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曦听得声音微弱,便用眼神询问燕十七。
“野菜树皮汤,附近野菜也快被抢光了。”燕十七简单地回答,伸手从包袱里拿出两个馒头放在炕边。
锦曦见少,便要再给,燕十七马上拦住了她,“多了吃得急,怕噎死。走吧。”
锦曦跟着他出去,回头一看,见两位老人捧着馒头在舌忝,想吃又舍不得吃,眼圈一下就红了。
如此跟着燕十七在村子里走了一圈,馒头发没了,身上的金银也发放完了。两人默默地往回走,经过来时的第一个窝棚时,锦曦又走了进去。
两位老人瞬间吓得呆住,她瞧见那两个馒头被掰了一小块下来,余下的被老大爷紧紧地按在胸前,生怕她要回去似的。锦曦看着心酸,柔声道:“不怕,慢慢吃,燕王爷奉皇命视察赈灾事宜,必会让大家吃饱饭的。”
她说完扭头就走。没走多远,就听到窝棚里传来悲伤的号叫,“燕王爷啊——”
“七弟,你心肠真好,只是男人不该这般心软,不足以成大事!”燕十七静静地看着她,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锦曦突然觉得这道目光异常熟悉,可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她想起村里的情况,疑惑地问道:“十七哥,吕太公不是吃朝廷的赈灾米粮吗?他府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白面馒头?”
燕十七笑了笑,不说话。
“我觉得他府上肯定有很多粮食,我们偷点儿出来?”锦曦突发奇想,想弄更多的馒头给村里人。
“七弟,若是我们走了呢?吕太公府的护院会怎么对待分了他府中粮食的百姓呢?若是被吕太公嘱人再抢了回来怎么办?”
锦曦的嘴张了张,气馁地低下头。
“皇上令燕王巡查,定会还百姓一个公道,你跟在王爷身边,难道不了解王爷的为人?都说燕王出生在乱世,长在鍕中,是最讲规矩的人。”
“哼!”锦曦哼了一声,想起自己最初不过是被他逼着做护卫的,现在却又心甘情愿地护他,盼望朱棣真能将看到的情形上奏天听。
“难道王爷不是能把百姓放在心里的人?我可是冲着这点前来投奔他的。”
锦曦心里叹气,也笑了,“皇上既然信任他,嘱他视察灾情,王爷定不会负了皇上厚爱的。”
燕十七点燃了灯笼照明,让灯光照着锦曦脚下的路。“七弟,你小心。你这么小就做燕卫,又出身大家,武功了得,师承何处啊?”
锦曦一愣,打了个马虎眼,“我哪有什么高明功夫啊,我表哥与王爷有些旧交,家中老父希望我能随王爷历练一番,所以让我做燕卫,也就是王爷巡察的这两月工夫罢了。”
燕十七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我是说七弟与那些燕卫不同,倒像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不过,你偷东西的功夫还真不错,如果不是我偶尔看到,还真没发现。”
“我家老爷子不就气我只会这些不入流的手法么,连马惊了都不知所措。”锦曦笑嘻嘻地撒谎。
燕十七突然停住脚,认真地看着锦曦道:“七弟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锦曦一愣,燕十七已拎着灯笼往前走了。她默默地跟着,偷偷看去,燕十七的身影被灯笼的光拉得很长,一种温暖的感觉从锦曦心里泛出。她微微笑了,燕十七真的是个好人。
两人走回吕太公府,刚进院子,就被燕九叫住,他一脸焦急地看着锦曦,埋怨道:“你去哪儿了?王爷唤你几次了,还不快去!王爷在东厢房等你。”
“我?”
“快去!”
锦曦迈步朝朱棣的房间走去,听到燕九在身后自言自语,“真搞不懂,这样子还当什么燕卫,早被鍕棍打死了……”
她又翻了个白眼,进了房间,顺手把门掩上。
朱棣正坐在炕上看书,头也不抬,冷声问道:“上哪儿去了?”
“我又没跑!”
“啪!”朱棣把书一扔,猛地站起就想发火,看到关上的房门,顾忌她的武功,又把手脚缩了回去,气恼地说,“自作主张!拿些馒头就能抵事?幼稚!”
“有总比没有好!我倒奇怪了,王爷见了那些百姓还吃得下山珍海味?”锦曦挑衅地看着朱棣道。
“你身上的银两怕是早散完了吧?你那点儿银子能接济得了一村的灾民?接济得了这淮河流域十几万户灾民?”朱棣不屑地道。
“能接济多少是多少!银子是我的,我爱给便给。”锦曦不觉得自己做错了,硬声顶了回去。
朱棣深吸了口气,平静了下情绪,他瞧了锦曦半晌,缓缓地靠回炕上,端起了一杯茶,朱棣懒得和她斗嘴,这个谢非兰只要说不过就要动手,压根儿不顾他的身份。他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平息掉想把谢非兰狠扁一顿的冲动,道:“你答应做本王护卫,你就得听本王之令,不要坏了本王的大事!”
锦曦一愣,嘴硬道:“我不觉得我把自己的银子给了村里的灾民就会坏了王爷的大事!”
“哼!谢非兰,你还女敕了点儿,你可知道这吕太公的女儿便是当今太子的侧妃?!”
“啊!”锦曦心中不由得更加愤怒,“难怪这吕家庄人人饥如菜色,偏他吕太公府可以有白面馒头吃,敢情太子殿下赈的都赈到自己岳父家了!”
朱棣吓了一跳,顾不得锦曦会揍自己,手一伸便掩住她的嘴,低声喝道:“这种话怎么敢说?!你没有证据怎敢说太子不是,你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