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布置得极为典华贵的大厅,大厅装帧得美仑美奂,处处流露出一股古典朴素的的气质,室内空气清新,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一进入大厅坐下,太后的脸便是变得更加严肃了。
洛馨正感到有些奇怪,太后忽然感叹道:“馨儿,你不怨哀家吗?”
洛馨一愣,惊讶地说道:“太后对馨儿一直很好,馨儿能怨太后什么?”
太后叹气道:“唉,六年前,渊儿死了之后,瑾儿跑上大殿上求婚,皇上下旨给你和瑾儿配了婚,这六年期间,你并没有得到过哀家的关照,难道你不怨恨哀家?”
洛馨瞪大了眼睛,虽然她觉得六年前大哥死了之后,一直对她疼爱有加的太后突然间不关照她了,让她觉得这事有些不同寻常,但是现在看到太后依旧对她如此关爱,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可怨恨的。
可是现在听太后主动提起,她顿时变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馨儿认为,太后一定是有苦衷的。”洛馨淡淡笑道。
“唉……”太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目光一直看着墙壁,仿佛在回忆着一件很遥远的事情。
“没错,这些年来哀家虽然一直都在吃斋念佛,但是几乎每年都会派人去将军府慰问你的生活,可是那些派回来的人,要么说你自从丧母丧兄之后,伤心过度不愿意进宫,要么就是说你的生活过得很好,没想到哀家竟然相信了他们的鬼话!”太后说着,神情竟是十分的激动。
洛馨听了蓦地觉得震惊,这六年来,太后竟然每年都派人来慰问她?可是为何丝霜却说,这六年来,太后忽然不待见她了,也没有过问过她的生活了呢?
丝霜也突兀地怔了怔,竟是有些不知所措。她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这六年来,太后一直都在关爱着小姐!
洛馨看了看丝霜的神情,又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么,莫非是有人在暗中做了什么手脚不成?
“太后派去的都是一些什么人?”洛馨轻声问。
太后微微皱眉道:“那些人都是哀家身边的人,只是想不到,他们竟然敢背叛哀家!”
洛馨眉毛一挑,道:“太后的意思是……”
陈嬷嬷在一旁解释道:“洛五小姐,太后以前就是因为受的打击太多,所以导致身体不好,这些年才一直在吃斋念佛的。你还记得吧,在忠勇王死后,她曾接过你进宫,后来太子求婚,太后怕让你一直住在宫里遭人非议,这才把你送回将军府的。但是太后又对你非常放心不下来,所以才每隔三个月便会派人去将军府慰问你,只要听到你生活过得好,太后就会安心。对那些派去的人,太后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他们。但是自从那日在大理寺见到你之后,才知道你过去的生活并非像他们所说的那样。”
洛馨蹙了蹙眉,沉思道:“所以太后怀疑这些人都背叛了她?”
太后点了点头道:“哼,哀家养着他们,一直都那么信任他们,一点都没有亏待过他们,他们倒是做得出这种违逆天理的事情来!”
洛馨看着太后脸上悲愤的神情,心里忽然间感到一阵释然,又有些激动,原来太后这么多年都没有关注过她,竟是有着这样的苦衷,她不是没有关注过她,而是那些派去的人没有向她汇报实情,这才使得她和丝霜都误会了太后。
只是,这件事情真的有那么简单吗?是不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操控着,所以才会使得他们背叛了太后?
想起自从洛正鹤从边塞回来后,他多次想劈死自己,还有那日在将军府四夫人故意提到水蓉公主的死,洛正鹤就大雷霆,还有今天她穿着水蓉公主的衣服出来,洛正鹤那反常的行为,洛馨便忽然说道:“太后,有一件事情馨儿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太后一怔,问道:“什么事情?在哀家面前,不必拘束。”
洛馨慎重地说道:“馨儿一直都认为,我娘死得有些蹊跷,馨儿认为一定有人在背后操控,他们收卖了太后派去将军府的人,而这些年来他们一直阻止那些人把消息传送到太后跟前,或许这事也是跟我娘的死有关。”
太后脸上一阵骇然,和陈嬷嬷对视了片刻,陈嬷嬷脸上也是有难色。
陈嬷嬷恭声对太后说道:“太后,洛五小姐说得有道理,既然这些人胆敢背叛太后,那么他们一定是受人指控的,太后何不去调查一下他们?”
太后眉头紧蹙,她当然也是这么想的。那些人都只不过是奴才而已,他们都只会奉命行事,若不是被别人收卖了,他们怎么会做出叛主之事来?
只是,要调查他们,也不能打草惊蛇,必须要暗中进行。
太后点点头道:“这件事哀家自有分寸。”
洛馨知道太后已经决定要着手调查这件事了,心里也一阵宽松。她知道太后做事一向是有分寸的,要不然的话,在后宫这块尔虞我诈,险象环生之地,她也不可能爬得到太后这个位置。
哼,这回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害死了水蓉公主,而这六年又阻止那些人把她的消息传送回太后的身边。
总之,她就觉得,她这六年过得这样不堪,除了邵翼瑾造成的之外,还会有另外一些原因!
“太后,我想去我娘以前住的房间看看。”洛馨想了想,便又向太后提出了另外一个要求。既然决定了要着手调查水蓉公主的死因,那么对她生前的情况多做一些了解也是可靠的。
太后神情又是一怔,水蓉小时候在宫里住的房间,自她出嫁后,她都没有让人动过。在水蓉公主出嫁后的那几年,每次进宫的时候,她都会在里面小憩片刻。一直到她去世,太后都让这间房一直空着,里面的东西,也没有人动过。
既然现在洛馨提出要去看看,她当然会允许。
太后于是让陈嬷嬷拿了钥匙,打开了从前水蓉公主住的房间。看着洛馨和丝霜进去了之后,陈嬷嬷便退了出去。
走进这个水蓉公主小时候住过的房间,望着里面各种各样的摆设,是那样的素净,典,给人一种很温馨的感觉,看着里面的每一样东西,洛馨就觉得它的主人好像还活着。
目光在里面扫了扫,洛馨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桌面上的几本书,目光在上面凝望片刻,拿起书籍一看,不觉吃了一惊,原来这几本书,竟然是一些武功秘籍!水蓉公主竟然会修习武功?这就真的奇怪了。
目光再次在房间里的其他桌子上面扫过,洛馨又吃惊地现,这里竟然几乎都摆满了瓶子,洛馨随手拿起一个,打开来一看,竟然是一个药瓶!
水蓉公主生前难道体质很差?要靠药物维持生命?
洛馨又捡起了地上的一些药草,事隔多年,这些药草依然还没有被磨损,还飘着淡淡的药香,洛馨就感到很奇怪了……
丝霜在后面伸长了脖子,看着那一棵一棵的药草,便说道:“小姐,我听将军府里的一些老嬷嬷提起过,夫人小时候身子一直很瘦弱,所以便经常习武,以此改善体质。”
“嗯。”洛馨点点头,从满屋子的药草药瓶来看,水蓉公主的身子确实很差。可是她翻看了一下那些武功秘籍,这些武功都非常深奥,而且能改善人体经脉,以水蓉公主的体质,她练习了那么多年,难道她的体质一点都没有改善么?
“小姐快看,这里有一把短剑。”丝霜突然看到柜子旁躺着一把闪闪亮的宝剑,眼前一亮,便叫了起来。
洛馨走过去,将短剑拿在了手里,感觉很轻捷,便巧,打量它的剑身,却见不知是什么材料打造而成,总之就是觉得它很特别。
抽开它的剑身,短剑仿佛极具灵性一般,出了一声低低的浅吟。
洛馨凝视着这把短剑片刻,便连同刚才那几本武功秘籍一起收入了怀中。
丝霜怔了一怔,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会喜欢这些东西,但想到夫人早已经不在世了,小姐是她的女儿,拿走她的东西也没有什么不妥。
洛馨的目光又在房间里转了几转,看了几看,觉得没有什么东西能拿走之后,但和丝霜缓步走出了房间。
可人还没走到大厅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了太后重重的一声叹息声。
“唉,水蓉那孩子,当初御医不是说过,她的身体只能生育一个孩子么,怎么隔了四年,就又把馨儿生了下来?”
太后的声音中,略带着一丝无奈与责备,可是洛馨听了却是感到一阵骇然,水蓉公主只能生育一个孩子?但是……就是在生了她之后一年就去世了的,难道水蓉公主的死,与生育孩子有关?
“是啊,当初水蓉公主生产洛五小姐的时候,生了难产,宫里派出去的五六个稳婆都束手无策,水蓉公主挺了两天两夜,还好把洛五小姐生了下来,只是没想到自此之后水蓉公主的身体就更加虚弱了,一年后就去世了。”
十六年前的事情,陈嬷嬷仿佛还历历在目。想起水蓉公主如此红颜薄命,她心里也是感到无限惋惜,她虽然只是一名奴仆,但是她跟太后一样,也是看着水蓉公主慢慢长大的,她也跟太后一样疼爱水蓉公主,水蓉公主在她的眼里,就好像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当初水蓉公主从夏饶国送过来当人质的时候,体质就非常的差,总是三天一小病,十天一大病。先皇和太后为了改善她的体质,还给她吃了不少补品,另外还让她和当今皇上一起习武,增强体质。
后来水蓉公主长到十六岁出嫁,先皇和太后就暗中跟洛将军商量过,说水蓉公主体质太差,只能让她生育一个孩子。谁知道水蓉公主在生下了洛渊四年之后,她又突然生了一个女儿,当时先皇已经驾崩两年。太后感到很奇怪,但是看这个女婴如此可爱,她也十分喜欢,也就不再多问,谁知道一年之后,水蓉公主就这样去世了。
陈嬷嬷有些心痛地说道:“太后,水蓉公主已经不在世了,你也用不着责备她了……洛五小姐不是还在么,她是水蓉公主唯一的骨肉,她能够在水蓉公主难产的时候生了出来,并活了下来,就说明她命大……”
陈嬷嬷虽然自己也很心痛,但是她明白太后心里更加痛苦。太后曾经生了五六个孩子,结果全部都夭折了,没有一个存活下来的。就连现在的皇上,也都不是她亲生的,而是当初她从先皇的一个妃子那里过继来的。
当初她和先皇破格把水蓉公主收为义女后,太后就对她疼爱得不得了,她对水蓉公主的疼爱,甚至超过了对现在的皇上。
毕竟,水蓉公主是夏饶国送来的人质,人质在这里的地位猪狗不如,就跟一个奴隶差不多,太后对水蓉公主如此疼爱也是因为不用担心她长大后会背叛或是出卖自己。
但是没有想到,太后苦心养大的水蓉公主这么年轻就去世了,太后心里怎么会不心痛?
陈嬷嬷无奈之下,便只有这样尽自己最大努力去安慰太后了。
“是啊,馨儿在那样的境况下都能生存下来,的确算是命大。”太后再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眉头更加紧蹙。
洛馨站在门口外面,听了太后和陈嬷嬷的对话,心里不由得五味杂陈,她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她的命,竟然是用水蓉公主的命换来的。但这也让她觉得,水蓉公主就是因为生育了她而死的,她就是害死水蓉公主的刽子手……
良久,屋子里面又传来了太后的声音:“哀家觉得这件事情并没有我们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哀家认为洛正鹤身上也有问题,水蓉的死,与他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件事情,哀家真的要着手调查了。”
陈嬷嬷心里更加酸涩了,她当然能听得出太后话里的意思,洛将军对洛五小姐的仇视,完全不像是一个父亲对亲生女儿的行为,所以,太后开始在心里怀疑洛将军了!
不过,她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当初水蓉公主出嫁时,他可是答应了只能让她生育一个孩子的,至于洛五小姐的出生,那的确让人模不着头脑……
“梦兰,千柔。”太后沉思片刻,便把目光看向了一直站立在一旁的梦兰和千柔二人。
“奴婢在。”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今后你们二人继续跟在馨儿身边,除了护卫馨儿的安全外,要多注意将军府的动静,有什么特殊情况,必须向哀家汇报。”太后皱眉道。
“是。”二人恭恭敬敬地答道。从刚才太后和陈嬷嬷在这里谈话,并没有让她们回避这一点来看,她们就意识到太后一定会有什么重要任务交给她们去做的,
太后看了两人脸上恭敬的神情,便是放下了心。这二人从小就是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忠诚度不用怀疑,她对她们很是放心。
洛馨听到这里,知道里面的谈话结束了,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看到她突然走了进来,太后和陈嬷嬷等人都感到很惊讶。
“太后,这是我从我娘房间里找出来的。”为了避免尴尬,洛馨便将自己从房间里带出来的那几本武功秘笈和短剑拿了出来,亮在了太后面前。
虽然自己是水蓉公主的亲生女儿,拿走自己母亲的物品天经地义,但洛馨觉得还是有必要让太后知道的。
太后的目光盯着那几本书籍与短剑,眼中竟是有瞬间的失神,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整日钻研秘籍,舞着剑的清瘦少女的身影……
洛馨叹了一口气,为了不让太后睹物思人,勾起更多伤感的回忆,便把书籍和短剑重新放入了怀中。
从永寿宫里出来之后,洛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今天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真有点让她应接不瑕。不过,今天的经历也让她知道了自己身边险象环生,危机重重,以后为人处事处处得小心谨慎。
梦兰叫来了马车,众人坐了上去,马车便一路平稳地行出了皇宫大门,但是刚走出门口不远处,马儿突然嘶鸣了一声,车夫吓得赶紧勒停了马车。
“怎么了?”意识到外面又有什么情况生,洛馨的眉头便紧紧地蹙了起来。
丝霜也变得有些紧张,梦兰第一时间护在了洛馨的身前,千柔则撩开车帘,严肃地问车夫:“生什么事情了?”
“有人拦住了我们的去路。”车夫看了看站在前面不远处那道如雕塑一般站着,一动也不动的人影,战战兢兢地答道。
“是他?”千柔望着前面那道人影,脸色蓦地变得白。
“回禀洛五小姐,是太子殿下拦住了我们的去路。”确定拦路之人是太子之后,千柔倒吸了一口凉气,便重新钻进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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