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云看着眼前掐住自己脖子的这个人,惊出一身冷汗。眼皮子还没来得及眨一下,这人的脸就近在咫尺。他本以为此人的修为再高,也高不过门中的二代弟子。他既然轻松赢了木炎清,再赢他岂非轻而易举,因此完全没将他放在眼里,只顾得看那小姑娘了。
自己之所以被他制住,还不是因为一时分神,他离自己这么近,一剑便可结果他。他提剑向前刺去。
只听噌的一声,白砚的右手依旧掐着荣云的脖子,左手伸出食指,抵在剑尖。
荣云这一惊非同小可。这妖剑有多么强大,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一剑下去,连巨石都可击碎,全然没可能被一跟手指挡住的道理。
他抽回妖剑,可剑尖紧紧黏在白砚的手指上,拔又拔不出来,刺又刺不进去。他连忙催动鬼气,红光向剑尖逼去。
白砚食指碰触之处泛出蓝光,与红光一碰,剑身发出凄厉尖鸣,无数张扭曲痛苦的脸从红光中涌出,嘶吼着向天空飞去!
天上黑云涌动,出现一个又一个的漩涡,与那些嘶吼的鬼脸遥相呼应,整个牡丹镇的空气都要被吸进头顶黑云中,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手中的剑一寸寸的向他手心退去,此剑没有剑托,只要再退一些,荣云的手掌就会被剑身割断。若想保住手掌,他势必要弃剑,可丢了长剑,他又怎能在白砚手下存活。
汗水一滴滴从他额头落下,这些年来。他杀人时总是能感受到那些被杀者强烈的恐惧和恨意,那种面对强者的无力感,让他回味不以。如今这种感觉在他的身上重现,滋味却不好受。
"你到底是谁?"荣云颤声道。
白砚的头发一下子变为银白色。冰冷强烈的妖气瞬时弥漫开来。在场的所有人皆感受到白砚强烈的威压,广场上那些被金衣人抓来的平民,早已四肢伏地,瑟瑟发抖。有些口吐白沫,眼睛一翻昏死过去。
木灵派的弟子恐惧万分,荣云还未解决,怎的又来了一个大妖怪,不让人活了么!
白砚没有回答他的提问,而是加大了妖力,蓝光以惊人的速度向荣云袭去。
银发蓝眼,俊美的似神明般的脸。
荣云抖成个筛子,慢慢跪下。
雪花镇破城时。他先一步躲到了地下。因此并不知道白砚出了古井。而这几年他只顾着炼剑,更是不懂世间发生的变化。
白砚面色冷峻,语气平静道:"此剑唤为月。乃是先王妖骨所铸,岂是你能够驱使。"
他边说边将月剑向荣云手上逼去。荣云手掌滑向剑身。血从他手上滴落。荣云只得松手,月剑落地。
白砚冷声道:"既持月剑,岂有退路!"他拣起剑,伸出食指按在荣云额头。
含香打了个哆嗦,她知道白砚想要做什么。
荣云只觉得脑中剧痛,往事在脑海中流过,似无数清晰的画页,那些他记得的,不记得的,全被一只手翻来翻去,每翻一下,他都痛不欲生,恨不得就这样死了。
他看见刚入木灵派时誓要保护天下苍生的自己。看见努力修炼,能让师尊多看一眼的自己。看见为了保护民众,被妖怪打伤的自己。看见师尊宣布木炎清成为持牌除妖师时站在一边忿忿不平的自己。看见考了三次除妖师,依旧没有通过的自己。看见得到妖剑后欣喜若狂的自己。看见被鲜血映红双眼,手中的剑不断飞舞的自己。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脑海里便只有无尽杀戮,让他弄不清楚,究竟是他想杀,还是这把剑想杀!若他没有得到这把剑,他现在是不是还在木灵派中做他的三师叔,受门下弟子的敬仰,受天下百姓的爱戴。
悲愤如烈焰般将他吞没,他抬头看着面前这张英俊到极致的脸,血红的眼睛似毒蛇一般。若不是因为眼前此人铸了这把剑,他怎会落到今天的下场!这柄剑让他发了狂,他要让眼前的这个罪魁祸首也发狂!
荣云用尽全力,将一口心头血吐到月剑上。
殷红的血被剑身吸收,月剑上的怨恨似海水般向持剑者涌去。
荣云凭着最后一丝力气道:"倒要看看你如何承受剑上的怨气!"
月剑被荣云血养了四年,剑上的怨气本就非同小可,而荣云的这口心头血,将所有的怨气激发,势必将持剑者化为血水。
白砚的眼底涌起一片血红,怨气强行进入他的身体,红色的气息包裹他的身体,身上的道袍竟似血红一般。
哭喊声震耳欲聋,一声高过一声!
含香大急,向白砚冲去,却被无形之力挡开,无法靠近他。她捏起法决,将一颗颗火球向怨气投去,那火球却被挡在壁垒之外。含香急的不得了,边打边白公子、殿下般的乱喊。
只见白砚持剑向塔尖飞去,似一团红色血雾,他一剑刺向塔尖青灯,青灯在见剑下化作碎片。
一瞬间,天上的黑云涌入牡丹镇,涌向高塔。
待那黑云飞的近了,含香才发现那云竟是由无数亡灵纠缠而成,男女老少兼而有之,或痛苦,或愤怒,皆是张着大口,瞪着血红眼!
含香连忙抱起木炎清,激发羽毛发饰,向地面飞去。她刚离开高塔,突然身子往下沉,她低头一看,荣云紧紧抱住她的腿。
含香急道:"放手!"提脚就向荣云踢去!荣云知道此时是在生死关头,任凭她如何踢打,都死死抱住她的腿不放。
凭她的灵气,哪里支撑得住三人,三人向地下摔去,含香拼了命将灵气催入翅膀,却只得稍减下落速度。
那些亡灵绕过黑塔,向三人袭来。
含香吓坏了,这样下去就算摔不死,也会被这些亡灵弄死,更抽不出灵气来向荣云施法。她怒斥道:"快放手!"
荣云被她踢的满脸是血,就是不放手,呲牙道:"一起死了了事!"
"脚放好,不要踢。"怀里的木炎清不知何时醒过来。他默念法决,食指中指结印,向荣云划去。
荣云一声尖叫,手臂被木炎清切断,摔入尸洞。
含香连忙抱着木炎清飞开,就在此时,黑云翻涌着追进尸洞。
含香一抹额头,竟是满头汗水,背后湿了一片。
木炎清强行施法牵动了伤口,又开始流血,忍不住哼了一声。
她不及察看木炎清的伤势,抬头寻找白砚。一滴滴雨水落下,却完全没用白砚的影子。
含香急坏了,大喊:"白公子!"
她一慌,灵气便续不上,背上的翅膀瞬间消失,两人向地面摔去。木炎清不顾伤口疼痛,将身体一侧,让她身体朝上。
突然背上一紧,含香扭头一看,她已经在白砚怀里。
白砚抱着含香,将木炎清拉开,向地上那些木灵派弟子丢过去,地上的人惊呼,他全然不理,带着含香飞向塔顶。
两人降落在塔顶,含香连忙踮起脚尖,将白砚的脸掰过来。他的眼睛已经恢复到正常的蓝色,这才送了口气:"还好你没事。"
白砚嘴角勾起笑,握住她的手:"不过是些凡人的怨念,能耐我何。"
含香低头一看,月剑已经回鞘,挂在白砚的腰间。突然想到,在幻阵里,她也见到白砚的腰间挂了剑。可那时候,她并不知道白砚拥有月剑的。
幻阵可令人窥视心之所愿,以人心为基础,编织出一个个生动真实的梦境,不管多真实,所见之物均为虚构,因此才有非真勿视的说法。
她认为,自己之所以能看到星辰仙子与白砚,皆是因为受到落雪妍那些话语的影响,在潜意识中,替他们编了个梦。
可是,白砚腰间的月剑又做何解释呢?难道她在阵中所见是真实的?
世间不管多厉害的幻阵,断没有能让人看见真实过去的本事,若非如此,世上就没有冤假错案了。含香是阵法师,这一点她相当清楚。可实在想不通为什么。
白砚见她双眉紧蹙,一副痴呆模样,当心她被今夜发生的事吓傻了,便扶着她坐下,手按在她背心,将妖力传进去。温和道:"月剑乃是先王所铸,含了先王三寸妖骨,因此邪气甚重。也只有延续先王血脉之妖才可使用。荣云一介凡人,修为又不高,敢使用此剑,被邪气控制,也是必然之事。"
含香觉得背上暖暖很受用,便懒懒靠在他身上:"你是何时知道月剑在此?"也不等他回答,又问:"可是见到了金衣人才发觉的?"
白砚点头。
"你说,荣云到底死了没有?"
白砚平淡道:"那是他木灵派的事。"
含香低头看地面,那些依附在金衣上的怨念已经全部消散,木灵派的弟子有的在察看木炎清的伤势,有的在安抚那些受惊的平民,有的围在尸洞旁边,想弄清楚下面发生什么。
看来这些亡灵也是认人的,否则也不会全冲着荣云去。荣云杀了这么多人,最后栽在亡灵手上,也应验了现世报。
落霞站在木炎清身边,抬头看着白砚,不着边际的行了个屈膝礼,算是向他致谢。
她是木灵派的弟子,按常理来说,与白砚一见面便要不分青红皂白的厮杀,她能做到这样,已经是很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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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好开心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