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晨虽然口中咒骂,心下也是骇然,没想到历史上并不怎么出彩的韩遂竟然如此厉害。
韩遂此次攻安定实是一计套一计,连环而来。他早已估计到马岱的伏军必然会被安定识破龇?靼捕ㄔ???藕嵛?冒捕ū厝换崆愠浅龆??鸪峭偈挚傻谩<词孤磲匪鹗Р抑匾膊还?窍魅趿寺硖诘牧α浚?约旱氖盗θ幢4嫦吕础u庖徊剿?鹊媒鸪怯纸杌?蚧髀硖诘氖屏Γ?凳且患??瘛?br/>
金城一失,张横没有了立足之地。为夺回金城只能和安定结盟。
成宜所惧怕的就是韩遂。韩遂远在金城,西凉主力又分别占据金城、狄道、街亭,秦川、天水的压力骤减,成宜贪性一起必然就有所行动。安定、金城结盟之举势在必行,成宜为使西凉、金城、安定三方混战,肯定会派人到黑甲军和安定之间设伏。这样一来,天水就空了出来。以马腾的勇武刚猛,得天水实如囊中取物。
想起当时击溃马岱时自己还沾沾自喜,现在仔细想来确是小看了韩遂。此人心思之缜密实是无懈可击,更难得的是他对凉州诸侯及其谋臣的品性模的透熟,让每个人掉进他的陷阱仍然沾沾自喜,自以为计谋得逞。要不是自己这边多了个同样奸诈狡猾的奸商,片言只语将马岱诓回西凉,否则,马岱守街亭,韩遂在金城,马腾驻天水,三路西凉军呈品字形排开如一把尖刀直插雍凉间的咽喉,局面实是不堪设想。马岱这一去,街亭、狄道空了开来,只剩下金城、天水两座孤城相悬,西凉兵再厉害此时也成了一个两只手都打了出去、却空出胸口老大一块空当的武林高手,若有一支精兵由此突进,扫荡西凉后方,就可以逼迫韩遂、马腾放弃坚城之利到平原上决战。这一着等于韩遂白用了许多计谋却得了两座无用的“坚城”。更何况马岱此去西凉本就是为夺权的,韩遂又怎能坐视?
韩遂和翟星两人,一个攻的漂亮,妙计叠出,步步为营,防不胜防;一个守的精妙,连消带打,见缝插针,寻瑕抵隙。一攻一守间,法度严谨,尽显大家风范,吴晨是不得不服。
成宜转身看着案几旁的两位怪人,却见两人也是眉眼相对,三人意领神会。
左边的驼背眨了眨眼,成宜点了点头,长叹一声走到吴晨身边双手拉住牛筋,“刺啦”一声,牛筋立断,随即退后一步抚了抚修长的双手,低笑道:“安定确是厉害,我现在心服口服啦!”
吴晨心中一惊,没想到此人文文气气武功却强横若此,与马岱相比只怕也不煌多让。
程游却是不住的冷笑:“现在想起求人了
案几左边的驼背瓮声道:“安定使者说的很对,如今马腾、韩遂占了天水、金城,凉州诸侯已是同船之旅,若不能精诚合作,船翻大家都得死
吴晨大叫一声:“什么?天水真丢了?”
成宜点点头,苦笑道:“刚才抓你们的时候就已经接到从秦川发来的信鸽。昨晚马腾夜袭天水,我军苦战不胜,不得不撤出天水。所以我才说你厉害,竟然料事如神。
现在张横丢了金城,我又丢了天水,凉州诸侯赖以屏挡西凉铁骑的坚城只剩下安定,但安定如果**抵挡西凉,恐怕灭亡的日子也是屈指可数了。所以伊军师所说正是我的心里话,凉州诸侯只能同舟共济,否则只有先死后死之分,没有你死我活之别。如此简单之理,人人都看得出来,”斜眼瞥了瞥程游,“除了某些见识短浅的人程游只做没听见,抬起肥脸看着案几左右飘摇的火把。成宜也不气恼,转向吴晨,低声道:“使者既然深明现今局势,也就不用我再多废话,我只想知道你家太守对此次结盟到底有多大诚意?”
吴晨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抬起头看着成宜:“太守可知为何强秦能席卷天下?”
成宜笑道:“这个和结盟有关吗?”
吴晨点了点头:“有关,关系重大
成宜转过头向着案几旁的两位,左边的驼背接口道:“秦据肴函之固,拥雍州膏腴之地,内修守战之具,外接连横以斗诸侯,是以得天下
吴晨摇摇头:“说的有理,但不完全对。其实六国是自丧而不是丧于秦
“哦!”营内众人尽皆愕然。
吴晨清了清嗓子:“与秦相接不过韩、魏,韩、魏强则秦不得出,韩、魏弱则譬如割肉饲虎,肉有尽时,虎欲更凶,所以诸侯应该做的就是厚韩亲魏以摈秦。而四国却贪疆场尺寸小利,背盟败约,自相屠杀,最终以五倍之地,十倍之众,拱手称臣,西面叩首,我家太守常以此为憾。如今韩遂虽无强秦之势却有强秦虎狼之欲,为免六国憾事重演,我家太守决定竭安定之力相助金城、天水。怕只怕……”眼睛扫了扫成宜,“太守的诚意又有多少?”
成宜笑道:“整个西凉除马腾之外所有人都知道韩遂不可信。我如果有投他之心,天水、秦川被夹击之时就已经投了,又何必等到现在呢?”
吴晨呵呵笑了起来:“太守确是豪爽。那么我现在就回去向我家太守回报将军结盟的诚意
成宜拍了拍吴晨的肩膀,微笑道:“好。那我也派使者去见你家太守好了。唔,既然张横连程子路都派出来当使者,我也只好让我的军师当使者了,”转过头来,”伊军师,这次就有劳了
驼背当即深鞠一恭:“万死不辞!”
成宜笑了笑:“军师出马我是一百个放心的转过身来对吴晨道,“此刻天色已晚,不如留在这里吃顿饭再走吧!”
吴晨立即道:“军情紧急,我看还是即刻启程的好。算脚力我们原本也该到安定了,路上耽搁这么久,我怕我家太守担心
成宜拉起吴晨的手,低笑道:“使者人物俊雅,辩才无双,我若是你家太守就绝不会担心双目似笑非笑的看着吴晨。
吴晨心中一突:“想收买我?”程游上前一步打掉成宜的手:“拿开你的脏手
肥胖的身躯跟着挤进两人中间,对着成宜冷冷的说道:“把马还来
成宜低笑道:“我叫军士送到营外好了。唔,程胖子,你肚子叫得这么大声,是不是饿了,我这里有上好的河川牛肉,你要不要来点
程游冷哼一声:“河川牛肉是好,出自你手我就无福消受拥着吴晨、赢天挑帘而出。
夜幕低垂,一弯新月清冷若水,几点寒星隐于其间。
尹军师走上前来,作揖道:“我名伊默,字名显,安定使者怎生称呼?”
吴晨立即还礼:“我名吴勰,字哲仁,安定军中从事,伊军师唤我从事就可以了成宜挑帘而出,笑道:“你们慢慢聊,我饿了,先吃饭去了迈步而行,几个文官提着灯笼紧跟而去。这时残废军师也走了出来,咧嘴向吴晨笑了笑,一瘸一拐的向帐后走去。
伊军师道:“从事既然急于回去禀报太守,那我们就走吧。这边请
清凉的夜风轻轻抚触吴晨滚烫的脸颊,吴晨不由长舒一口气。今天真是紧张刺激。
希望后面不要再出什么状况,否则自己的心脏真要受不了了。
赢天也是长舒一口气,心想,以后说什么也不当使者了。
一行人默默前行到大营东门,门口已经围着百十来个兵丁,火光中隐约看见那十几个黑甲军也在其中。隔老远尹尚就大声招呼:“程军师,吴从事,你们还好吧!”
吴晨高声叫道:“还好,你们怎么样?”尹尚大声回道:“托从事的福,也还算好!”
一把清冷的声音响起:“吴晨,你确是能说会道。只是这般巧言令色,真欺我天水无人吗?”
吴晨只觉一股凉气灌顶而入,冷汗霎时流了出来。
回头望去,营门处正站着一人,大约七尺高,二十一、二岁,一身浅色的儒衫,清淡的月光下面目看得不是很真切,但整体上给人一种清秀出尘的感觉。
吴晨干笑着冲伊默问道:“呵呵,这位兄台风姿卓雅,却不知是谁?”
伊默和程游此时都在上下打量吴晨,见吴晨问话,当即答道:“这是我的同乡,翼城姜叙姜述之,天水军中忝居客职
姜叙迈步走了上来,双眼牢牢盯住吴晨:“匈奴南下多在九、十月间,此时秋收刚过,鹰飞草长,民有余粮。如今四月初就传匈奴寇边,太守想不想知道是为什么?”
吴晨微微一笑:“不过是钟繇的小小计谋罢了。屯兵左冯翊,名为南匈奴王,实为并州刺史高干、河东太守郭援
姜叙嘿嘿笑道:“太守学识渊博,学生有事请教,左冯翊东边是河东郡,北面是并州,却不知西面是哪个郡?”
吴晨面色不变:“安定
姜叙笑容更盛:“以马超之志,肯投小小一个安定太守,不知钟繇怎么想。我闻古之神农除杂木于初长。草木初生,叶只两片女敕芽,根不过厘许,伸手即可除之。若迁延时日,待树木长成,除之就要动斧动钜,劳力动筋,智人所不取。太守以为如何?”
吴晨点了点头:“不错,对待杂木本该如此。但若有野兽伺伏,只待人俯身就木,便出而食人,先生以为智人又该如何?”
姜叙笑容一僵,吴晨微微笑道:“人有近忧,必无远虑。何况安定若在,钟繇就不用直接面对西凉铁骑。以先生来看,钟繇是愿意直接对着咄咄逼人的西凉铁骑,还是愿意对着苦苦挣扎求存的安定?”
姜叙长揖到地:“太守深思熟虑,识见过人,学生受教了
吴晨也还一礼,笑道:“先生认错人了,我不是安定太守。但先生如果想见我家太守,我还是可以引见的
姜叙看着满面微笑的吴晨,哈哈大笑:“好,既然左近无事,我就去见见‘你家太守’
吴晨上前扶住姜叙的肩膀,笑道:“能和先生见面,‘我家太守’一定也会非常高兴的
两人四目相对,不由露出会心的微笑。
程游这时走到赢天身边,巨掌拍了拍赢天的肩膀:“呵呵,我就说如此天马为什么就肯认你为主,原来是你,有眼光,有眼光说话虽然对着赢天,眼睛却瞄向吴晨。看着赢天一脸痛苦的表情和程游、伊默会心的神态,吴晨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赢天大叫一声:“好了,该说的说了,该问的问了,我就要饿死了,大家快走吧率先向那匹墨玉马窜去,摆月兑了程游压在肩上的肥手。
一行人终于上了路。
晚风阵阵吹来,吴晨只觉心中无比的舒畅。姜叙的神情也显得特别的兴奋,拉住赢天不时的问东问西。程游经过刚才的一番波折,心情好像开朗了许多,姜叙问话时也不时的插嘴。伊默人如其名,不太爱说话,但看三人如此热闹,就放慢了马和三人并排前行。吴晨只能和尹尚以及前来相送得天水军牙将杨巡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伊军师,前面发现一队人马?”探马大声报道。
伊默皱眉问道:“哪边的?”
一把清亮的声音已经响起:“义弟,是你嘛?”
吴晨心头一喜,高声叫道:“义兄,我在这赢天大叫一声:“超哥,我们在这里
马超白甲白袍,驰马奔了过来:“义弟,怎么这么晚?军师和太守都等得心焦了
吴晨心中一阵激动,心道,你不心焦你跑出来找我?嘴上接道:“呵呵,骑马太累了,所以就在路上歇了一会儿马超奔近,那些黑甲军和天水军兵士纷纷让开,眼中满是敬畏。
赢天纵马迎了上去:“超哥,你看我的马马超点了点头,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好马,霸王的乌骓想来也不过如此了
赢天咧嘴大笑:“乌骓?不好听,我叫它‘乌鸦嘴’拍了拍马头:“‘乌鸦嘴’说话,它就会报警,以后‘乌鸦嘴’再说话,我就不怕了那马好像非常喜欢这名字,昂首仰天长嘶,众马齐声呼应,一时间马嘶如雷,在旷野中远远传开。
马超眼睛扫着吴晨哈哈大笑,吴晨气得直咬牙,眼珠一转,立即说道:“义兄,这几位是金城、天水的使者。这位是程游程子路,金城军师程游在马上一抱拳:“久仰马超点了点头。程游对马超的傲慢非常不满,脸立即沉了下来。
“这位是天水军师伊默伊名显
伊默抱了抱拳,马超点了点头,向着吴晨道:“我们边走边引介吧,军师、太守已经等急了
安定军在黄艾、李卓的带领下汇聚过来。不久又碰上由王乐、段明率领的第二拨军队。赢天终于找到一个年纪相当的人,骑着马在段明面前不停的卖弄,一会儿又趴在段明耳旁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吴晨看着段明满含笑意的望着自己,对赢天说的话早已有数,转过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徐庶、沈思听闻金城、天水派来使者,领着文武亲自到十里亭相迎。
客套完毕,程游、伊默、尹尚、姜叙等人在徐庶和沈思的作陪之下前往“隆福盛”。程老板和伙计等人早已在外等候,见众人来到连忙引着众人上了二楼。
程游、赢天月复中早已是饥饿难耐,顾不得什么礼仪据案大嚼,尹尚和杨巡都是武人,左手抓鸡腿右手拿酒碗,吃的汁液乱飞,喝的酣畅淋漓。吴晨虽然饿得前心贴后背,但伊默、姜叙细嚼慢咽,浅饮低啄,吴晨只得跟着慢慢吃,心中羡煞那四人。
“好酒啊,好酒!”一人拾级而上,目如朗星,天庭饱满,正是奸商,鼻下贴着一撮小胡子,头上戴着一个小方帽,却是说不出的滑稽。
吴晨心里一突:“这家伙来干什么?”
翟星用鼻子使劲的嗅着:“百年的‘玉泉酿’,确是好酒,酒不醉人人已自醉
伊默看了看他,对吴晨说道:“这位仁兄言辞高雅,定然是安定名士,公子可否代为引见
吴晨干笑道:“这位是翟……”奸商已接过话头:“呵呵,听先生口音,当是翼城人士。‘金张掖,银武威,金银满仓是上邦’,先生骨骼古拙,脸容傲而不群,不愧为骠骑将军的同乡
吴晨气的吐血,心中大骂奸商胡拍马屁,明明是个驼背就不要提什么骨骼、身躯的,你却偏偏说什么“古拙”,明明是一张严重影响市容的大麻子脸就不要提什么脸容,你就偏偏说什么“傲而不群”,这不是明捧暗讽吗?
伊默呆了呆,强笑道:“先生过奖了
奸商脸上带着懒懒的笑意:“上邦之地,泾水、渭水环绕,山川秀丽,景色宜人,真可谓人杰地灵。自古人物秀丽,英雄辈出,其中犹以前汉骠骑将军为最。想当年霍将军以弱冠之龄,雄姿英发,封狼居胥,匈奴闻之丧胆。哎,只可惜天不假年。‘玉泉’美酒今犹在,风流斯人何处寻右手伸出,段明递上一只酒碗,奸商用手中筷子敲着酒碗,高唱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逝者如风;养怡之福,虽得永年,耄耋垂垂,白首无成;遥想冠军,犯汉必诛,生为人杰,死亦鬼雄;‘玉泉’清流,犹记将军,彪炳青史,千古共倾。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歌词豪壮,语音清越,听得座中众人心潮澎湃。
姜叙站起身大声叫道:“好,好一句‘生为人杰,死亦鬼雄’,人生必当如此才不负七尺男儿之身
徐庶模着颔下的胡茬不住的点头。马超端着酒碗站了起来:“好一句‘彪炳青史,千古共倾’,就为这一句,干!”一饮而尽。
吴晨、徐庶、沈思、段正、王乐等人也站了起来,高声道:“干!”
程游、伊默、姜叙的脸都通红,不知是太激动还是喝酒喝的。吴晨胸中也觉得堵得慌,有一种想大声嚎叫的感觉,心道,奸商果然厉害,一首歌就能控制人的情绪,让人如痴如狂。
翟星笑道:“吟诗作赋,不过小道。众位心中多有经纬,忧思不忘报国,我是着实佩服。谈到报国,我看必须主公贤明,臣子才可尽展胸中所学,就拿骠骑将军来说,也必须有孝武这样的一代雄主才可以御之。各位以为如何?”
徐庶笑道:“不错,子胥雄才大略,遇阖闾就可破越入楚,遇夫差难免自尽身亡,抱憾千古
姜叙点了点头:“徐军师说得不错,伏波将军就说过‘当今之世,君择臣,臣亦择君’。对为人臣子的来说,择君错误,不但不能施展自身抱负,更是性命攸关,实是马虎不得边说边用眼睛扫了扫低头喝闷酒的程游和装作夹菜的伊默。
吴晨笑道:“今天专为使者接风,这种沉闷的话题就不要说了,大家喝酒,喝酒……”
一个尖细的声音在街角响了起来:“祖传秘方,专治各种疑难杂症,驼背,麻子,秃头药到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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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注1:古时天水又称上邦;作者注2:霍去病,西汉著名将领,封骠骑将军,冠军侯,北逐匈奴至狼居胥山,年二十五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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