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浮慌的肩膀都差些抖了,深吸一口气,回过头去的时候也不笑,只是很平静的说:“苏美人还有什么事?”
“臣妾的耳环好像落在娘娘这儿了,想回来找找。”
“那进来吧。”
这女子额上贴着花钿,因她位分不高,是故那额上的花钿不算艳,无华贵之意,却添了别样风情。这女子入宫不过短短几日,就连晋几级,从最低位的仕女成了美人,固然是因为她是将军之女,但穆浮亦相信她如今这般殊荣,与她的容貌性情不无相关。
苏美人又向她行了一礼,见她如此,穆浮亦不避让。
“我那边还有些事,就不陪美人寻你的耳坠了。”
找东西这种事时间可长可短的,穆浮深觉自己现在那么多时间跟她虚耗,于是也就自己替自己免了这些客套。
苏美人点点头,她嘴角带着淡淡笑容,惹得穆浮又瞧她一眼,再次在心底叹了一句惊为天人,之后便很客气的点头致意,便转身去了凌霄处。
自打秋香去了之后,穆浮既挑了一个叫山药的宫女顶了秋香的班,又让她与凌霄住在一处。倒也不为别的,就是她觉得这个叫凌霄的,被她突然间看中每日管她衣裳的这个宫女,或多或少有些可疑。而今日王嬷嬷说的事情让她更是觉得,这个凌霄不但可疑,而且可憎。
其实要从正厅走到那些宫女住的地方也不是多困难的事,但穆浮仍是觉得每一步走的如履薄冰。在这个时候,王嬷嬷着实表现出一个老宫人的素养,凌霄跟山药的那间房关的是密不透风,而且里头寂静的没有半点声响。
穆浮站在门口喊了一声王嬷嬷,又过了良久王嬷嬷才过来给她开门。她不晓得王嬷嬷是哪里来的力气绑了凌霄,山药一直如惊弓之鸟般的站在旁边,见了穆浮,甚至忘记了跟她行礼。
好在现在不是闹这些虚文的时候。穆浮瞧着两个人的床上都是凌乱。凌霄虽然被绑的死死的,眼神却还是那么的不卑不亢,脸上仿佛写着我没有错这四个大字。穆浮很是不喜欢她的嚣张,便俯□与她对视,又道:“你坏事做尽,不怕秋香到时候找你寻仇吗?”
那声音带着丝丝的阴翳之气,而且两人四目相对,穆浮目光炯炯,饶是凌霄那眉眼再伶俐,亦是生出了些颤抖来。穆浮见了,心里更如明镜一般。
“嬷嬷,你先把山药带下去。”
“娘娘一个人呆在这儿。”
明显王嬷嬷对于穆浮这个吩咐生出了许多的顾虑。
穆浮挥挥手,又说:“她现在都被绑成这个样子了,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凌霄听了便将头扭到一边,也不再说话,但穆浮瞧出来她明显是很不甘心的。
王嬷嬷终究是个奴婢,也不是太敢违拗穆浮的意思,答了句是也就带着山药出去了,而山药从始至终,都只是一副惊吓过度的表情。不过这也是人该有的正常反应,如果她表现出十分的淡定来,穆浮反而会觉得这个山药也是可疑。
凌霄被王嬷嬷绑的极好,而且始终是跪着的也站不起来。穆浮坐在她离凌霄比较近的那张床上,又拿起那个布女圭女圭反复把玩。那种东西穆浮之前在电视上倒是看见过很多次,无非就是一个普普通票的人偶,上面用人血或是毛笔写着你的名字跟生辰八字,无一例外的会有些看着就渗人的银针,就如同穆浮现在所看到的一样。
其实如果这个布女圭女圭上面写的是她的名字也就罢了,可偏偏女圭女圭上面的名字是穆淳,至于生辰八字穆浮就无从考证了,毕竟自己是穿过来的,跟皇后也是实在说不上特别熟。
“凌霄,我自认待你不薄。”
穆浮说着,便将放在凌霄嘴里的那块布拿了出来。还好凌霄也算冷静,并未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破口大骂。
凌霄别过脸,也不晓得是因为羞耻还是不想解释。穆浮见了,觉得她这样也老大不成个体统,便伸手去板她的脸。要不怎么说人都是自甘堕落的动物,好的东西没学会几样,像这种管教下人啊,不尊重人权啊穆浮觉得自己现在学的倒是挺溜,之前那些自由平等天赋人权如今怕是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因为有一次被躲过穆浮目光的必是,凌霄委顿下来,但神情委顿,不代表她说话不霸气。
“认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样简单地道理,娘娘又何须问为什么。”
穆浮自认没有勇气说出她给你多少钱我现在加倍给你这类话的勇气,但心里却是不像之前那样有那么大负担。既然只是为钱财而没有涉及私人恩怨,想来处理起来也比较简单。
“只是本宫却不晓得究竟是谁给你的钱财食物,换了你这般忠心耿耿。”
凌霄犟嘴不说,对穆浮也从最开始的不甚恭敬直接演变成了不耐烦。道:“反正如今落在娘娘手里,就凭那个女圭女圭,想必已经足够娘娘杀我千百回。奴婢认错,只是长痛不如短痛,还请娘娘今儿就让小女亲自动手,将自己了断干净。”
没成想还是个烈性的。想来这样女子,信奉成王败寇的道理,这样的人教的好了便是英雄,若教不好便也只能做个枭雄。
“活着不容易,你又何苦那么执着于生死。”
穆浮觉得自己如今倒是越发勘破了。其实也是没办法的事,自打她穿过来,就碰见一个又一个不作不死的女人加上一个越相处越发看不透的男人,是故除了想开,她倒是也别无选择。
凌霄见她眼睛已经开始盯着那个布女圭女圭,只是面上表情实在太过淡定,但凡一般女子见了这种东西,倒少有不怕的。就连自己虽也是日日将它藏在床边静候时机,每夜也会吓得转醒过来。这倒是让凌霄蓦地对她刮目相看,但同时心里也涌上一股难以言明的寒流。
“这女圭女圭做的很精致,不是你做的吧。而且你也用不起这么名贵的贡缎。”
穆浮的语气十分平静。但也正是因为太平静了,所以在凌霄看来竟是十分的反常。
“……”
她见凌霄紧闭嘴唇,沉默不语,心下只是微微的不耐。
“你既为钱财,但为了钱财却是伤了旁人的性命,也伤了自己的阴翳,在我看来,这样的买卖实在是不划算。”
“……”
她见凌霄依旧不说话,便也不再催她,而是将那布女圭女圭拿在手里,重又翻覆来瞧。上好的缎子,字迹也是苍劲娟秀,细细瞧来也不过就是每个大家闺秀惯写的那种簪花小楷。实在没有头绪,就好像你有嫌疑人但你没有证据也不敢确定,而且你甚至没有权利去抓她过来审问。
“你明天,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当然了你可不能死,你若死了,却还有家人不是。”
她宫中几乎所有的宫女都是家庭完整健全的,虽然也有个案,但是自从她决定当家作主,就已经尽量小心的筛选人。毕竟那种对家庭有牵挂的宫女,才会更加容易被控制,也很容易受到感性思维的牵绊。
她果然瞧凌霄浑身一震。其实不用想都能猜到凌霄幕后的主子是谁,何况凌霄这个小小的宫婢也构不成她去整倒那个女人的证据,她还愿意留着凌霄,一是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其次是因为觉得她尚还有别的用处。但说实在的,她不同情她,甚至未准备放过。
“你为了钱财做这些事,本就是在玩火,现在玩火*,我救你一命,你若不珍惜,我只好去让你家人以命抵命。你一个宫女本就用不了那么多钱,你要的那么多,无非是为了接济家里人罢了。”她说着,已经拔了簪子下来,又道:“这簪子上面镶满了宝石,说句不害臊的话,我虽算不上倾国倾城,但配我的这个东西却是价值连城。我等会儿就让人解了你的绳子,你若能将那簪子在自己脸上划伤一道,我便将这价值连城的东西送你。”
凌霄未置可否,但穆浮瞧她脸上虽未露出恐惧,也没有那种向往。便又道:“你瞧,你也不愿意做那些为了钱财伤害自己的事情。但你却狠得下心为了钱财去伤害她人,所以你该明白,本宫到时候若是想要逼你招供,自然也不用自己动手,就已经有足够的法子让你生不如死了。我晓得你不怕死,但我实在不晓得,你怕不怕生不如死。”
她说话间恐吓的语气已是十分明显了。穆浮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越活越变态,虽然她以前也不是那种五讲四美的三好学生,但好歹心软三观正,但现在别说三观了,她觉得自己三围都不如穿过来之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