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儿来不及穿好衣服匆匆下楼来,一边打理着头发一边往下跑,同学说有一封信放在传达室好长时间了,这些年来她不会错过任何一封信的,万一是欢儿的呢!每次她都抱着这个期盼。
想到这脚步更快了,连迎面上楼的人她都没有注意到。
“砰”的一声,南儿的头一下撞在一块硬硬的东西上,那是一陌生、带着晨练后的汗水味道的胸膛,挡在面前,南儿心里呼的一热,十八岁的女孩儿还没有和哪个男人靠得这么近呢,呼吸的热气在南儿耳边回荡,近得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
南儿不敢抬头了。不争气的双腿好像也不听命令了,整个身子都僵在那里。
南儿急得正想用手去扳动那个不听使唤的大腿,一双手轻轻地扶起了要倒下的南儿,“小心点,不然会摔倒的。”一个带着磁性的声音使南儿更加尴尬了,她不敢抬头看这个人,他知道这个人是谁?是昨晚上一起吃饭的那个人。
南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跑到楼下的,只是嘴里一直说:“对不起,对不起——”子儒一定是被南儿的狼狈相吓坏了,愣愣地站在那里。
“呵!刚回来就看见好戏了,”一个带着酸酸味道的声音传了过来,南儿听到声音抬起了头。
这时,她看见了倚在门框上的一个男孩子,大约二十一二岁,两手交叉着抱在胸前,翘着的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特别是那一头黄头发,很有型的站立在一张有些幼稚的脸的上方,幸灾乐祸地斜视着这一切。
南儿看着这个人的表情,心里一沉,这个腔调,这个姿势,太熟悉了。继母的儿子——仲尼。一想到这个名字,南儿就感到好笑,继母也许希望他像孔子那样有所作为吧!可是这么好的名字用在他身上太浪费了。这个自以为是的小子,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怎么刚回来就彻夜未归,你别以为这是国外——”不知什么时候继母的声音出来了,南儿趁机赶紧跑出了家门。
南儿知道,这个叫仲尼的男孩不待见她,他始终以为是南儿夺走了他一部分父爱。南儿理解这个男孩,毕竟从他记忆起,他身边叫父亲的男人只有一个——孟伯轩。
突然有一天,亲爱的父亲却带来了自己的亲身女儿,而在他父亲的字典里却多了一个“继”字。这个打击太突然了,尽管父亲依然和以前一样,但仲尼的心里却多了一道隔阂,“继”字无形中成为他心里的一道墙了。
那一年,南儿来了,仲尼却离开了。这么多年,仲尼不愿回来,他怕回来面对继父的尴尬,也怕见到这个孤傲女孩后而产生无理的愤怒。如果不是舅舅回国,不是他在唐人街那里得罪了一个黑社会小哥,他宁愿永远不会来。
看着这个丫头片子竟然不鸟他,仲尼心里这个气啊!“等着,有你的好果子吃!”看了一眼在楼梯上发愣的舅舅,仲尼做了个鬼脸钻进了自己的房间,留下了妈妈絮叨的声音。
子儒笑了笑,这个孩子总是带着刺说话,看来这两个孩子还不很融洽。无缘无故的,子儒有些担心起南儿来。这时他脑海里浮现出南儿那张略带羞涩,又有些楚楚动人的影子——
开学了,南儿早早吃完饭,拿着简单的行李用品离开了家,昨晚上爸爸说要送她去学校,她不愿意父亲出面,也不愿意看到父亲妥协后无奈的表情。
尽管父亲一再表示希望南儿回家来住,但南儿坚持住在学校,她怕父亲伤心,就撒了个谎说住在学校方便,多看会书,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回家的路上。
其实过了两个月的时间,南儿把父亲瞒妈妈的事情由当初的愤怒慢慢转为可怜父亲了。看着花白头发的爸爸,南儿感觉自己体内有一根神经开始多注意爸爸了,也不那样冷漠的和父亲说话了。
但是仅此而已,南儿还是无法走出童年给自己设立的框框,原来的她永远想把父亲关在门外,现在也许要悄悄的打开了一道缝了。伯轩最终还是拗不过这个女儿,还是妥协了。
南儿每次都使用无声的行动对抗着父亲,最终都是以父亲的失败而告终。这次伯轩很高兴,虽然他妥协了,但女儿会和他说理由,哪怕是一个借口,也觉得是个进步,这也许是女儿走近他的一小步,伯轩好像看到了曙光。
去公交车站需要走100米的街道,南儿步子很快,感觉自己终于呼出了一口长气,家里的人越来越多了,南儿这几天很压抑,她怕看到仲尼那不友善的目光,也不愿看到那个还没看清楚长什么样子就撞在一起的所谓舅舅。想到大学的生活,她第一次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步子更快了——
这时候,“嘎”的一声,一辆白色的宝马车停在南儿身边,车窗摇下来了,一个很英俊、很有棱角的脸孔探出来。
“上车吧!我们是顺路,可以一起去上学。”
听着那带着熟悉的磁性男中音,南儿知道了,“哦,所谓的舅舅”。说句实话,自从这个舅舅的到来,包括餐桌上继母的介绍、还有楼梯的相撞,南儿始终没有抬起头来看一眼这个继母的弟弟,以至于刚才还以为是认错的人呢。
不知怎地,南儿脸腾地红了,急忙说:“不用,不用。”话音刚落,已经走出了一大截,车子缓缓的追了一下,还没等子儒说话,坐在副驾驶座的声音发了出来:“不识抬举!舅舅,人家已经表明不坐我们车了,赶紧走吧!我还要熟悉一下学校的环境呢!”
子儒看着南儿紧走的步伐,只好说:“那好,我们走了。”
望着远去的车子,南儿想起子儒那张雕刻的脸孔,在心里用少女的眼光来评价了一下,继母还有这样帅气的弟弟,难怪她以这个弟弟为骄傲。并且通过几次接触,她感觉到这个舅舅是个很温暖的人。
一边开着车,子儒眼前浮现出南儿那躲避的眼神,还有嘴角那倔强的弧线,不知不觉的,子儒的心微微痛了一下。
“啊!红灯!”
仲尼打破了子儒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