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地面上,昨晚的啤酒瓶东倒西歪,凉凉的瓶壁上蒙盖着的湿润的雾水,蜿蜒而下,宛如隔夜的泪珠。
木子起来个早,点名数了一遍,一共四个酒瓶,一手抓两个把它们装进放空饮料瓶的大塑料袋里,扎好口。朝阳初初,望着朗朗晴空,她的心情很好,伸伸懒腰,做了几分钟转体运动。
“起床啦,起床啦。”运动完毕,她进屋喊小懒和笑笑,笑笑头发拱的像鸟巢,揉揉惺忪的双眼嘟囔道:“喊小懒,她社团有活动,老娘睡到中午直接去游泳,别打扰。”说罢,蒙住头不愿搭理人。
昨晚木子回来见笑笑睡得香喷喷的,仿若无人,小懒也告诉她事情的缘由,她和笑笑住了一年,对笑笑的脾气多多少少了解些,所以她十二分留心,生怕自己说错了惹笑笑不快。
她转头喊一动不动的小懒。今天小懒小晴都去诗人表哥苏岩的公司帮忙,小晴起的很早,盘发,化妆,穿套装,洗过的套装上面,因为没有滤净而隐隐透着洗衣粉的霉味,小晴皱眉嗅嗅,往上面喷香水以便遮掩,顿时浓郁的花香舌忝遍宿舍的每个角落。
木子一脸嫌隙的转头,她自己的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有条不紊,穿着虽然朴素,但是干净清爽,小晴恰恰相反,表面上打扮的时尚,实则邋遢,桌角永远粘着双眼贴或者涂着各色的指甲油,抽屉里面,杂七杂八的塞满食物,指不定能掏出吃了一半发霉的食,小晴经常把穿过的衣服塞到衣橱里,下一次喷上香水继续穿,这让木子格外反感。
小晴作为礼仪走的早,小懒一行四个人乘车随后到,诗人,见过一面那个高高瘦瘦的副社长面条,还有就是来支持的梨子。四人搬运开业花篮,挂横幅,拍桌子搬椅子,矿泉水,准备茶包,咖啡,把资料整理成文件夹供人参考,忙忙碌碌浑身汗洗。
小懒被苏岩助手小米喊过去整理参考资料,一直低着脖子,分类,在把彩页和黑白页夹好,装订,套上封皮,脖子酸痛,一口水没有喝上。最后小米抱着十二分羞涩,脸上怯怯,声音细如蚊哼的说:“老大说,过两天请你们吃饭,今天就忙到这里吧。”
小懒只觉得耳边一阵瘙痒,揉了揉,把碎发撩到耳后问:“你说什么?”
小米脸色更加不自在,她是个内向的人,不敢正眼看人,见小懒歪着脑袋等自己的回答,脚底磨蹭两下,咬咬牙大声道:“老大说了过两天请你们吃饭,你们现在走吧,等会儿有顾客来别耽误了。”
小懒恍然大悟,原来是逐客令啊,耳中像插了根来回轴转的刺,本身就是义务劳动,茶水未进也罢,可是这助理的口气好像自己在惦记着顿饭,死皮赖脸不走似的,她捏掉手中材料上面的头发,掂量两下递过去,怪声道:“拿好了,饭就不用请了,我怕撑着。”
“哗啦——”话未说完,手一松,小米慌忙伸手来接,只碰到文件夹的一角,散落的文件夹张牙舞爪的铺在地面上,像一场盛宴后的残局。
小米气喘着粗气,狠狠的剜了小懒一样,刚才的害羞因生气而烟消云散,小懒走到门口,转头看见小米踩着不合脚的细高跟鞋,身子弱小嘛,蹲在地上一本一本的捡起文件夹,摞齐,指尖微颤,突然觉得这种蹲下的姿势多么的卑微,她用食指刮刮鼻子,灰溜溜的出门打电话给梨子他们。
回来时候,木子和笑笑有说有笑的看达人秀,笑笑指着电脑屏幕对在擦脸的小懒说:“回来的正好,看,这人用牙可以顶起二十个灯笼,妈呀,看的老娘牙都酸。”
“牙酸用冷酸灵牙膏呗,冷热酸甜想吃就吃呢。”小懒站在吊扇下面,展直手臂吹风,凉凉的说突出一句老台词。
“怎么啦?跟个被打扁的气球一样没精神,说话凉嗖嗖的,被人欺负啦?”
“呲——她会被人欺负?她也就是看起来好欺负,不欺负人就是那人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笑笑眼睛瞪得比平时大了两倍,指着小懒,一脸不屑否定掉木子的问话,木子略微思索,也跟着慎重的点点头,眼神无比坚定。
“还真被你说中了,笑笑,我今天欺负人了,故意把文件夹丢到地上,想起来就觉得挺缺德的。”听笑笑言,小懒一脸哭丧,条件反射的想起小米,诗人说小米学的也是广告设计专业,大学毕业不久,社会经验不足,为人木讷羞涩,讲话直白不修饰,在苏言手下做事一个多月了,构思,技术都不错,就是不敢带出门,免得得罪人。
“诗人他们说这点事根本不算事,可我一想到小米像青蛙似的蹲在那里捡文件夹,就觉得自己跟只被人架在火上烤的青蛙一样不自在。”
“哈哈,小懒,到底你是青蛙还是小米是青蛙?”笑笑把电脑声音开小,节目也不看,转身和他两说话。
“不说了不说了。”小懒躺床上,心情有些不安,小米瘦小的样子老在眼前晃来晃去,还有那有点不善的眼神,她甩甩头,撕开一包薯片开始捏取:“笑笑,你今天游泳瘦了几斤?”
“游完之后觉得轻快不少。”笑笑吞吞口水,不顾阻拦上前掏了两片,吃完舌忝舌忝手指接着道:“还遇到胖子,哎,胖子游泳技术好的没话说,连老娘这外行都看的出来。”
“然后胖子就理所当然的成了笑笑老师,手把手的教游泳,包学包会且永远不收费。”木子捂着嘴巴,八卦的偷笑起来,刚才笑笑回来讲的眉飞色舞,就差没手舞足蹈了。
“呀,关系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嘛,啧啧。”
“是啊是啊,何止上升空间大,横竖我看他都顺眼,这就叫王八看绿豆,对眼儿。”笑笑用白眼瞅着小懒,又上来抓了一把薯片,脸上几分戏谑几分真切几分随意。
木子呆了呆,月兑口而出:“那阿紫——连个结局都没有?”
“还阿紫阿紫的,阿紫是过去式了,老娘是现在进行时。新闻联播还没有大结局呢,更何况是大活人!”
笑笑脸色淡然,撇嘴的样子玩世不恭,她不是多情的人,也绝不会浪费不值得浪费的感情,她用自己乐观的心态说服哀伤,成了看似无忧的人。说完吸吸鼻子,拿张纸巾擦擦,见四下寂静,接着说:“小懒,还有没有薯片?游泳消耗体力。”
小懒知道笑笑因为减肥,刻意不买食,木子素来不吃食,而自己最后一包也已经见底,抖了抖空空的袋子:“屑儿都没有,对了,上次给你的糖还在不?不吃给我吃,藏着掖着的又不能一个变两个。”
“记忆力真好,就是你上次给老娘的阿尔卑斯女乃糖?倒霉糖。”笑笑起身找糖,整包扔过去,竖起大拇指赞叹道。
“这糖怎么倒霉了?我还和旧友重逢呢。”小懒嬉皮笑脸的接过来,扔了两颗给木子,回来时候带来的笑内疚被冲淡了,没入时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