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大义灭亲”之举!
跪在那边的桃红听到苏婷的话,猛然抬起头來,她看了看苏婷,眼中飞快的闪过怨恨的光,然而,苏婷却不看她。
有什么好看的?苏婷在看到桃红跪到那里的那一刻,就已经放弃了她。左右不过一个下人而已,贴身的丫环又如何?沒有了可以再培养,保不住自己,要丫环有什么用?
看到容溪的目光,又听到苏婷的话,桃红再也忍不住,向前跪爬了几步,一个头重重的磕在地上,“王妃,是奴婢给马嬷嬷传递的消息不假,但……却不是奴婢自作主张,确是受了苏侧妃的指使啊。”
“桃红!”苏婷猛然转过身來,眼睛里射出两道寒光,像两把利剑狠狠的在桃红的身上穿了两个洞,“你这个该死的贱婢!枉本夫人还重用你,居然如此冤枉于我!”
“她该不该死不是你说了算。”容溪负手漠然道,她看向苏婷,目光无波无澜,而这成竹在胸般的自信和淡定,却让苏婷的心中有些不安。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桃红闭上嘴,把罪过一个人承担了,于是,她冷哼了一声,对桃红说道:“本夫人劝你,还是好好的跟王妃说实话吧,不要随便的乱说话,往本夫人的身上泼脏水,你要明白,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的,否则有可能会要人命的。”
她最后的两句声音轻飘飘的,语气却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像是从牙缝中细细的打磨而出,说罢,她眼神中的警告像石头一般砸在桃红的身上。
“苏侧妃,你是在提醒本王妃桃红有把柄在你的手上吗?”容溪一语道破,她沒有兴趣再绕來绕去打哈哈。
苏婷一怔,随即冷笑,手指轻轻抬起,抚着耳边的乱发,“不明白王妃的意思,或者……真的有人握住了她的把柄,然后威胁她让她來陷害本夫人也未可知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意味深长的看了容溪一眼,仿佛容溪就是幕后指使之人。
苏婷说完拢了拢袖子,长长的指甲掐在掌心,她心里恨得吐血,幸亏当初自己有后招,否则的话,这个该死的桃红把什么都抖落出來,才是自己的末日,现在……她心中涌起狠毒的念头,等今日事了,一定要通知下去,把桃红的家人弄残几个,让她知道背叛自己的代价!
容溪看了冷亦修一眼,眼中含着笑意,但那笑怎么看怎么令人不舒服,冷亦修气闷,却不得不挥了挥手,挥手的动作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真气,手中捏住的石块簌簌成粉,迷了苏婷一脸。
她咳了几声,然后,听到有脚步声传來,她的心头一跳,今天來自背后的声音太多了,而且每次都是让她吃惊对她不利的事情。
现在,她有些不敢回头去看。
“扑通”一声,有人跪在地上,随即那人的声音传來,“小姐……”
听到这个声音,苏婷的头脑里有短暂的空白,那漫天的阳光似乎都化成无数的光影,在眼前不断的飘來飘去,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叫“晴天霹雳”。
她僵硬的转过身,肢体活动有如木偶,脸上还有石桌的粉末,她却顾不得擦一擦,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那人穿着一身灰色的圆领袍,腰间扎着带子,衣服看上去脏乎乎的,像是几天不曾换洗的,他的头发散乱,从头顶上的发带里掉出來不少,看上去更添了几分狼狈。
他的皮肤微黄,皱着眉头,眼神中有几分愧疚几分无奈,嘴唇上有两撇八字胡,现在也无力的垂着。
苏忠,苏府的二等管家。
苏婷感觉有一双手狠狠的扼住了自己的喉咙,有些喘不过气來,她当然知道,此时苏忠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难怪……桃红居然敢背叛自己了。
“小姐……奴才……奴才……”后面的话他沒有再说,还需要说什么呢?他本人出现在这里,就代表出事了,而且……是惊天的大事。
终于,苏婷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眼睛都瞪得生疼,她狠狠的呼了一口气,扭头看着冷亦修,眼中泪光闪动,“王爷,妾身好长时间沒有回家了,这个奴才做了什么让您如此生气?”
她一开口,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冷亦修沒有想到苏婷会无耻到这种地步,明明一切都在眼前,居然还可以死不承认,而桃红和苏忠则脸色一灰,此时苏婷不承认,究竟意味着什么,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他们……要成为弃子了,成为苏婷的替罪羊!
最淡定的人应该是容溪了,她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眉眼弯起,眼中的光芒一荡,如倾泄了两池秋水,“噢?这么说……苏侧妃是不知道苏忠做过什么事了?更不知道他是受何人指使了?”
苏婷的气息一滞,她看着容溪那笑意心里有些毛毛的,但此刻已经别无它法,她梗着脖子说道:“不错,刚才说过了,很久沒有回过娘家了,王妃禁了本夫人的足,还能去哪儿?又怎么可能和这个奴才联系?”
“是嘛……”容溪的眼中闪过疑惑,她拉长了声调,像一把钝了的刀,在苏婷的心上磨了两下,然后,她慢慢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來,上面是黑色的小字,挺秀丽的楷体。
那页纸轻飘飘的,根本沒有什么重量,容溪的手指一松,它就会随风而去,而此时,容溪盯着那页纸,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心往下沉了沉,仿佛那页纸落在了她的心尖。
“苏忠,本夫人体谅你在苏府多年,却只是一个二等管家,如今,有一个绝好的机会,本夫人有件事情要交待你去做,如果你做得好,本夫人自然会向父亲大人举荐于你……”
容溪轻轻念着信上的内容,到此处却嘎然停止,她轻轻扬了扬那页纸,在风中发出微微的响,听在苏婷的耳中却如惊雷滚滚而去,轰鸣声一波一波的摧毁着她的神经。
“不!不!”苏婷终于熬不住,此刻,白纸黑字,还要如何推月兑?
可是……那信,怎么会在容溪的手里的?她想不通,真的想不通,只能扭过头去,狠狠的盯着桃红,眼神狠厉如恶鬼。
桃红轻轻的缩了缩脖子,她却不后悔,甚至有些庆幸,当时苏婷让她把这封信和一个信物交给苏忠的时候,曾经再三嘱咐,一定要让苏忠看过之后就毁掉那封信,不能留下來。
桃红答应,却最终沒有按捺住好奇心,她偷偷看了,信中只说让他去醉香楼找食谱,说另外一件事过两天会有人告诉他,而桃红那时也沒有想到,那另外一件事居然是让苏忠绑架自己的家人。
桃红在最关键的时刻,多留了一个心眼,她深知苏婷的性子,担心自己最后会成为她的弃子,所以,她私下留下了那封信,只把那件信物和信中的话传给了苏忠,果不其然,最后这一刻,终于用这轻飘飘的一张纸,压制住了苏婷。
苏婷向后退了几步,她凄厉的叫了起來:“不!不!这不是真的!本夫人怎么会输?怎么会输给你!你这个贱人……”
容溪只是淡淡的一笑,并沒有恼怒的神色,她负手而立,随意的一个姿态便是倾城之姿,她傲然于上,俯视众生的气质不仅仅來自那张美艳的脸,而是从灵魂里散发出來的自信、从容和璀璨的华光。
“这件事情暂告一段落,接下來进入最关键的问題,”容溪看着苏婷,对她狠毒的目光视而不见,“什么人给你的毒,让你暗害王爷?”
“毒?”苏婷一怔,然后朗声大笑,“我知道你想害死我,可是怎么会用如此卑劣的借口?我一心坐王妃之位,沒有了王爷,要那位子何用?”
容溪相信她说的是实话,看她的反应也确实是不知情的,关键是到底是谁,给她的那包东西?
冷亦修听着苏婷的话,本來就如油烹的心里像落入了一滴冷水,“吡啦”一声,又炸了起來。
“本王妃可以明确的告诉你,那东西是毒,而且是极其厉害之毒,”容溪一字一句的说道,“是和毒死前太子一样的毒。”
苏婷的笑意僵在嘴边,眼角的泪无声的滚落,“不可能!那不过是蛊,是让王爷成为我一个人的蛊!”
“即使是蛊,也是死罪!”冷亦修怒喝而起,“我朝有明确禁令,接触、使用这类东西者,杀!”
他最后那个杀气腾腾的字,让苏婷微微抖了抖,“王爷,,妾身也不知道是谁,他一身黑衣,蒙着脸……”
“那这样的人带來的东西,你居然敢给王爷用?”容溪的语气中终于带了一些恼火的情绪。
冷亦修转脸看向她,整个过程中,容溪表现得都太冷静,这种冷静让他有些心慌,他无法猜透容溪的心里想的是什么,是否终于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好感瞬间被摧毁?甚至把两个人的距离推得更远?
而此刻,他愉悦的扬了扬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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