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礼当日,阮烟罗一大早就起来,由着兰家三姐妹收拾打扮。
兰月兰星从小长在民间,但兰香可受过正规的宫女培训,这些日子阮烟罗的态度做法让姐妹三人对她死心塌地,兰香唯恐两个妹妹伺候不好阮烟罗,早就趁着阮烟罗休息的时候把该学的东西都教给了两个妹妹,结果到现在,所有人里最笨的就是阮烟罗,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件繁琐的八重礼服是怎么穿上身的。
兰月手指灵巧的为她打上桃心丝络,兰星忙着给她挂配饰,兰香则负责重中之重的梳头,今天是阮烟罗很重要的日子,要精心梳好少女发髻,好让正宾为她戴上代表成人的发钗。
阮烟罗平时最不耐烦这些繁琐的装扮,今天却一反常态,非常听话的任兰香等人忙碌着,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弄的兰香兰月兰星面面相觑:郡主什么时候转性了?
不过想想笄礼在一个少女一生中的重要程度,她们也就释然了,郡主虽然很多时候都表现的和别的贵女不一样,到了这成人礼,总归也是会紧张的吧。
顺好最后一缕发丝,兰香轻舒一口气,说道:“好了。”
阮烟罗已经坐的脖子都酸了,她站起身,轻轻的旋转一圈,问道:“好看吗?”
她穿着桃粉相间的八重礼服,一重重裙摆组成一枝完整的艳艳桃花,不动的时候,如骄阳般明媚,这样微微一转,就仿佛流风过水,波光潋滟般动人。
阮烟罗并非是美艳型的女子,五官精巧细致,平日里要多看几眼,才能看得出美貌,而此时在这身礼服的衬映下,却好像一夕长成,轻盈美丽的不似人间中人。
因为笄礼时要加钗,阮烟罗头上没有任何发饰,光luo的头面和厚重的礼服本该不搭配,可是这种突兀感放在阮烟罗身上,却奇异的被她眉梢眼角处慵懒的风情掩盖,只让人觉得她好像是故意如此,就连女子,都要被她魅惑的身体发热。
这样的阮烟罗,怎么会不好看?
兰星死命大睁着眼睛,说道:“郡主,你是不是从天上来的?”
阮烟罗一惊,差点以为自己孤魂野鬼的身份被人识破了,看到兰星一脸惊叹,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说自己的装扮。
对着镜子左右打量一下,阮烟罗自己也挺满意。
她一向认女子的头脑比长相重要,对外表并不上心,今天却破天荒的格外注意。阮烟罗自己心里清楚,她是为了那个可能到来的银面人。
心里有些微微的紧张,阮烟罗轻抚稍稍有些发热的面颊。
无论你是谁,都千万,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她从来不是个大度的人,如果今天那个家伙让她失望了,她绝对会好好还份大礼回去。
看看时间差不多,阮烟罗在兰月半星的搀扶下,缓缓步出闺房。
阮府今天布置的非常喜庆,处处丝罗彩束,但却并不因此显得花哨,该有的庄严郑重一分一毫也没有减少,反而被人刻意用心下了工夫。整体装饰都是由陆秀一负责的,他听说是阮烟罗的及笄礼,用心的不能再用心,此时的阮府就算说是件艺术品都不过分。
阮烟罗刚刚走到通往前院的走廊,便听到红叶怒声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今天是阮烟罗很重要的日子,红叶也一直都很期待,自从知道阮烟罗要她当正宾之后,这几天连走路都是笑的,怎么会在这会儿发火?
阮烟罗转过去,看到门房前头的小厮躬着身子站在红叶跟前,满脸都是焦急上火,苦着声音说道:“咱们前些日子送出去的贴子,好多大人夫人都答应来的,可是今天早上突然全都派人来送信,说家中有事,不能前来了。”
“怎么会有这种事?”红叶气的脸色发红,问道:“还有几家宾客会来?”
小厮咽了口唾沫,才艰难说道:“除了庄公子在里面陪着老爷,一家也没有。”
及笄礼是一个女子一生中除婚礼之外最重要的典礼,但凡办得起典礼的人家,都会广宴亲友,大肆操办一场盛典,阮府也不例外,光贴子就发出去几百份,厅里的宴席也准备了好几十桌,可是如今典礼的时辰马上就要到了,大厅里却空落落的,除了阮府的下人,一个宾客也没有。
这密密麻麻的席位,看上去就像一个笑话,冷清的不能再冷清,讽刺的不能再讽刺。
“这是怎么回事?”兰香兰月兰星是内府里伺候的人,不知道外面的事,因此怎么也料不到会是这个局面,个个面露急色。
阮烟罗盯着一片空荡的前厅,唇角缓缓扬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却是一清二楚的,前些天她在宫里毫不客气对南宫瑾和华妃说,不需要他们来参加她的及笄礼,当时华妃虽然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可是心里怎么可能真的一点不计较。
阮烟罗没想过她会轻易善罢甘休,只是没想到她会用这么不入流的手段,居然阻止别人来观礼。
杜家在天曜势力不小,华妃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瑾王又是离皇位最近的皇子,而她阮烟罗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落魄郡主,华妃只要递句话,下面的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这些人早不说有事,晚不说有事,偏偏在她笄礼马上就要开始的时候,就集体有事,她要是再看不出来是有人故意安排的,国防部首席谋略官的名号就可以直接扔到马桶里。
堂堂郡主的及笄礼,连一个宾客都请不到,这件事情传出去,不用一个时辰,她就会成为天曜最大的笑话。
垂下眼睛,阮烟罗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庄青岚的名字,华妃做的这么绝,每个阮府的宾客都通知到了,不可能漏下一个庄青岚,可是即使如此,庄青岚今天还是来了。不论他是不是因为与郡主爹爹的师生之义,这份人情她都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