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守谦佩服之至,喝令侍卫在岸边守候,抬脚就上了接引的小艇。
小艇漆得光亮,艇边扎着花束,船头挑着一盏红灯笼,锦曦往四周看去,一条江灯光迤逦,宛若流动的丝绸,繁华无际。河岸边往来穿梭着接引客人的小艇。艇上站立之人长衫轻飘,或挥扇赏景,或摇头晃脑吟诗添兴,十足风雅之气。
“真的好漂亮!”锦曦很兴奋。
回头一看朱守谦,满脸也是兴奋之意,两人偷看着对方嘿嘿笑了。
等上到花舫,一阵香风袭来,两个机灵的接引侍女轻轻一福,“两位公子请随奴婢来。”
朱守谦与锦曦两人都小,看年纪也不比接引侍女大,朱守谦胸膛一挺,“姐姐请前!”
两位侍女掩口轻笑起来。
锦曦有点儿紧张,她说得天花乱坠,可真到了地头上,她还是有点儿心虚。想想自己身怀武功,侍卫们就在岸边,又镇定了下来。
进了厢房,进来一个满头珠翠的姑娘,身着粉红大袖衫,腰束绿色罗裙,脂粉的甜香随着她的到来弥漫了整间厢房。她看到锦曦,眼睛蓦然一亮,娇笑着径直走到锦曦面前,一抬手就去模她的脸。
“阿嚏!”锦曦别开头大大地打了个喷嚏。
朱守谦忙道:“姐姐别见外,我这小表弟对脂粉有点儿过敏。”
“对不住啦,小公子,我叫玉梅。”玉梅轻轻推开了窗户,吹进阵阵河风,锦曦总算脑袋不晕了。
“两位小公子想找什么样的姑娘陪啊?”玉梅眼波横飞,不期然地又往锦曦身边靠。
锦曦尴尬地退到朱守谦身后。他红着脸摆出一副老成的样子道:“叫玉棠春来唱唱曲儿吧。”
玉梅笑道:“人人都想听玉棠春唱曲儿,可是这里只有一位玉棠春,公子……”
“爷只想听她唱。”朱守谦眼一瞪,骄横之气立现。
锦曦却懂了,扯扯朱守谦,示意他拿银子。
朱守谦忙从怀里掏荷包,随便拣了张银票又拿了两只金元宝递了过去。
玉梅接过来一看,银票居然是张一百两的,还有两只一两重的小金元宝,脸上笑容更甚,她也不急,亲手倒了两杯茶,道:“两位小公子是瞒了家人来的吧?”
锦曦眉头一皱,不悦地说:“玉梅姑娘是嫌银子给少了吗?”
玉梅心中凛然,这位小公子好强的气势,干巴巴地笑了笑,“公子稍歇,奴家这就去唤玉棠春。”
她转身出门,朱守谦兴奋地拍手,“简单,原来喝花酒这么简单。”
可是两人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人来。也无人侍候,朱守谦和锦曦见茶都凉了,心里便不舒服起来,居然敢这般怠慢!他哪还按捺得住,站起来唤人,却无人应声。
朱守谦大怒,伸手就去拉门,门竟然从外面反锁了。
“锦曦?”朱守谦疑惑地看着锦曦,他还没反应过来。
锦曦一瞧,急了,“表哥,这是玉棠春的花舫吗?不是贼船吧?”
朱守谦平时侍卫拥护,南京城里嚣张惯了,还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恨恨地说:“敢动本王,活得不耐烦了。”
锦曦低喝一声:“表哥,这是在船上,我不会水,不过,我带你打出去!”
她退后一步,猛地提气,一脚就踹开了门,回身招呼着,“走!”
两人急急出了厢房,刚到拐角,一股青烟吹来,朱守谦不提防,吸进一口,咚的一声软倒在了地上。
“守谦哥哥!”锦曦大惊,她有内力护身,吸了口迷烟,头有点儿晕,却还不至于晕倒,心想定是玉梅欺他俩年少,看朱守谦怀揣重金,起了歹心。
她深吸一口气,内力尚在,只是身体渐软,心道,再不走就真危险了。上前扶起朱守谦,只见玉梅带着几名护院从拐角处转出来,微笑着看着他俩。
若是自己打出去应该有把握,可是在船上,自己不会水便已是劣势,又加上身边死猪一样沉的朱守谦,怎么走?锦曦左右张望着,放声大喊:“救命啊!”心想,多少总会有人听到的。
“不用喊了,今晚你们来得早,这舫上连你们在内只有两桌客人,你们在船头,他们在船尾,听不见的。”
锦曦放下朱守谦,头更晕了,勉强站直了,对玉梅道:“天子脚下,竟敢迷晕客人打劫,你可知道你劫的何人,不怕被诛九族吗?”
“哈哈!”护院们张狂地笑了起来,“小公子,你也不打听打听,这玉棠春是谁开的?”
“谁?”
玉梅只等着锦曦也倒下,抱着手,悠悠然说,“奴家并不贪银子,只不过有客人出了大价钱,想寻个漂亮的小公子,要怪就怪你生得太俊,又在这当口送上门来,奴家也是没办法,冒险也要做。”
锦曦火冒三丈,见朱守谦昏迷过去,眼前的景象模糊起来,知道自己快撑不下去了。她猛地提气朝玉梅冲了过去,手还没触到玉梅,脚下一个趔趄,眼前一花就晕了过去。
“拿了财物,好生绑了,关进底舱密室,明儿就送走。去准备一下吧,天色不早了,又是一个不眠夜啊!”玉梅轻声道,低子,情不自禁地去模锦曦的脸。
“嗖!”一支弩钉在了她手旁,箭羽颤动,箭头深入船板。
一个声音轻柔地在她身后响起,“谁说她喊也听不见的?她的脸你也碰得?”
玉梅一抖,缓缓站直身子,倒也不怕,“这里是玉棠春!”
“以后,秦淮河上再无玉棠春。”来人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