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郡的生活远远不及京城,可是随着商队的建立,将北燕郡的特产运至京城贩售,还有民兵结合荒地的开垦也渐见成效,如今不但乌村镇,西北其他几个村镇也要加入了。总之,北燕郡越来越繁荣,而这期间,芍药月复中的孩子也生下来了。
芍药生产过程相当顺利,也许是因为她也将王府的一块地方空出来试种薯蓣,每日都有相当的劳动力,身子比起在京城时更为健壮。
“这个胖小子生得如此好看,长大了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姑娘。”戚文怀每日最大的乐趣就是陪儿子说话,一如初来北燕郡之时,只不过,当初还在母亲月复中的孩子如今已经快三个月大了。
胖小子有个乳名——小圆仔,一双眼睛黑溜溜的,灵活的转来转去,见了人就笑,芍药身边的丫鬟没有一个不被他迷得神魂颠倒,抢着伺候他,这份差事最后落在春桃和春杏身上,害得她们两个成日收到哀怨的目光,也难怪戚文怀担心儿子长大会招来许多女子爱慕了。
芍药噗哧一笑,没见过当爹的比当娘的还会操心。
戚文怀恼嗔她一眼。“你都不担心吗?”
“面皮好看不值得担心,最重要的是懂得约束嘴巴,做不到的别说。”王爷的面皮在京城不是数一数二吗?可是,也没见姑娘被他迷得团团转,基本上,对她手下的丫鬟们来说,王爷还没有戚邵阎和戚邵武来得讨人喜欢。
“成日在姑娘堆打混,只怕将来最擅长的就是甜言蜜语。”以前戚文怀一回房,闲杂人等自动退避三舍,可是如今,闲杂人等眼中没有他,只有让人很想咬上一口的小主子,害他都快被胭脂味呛到头疼。
“待他会走路了,王爷带他去骑马,锻链体魄,王爷就不必担心他成日在姑娘堆打混了。”王爷小时候不也如此,可是也不见王爷多善于甜言蜜语。
戚文怀不敢置信的瞪她。“你也太狠心了,他一会走路,你就要他学骑马?!”
芍药真是无言,孩子未出世的时候,他不时对孩子说:等你会走路,爹就带你去骑马,好好锻链体魄……如今怎么全反了?
“孩子要教,可是不能过于严厉,明白吗?”
芍药很想发出无奈的叹息,说什么慈母多败儿,她觉得慈父更可怕。
“芍药,守孝期一过,我们再生一个吧。”
怔了一下,芍药桥羞的笑道:“王爷真是性急,小圆仔出生刚满三个月,王爷就想着另外一个。”
戚文怀调皮的捏了捏小圆仔白润的脸儿,小圆仔不为所动的继续睡觉,如今的他可
是非常重视睡觉的,而且习惯一只手撑着下巴,看起来仿佛在沉思,真是可爱极了……戚文怀充满回忆的道来。“母妃生下我之后,有过两次身孕,不过都没有留住,母妃为此伤心难过了许久,后来父皇才将失去母亲的长公主交给母妃教养。”
她还觉得奇怪,香贵妃从进宫至死都深受皇上宠爱,何以只有王爷一个儿子?原来王爷之后,香贵妃失去过两个孩子……后宫的女人要留住孩子,着实不易,撇开皇上其他妃嫔是否会下毒手,后宫原本就不是一个适合养胎的好地方,成日勾心斗角,若禁不得剌激,好好的身子也会病倒了。
“我偶尔会想,若是有亲兄弟,今日我就不会孤立无援了。”戚文怀的神情转为落寞,父皇有那么多儿子,可是即使与他感情最好的老六,如今都只能装作是陌生人,以保全彼此的性命,这是何其可悲!
芍药温柔的握住他的手。“王爷并非孤立无援,有许多人倾其全力在帮助王爷,北燕郡才能有如今朝气蓬勃的局面。”
闻言,戚文怀落寞的神情一扫而空。“没错,有许多人倾其全力帮着我,尤其小舅舅还亲自带领商队跋山涉水,原本白白净净的俊鲍子都变成粗犷的蛮人了。”
“我看小舅舅倒是很喜欢当个粗犷的蛮人。”
是啊,小舅舅好像很喜欢这种餐风宿露的日子,可是每一次带领商队出门,戚文怀总是为他担心,这一趟已经出去一个月了,应该会留在京城过年吧。
“王爷不要担心小舅舅,有了前几次的经验,这一次必会大赚一笔。”
“这次的规模比前几次大了很多,又有新的商贩加入,管理不易。”
“大伙儿的目的都是为了赚钱,小舅舅身边还有得力的左右手,又有王爷的侍卫近身保护,不会有事的。”芍药对这次的商队也充满期待,这一次她设计了几款装饰摆设的物品,用上等的玉,聘请此地的工匠合作雕刻,想要从京城权贵荷包里面挖出银子,也不知道是否顺利成交了。
其实,戚文怀真正惦记的不是商队,如今皇上忙着筹备登基大典,根本无心关注一支小小的商队,这也是他同意这一次商队可以扩大召募的原因,无非是看准皇上的心思全部落在登基大典上。
先皇驾崩,新帝登基,但是来年才会举行登基大典,正式更换年号,以示对先皇的尊重。按理,新帝登基时会将分封各地的宗族亲王召回京城参加大典,可是戚文怀至今没有得到皇上的旨意,很显然,皇上根本不愿意他回京城。
对皇上来说,这次登基大典意谓着他是否能坐稳那张龙椅,因此他不容许任何失控的状况发生,而他眼中会让情况失去控制的只有一人——戚文怀,先皇真正属意的皇位继承人,所以,即使会招来质疑,他也不愿意下旨让戚文怀回京参加登基大典。
这种感觉很复杂,无法用言语形容。即使知道二哥的皇位坐得不干不净,但现在他的根基未稳,北燕邵仍在发展当中,无法立刻行事,只能表面上假意承认二哥是大梁的皇帝,可是尽避如此,二哥却因为害怕节外生枝而连表面工夫都不愿做了,这让他不免忧心二哥恐怕不久后就要对他下杀手了。_
“王爷不回去也好。”芍药明白戚文怀的心情。
戚文怀苦涩一笑。“我知道,回去京城总是危险。”无论皇上或太后,若是对他动了杀念,此时最容易得逞。
“皇上的功过就交给史官,王爷别再惦记了。”
“好,本王不再惦记了。”
芍药孩子气的伸出手。“我们拉勾。”
戚文怀笑着与她拉勾,情不自禁的靠上去亲吻她柔润的朱唇,目光情意缠绵。“芍药,可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芍药脸红了,娇羞的躺下来,转身背对着他。
“当娘的人怎么还如此害羞?”戚文怀好笑的戳着她的背。这种感觉真是奇妙,曰日见着她,还是觉得她好美好美,像一幅画,可是却又如此真实。
当娘的就不能害羞吗?芍药闷声道:“夜深了,王爷赶紧安置了。”
“安置……本王今日还没有与小圆仔说话,怎么可以就此安置了?”
芍药再一次无言了,只要小圚仔没有挥舞着两只小胖手,用无人能解的言语回应他,即使他说上一个时辰,也会视为一句话都没说……
她早已习惯了,他爱说,就由着他说,反正说着说着小圆仔就睡着了,不过明日一早得提醒他,若是想与小圆仔说话,可不能太晚回房了,他们的小圆仔可是早睡早起的好宝宝。
虽然北燕郡的过年没有京城热闹,可是充满欢笑,芍药更是动员王府所有的人做花灯,就连小圆仔都在女乃娘的怀里咿咿哑哑加入制灯大队。他们做出来的花灯当然不及宫里制作的花灯精致美观,可是将王府及周边装饰得一片灿烂,教整个北燕郡的城镇也随之激动沸腾。
到了上元节这一天,北燕郡的百姓可谓全家动员一起出门赏花灯,王府更是出资办了猜灯谜的游戏,这在北燕郡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往年虽然家家户户也会挂上花灯,大富人家的花灯也相当精巧,不过总是少了那股热闹的气氛,更别说是有彩头的猜灯谜游戏,还是王府带头,更加添了过年的欢乐气息。
这个日子最开心的莫过于商家小贩,当然,银子滚滚而来,有谁不开心呢?他们已经可以预见,明年肯定连周边城镇的百姓也会来凑热闹,城里的客栈一定会客满。
过完年不久,叶沐阳带出去的商队回来了。
“才一个多月不见,你这个小家伙怎么重得像石块了?”叶沐阳微微将小圆仔捧高。
女乃娘和春桃见了倒抽一口气,真想扑上去将孩子抢回来,不过小圆仔可开心了,咯咯咯笑个不停,舞动手脚,可惜衣服穿太多了,手脚不灵活,看起来很笨拙,却更添可爱逗趣。
其他人不敢上前抢人,戚文怀可就不同了,连忙将宝贝儿子夺回来。“小舅舅小心一点,摔着了怎么办?”
“这个小家伙圆滚滚的,摔着了也不会疼。”
戚文怀恶狠狠的一瞪。“小舅舅要不要试一试疼不疼?”
叶沐阳惊吓的往后一跳,虽然知道这位王爷宝贝儿子,可是会不会太过头了?
戚文怀将小圆仔交给女乃娘,命令她们赶紧将小圆仔送回王妃身边。
“可是,我还没玩够……”叶沐阳的声音自动消失在嘴边,若是眼神可以杀人,他已经尸骨无存了。
“外祖父来信,叫我劝小舅舅赶紧找个姑娘成亲。”
叶沐阳突然觉得有点热,是因为屋内通着地龙过于温暖吗?
“外祖父也说了,小舅舅要娶哪家的姑娘都没关系,小舅舅看上眼就好了。”
叶沐阳赶紧举双手投降。“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小舅舅就这么害怕成亲吗?”
“不是害怕成亲,总要有个瞧对眼的姑娘啊。”叶沐阳真的很无辜,他不喜欢一成不变的待在一处,喜欢惬意随兴的四处冒险,何苦将娇滴滴的姑娘娶回家里搁着呢?而且,见到恩爱相扶的王爷和王妃,他更盼着相伴一生的是知心人。
这会儿戚文怀倒是无话可说了,将两人的话题转向正事。
“京城如何?”虽然每隔一段时间,乔总管都会将京城的消息送来给他,可是他仍习惯多方确认消息的准确性。
“京城看起来一样,不过……”叶沐阳皱眉说道:“最近京城开始出现不少抱怨的声音,皇上怠惰朝政、宠幸佞臣,有才能的人被压着无法发展,懂得拍马屁讨好皇上的人一个个冒出头。这些言论渐渐在士子之间发酵,按照这种情况看来,国家败亡是早晚的事。”
戚文怀闻言心情一沉。“二哥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叶沐阳冷哼了一声。“这有何稀奇?过去是因为有太后和先皇压着,如今可以自个儿当家了,难道还要他继续忍着吗?”
他不是不知二哥一直在装模作样,老六还为此对二哥多有批评,可是他也不愿意见到二哥如此糟蹋父皇留下来的江山。父皇虽然不是多有作为的皇帝,却也兢兢业业守住祖先留下来的江山。
“对了,差一点就忘了,听说永昌侯病了。”
“岳父病了?”虽然芍乐不喜欢这位遗弃过她的父亲,可是在戚文怀眼中,永昌侯是个可用之材,忠心为国,有手段有谋略,只可惜管不了府里的女人。
“说是病了,太医也证实了,可是依我看,他应该是有意淡出朝堂。”
“为何认为他有意淡出朝堂?”
“若是你每日上朝只能像个摆设搁在那儿,你还想待在朝堂上吗?”
“你带商队去京城做买卖,还能打听到这些,不简单嘛。”
叶沐阳嘿嘿一笑,当然是有人提供消息,要不他怎会知道这些事?
戚文怀无意追问细节,他很清楚必是老六透过管道将消息送给小舅舅……他与老六看似没有连络,可是两人都会想法子将自个儿的消息传送给对方,这是他们兄弟之间的默契。
“文怀,我以为你必须尽早做准备。”
戚文怀神情凝重的紧抿双唇,若是二哥继续放纵下去,难保大梁不会走上败亡,而最坏的情况是如他之前的猜想,二哥可能不再在乎世人的看法,打算对他动手斩草除根,为了自己和宁亲王府所有人的安危着想,他必须做好随时攻回京城的准备……
“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你不但要加紧民兵训练,稳固边境,更要提升北燕军的战斗力,若是可以,最好藉着王府召募侍卫的名义扩充兵力。”虽然北燕军乃宁王的护卫军,可是不能随意扩充兵力,朝廷有定制,就是为了防止封地的亲王藉机扩大兵力,成为皇上的威胁。
“这事要从长计议,轻率不得。”
“是啊,你必须想办法暗中进行。”
“我得再仔细琢磨。”
“事不宜迟,你要我此次将那位铁叔带来北燕郡,不也是在做准备吗?”
没错,他从乔总管每一次送来的消息,已察觉到京城的不安,脑海很自然升起一个念头——做好各方面准备,其中自然包含兵器。
“铁叔来了吗?”
“来了,我让林总管先安顿他。”
这时,书房的门上传来轻轻的敲打声,接着戚邵阎推开书房的门走进来,在戚文怀身边低声道:“抓到一个哈尔国的人,说要见王爷。”
戚文怀若有所思的皱起眉。“在哪儿?”
“侍卫长正在审问他。”
点了点头,戚文怀对着叶沐阳道:“我们去看看。”
自从他们来到北燕郡后,经常可见哈尔国派出一小队军兵扰边,但都只是小打小闹,毕竟哈尔国的国力不及大梁,没有本事与大梁直接对上,不过也有可能是想试探大梁的反应。
朝廷对哈尔国的扰边一直没有反应,戚文怀为了掌握北燕军,曾经数次亲自带领北燕军主动攻击哈尔国边境城市,甚至跟他们最精锐的游骑队对上。不过,随着民兵的战斗力渐渐提升,哈尔国的小打小闹再也得不到太大的利益,如今两边都存着观望的心态,不愿意轻起战事。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哈尔国的二王子木达海会私下向他求和,盼望能够得到他的协助。
戚文怀看着书案上的舆图,目光落在京城,脑海却想着与哈尔国二王子合作的可能性。他是否会攻回京城,边境的安稳很重要,若是两人能建交、通商,也是造福两国百姓,只是,哈尔国内部分两派,一派主和,一派主战,想要顺利通商就必须扳倒主战派。若非如此,木达海也不会找上他。
“王爷歇会儿,妾身准备了夜宵。”芍药端着一碗馄饨和两道点心走进小书房,放在炕几上。
戚文怀走过来,从身后抱住芍药。“对不起,我不在身边是不是睡不好?”
自从来到北燕郡,也许是人生地不熟,芍药对戚文怀的依赖更深了,夜里总要窝在他怀里才会睡得安稳,他一起床,她必然跟着醒过来。虽然如今他们之间偶尔挤了一个小圆仔,她不可能窝在他怀里,可是他一有动静,她很自然就会睁开眼睛。
“我见王爷晚膳吃得少,心想王爷必然饿了。”芍药转过身抱住他。
“我是饿了。”戚文怀拉着芍药在炕上坐下,没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将夜宵一扫而空,满足的笑了。“有贤妻真好,小舅舅为何不愿意成亲呢?”
“小舅舅也许想找个可以一起餐风露宿的姑娘。”
戚文怀闻言一怔。“哪个姑娘可以忍受餐风露宿?”
“也许在某个地方有这么一个姑娘,只是他们尚未相遇。”
“我管不了小舅舅,就由着他吧。”
“我见王爷这几日睡不好,有事吗?”芍药看了书案一眼,戚文怀拉着她来到书案前面,指着舆图上的哈尔国。
“哈尔国二王子木达海见我们两国边境长期不安宁,百姓们深受其害,心里动了结盟之意,因此私下派人向我传达合作的讯息。两国若能建立邦交,通商互市,这于两国的百姓都是好事,可是在这之前,就必须先扳倒主战派的大王子木达须,这不容易,大王子在哈尔国的地位远在二王子之上。”
“哈尔国的王上怎么说?”
“哈尔国的王上已经老迈了,国事渐渐交到两位王子手上,按哈尔国过去惯例,王位传长不传嫡,可是哈尔国的王上更中意二王子。”
芍药忍不住柳眉轻扬,怎么与先皇的情况有那么一点相似?
“哈尔国的王上是个仁慈的君王,见百姓受苦于长年的争战,早有结盟之意,只是大王子好战,朝中大臣亦大部分主战,他也无能为力。近几年二王子慢慢崭露头角,得到不少大臣认同,结盟的声音纷纷冒出来,他便动了将王位传给二王子的心思,不过二王子在朝中的势力终究不敌大王子,若是他坚持将王位传给二王子,只怕会为二王子引来杀机。”
芍药明白的点点头,很自然的得到一个结论。“所以,只要哈尔国的大王子没了,哈尔国的王上就可以顺理成章将王位传给二王子,我们两边就可以和平共处。”
“是啊,可是,大王子怎么会没了?”
“天有不测风云,谁又能保证自个儿明日还能活着?”
“天有不测风云……”戚文怀细细的咀嚼这句话。
“没错,战场上刀枪不长眼,剌入胸口,人就倒下来。”
“我们若想在战场上取他的命,只怕不可能。皇上不可能支持我,我们双方势均力敌,两人即使可以在战场上对上,也很难取他的命。”
“谁说要在战场上取他的性命?”
戚文怀顿了一下,微微扬起眉。“难道是暗杀吗?”
“正是暗杀,当然,暗杀也不容易。”
“暗杀确实不容易,可是若能得到二王子相助,成功的可能性就大大提升了。”
“二王子若真心想与王爷合作,就不能只是嘴巴上说说,要不事情成了,他翻脸不认帐,与我们继续争战,我们不过是帮他铲除敌人的工具。再说,若他将大王子被暗杀的矛头对准王爷,激起哈尔国上下对王爷的怨恨,王爷岂不是要日日担心被哈尔国派来的人暗杀了?”
戚文怀赞同的点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事必须缜密计划,最好双方都不沾手。”
“双方都不沾手?”
“我们想要的是双方互谋其利,此事当然不好落在王爷或二王子头上。”
“若想双方都不沾手,这事还真难办,得仔细谋划。”
芍药再度转过身抱住戚文怀,轻柔的道:“我对王爷有信心。”
戚文怀感觉压在身上的紧绷一松,张开双手反过来抱住她。“本王其实很害怕做错决定,我们没有后路可退。”
“为何没有后路可退?天大地大,只要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何处皆可为家。”
唇角上扬,戚文怀像个孩子似的用力点点头。“是啊,只要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何处皆可为家。”
芍药不愿意主动问起外面的事,这是清楚表明了无论王爷在图谋什么,她都只会支持他,而当王爷需要意见,她必定提出自个儿的看法。王爷总是心疼她陪他待在北方这样的苦寒之地,舍不得她为外面的事心烦,因此若非极其苦恼,王爷绝不会拿外面的事来困扰她;而对她来说,王爷是她的天,她的夫君,她怎能辜负王爷的一片心意?
每日,她除了听府里的管事回事,就是陪伴小圆仔,给王爷和小圆仔做针线活儿,偶尔看书作画,再来就是琢磨吃食,日子过得很是快意。
芍药看着手上的小衣裳,想象它穿在小圆仔身上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
这时瑞云和瑞雪笑嘻嘻的走进来。
芍药收好手上的小衣裳,斜睨了她们一眼。“亲事定了有这么开心吗?”
瑞云羞答答的脸红了,娇嗔一瞪。“王妃就爱取笑人!”
“若非王妃要我们嫁人,我们可是不着急。”瑞雪果然是冷静型的人。
“你们嫁了人,还是在我身边服侍,过个两三年再成亲也无所谓。”
闻言,瑞云立刻急了,张着嘴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瑞雪就不同了,依然从容不迫,毕竟再过个两三年,她们也不过二十,只是比一般丫鬟晚两年出嫁罢了。
芍药见了忍俊不住的一笑。“你们两个的性子未免差太大了!”
“我们若是一样,王妃只怕吃不消。”瑞雪很实际的道。
是啊,两个一样吱吱喳喳,不好,两个一样静悄悄的,也不好,这样一热一冷配得
正好,可是说起来也太神奇了,墨儿和绿儿也是一热一冷。
“说吧,何事如此令你们开心?”
瑞云和瑞雪彼此对视一眼,瑞云忍不住问:“王妃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
“王妃想想看,今日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
芍药连想都不想的摇摇头。“这么费神的事就别为难我了。”
瑞雪笑着对瑞云挑了挑眉。“如何?是不是如我所料?”
“瑞雪姐姐真是了不起!”瑞云甘拜下风的向瑞雪行了一个大礼,接着对芍药摇了摇头。“王妃也太偷懒了,哪有连想都不想的。”
“这种事值得伤神吗?”芍药很理直气壮。
“王妃都不好奇吗?”
芍药很想配合一下,说她很好奇,可是无论如何就是说不出口。如今的她最牵挂的就是京城,真害怕传来不好的消息,逼得王爷马上举兵造反……虽然王爷不说,但是从铁叔来到北燕郡还有王府侍卫的变动,她已经察觉王爷在做准备了。
瑞云放弃了,看了瑞雪一眼,两人随即一左一右很有默契的将芍药扶起来。
芍药吓了一跳。“你们这是做什么?”
“我们想请王妃去院子。”
“为何要去院子?”
“王妃去了不就知道了吗?”
“好好好,我去,可是也用不着拉着我。”
瑞云和瑞雪同时放开手,芍药整理了一下衣裳,快步走出去,探究究竟何事搞得如此神秘。
芍药走出屋子,站在廊下,却见前面有青幔帐围着,这是干么?正想出声询问,青幔帐被丫鬟们拉开,接着搭在院子中央的烟花架子爆发出绚丽色彩,点亮了深沉的黑夜,刹那间,火树银花,璀灿动人。
芍药情不自禁步下台阶,靠得更近,丫鬟们悄悄退下,戚文怀来到她身后。
“喜欢吗?”
无法言语,芍药只能用力点点头。
“去年,你的生辰正逢太后去了,害你连一碗寿面都没吃到。”
怔愣了下,芍药回过头看着戚文怀。“我的生辰?”
戚文怀失声笑了。“你不知道今日是你的生辰吗?”
芍药傻乎乎的摇摇头,虽然他提过不可以再随意对待自个儿的生辰,可是这个日子在她心中是不堪回首的日子,不知不觉就忘了。
戚文怀伤脑筋的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啊,对谁都细心,就是对自个儿不用心。”
“其实,王爷的生辰都是杨姑姑事先提起我才记得的。”她老老实实的招了,若不是杨姑姑事先提醒她,她绝不可能为王爷准备生辰礼。
“我知道。”她对生辰这事打心底排斥,他如何敢期望她会惦记着他的生辰。
见他好像不开心,她的口气转为小心翼翼。“生气了?”
戚文怀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你可曾想过,若没有你的出生,我就没有心爱的妻子相伴,若没有我的出生,你就没有心爱的丈夫相伴。”
“……我以后一定会记住王爷的生辰。”
戚文怀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喜欢过生辰。”
“为何?”
“为了我的生辰宴,我死了一个弟弟。”戚文怀悲伤的一笑。“下毒的人原本是想毒死我,可是老七贪嘴,抢先喝了我的酒。因为这事,死了一群宫女公公,而我亦从此不再过生辰,更是不办生辰宴。”
她明白了,他的生辰正是他弟弟的忌日。“这不是王爷的错。”
“是啊,这不是本王的错,而你的出生也不是你的错。”
“妾身明白。”
“我们不能决定自个儿的出生,可是既然出生了,就应该为爱我们的人与我们爱的人欢瘙努力的活箸。”戚文怀轻柔的抚答她的青丝。“我知道你不喜欢热闹,可是别忘了你的生辰是属于我的,我们要一起共度。”
“妾身记住了,以后每年都会期待王爷送妾身的生辰礼。”
“你可以期待,本王必定绞尽脑汁为你筹划生辰礼。”
芍药眷恋的张开双手圈住他的腰,是啊,她会期待,因为其中蕴含他的情意。
芍药越来越喜欢北燕郡的生活,也因此她最不想收到的就是京城来的消息,除了徐卉丹的来信。每次看徐卉丹的信,她就会不自觉的笑开怀,郭清说徐卉丹满脑子只想着将荷包塞得满满满,此言还真是不夸张,单是看到她在信上画了一个又一个金元宝,就知道她有多爱银子。
想想真是不可思议,姐姐第一次落水之前,明明是个娇弱的千金小姐,为何第二次落水之后变成一个满脑子想着赚钱的生意人?难道是经历过生死徘徊会改变一个人吗?
无论如何,比起娇弱的千金小姐,她倒觉得这个满嘴钱钱钱的生意人更可爱,当然,也让她更不用担心。如今的徐丼丹不但有能力照顾自己,还能保护母亲。
“难得看你如此开心,在看什么?”
戚文怀大步的走进来,挨着芍药在炕上坐下,原本在做针线的杨姑姑和瑞云悄悄退出去。
“姐姐来信。”
戚文怀瞄了一眼,忍不住摇头。“她还真喜欢金元宝。”
“她说金元宝长得太可爱了,看着金元宝就会觉得人生很快活。”
一怔,戚文怀有感而发的道:“郭清说她古里古怪,还真是不假。”
“姐姐只是喜欢赚钱。”
戚文怀帮芍药将信收起来,他承认自个儿很小气,喜欢她只注意他,不愿意其他人分散她的心思。
“小圆仔呢?”戚文怀见到地上还铺着软垫,这表示刚刚那个小子还在这儿。
“玩累了,女乃娘带他去小睡一下。”
戚文怀突然站起身,接着将芍药抱起来转圈圈,芍药惊声一叫,忙不迭的抱紧他的脖子,最后,戚文怀抱着她跌坐在炕上。
“王爷为了何事如此开心?”
戚文怀神情转为正经八百,可是眼中透着一股欢喜的光彩。“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事情成了。”
怔愣了下,芍药难以置信的道:“真的吗?”
“对,虽然费了很大的功夫,可我们北方的敌人暂时消失了。”
这事已经过去半年多,她都忘了,当然也没想过事情真的成了。
“这事如何办到的?”
“我们用了美人计,再透过香料下毒,使他心绪不宁,容易暴怒,后来因为争风吃醋,在一团混乱中脑袋瓜子撞了墙,流血不止,死了。”
“就这么死了?”芍药半信半疑的眨了眨眼睛,这位大王子不是骁勇善战吗?
“是啊,就这么死了,不过,此事并非你以为的如此简单,无论是找到这位大王子的弱点,安排美人进入青楼,还有如何巧妙的安排人与大王子争风吃醋,再由我们混入其中的人将大王子推去撞墙,这可都要费心设计。”若非还有老六那边提供香料,这事还真难办成,整件事经过半年多的布局,的确是不容易。
“透过香料下毒——这会不会教人看出人为的痕迹?”
“大王子并非香料中毒而死,再说,我们的人不中毒,大王子又岂会中毒?大夫若能查出大王子因为香料中毒,也只能说是巧合。”
芍药明白了,有人舍命奉陪,香料的毒才能引到大王子身上。
见到她的神情,戚文怀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你别担心,我们一个人也没犠牲。”
“那位青楼的姑娘……”
“她确实中毒了,可是事先知情,再从飮食上着手解毒,过些日子就会好了。”
芍药松了一口气,当初献计,她也知道不可能不会没有人犠牲,可是真要有人因此失去性命,她又觉得过意不去。
戚文怀明白她的心情,她就是这么心软的一个人。
“待木达海继位,我们双方结盟,北燕郡就会更繁荣。”戚文怀轻松说道。
“王爷为北燕郡百姓所做的事,北燕郡的百姓都看在眼里。”
“百姓过得好,我们就好。”以前在京城,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京城繁华,百姓日子苦,他还是锦衣玉食的皇子,百姓的生活与他似乎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来到此地就不同了,这里的王府比不上京城的王府,这里没有京城的富庶繁华,显得冷冷清清,百姓的日子一眼就看清楚了,而他们好与不好也就成了他的责任。
“王爷这么努力费心,百姓们一定会越来越好。”
戚文怀低下头,两人的额头相抵。“芍药,我们再生一个吧。”芍药害羞的脸红了。“王爷说生一个就生一个吗?”
“今晚本王会卯足全力冲锋陷阵。”
这会儿芍药不只是脸红,全身都烧起来了,一有机会,王爷哪一次不是卯足全力冲锋陷阵呢?“王爷不是有很多事要忙吗?”
“这对本王而言乃是最重要的事。”
王爷的目的究竟是生孩子,还是卯足全力冲锋陷阵呢?芍药无言以对,这种话千万别教人听见了,要不,外面那些以王爷马首是瞻的先生、幕僚、将领……应该都会发出哀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