顶上去替你挡灾,好在我命大,如今还有一口气,可这也碍着你了,所以,你想方设法的把我送到这里来,南宫澈,你是利用完了就过河拆桥,半点良心都没有,嘶,好疼,我这腿,还是上午为了你的梅妹妹而伤的呢。”相君满脸黑线,恨不得掐死南宫澈,可她打不过他。
“朕有朕的用意,这些,你不需要管,走,去御膳房。”
“不去了。”
“不想去选菜了?再晚些,只怕一道都没剩了,全都被宫里的嫔妃们给选光了。”南宫澈慢声细语的说过。
对呀,现在宫里嫔妃们用膳可是要去御膳房的,去晚了绝对没好菜,“快走。”手交到他的手心里,他带着她眨眼间便出了宗祠,所经,自然无人敢阻拦。
“南宫澈,为什么你可以出入如入无人之境,我就不行呢?一会回来,你告诉这里的守卫,也许我出入自由,不然,我不理你。”
“过了明天后天答应你这个,如何?”南宫澈淡淡一笑,低声道。
相君想着加上今天才两天,便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好吧。”
从宗祠到御膳房,有南宫澈在,盏茶的功夫就到了,顿时,一股香气飘来,南宫澈带着宁相君如入无人之境,果然,御膳房的长桌子上摆着成排的盘子,盘子里盛着各色的才做好的菜,看起来颜色不错,闻起来也香香的,可就是还吃不到嘴。
“那个……那个……那个……”相君一通点,点中的就是她没见过的好奇的想吃的。
南宫澈利落的找了一个大大的食盒,共六层,一层可以装八道菜,六层下来就是六八四十八道菜,再外加两碗饭。
其实相君觉得那饭盛了她估计也吃不下了,菜太多了,一样吃两口肚子里就没放饭的地方了。
一道道的菜很快就在她的指挥下被放进了食盒里,眼看着装满了,相君这才满意的道:“行了,就这些吧。”
扯着他就走,因为,她已经听见有人要过来了,若是被人撞见,他南宫澈不嫌不要脸,她还觉得自己不要脸呢,现在正是盛齐国库紧张的时候,她居然一顿饭就偷了御膳房四十八道菜,这可真真是浪费了。
可刚刚她看了,那每一道她都想尝尝。
才一跳出窗子,南宫澈忽而把食盒一放,就放在了相君的身边,“你在这等我,我再去取点东西来。”
相君低头看看脚边的食盒,太大了,这应该是四个人合力才能抬起来的,可刚刚南宫澈拎着的时候就象是拎一床棉被一样,轻松的紧,她试了试,拎不动,“你快点,不然被人撞见,我就说是你偷的。”小小威胁他一把,不然,她真的站在这里很不安全的,这可是御膳房,人进人出的。
人家刚刚已经成全他们偷了四十八道菜了,再留下去,就是自讨苦吃了。
“嗯,马上。”
果然,人不见了踪影只吃两口茶的功夫,南宫澈便回来了,一坛子酒递给她,“这个你拿着。”
“喂,很沉的。”
“要不,你拿食盒,我拿酒?”
相君立刻没言语了,接过那一坛子酒就走,“快些。”
这次,相君跑得比南宫澈还快,很快就出了御膳房,专捡着僻静的地段行走,南宫澈由着她在前,却是不时的指着路,“那边是裴贵妃的寝宫,你确定你要往那边去?”
相君立刻转身,往另一边转去。
“那边是通往太后的宫殿,你不是知道吗,怎么还往那边走,难道,你今晚想在她宫里用膳?”
相君便又转向,走着走着,她怔住了,因为,眼前的这道围墙不是别处的围墙,根本就是凤阳宫的围墙,只为,凤阳宫的围墙与其它宫中的围墙颜色不一样,其它宫的都是红色的,只有凤阳宫的是明黄的颜色,与南宫澈的九五至尊的身份倒是一致的,这黑心的,居然跟她磨磨牙的功夫就把她引来了这里。
仿佛是看到了相君在犹豫,南宫澈不做任何停留,单手拎着食盒,一跃就跳上了围墙上,再低头看相君,“快上来。”
有回自己的寝宫还要跳墙的皇上吗?
南宫澈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个,“不上。”他都把她贬为美人了,虽然她一点也不想当什么皇后,可是一想起,心里还是别扭着,很别扭。
“你确定这四十八道菜你不想吃了,都给朕一个人吃?这可是你自己挑的。”南宫澈慢悠悠的说过,语气平平淡淡,仿佛,他手中食盒里的菜色很快就与她宁相君无关了似的。
“混帐王八蛋。”相君骂,恨不得宰了围墙上那个男人,奇怪,他这样明目张胆的站在那里,这凤阳宫的守卫都是吃素的吗?居然没一个人发现她和他。
“再骂,我直接撇进那边的池子里,宁相君,到时,你想吃也没有了。”
“喂,别丢。”相君一急,身子一纵便上了围墙,围墙有些高,让她一个没站稳,好在南宫澈眼疾手快的就捉住了她的手,一手拎着食盒,一手牵着她,很快就到了昨晚上洗温泉的那个假山处。
此一处,清幽雅致,月光正自头顶筛落而下,如银的光晕把这四周衬得如梦似幻一样。
扫了一眼周遭,这地儿绝对适合野餐,算了,她就不跟自己的胃过不去了,“南宫澈,快把食盒打开,本小姐饿了。”
他手一挥,盒盖就飘了起来,然后稳稳的落在一侧,正要拿下一层层的食盒,相君就出手制止了他,“一层一层吃,不然摆这满满的一地,我吃起来不是要走来走去的?”
南宫澈伸手一捏她的鼻尖,“要不,咱去餐厅里吃?那有可转的桌子。”
“不要。”打死她都不会再去他的房间里了,她又不是他的皇后了,没得再回去自己打自己的脸给自己难看,不过,她现在的身份更好,至少没人盯着她了,她想怎样便怎么样,舒服呀,惬意呀,也不用摆什么皇后的架子了。
“那,吃吧。”筷子递了她一双,银筷,这宫里的餐具轻一色的都是银的,越是地位显赫的人越是怕被人下毒怕死吧,所以,古代的有钱有势的人的餐具都是银质的。
相君接过,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好吃。”吃了一道,果然味道极好,再来另一道,一会儿的功夫,第一层的八道菜便被她都尝了一遍,喜欢的就再吃第二口,不喜欢的直接不动了。
好吃。
“这厨子不错,你干脆御驾亲征的时候带着得了,那一路上就有口福了。”
“你喜欢?”南宫澈浅浅一笑,低低问道。
“嗯,喜欢这口味的。”
“好。”
却不曾想,他还真应了,还真要出征时带上这厨子了。
“喂,你还是别带了。”
“为什么?”
“你带走了,我留在这宫里多无聊呀,他在,我时不时的可以去偷些吃,多爽。”相君边吃边满脸期待的说道,哪里还有半点从前是皇后的影子,什么四菜一汤,全然的忘记了,果然偷的就是比正大光明的吃到的要好吃,特别的美味。
南宫澈顿时满脸黑线,“那你去给这厨师当下手吧,这样天天都有得吃了。”
“不要,天天被油烟薰着,到时候还得天天做美容,这样得不偿失的事本小姐才不做呢。”
呃,还挺好美的。
南宫澈再次无语。
“行了,换一层吧,不然吃到最后一层我吃饱了就不划算了。”相君指挥着。
南宫澈手一抬,一层八道菜就被挪了开来。
再吃第二层。
相君吃得认真,品尝的也认真。
一股酒香便飘了过来,让她轻嗅了嗅鼻子,“什么酒,真香?”
“南疆贡酒。”
“很好喝?”
“你尝了就知道了。”南宫澈说着,就给她满了一杯递给了她。
小手接过,酒香更浓了,就在鼻间,浅浅喝了一小口,甘,醇,香,入喉如泉水拂过,滑润爽口。
“这酒怎么酿的?”
“是以山中泉水为酿,再配以百花花瓣上清晨时的露珠,还有百种时令野果的汁液独家酿制……”
“怪不得味道这么好,这就是传说中的绿色酒液了。”半点污染都没有,一仰着,将杯中的残酒喝了个干净,“南宫澈,再来一杯。”
南宫澈立刻给她满上,看着她只喝了一杯就红润润的小脸不得掩唇笑了一下,随即,下筷子很自然的陪着她吃着这第二层食盒的菜色。
“喂,这些菜比起我那一次吃的四道菜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为什么那晚我去吃的时候没这个好吃呢?”
南宫澈差点噎着,他以为她忘了那晚上的四道菜了呢,却居然还记着,还知道对比。
这能比吗,他今带她去看的那几百道菜可不是普通人做的,是他专门请了百年隐世的食神专门来做的,目的就是要俘虏了宁相君的胃,让她乖乖的听任他的摆布,可这个,真的不能说。
一说,就错了。
“不知道。”
“你是皇上,这整个皇宫都是你的,你居然不知道?”相君不信,手指着他的脸,一副非要知道原因不可的样子。
“那晚我没去吃过,再说了,说不定是御膳房故意的,拿给你的都不是好吃的。”
相君想了想自己今天在宗人府的待遇,其实这宫里的人也不是都待见她的,这个理由倒也牵强了,“这酒,你明儿离开前送几坛到宗祠我的房间里吧,你这个好,我记下了。”好喝,一杯两杯都不够,还想喝第三第四杯。
她自认从前在另一世品酒无数,可哪一次都没这次的酒醇香爽口。
“行。”她可真敢要,这酒,整个宫中一共就三坛,这已经喝了一坛了,明儿,最多给她送两坛去,再要多,就是假的了。
“南宫澈,看在你今晚请我吃这顿饭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栽赃我杀人的事了,再说我也不喜欢做什么劳什子的皇后,谢谢你帮我摆月兑那名份呀,嘿嘿,我就喜欢自由自在,哈哈……”相君十分惬意的又抿了口酒,小脸上的红潮越来越明显了,说起话来也有些不清不楚了,她自己却犹自不知。
“嗯,那你出今晚的题吧。”
相君立刻乐了,小嘴一张,道:“树上7个猴,地下一个猴,几个猴?”
她想着这一次他也一定会答错,却不曾想,南宫澈笑道:“树上的猴是‘骑’着的,还是1234567的‘7’个?”
她顿时懵了,他居然知道她在跟他玩文字游戏,手摆在他的脸前,“你看过赵本山和范伟的小品?”
不然,他怎么知道她说的是‘7’不是‘骑’?
“赵本山?范伟?”南宫澈一脸雾气,晓是他阅人无数,也从来没听说过这两号人物,“是我盛齐的能人,还是……”
他这样问,相君顿时挠挠头,那两个人的来历,实在是不能解释,不然越解释越乱,“不是,我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就是从前看到一个手抄本,姓赵的出了这个题,姓范的两次都答错了,第一次跟你一样,第二次认准了还是‘骑’着的,倒是你,比他聪明多了。”相君嘿嘿笑着,又喝了一口酒,然后身子就往后退,他都这样问了,所以今晚上这题她栽了,他一定会答对的,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站住。”可相君才走了一步,手腕便被拎起,“宁相君,今晚,你再也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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