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这么大的力气,她很想知道到底是冲燕臣来的,还是冲她来的,可这些人并无一丝感情,她想从他们身上看出什么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扫了眼与黑衣人苦战的墨瑶三人,她扬声道,“你们退下,让我来对付他们。”以他们的功力根本就对付不了这些死士,就算现在看上去没什么,时间久了呢,他们的体力是无止尽的,可墨瑶他们却是会感觉累的。
墨瑶一听,有些急了,“可是小姐……”她怎么能让小姐对付刺客,而她却躲在她身后呢,这不是她墨瑶的作风,她宁可死,也不愿让小姐独自一人出战,再者小姐虽然厉害,可到底这些人实在是太诡异了啊。
燕臣听到秦歌的话搂着她的手也是一紧,不悦道,“不准。”
秦歌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别闹!”
燕臣抿了抿唇,眸光有些幽深,看着底下的黑衣人杀意渐浓,“我没闹。”
秦歌有些无奈,语气不由得放软了些,“相信我,你该知道我的能力的。”
“那也不行。”燕臣想都没想直接回绝,他怎么可能让她自己去面对这些人。
秦歌回头瞪了他一眼,“那你以后永远别来凌云阁了,你如果还来,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杀了你,要么我自杀。”
燕臣搂住她腰身的手一顿,黑眸逐渐收缩,最后无奈的妥协,有他在,他不会在让她有事,上一次是失误,以后永远都不会再有这种失误,除非是……他死了……
秦歌见他终于松手,这才舒了一口气,随即神色一凝,蕴起灵力直接飞到墨瑶他们得上空,她湖蓝的衣摆带着薄薄的一层云雾,快速的划过黑夜,绽放出一朵朵盛开的花影。
本来停留在燕臣身下的黑衣人见秦歌朝另一边飞去立刻跟了上去,燕臣眸光一凝,幽暗深邃的眸子朝暗夜虚空之中看去,眼底浮浮沉沉,波涛汹涌。
秦歌见状,终于确定了这些黑衣人的目标是她,只是她怎么也想不通她得罪了什么人,突然脑海里闪现出那夜在温泉处见到的诡异男子,眉头一蹙,莫非是他?
但此刻已容不得她多想,因为另外十几个黑衣人的加入,墨瑶他们显得更加吃力,秦歌大吼一声,“全部退下。”
墨玉是知道她的实力的,当即不在多做停留,拉起一脸不甘的墨瑶就闪身朝一边飞去,龙九见状也急忙跟了上去,只是目光中满是不解,连主子都没能解决掉的人,小姐她真的行吗?
秦歌见他们离去,当即不在犹豫,随手掏出几枚圆润犹如棋子般的灵玉,快速往半空中一抛,双手快速结印,灵力以她为中心,逐渐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甚至散发出淡淡的光晕,让她整个人都显得神圣圣洁,不可侵犯!
墨瑶和龙九是第一次见她动用灵力,忍不住张大了嘴仰头看着她,只见她如燕臣一般虚空而立,墨发飞扬,平神态平静,且圣洁,周身布满了透明的光晕,以他们这个角度来看,她整个人似乎都被包裹在光圈之中,而她的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就像是虚空之中的天外来仙。
秦歌快速的凝聚着灵力,随即素手一指,那些灵力像是看的懂她的手势一般,以光速般朝着半空之中呈七角鼎立的灵玉扩散而去,竟形成一张无形的大网,隐隐有蓄势待发之势。
秦歌神色一凝,自眉间溢出一滴鲜血,极快的飞向灵力的中央,稀薄的白,对上极致的红,妖冶中透着诡异,那中央的一点竟隐隐和她眉间的那点朱砂痣有些神似。
她眸光刷的一亮,犹如黑夜的一抹光亮,璀璨夺目,“缚!”
她大喊一声,灵力形成的大网登时如泰山压顶般朝黑衣人压了下去,黑衣人仿若未觉,手持长剑想要朝秦歌扑去,但头顶的大网就像是坚固的屏障,任他们如何挣扎都冲破不了。
秦歌眼见差不多了,再次喊了句,“收。”
她话音落,大网登时一收一紧,不过一个喘息间就将黑衣人包裹起来,上下左右皆无空隙,密不透风,黑衣人开始挣扎,但越是挣扎大网收缩的越紧,渐渐的他们身子开始变形,五官开始扭曲,十分狰狞恐怖。
但更恐怖的还在后面,黑衣人的身体竟然开始分裂,露出已经腐烂的内脏,登时发出刺鼻的恶臭,数不清的蛆虫开始不断的蠕动着往外爬,场面极其恶心,让见到的人无不头皮发麻,墨瑶一个忍不住就转身大吐不止,墨玉和龙九也好不到哪里去,眼角嘴角直直抽搐,唯有燕臣依旧稳立如山,一双眸子从头到尾都紧紧盯着秦歌,生怕她出一丝意外。
这些还没完,大网再次猛地一收,那些破裂的肢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粉碎,直至化成一堆细碎的肉末,掺杂着黑红的血留了一地,恶心至极。
秦歌淡淡的瞟了一眼下方,她素手一扬,一道白光自她指尖飞过,快速的略过那一摊肉泥,眨眼间变烟消云散,仿若从未出现,刚刚那些不过只是一场错觉。
秦歌身子却是突的一软,这是她第二次使用精血,虽然没有第一次时的虚弱,但到底有些承载不住。
燕臣眼疾手快,猛地上前一把揽住她的腰身,担忧的道,“你没事吧?”
秦歌摇摇头,一手撑着他的手臂道,“我没事。”
燕臣见她脸色还好,这才揽着她回了地面,秦歌脚一沾地就挣月兑他怀抱,看了眼暗夜前方,但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控制死士的人一定不会在附近,即使想找怕也找不到,而且如果附近有人的话即使她感觉不到,燕臣也一定能感觉的到的。
墨瑶三人呆愣的看了眼空无一物的地面,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太震撼了,阵法之事,她们只是有所耳闻,即使是墨玉也并没有亲眼见秦歌施展过,他不由得想当初是不是秦歌手下留情了?
她当然不会手下留情,只是那个时候的她和现在相比确实是弱了许多。
墨瑶现在是彻彻底底的被秦歌征服了,太厉害了,她崇拜的看着她,果然只有小姐这样的女子才能配的上主子啊,也只有主子这样的男子才能配的上小姐。
她几步上前,兴奋的说道,“小姐,你和神隐族有什么关系吗?”刚刚虽然画面有些恶心,但她也不是寻常女子,所以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心智也比之前坚定了,估计再是见到这种场面也是心不跳气不喘的。
神隐族?秦歌一挑眉,狐疑道,“那是什么?”
墨瑶一愣,不敢置信的看着她,阵法唯有神隐族族人才会,小姐竟然不知道?那她到底是跟谁学的?
秦歌见墨瑶一脸震惊,回头看了眼燕臣,他也是一副蹙眉不解的模样,秦歌心下明了,这神隐族怕是与阵法有关系,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感兴趣,对着燕臣道,“你知道吗?”
“恩。”燕臣点了点头,那次在皇宫他就有所怀疑,只是并没有查出她和神隐族有任何联系,之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秦歌眨了眨眼,“那你和我讲讲。”
燕臣看了她一眼,淡声道,“先回府。”说罢就转身上了马车。
秦歌冷哼一声紧跟其后,两人都上了马车后,秦歌这才怀疑的凝视着他,挑眉道:“莫非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干嘛现在不说,非要先回府?
燕臣睨了她一眼,不悦的道:“乱想什么呢?”
秦歌轻哼一声:“那你倒是说啊。”
他眨了眨眼,伸手将她耳边的乱发别到耳后,轻声道:“其实我也不是太清楚。”
他语气稍顿,见秦歌睁着双眼定定的看着他,黑眸闪过一丝笑意,“我只是听说这个世界有神隐族的存在,他们族内之人各个擅长阵法,其余的就不知了。”
秦歌颔首,难怪他们觉得她和神隐族有关系,她现在对神隐族也充满了兴趣,毕竟是同行,只是不知他们实力如何?对上他们她又有几分胜算?有没有和她一样的能聚集灵力的人?
燕臣看着她若有所思,敛了敛睫羽,淡声问道:“那么你呢?”
“我什么?”秦歌扬眉不解的看着他。
“据我所知,你和他们并无接触。”燕臣直直的看着她,目光幽深,灼灼其华。
秦歌一愣,随即明了,他这是在试探她的深浅了,撇了撇嘴,嗤笑道:“谁规定只有他们才能会阵法?”她自学成才不行啊?
燕臣眸光一暗,抿了抿唇却未言语,幽暗的瞳孔划过一丝失落,稍纵即逝,她……还是不愿对他放下戒心。
秦歌见他不语,疑惑道:“你怎么了?”
燕臣敛了敛微颤的睫羽,兀自倚着车厢缓缓闭上了双目,将外界所有隔绝在一片黑暗之中,心思百转千回,久久无法平静。
秦歌见他不理她,撇了撇嘴,轻哼一声,脑袋一转也不在看他。
车厢内气氛瞬间凝固到最低点。
良久,马车突然停下,外面传来墨瑶的声音:“小姐,候府到了。”
“恩。”秦歌点头,正欲下车,一只修长略显冰凉的手拉上她的手腕,秦歌赫然回首,狐疑道:“怎么了?”刚刚不是还不愿搭理她来着?
燕臣看着她,黑眸闪闪了,最后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秦歌怒骂一声,神经病,拉住她又不说话,没事找事是吧?想着她一把甩开他的手臂跳下了车。
燕臣看着她的身影,眸中闪过懊恼,他只是想问问她,他是不是哪里不好,不然她为什么从来都不信他?
秦歌走在前面,燕臣紧跟其后,两人一前一后,她没有要回头看他一眼的意思,他亦没有要跨前一步的举动。
墨瑶看着两人,艰难的吞了吞口水,她实在是想不明白,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又冷战起来,这样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凌云阁!
青衣早就在门前等候,见秦歌回来迅速的迎了上去,顺便又偷偷瞄了眼她身后的燕臣,心里早就见怪不怪,这些日子他夜夜留宿凌云阁,她早就习惯了,若说他哪日突然不来了,她才会觉得奇怪呢。
“小姐……”青衣刚出口,秦歌就点了点头,从她身边走过。
青衣登时愣在那里,紧接着燕臣也从她身边无视的走过,她看了看他们的背影,又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墨瑶,见墨瑶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下了然,看来那两位又是吵架了,这回回见,回回吵,怎么就不知道累呢。
就在这时,秦歌上楼的脚突然一顿,她回头看了墨瑶一眼,语气复杂的说道:“今日在皇宫里见到的那个人,你认识他吗?”虽然只是个陌生人,可那张脸却在她脑海里久久不去,就算什么都不做,她也想以后还能见到他,就当是全了她这么多年的想念。
墨瑶一愣,随即摇摇头,她的心情也是有些复杂的,小姐明明是第一次见那人,甚至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但她总觉得她对那人的存着特殊的感情,让她一时也想不通到底怎么回事。
秦歌有些失落,抬脚上了楼梯,只是微垂的脸看在别人眼里,隐隐有些感伤。
燕臣的目光随着秦歌的身影一路往上,直到她进了屋,他这才收回视线,抿了抿唇,视线带着冷冽的落在墨瑶身上,“那人是谁?”
墨瑶一愣,却也不敢隐瞒,恭敬的答道:“回主子,今日在宫里小姐遇到了一个奇怪的男人,那个男人口口声声喊着小姐娘亲的名字,想来是夫人的故友。”她蹙了蹙眉,继而道:“只是小姐的反应有些奇怪,明明连不知道他是谁,却好像……却好像……”墨瑶也不知该怎么形容,但她就是觉得她对那人的感觉很复杂,具体她也说不清楚。
燕臣黑眸闪烁,意味不明,良久他淡声道:“让墨玉去皇宫查查今日都是有谁参加了宫宴,却未到场。”
他吩咐罢,直接上了二楼,刚一进卧室就见秦歌站在窗边,双目出神的看着外面。
他脚下微顿,打帘的手微微颤了颤,很快又恢复常态,步履平缓的走到她身后:“那人是谁?”
秦歌一惊,思绪被打乱,她缓缓转身看向燕臣,如琥珀般剔透的眸子隐隐有一层雾气在浮动,见他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她快速扭头,“只是觉得他很像一个故人罢了!”
“像谁?”燕臣不依不挠,视线紧紧锁住她,他现在心里说不出滋味,见她在他面前想着另一个男人,他瞬间有种想要提剑砍人的冲动。
“问那么多做什么?”秦歌瞪了他一眼就要往床榻边走,燕臣却是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秦歌回首蹙眉看向他,不耐道:“还有什么事?”
“像谁?”燕臣抿唇,眸光深邃如海。
秦歌看了他一眼,轻轻推开他的手臂,眼神幽暗的看着窗外,低声道:“像……爸爸。”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她也不知为什么要跟他说,她只知道现在她的心很乱,那些隐藏的记忆一点一点的再次吞噬着她,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燕臣看着她略显忧伤的侧脸,眸光微闪,一丝心疼划过,转瞬即逝。
他抬脚向前迈了一步,从背后轻轻环过她,“别……难过……”他的声音低哑,千回百转,像是世上最动听的乐曲。
秦歌身子一僵,感受着他怀中的温度,如此温暖,就像是幼时爸爸的怀抱那般的温暖,一滴泪凝于睫,她再也忍不住一个转身手臂攀上他的脖颈,脑袋抵在他的脖颈,压抑着低低抽泣。
燕臣薄唇轻抿,尽管他有很多疑惑,可这一会他也不想去计较什么,他只知道她在难过,很难过,她的眼泪落在他的脖颈处,如此的滚烫,灼伤了他的肌肤,刺痛了他的双目,他扬起一只手轻轻的缓缓的抚模着她的发丝,笨拙却带着只属于他的无声安慰。
良久,秦歌擦掉眼角的泪水,有些尴尬的退出他的怀抱,“那个……刚刚……”
她话还未说完,燕臣便出声打断她的话,他幽深的瞳孔覆上一层云雾,缭缭绕绕深不见底。
他直直的看着,抿唇轻声道:“我们在一起吧?”
秦歌一愣,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在一起吧。”他丝毫没有不耐,重复道。
“开……开什么玩笑?”秦歌神色僵硬,近乎于惊恐的看着燕臣,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快不够用了,到底是她听错了?还是他说错了?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燕臣眼中覆上一层怒气,他就这么不值得她相信,就连表白都被她当成玩笑?
秦歌总算确定她既没有听错,他也没有说错,他是认真的,当即就激动的否决:“不可能。”
“为什么?”他直直的看着她,眸子更加幽深了。
“为什么?”秦歌嗤笑,“你别告诉我你是喜欢上我了?”
燕臣抿唇,良久道:“如果我说是呢。”
秦歌瞬时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脸嘲弄的看向他,“喜欢我?那你告诉我你喜欢我什么?”
燕臣眸光轻闪,淡声道:“不知道。”
秦歌冷笑,“连喜欢我什么都不知道,还敢说喜欢我?”
“为什么不知道,就不算喜欢?”燕臣蹙眉,有些微怒,她怎么就能这么轻而易举的一口否定他对她的喜欢。
“喜欢?呵……”秦歌嗤笑,“燕郡王燕臣会懂喜欢为何物?这真是天大的笑话。”他就这么喜欢拿着她来开玩笑吗?他会喜欢她,除非是天塌了地陷了,不,也许天塌地陷都比他有一天会喜欢一个人来的可能性大。
她睨了他一眼,有些怒气的转身,如果这句话出自别人之口,也许她就信了,可那个人是燕臣,一个连七情六欲阵都困不住的燕臣,这让她怎么相信他?
燕臣看着她的背影,薄唇轻抿,深邃如海的眸子闪过一抹痛色,隐藏在衣袖下得手微微颤了颤。
窗外的月光洒落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一层白光,良久,他敛了敛睫羽,如孔雀翎般浓密的睫毛刷下一层阴影。
“燕臣他不是神,他也是人……他也没有无所不能的掌控自己的心。”
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若有似无的颤音,像是虚空之外的天外来声,虚无缥缈,似乎风一吹便散了。
但是秦歌就是听到了,她脚步一顿,睫羽微微颤了颤,心中一片翻腾,犹如海上的一叶扁舟,被海啸掀得东倒西歪,再也找不到平衡点。
她握了握拳,呼吸一阵凝滞,僵硬的背脊久久未动。
“暖暖,我就让你那么不可相信吗?”燕臣的声音很平淡,很平淡,可秦歌却从中读出一抹痛楚,让她忍不住心脏一揪。
她咬了咬唇,良久道:“我也不知道。”也许他是认真的,可是让她相信他,真的好难啊,或者说,让她真的去信任一个人真的好难啊。
燕臣凝视着她的背影,低声道:“和我在一起……真的……不行吗……”
秦歌想拒绝,想告诉他,不行,她不想跟他在一起,可到嘴的话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从他说出那句我们在一起吧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就不断的徘徊着他的身影,第一次想见时的惊鸿一瞥,他冷冽的让人砍了她,她报复他未遂,反惹来了他的关注。
第二次见面时,他浑身上下带着压迫,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第三次见面,他恶整她,却也在她醉酒的时候背她回家,更可恶的是,他竟然和她同眠共枕了一夜,自此,他彻底成了她的枕边人。
他为她绾发,和她手牵手逛街,为她买糖葫芦,和她一起吃饭,下雨天宁可自己淋湿也不让她沾染一滴雨水,用内力帮她烘干头发,一切的一切不断的在她脑海里徘徊着,画面清晰可见,仿若一切都是昨日发生之事。
她自嘲一笑,什么时候她和他竟然有了这么多的回忆,而他竟然在她不知不觉中,就那么一点一点在她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成了她的习惯。
从抵抗到接受再到习惯,这真是一个啼笑皆非的过程。
她握了握拳,睫羽微颤,她怕,怕有一天那粒种子最终会长成参天大树,让她再也抗拒不了,这样的感觉,是她最为恐惧的。
以前,她从来不敢多想,也不会多想,因为她知道,如果不曾得到就不会惧怕失去,那种失去心中最重要之人的感觉,她再也,再也不想体会了。
她捏了捏拳,眼里覆上了一层坚定和疏离,她忽的转身,直直的看向他,“我……”
她甫一开口,他就快速的打断她,“不许拒绝我。”他黑色的瞳孔闪过一抹慌乱,她目光里的疏离他看的真切,心脏就好像被一双大手紧紧捏在手里,反复辗转,痛,却无法形容。
秦歌被他眼中的慌乱刺痛了双目,她扯了扯唇角,“我只是说让我想想,你急什么?”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竟成了这模凌两可的答案,但与此同时她的心中竟然破天荒的舒了口气。
她有些自嘲的敛下睫羽,这算什么?不想他难过?还是为自己留条后路?她甚至为自己感到不耻。
燕臣也是松了一口气,只要……她没有拒绝他……便好……
他薄唇微微上扬,“好,那你好好想想。”
秦歌点头,这才转身上了床榻,燕臣也跟着躺在了她身旁。
被子下,秦歌背对着他,心思百转,燕臣则是用手支撑着下巴,眼里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秦歌被他看的心烦,回头怒道:“看什么?大半夜的怎么还不睡觉?”
燕臣却是不气,勾了勾唇角,笑意自眼中划过,他伸手拨了拨她额间的发,轻声道:“你想好了没?”
“嘎……?!”秦歌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她没听错吧?
燕臣依旧笑着看向她,安静的等着她的答案。
良久,秦歌回过神来,怒道:“想什么想?这才多久?连一刻钟都没有好吗?”他脑子进水了吧,知不知道心里吃不了热豆腐啊,才表白就想别人答应,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
“哦。”燕臣淡声道,有些失落的别过了脸。
秦歌看他这副样子,多少还是有点愧疚的,但愧疚归愧疚,她可不会拿她的终身大事开玩笑,想着她再次翻身睡觉。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燕臣抬了抬眼皮,侧头看向秦歌一眼,伸手推了推她,“喂!”
秦歌心情刚平静一会,就被他这一推给扰了个烟消云散,她咬了咬牙,怒瞪向他:“你又怎么了?”
燕臣眨了眨眼,“现在已经有一刻钟了。”
“所以呢?”秦歌磨牙,眼中怒意逐渐增加。
“所以,你可以告诉我答案了吧?”燕臣抿唇道。
秦歌闻声怒极反笑,她一把掀开被子,坐起身俯视着他,冷声道:“我什么时候想好了,你不需要问我自然就会告诉你。”
“哦。”燕臣敛了敛睫羽,眸光微垂不在言语。
秦歌一噎,似乎所有的怒气都打到一团棉花之上,她深吸了一口气,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才倒头躺好。
一只手悄声无息的攀上她的腰身,秦歌背脊一僵,冷声道:“你干嘛?”
“睡觉。”燕臣淡声道。
“睡觉就睡觉,搂我干嘛?”秦歌怒。
“你每夜也会搂我啊!”燕臣说的一本正经,事实上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怕她拒绝,虽然现在也没有答应,但早晚都会答应啊。
秦歌闻言咬牙,恨声道:“可我不是故意的。”
“我也不是。”燕臣眨了眨眼。
“你怎么不是了?”秦歌怒意转身,正对上燕臣墨玉般深不见底的眸子,他扬唇一笑,搂着她腰身得手疏的收紧,登时她整个人都与他紧紧贴在一起,秦歌甚至能听到他的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她一怒,“你……”
“我睡着了。”燕臣淡声说道,随即飞快的闭上了眼。
秦歌咬了咬牙,暗骂无耻,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他这种人,她使劲推了推他的胸膛,可他却纹丝不动,她气的一头撞上他的胸膛,额头对上他的精致的锁骨,发出砰的一声响,秦歌顿时觉得脑袋一阵晕眩。
燕臣急忙睁开了眼,蹙眉检查着她额头,见白皙的肤色已经染上一层红晕,他一边轻缓的揉着她的额头,一边不悦的说道:“那么用力做什么?”
秦歌冷哼一声:“谁让你抱我了?”
“你也抱我了啊。”燕臣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神情带着淡淡的鄙视,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谁让你睡我床上的。”秦歌恨声道。
“我认床。”燕臣眨了眨眼。
秦歌看着他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恨不得扬手甩他一巴掌,见过无耻的,没见过他这么无耻的,而且还无耻的那么理所当然。
“睡吧。”他伸出空着的另一只手替她掖了掖被角,淡声说道。
秦歌咬了咬牙,认命的闭上眼睛,遇上他,要么是她上上辈子挖了他家祖坟,要么是杀了他全家,所以今生他来找她寻仇来了。
秦歌本以为她一定会气的睡不着觉,可是窝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怀中的温度,怒气竟然渐渐的消散了,困意也跟着袭来,她打了个呵欠,逐渐沉睡过去。
燕臣看了眼她的睡容,唇角微勾,黑眸里尽是满足。
次日,一缕缕阳光悄声无息的打落窗前,整个卧室都显得极为明亮。
凌云阁的客厅内,秦羽带着柔柔的笑意端坐在椅子上,她轻押了一口茶水,笑意盈盈的看向一侧的青衣,“大姐姐呢?”
青衣蹙了蹙眉,虽然心中十分的不喜她的到来,但还是中规中矩的回道:“小姐还在休息,二小姐若是有事还是等下再来吧。”要不然你就在这等,反正她是不会去喊小姐起床,先不说小姐会不会发一通脾气,就燕郡王那尊神的存在,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去打扰他们啊。
秦羽闻言眉头微蹙,心下却是鄙夷连连,果然是乡下来的,这都大晌午了,竟然还在睡觉。
“我有事要找大姐姐,你去帮我喊一下可好?”秦羽柔声说道。
青衣再次蹙眉,有些为难的说道:“小姐除非是自然醒,否则奴婢不敢打扰。”
她这般说,秦羽脸上的笑意终于维持不住了,她作为候府嫡女,愿意跟她一个贱婢好声好气的说话,就已是给足了颜面,她倒好,竟然如此的不知好歹。
她冷笑一声:“莫不是我这个二小姐,还使不动你了?”
“二小姐误会了。”青衣急忙说道,“奴婢说的是真的,小姐有起床气,所以未睡醒前,奴婢不敢打扰。”
“那我自己去。”说着秦羽站了起来,作势要往内室走。
青衣暗道一声不好,急忙上前拦住她,“二小姐还是不要去了,如果小姐生气了,奴婢担当不起啊,如果您真有什么要紧的事还奴婢说一声,等小姐醒了,奴婢在转达给小姐。”
秦羽看着青衣,脸色顿时一黑,她冷声道:“你转达?你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本小姐只不过是想喊大姐姐起床而已,你就如此紧张?莫非……”她眸光深邃的看着内室,“这里面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成?”
她话音刚落,一道厉喝传来:“放肆!”
秦羽一晃神,一道白影闪过,秦歌已出现在她的眼前。
两人都是一身白衣,只是一个柔弱中带着做作,一个清冷中夹杂着凌厉。
秦羽看着她,眼里恨意辗转,“姐姐这是何意?”
“何意?”秦歌冷哼,“我凌云阁岂是你能随意撒野的地方,有事就说,没事赶紧滚蛋。”
她睡的正沉,就被她扰了睡眠,秦歌现在别提多怒了,整个人都没了平常的清冷内敛,反而凌厉外放。
“大姐姐你……”秦羽咬唇,她竟然一点颜面都不给她留,该死!当真该死!
“收起你那副恶心模样,否则别怪我毁了它。”秦歌冷眼看着她,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秦羽目光一缩,恨意疯狂的滋长,但知道秦歌的手段,知道她说到绝对就敢做到,她逐渐敛下内心的恨意,冷声道:“过几日我们众姐妹都要去相国寺为候府和母亲祈福,我来只是通知你一声。”
“我知道了,你可以滚了。”秦歌疏的一甩衣袖,回了内室。
秦羽看着她的背影,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如此目中无人,她真当她成了王妃不成?别忘了,昨日的赐婚被燕郡王给打断了,而她,现在什么都不是。
不过一想起燕臣,秦羽的脸色更加难看,她狠狠扯了扯绣帕,燕郡王是她的,谁也不能抢。
青衣看着秦羽略显扭曲的脸,眉宇微蹙,眼里一片嫌恶,她轻咳一声提醒道:“二小姐?”
秦羽回神,冷哼一声,甩袖大步离开了。
秦歌一回内室一**坐在床榻旁,燕臣手撑着头颅,不解的看着她:“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杀了她?”对她来说杀了那个女人应该是小菜一碟吧?
秦歌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杀了她,秦城那蠢货一定会和我拼命的。”他现在可就是指望着秦羽为他争光呢,虽然只是侧妃,但到底也是妃不是,而且西陵澜又那么喜欢她,再者一刀杀了她多便宜她?
“你怕他?”燕臣挑眉,分明不信。
“怕他做什么?”秦歌自然不会怕秦城啊,蠢货一个,被她卖了还幸灾乐祸的以为自己赚大发了,这样的傻叉做她的对手,她都觉得丢人。
“那为什么?”燕臣有些不解。
“我有非留在这里的理由。”自从昨日见了那个像她父亲的男人,她更是坚定了决心,她必须要查清母亲的身世,哪怕查不清她也要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喜欢过那人,尽管她人已经不在了,但她就想知道,至少她不想他的一番痴情得不到任何回报,而要查清楚就要留在候府,这是她娘生前唯一可能留下蛛丝马迹的地方。
燕臣闻言眨了眨眼,“那等你目的达到后,跟我回府好不好?”
“为什么要跟你回府?”秦歌轻睨了他一眼。
“你除了候府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吗?”燕臣轻笑,信心在握。
秦歌勾唇,嘲弄的看了他一眼,“以前是没有,不过现在吗……”她语气一顿,继而道:“自从有了你给我的二十万两银子,这帝都我去哪不行?还怕露宿街头不成?”
燕臣一噎,他现在总算明白了,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再看秦歌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他脸色一黑,直接别过头不在看她。
秦歌也不在意,勾唇一笑,心情极好的走到梳妆台前旁,每次对上燕臣总是他败阵,这一次终于扳回了一局。
只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根本不会梳发髻,她瞪了眼床上‘装死’的燕臣,道:“过来给我梳头。”
燕臣轻哼一声:“不去。”
秦歌咬了咬牙,爱梳不梳,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会,想着她冲着门外喊道:“青衣!”
燕臣耳朵动了动,一听她喊青衣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他脸色当即一黑,不悦的下了床走到她身边。
秦歌透过铜镜看着他黑沉的脸,得意一笑,随即故作冷然道:“你不是不梳吗?”
燕臣疏的挑眉,“我又想了。”他说着,拿起一旁的木梳梳理着她的黑发,直到发丝变得柔顺,这才放下木梳,十指飞快的穿插在她浓密的秀发里,很快就为她绾了个发髻。
秦歌看着正想将选好的簪子递给他,却见他从怀中拿出一支紫檀木簪,木簪上可写繁琐的花纹,却极为好看。
她疑惑的看向他,“你哪里买的?”
燕臣眸光一闪,淡声道:“捡的。”说着就将木簪插入她的发髻中。
秦歌挑眉,捡的?他怎么不说天上掉下来的?“到底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