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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歌闲时曾与含香说过个故事。
这个故事是这个样子的,从前有一书生思慕一小姐,偏那小姐是许了人的,书生一片痴心无以寄托,无事时又看了本歪书,说红豆解相思,就折了几颗红豆并着一首歪诗折转送到那小姐手中。
正好那日小姐的未婚夫前来,见了这几颗红豆醋意大发,便提剑将那书生宰了。而那位小姐觉得未婚夫疑心于她,一时想不开便上吊自尽以示清白。那未婚夫回来一看,悲痛欲绝,一剑抹了脖子。
好好的三个人,因几颗红豆接连丢了性命。
离歌说到此处,往嘴里丢了颗葡萄教训含香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歪书是看不得的,歪书里的话更是信不得的。"
直到今时今日,含香才觉得,在这个故事里根本就没歪书什么事,唯一错的是那位书生,没事送什么红豆啊,送着送着就出事了吧。
她同情的看了一眼殷凰,圆圆的脑袋上被揍的满头包,青的紫的,还有说不清什么颜色的。再看他身边的白砚,脸色与先前相比轻松不少,却一直不拿正眼瞧她。
含香觉得自己是个感觉敏锐的人,她敏锐的觉得白砚很生气,至于生气的理由,她却说不上来。直到风吹悄悄的对她说了句话,她才明白。
风吹是这样说的:"主人,婢子觉得白狼王似乎很讨厌小凰大王呢。"
她用力拍着额头骂自己傻,连风吹这等没什么见识的小妖都说得出这样的话,她怎就不懂。白砚和殷凰是什么关系,贺兰山和银月城是什么关系,她穿了殷凰的衣服,那又将白砚和银月城至于何地。她此举,若是放在凡人的朝廷中便叫做通敌之罪,诛九族的!
她又同情的看了两眼殷凰,师叔。实在对不住了。
白砚面无表情的递了个乾坤袋给她,她粗略的看了看,里边是一堆衣服。那件紫色纱衣她昨夜就换下了,早起时却寻不到。现下突然想到早上出门时在房门口看到的一堆黑灰。一下子明白那紫衣去了何处。
白砚他果然还是很在意那件衣服呢。
白砚道:"殷凰变成这样虽与他秉性太差有关,却不可不治,我先带他去浮羽岛让离歌医治,你在此处等我。"
含香并没打算回浮羽岛,也没打算在此等他。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怎能就这样傻傻待着。她低头不答,心道:"我可没答应你。"
殷凰怒道:"本大王要与小师侄一起,本大王绝不去浮羽岛!"
说着便跑向含香,双手向她的小腿抱去。
结果连片衣角都没碰到,又被白砚拎起来:"记住。在此处等我!"
在白砚严厉的目光下,她迫不得已的点点头。
白砚甚是不放心,又交待了几句,才带着殷凰离开。却见殷凰趴在他肩上,小手锤打着白砚的肩膀。一声声:"小师侄!"叫的甚是凄凉。
看着他们离开,含香喜滋滋的转身回客栈。刚走到客栈门口,便见那掌柜的搓着手,满脸带笑的看着她:"这位客倌,可是要结帐,请将那位小公子弄坏的屋顶一起算清如何?"
含香模了模腰上的荷包,觉得平白吹过一阵冷风。心中甚凉,殷凰这个东西,果真不是什么省事的东西。
话说含香并不是个有钱的主,离歌也没有给她多少零花钱。再加上这次住得客栈乃是镇上顶好的客栈,她不仅将整个荷包都搭进去,还将从殷凰处顺来的首饰也赔了一大半。气得她将殷凰问候了数百遍。难怪白砚说他内里还是一样,白砚果真是个能一眼看透人本质的妖!
临走时那掌柜特地送她到门口,笑眯眯的说:"姑娘下次一定还要来。"
含香看着他身后的两名炼丹高阶的妖怪,敢怒不敢言。
含香一路游玩,心情大好。此时盛夏。鲜花盛放,满眼翠绿,一切皆是生机勃勃。她玩得兴高彩烈不亦乐乎,玩得都不知自己姓谁名谁了。直到有一天,雨后斗胆提醒她:"主人,白狼王让你等他,你这样走了,他会不会生气啊?"
含香想了想:"管他呢。"又兴致勃勃的剥水果吃,全然将白砚丢到千里之外去了。
似她这等玩法,千金都能玩进去,何况她的荷包本就没多少份量。一日行到沧海城,从殷凰处顺来的首饰也只余下个桂冠。因这桂冠最大最精致,她特意留到最后使。
她看着头顶写着"沧海城"三字的匾额,决定进城后先将桂冠给当了。
沧海城是名符其实的人类主城,因建在东海畔,有沧海茫茫,无边无际之意。每年夏至,都有大把闲人来沧海城避暑,因此城中的吃穿用度均是甚贵。
含香用最后一点钱定了间厢房,再将那桂冠交与雨后风吹,命她们寻个当铺当了。雨后风吹是正儿八紧的妖,照理说这主城她们是进不来的,而镇妖石那种高级货含香也是没有的,便在雨后风吹体内刻下阵法,压制住二妖体内妖气,才进得城来。
此时刚过正午,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含香舒服的躺在摇椅上,不时看着窗外的一片绿荫,手边端着一碗冰镇酸梅汤,舒服的叹了口气。沧海城的人着实懂得享受。
雨后和风吹兴奋的推开房门,快速奔到含香面前,两张小脸被太阳照得红通通的,甚是可爱。
含香喝了一口酸梅汤,吧唧吧唧嘴道:"事都办好了?"
雨后风吹连连点头,似两只想讨主人欢心的狗狗。
含香点头道:"甚好,拿来吧。"
雨后开心的将个大袋子递给她,含香掂了掂笑道:"这么多。"打开袋子一看,笑容僵在脸上。
含香浑身颤抖的瞪着一袋子的玻璃珠:"我的桂冠呢?"
风吹指着玻璃珠笑道:"在这里啊。我们按主人说的上街寻当铺,在那当铺门口的茶馆里遇上个漂亮姐姐,那姐姐很喜欢主人的桂冠,便拿这珠子换。"说着掩嘴笑道:"一袋珠子换一个桂冠,主人,我们是不是很聪明。"
雨后掏出袋子中的一颗珠子道:"主人你看,漂亮不漂亮,举起来对着阳光看还有各种颜色呢。"
含香脑子里顿时万马奔腾,她着实高估了这二妖的智力,这全都是她的错,她既然知道这二妖傻,她还派这二妖去做事,实则是她自己更傻。
她气的将梅子汤一摔,拔出腰间的鞭子道:"哪个敢匡姑娘我的桂冠,快带我去!"
话说沧海城的茶馆经营的相当有特色,唱小曲的,说平鼓的,连跳舞的都有。一看这热闹的场面,含香便猜到她的两名花妖定是被这热闹吸引来的。
雨后带着含香到了二楼,指着靠窗的一堆人道:"漂亮姐姐就在那里。"
含香向人群中看去,见一名白衣女子坐在窗边,一头黑发用白色丝带挽起,五官似画中人般好看,脸上露出微笑,阳光透过窗外绿树零星般照在她脸上,说不出的清丽。
含香本是个美人,她的美是艳丽的美,美得让人喘不过气。而这白衣女子却透着股雨后蓝天般的清新,让人忍不住想亲近她。
而此时含香倒没有注意到白衣女子的气质,却看到她手中抱着那金灿灿的物件,那分明是自己的桂冠。毫无疑问,这女子便是她要寻找的骗子!
当下将那一袋玻璃珠子丢在那女子面前,笑盈盈道:"这可是姑娘之物?"
白衣女子猛的抬起头,先是有些茫然,后看到桌上的那袋玻璃珠甜甜一
笑:"哎呀,你怎知这袋子是我的,多谢了。"说着顺手将那袋子收起来。
含香笑道:"家奴年幼无知,用个桂冠换了姑娘的玻璃珠,现请姑娘将桂冠还我。"
白衣女子"咦"了一声,甚是无辜的看着含香:"小桂是这两位姑娘赠与我的,玻璃珠也是我的,何来还你这种说法?"
含香的额头突突跳,今日遇上个高手,也难怪雨后风吹会折在她手中。她模了模额头,艰难的笑道:"姑娘既收了玻璃珠,却又不肯将桂冠还我,不知是何道理?"
白衣女子低头看了看桂冠,又看了看玻璃珠,百般纠结后终于忍痛割爱,甚是不舍的将玻璃珠递给含香:"那,那这袋玻璃珠还是送给你吧。"
含香觉得自己的耐心被凿了个大洞,迅速的漏没了。
白衣女子见她脸色不善,连忙取出一颗珠子道:"这珠子可漂亮了,这样子对着阳光还可以看见很多色彩,你看,你看。"
含香一脚踢飞袋子,玻璃珠滚得到处都是,四周尖叫一片。她冷笑道:"要不自己将桂冠还我,要不我踢得你将桂冠还我,你怎么选?"
白衣女子紧紧抱着桂冠,瑟缩在角落中,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可怜兮兮道:"我不。"
含香挥起鞭子向她怀中的桂冠卷去,就在鞭子离桂冠只差几步时,剑光袭来,几名少年挡在那女子面前,其中一少年喝道:"你是何人,为何欺负柳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