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很静,静得可以听见人的呼吸声,所有人的焦点都落在苏康佩身上。
苏康佩并没有感到彷徨不安,她眉眼一弯,又笑了出来,说:“我去追秦公子,他肯定还没走远呢!”话音落下,就准备跑走。
“康佩。”苏浅浅喊住她,“别去追了,出村的路有好几条,你怎么知道他走的哪一条呢?”
苏康佩咬了咬唇瓣,依旧不死心,说:“我就去试试看嘛!你们先吃晚饭,不用等我!”
“算了吧。”徐万真跟着劝,“你一到吃饭点不吃饭就会饿得肚子痛,他走了,就不要挂念了。”
苏康佩撅着嘴,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的,涌上的潮湿强忍着退去。
“可是……”苏康佩的声音很小很小,“我会想他。”
望着苏康佩跑走的背影,苏浅浅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轻悠的羡慕来。
苏浅浅想:她这辈子,恐怕永远也不会有那么一天,为了心中爱的一个男人,这样追出去吧!
“让她去吧。”徐万真叹息了声,“不管她的决定是对的还是错的,感情这种事,遇见了就是劫,挡都挡不住的。”
话这么说是没错,毕竟,有几个人能抵挡住情劫呢?
但苏浅浅还是担心,她甚至在心里请求,请求苏康佩不要找到秦常,这样,苏康佩就不会有一天会为爱伤神了。
可有时候,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苏康佩雀跃地跑回来,嚷嚷着:“浅浅,给秦常一碗饭吃吧,他快要饿昏了呀!”
话音才落,苏康佩就端起饭桌上的碗,夹了满满一碗菜,给在不远处不肯回来的秦常送去。
苏浅浅眉头一紧,跟着苏康佩上前。
秦常在一颗大石头旁靠着休息,面色微白,神情颓然,显得很落魄,但在落魄之中,又有一股难掩的贵气。
苏康佩端着饭菜给秦常,他忽然接过,大口大口往嘴里塞。
边塞饭菜,秦常还边说:“康佩姑娘,真是谢谢你,我秦常无以为报,日后姑娘若有需要,在下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快别这么说。”苏康佩微低着头,小女人的娇态尽显无遗,“我也没为你做什么。”
忽然,苏康佩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忙道:“你慢点儿吃,我忘了拿水。”说着,她又跑回屋里去。
苏浅浅眸光幽暗,她越看秦常越不像好人。
刚才,她给他银子,他故作清高不要,却又在天真的苏康佩身上下手。
苏浅浅忍不住气愤——她不许任何人来欺负她的家人!
“不是说了让你离开?”苏浅浅的声音冰冷。
站着的苏浅浅比坐着的秦常高一大截,她的影子落在他身上,将他圈在黑暗里。
秦常见是苏浅浅,他停下吃饭的动作,犹豫了会儿,道:“我吃完饭就走。”
“碗筷你都拿去。”苏浅浅扬声,“立刻消失在这儿!”
“浅浅?”苏康佩的声音里充满疑问,“你为什么要赶他走?”
苏浅浅眉心一拧,没有回答苏康佩的话。
苏康佩眨着漂亮的大眼睛,很努力的看着苏浅浅。
苏康佩很迷惑:那个一直以来都笑脸温柔的苏浅浅,刚才为什么对秦常那么凶呢?
“秦公子是好人,不是坏人。”苏康佩极力解释,想要让苏浅浅相信她。
苏浅浅降低了语气,说:“你不明白。”
坏人又不会在脸上写有坏人两个字,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说只看人一眼,就可以断定那个人的好坏。
苏浅浅也不能断定秦常就是坏人,但至少,她可以断定他不是个足够安全的人。
苏康佩眉眼黯淡,小声发问:“在你心里,就是觉得我笨、我傻,对不对?”
说着,她的眼睛里涌上泪水,肩膀夹紧,激动起来:“你们都觉得我不正常,都不想要我。”
“浅儿只是不想你被骗。”白焰华轻声。
“你们都当我是傻子,是个小孩子!”苏康佩大声道,她捏紧了双手,说:“如果你们要赶他走,那我也走!”
“康佩姑娘。”秦常轻轻一声,“很感谢你救我,但若因为我的事情让你与大家闹矛盾,我祸害的罪名可就真洗不清了。”
苏康佩温柔一笑,走到秦常身边,说:“我相信你是好人。”语气善良又无害。
说着,苏康佩再看向苏浅浅,道:“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但这一次,让我像个大人一样,自己做决定,好吗?”
气氛僵持在当下,苏浅浅看着苏康佩那努力想要得到赞同的表情,那种殷切的盼望与渴求,哪里忍心拒绝!
“你决定了吗?”苏浅浅问。
苏康佩看向秦常,根本没有犹豫,很肯定地应声。
苏浅浅不再说什么,她不是神,不能改变每个人心中的想法。
如果苏康佩跟着秦常能够幸福,苏浅浅会给予百分之百的祝福,如果苏康佩会不幸,那至少,也曾经爱过。
苏浅浅自心头划过一抹叹息,她不再管这件事,返身离开。
苏康佩轻轻一笑,扶着秦常,说:“太好了!浅浅同意你留下来了!要不你就先在小屋子里住几天吧?等身体舒服了再走。”
“康佩姑娘,你这样为我挺身而出,‘感谢’两个字,太轻了。”秦常说。
苏康佩只是傻笑,脸颊上的红晕越来越多,爱恋的小心思就很直白的写在脸上。
白焰华暗暗打量着秦常,他的长相,很像一个人,如果他的猜测没错,那这一次,恐怕苏康佩真是给苏浅浅惹了个大麻烦!
……
经过两天的努力与大家共同的出谋划策,“玩家”烤鸭与荷叶鸡的销售终于上来了,成为大家口中纷纷传送的又一美谈。
苏浅浅长舒一口气,好在店里的事情已经不需要她太过操心,土地的工作刘崖也都勤勤恳恳地在帮忙打理。
只不过,苏康佩这两天越发痴迷秦常,而秦常,似乎对苏康佩也很关心体贴。
“可真是女大不中留哟!”徐万真望着苏康佩脸颊上的小桃红,笑话道。
苏康佩不依地用手捂住脸,娇嗔道:“你们就爱笑话我!”
“你喜欢那秦公子什么呢?”徐万真好奇地问。
苏康佩仔细想了想,然后摇头。
徐万真又继续追问:“那秦公子身上有什么优点呀?”
“英俊,善良,还温文儒雅。”苏康佩掰着指头数。
徐万真不满意这个回答,说道:“那白公子与徐公子不也很优秀,怎么不见你喜欢他们?”
苏康佩眨了眨懵懂的双眼,徐万真问的这个问题太高深了,她完全答不出来。
这时,苏浅浅与白焰华还有徐桩三人在屋子里,秘密谈论着事情。
“我查出来秦常的身份了。”白焰华轻声。
“是谁?”苏浅浅赶紧问。
白焰华心道:苏浅浅嘴上说不再管苏康佩的死活,随便她被骗还是幸福,但其实在心里,其实是很关心苏康佩的!
只不过,白焰华脸上的神情并不轻松。
他道:“四王爷第六个儿子,鸿世子,化名秦常。”
听言,苏浅浅眉头一紧,她没想到,苏康佩这一动春心,竟看上一名高高在上的世子!
可想而知,苏康佩付出的真心,根本就得不到同等的回报。
“他怎么会到这儿来?”苏浅浅问。
“鸿世子在王府地位并不高,再加上四王爷最近战事缠身,所以王府少了一个人,也没有谁追究。”白焰华答道。
苏浅浅又问:“他品行怎么样?”
“饱读诗书,是个文生,论才略,不输他大哥,只可惜,亲娘的身份太过卑微,所以时至今日也未成气候。”白焰华轻声。
顿了会儿,苏浅浅又问:“有没有什么关于他不好的传言,或者,家里可有娶妻纳妾?”
白焰华不由笑了,道:“苏康佩有你这么关心她,可真是福气。”
“说正事。”苏浅浅不满。
白焰华这才继续道:“秦常平时为人低调,几乎没人记起王府里还有他这么一个人存在。”
“说来也奇怪,秦常都近三十岁的人了,他的兄弟姐妹们都有嫁娶,唯独他,拒绝了所有上门提亲的人。”白焰华说。
听言,苏浅浅更加觉得奇怪。
在这个时代,十二岁结婚都是常事,秦常三十岁还不结婚,要么就是心里有一个不可能的人,要么,就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只不过,会是什么呢?
“至于他为什么会到这儿来,只能由他亲自开口说了。”白焰华道。
“四王爷?”徐桩淡淡一声,“他的名声好像不是很好。”
白焰华轻声:“皇家的事情,有几个人说得清楚?”
而且,白焰华最不希望的,就是苏浅浅沾上皇宫里的人。
那里面的斗心勾角、尔虞我诈,可不比这个村子。
苏浅浅起身,看向白焰华,说:“秦常那边,麻烦你了。”然后离开。
出门的时候,苏浅浅正听见徐万真在与苏茂平嘀咕:“这个康佩呀!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在秦公子身上,看来,我们家要有喜事罗!”
苏浅浅顺势看向苏康佩与秦常,苏康佩将她的刺绣与玩偶都给秦常看,两人坐在树荫底下,聊得不亦乐乎。
入夜,等苏康佩熟睡了,白焰华才起身去找秦常。
“秦公子,睡了吗?”白焰华轻声发问。
“还没有。”秦常说着,走来开门。
“是白公子呀!”秦常笑意温柔,“快进来坐!”
白焰华往小屋子里走进几步,打量了眼秦常,才道:“不知鸿世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秦常一愣,面上的尴尬迅速消除,随即笑道:“白公子还是查到了。”随即,秦常保证道:“但我真的没有恶意!”
白焰华没做评论,只道:“可以问问鸿世子,为何会到这儿来吗?”
“叫我秦常就好。”说着,秦常叹了口气,“我知道,我早该离开,不该再留在这儿打扰。”
“鸿世子多虑了。”白焰华依旧客气,“只不过,康佩对你的心意已经太过明显,若鸿世子没有这份心,还请尽早说明白。”
“白公子这话……”秦常的眼底闪过抹复杂,道:“康佩姑娘生性天真烂漫,与她在一起,连烦心事都不会记起。”
“那么好的姑娘,该是我高攀不上才对。”秦常很可惜的语气。
白焰华拧眉,“鸿世子此言?”
“我知道,苏娘子视我为外人,认为我会欺负康佩姑娘。”秦常苦笑,“可胆敢欺负康佩姑娘的人,岂不是连禽兽都不如吗?”
“你能保证,这辈子只娶康佩一人?”苏浅浅终于忍不住了,推开房门进来,“她会想要得到你全部的爱与呵护,而不是你一时心血来潮觉得她天真可爱!”
“苏娘子……”秦常顿了顿,没有再说话,脸色也变得灰白。
苏浅浅怒意更甚,道:“康佩虽然心智不全,但该懂的到底她全部都懂。世子身份高贵,注定妻妾成群,届时,漂亮的、聪慧的、善良的,要哪样的姑娘没有?还会记得起康佩此时的天真烂漫吗?”
“苏娘子的意思,我懂了。”秦常黯然一声,“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但愿你知道。”苏浅浅冷声。
秦常笑得无奈,说:“这几天颇加打扰,但请苏娘子相信,我真无半点害人之心。”
苏浅浅没再听秦常说下去,就算他是个好人,但他的身份,也已经注定了他与苏康佩不可能。
既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就趁早作罢,省得伤人害己。
苏浅浅没进屋,这几天,她已经为苏康佩与秦常的事情烦透了。
尤其是看见苏康佩以沉沦的速度坠入爱河,苏浅浅又无能为力将苏康佩拉出来,就觉得万分颓丧。
“其实,让康佩尝试去爱一次,也未尝不可。”白焰华的声音自苏浅浅身后响起。
苏浅浅冷眼望着河里的月亮,在柔波里的它,像被打碎了似的。
“爱情这种东西,没人能给肯定的答案,但不能因为怕受到伤害,就拒绝了开始。”白焰华的声音诱哄,“我相信,康佩既然选择了开始,就有接受结果的准备。”
“只不过是你们这些男人的说辞罢了。”苏浅浅冷声,“图一时新鲜是你们的乐趣,而且,还乐此不疲!”
白焰华知道,苏浅浅对男人的偏见太深了,深到她对苏康佩的感情都如此排斥,又何况她自己的呢?
想着,白焰华的心里闪过一丝阴霾。
“你看,伯父与伯母就爱得挺开心,不是吗?”白焰华问,努力想解开苏浅浅心中对男人的排斥。
“开心吗?”苏浅浅反问,“我娘为了我爹,这辈子已经操碎了心。”
“可伯母一定觉得幸福。”白焰华说,“如果她认为婚姻是所有不幸的来源,就不会想要你寻个好男人嫁了。”
苏浅浅没说话,依旧看向那静谧的河流。
晚风轻轻吹起她的衣角,发丝翩翩,站在那儿孤寂又冷漠。
这样的苏浅浅,白焰华无数次想要靠近,抱紧她,给她温暖。
“没人要逼你。”白焰华走到苏浅浅身边,“但至少,给康佩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说着,白焰华在河边用小石头铺成的路上坐下来,迎着月光,看那满天的星星。
苏浅浅的余光暗看了白焰华一眼,她心里也一直在纠结,一边想让苏康佩做个正常的女人,享受爱情,一边又想保护苏康佩不受任何伤害,就这样单纯的过一辈子。
可刚才白焰华说,给苏康佩一个恋爱的机会,苏浅浅真的在动摇了。
也许,身为女人,这辈子不豁出去爱一次,是种残缺吧?
异日一大早,苏浅浅是被苏康佩不见了的消息吵醒来的。
徐万真站在门口,神情焦急,对苏浅浅说:“不好了!今天早晨秦公子对康佩说了些绝情的话,她受不了打击,就跑了。”
苏浅浅暗恨,问:“那秦常呢?”
“去追康佩了。”徐万真忙道。
苏浅浅目色深邃,她知道,苏康佩不会出事,现在,她只能等一个结果。
白焰华的神情也是不自觉地紧张。
他知道,苏康佩的事情会对苏浅浅影响很大,苏康佩与秦常的最终结果,会直接影响到他追求苏浅浅的结果。
眼看距离白焰华回白家的日子越来越近,他希望能将苏浅浅的心扉打开,带她与两个孩子回去。
白焰华也考虑过要娶苏浅浅的困难,毕竟,她还带着两个来路不明的孩子,白家人不会那么容易接受她。
可白焰华相信,只要苏浅浅的心对他敞开了,她是不会畏惧任何风雨的!
而他所能做的,就是为她扫清一切障碍。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秦常背着苏康佩回家,苏康佩趴在秦常的背上,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红彤彤的。
“苏娘子。”秦常背着苏康佩没有松手,“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刚才佩尔跑走的那一刻,我已经明白自己的心,还请你成全。”
“你的心?”苏浅浅冷声,“你要娶康佩?”
“是!”秦常回答得很认真,“因为家庭的原因,在遇见佩儿之前,我一直排斥娶妻生子,即便在遇见佩儿之后,我也一心闪躲,不让自己接受佩儿的好。”
“可我一边提醒自己要排斥,却又忍不住要接受佩尔带来的温暖。”秦常这才放下苏康佩,紧握她的手,眸光异常闪亮,说:“我想娶佩儿为妻,并且保证,这辈子都会好好照顾她,尽我最大的努力不让她受委屈。”
苏浅浅不由地勾起唇角,“不让她受委屈?”
这是一句多飘渺虚无的誓言哪!
“你能保证,你家里的人不会刁难她?你能保证,能让她做正妻?你能保证,你日后迎娶的那些大小姐们,不会合伙欺负康佩?”苏浅浅一声一声逼问。
“浅浅。”苏康佩声音哽咽,“我会学你一样保护自己,你答应我们,好不好?”
“这是你的事。”苏浅浅的语气依旧生硬,“谁也不能阻止你。”
“可我想要得到你的祝福。”苏康佩说。
“康佩呀,你们两之间,会不会有点儿太早?”徐万真心里也是担心,“毕竟,你们才认识没几天呀!”
“如果注定要相爱,只看一眼就会有感觉。”秦常轻声,眸光也熠熠光彩,“而我与佩儿,就是这样。”
苏康佩大受感动,眼眶又微微湿润了,握紧秦常的手,温柔一笑,再对大家说道:“请祝福我们,好吗?”
秦常将苏康佩搂在怀里护着,刚才,苏康佩哭着跑出去时崴了脚,现在还有些站不稳。
苏浅浅看着秦常,他握着苏康佩的手,对她呵护备至,内心的激动溢于脸上,显得诚恳又幸福。
苏浅浅并没有觉得任何不妥,她只是觉得,这一切,快得像是有人在精心安排。
“浅浅。”苏康佩的眸中满是期待,“好吗?”
说着,屋里所有人都看向苏浅浅。
苏浅浅点头,轻声道:“只要你觉得开心,那我祝福你。”
听言,苏康佩一激动,跑到苏浅浅身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太好了!”苏康佩开心道,“浅浅,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祝福我的!”
苏浅浅轻轻拍着苏康佩的后背,再暗看向秦常,他正笑得温柔。
苏浅浅深吸口气,她只能期待,秦常真如表现出来的这样爱苏康佩,而不是有别的目的。
只不过,他身为一个世子,会对他们这些平民有什么企图呢?
苏浅浅觉得,或许这一次,真是自己多虑了吧!
……
日子仿佛就这样安定了下来,秦常没有主动说他是为什么会到这儿来,苏浅浅也没再开口问。
有些答案,光靠问的,根本问不出真实来。
苏康佩过得幸福又快乐,与秦常两人双宿双栖,就差越过最后那道雷池了。
“浅浅呀,不如,我们选个日子替康佩与秦常将喜事办了吧?”徐万真提议。
苏浅浅摇头,“秦常自己都没有提要娶康佩,我们身为娘家人,为何要这样急切?”
徐万真一愣,小声问苏浅浅:“难道,你还不信任他吗?”
苏浅浅放下手中的活,想了会儿,说:“没有什么信任不信任一说,他是好是坏,只与康佩有关系。”
徐万真点了点苏浅浅的额头,嗔道:“你总是这样,嘴硬心软。”然后,徐万真又问:“那白公子是好还是坏,总与你有关系吧?”
苏浅浅眉头一紧,她最不愿面对的话题,徐万真总能千万遍地在她面前提出来。
“我那天听白公子提了句,白家那边,是在催他回去了。”徐万真试探道。
“他回去就是。”苏浅浅继续低头做事,“又没人绑住他。”
“你这孩子!”徐万真操心道,“白公子在这儿待这么久,是什么个心意,你还真要装傻一辈子呀?”
“娘。”苏浅浅起身,“我们和他不是同一条路上的,你就别往那处想了。”
“你们怎么不是一条路上的?”徐万真也跟着起身,“白公子这么好的人你都不要,还挑三拣四的。”
苏浅浅听得头都大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随意安顿下徐万真,便去看她的玉米地。
说起玉米,这是苏浅浅又一项得意的成果,村子里都传言她是神仙,可以将一块长年无收的地种出庄稼来。
而卖地给苏浅浅的刘仕光可就已经在家里捶胸顿足,他想尽各种办法想将土地收回来,却因为当初的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没有任何办法。
现如今,每一杆玉米都长得高高的,结出果实来,只要再过个把月,玉米就会成熟,然后就只等着享受美味了。
刘崖依旧住在玉米地旁的一个小棚子里,见苏浅浅来了,他笑得比吃了蜜糖还甜。
“你来了。”刘崖现在越穿越干净,气质也较从前好了一大截,只是,依旧常年看不清楚他的五官究竟长什么模样。
“这两天怎么样?”苏浅浅问刘崖,“虫害还多吗?”
“喷了你给的那些药,土里基本没什么虫了。”刘崖说着,模了模后脑勺,“你可真是全能,什么都会。”言语间免不了骄傲的语气。
“你也不差呀。”苏浅浅笑道,“这块地一直以来都是你在看管,我都没做什么。”
“迟早要成为一家人的,你别这么客气。”刘崖的声音很轻。
苏浅浅没听明白刘崖这话的意思,她与他算是朋友,怎么会成为一家人呢?
刘崖更加不好意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苏浅浅,说:“这是我为你雕刻的木头人,你看看,喜欢吗?”
布包打开,是一个与苏浅浅长得颇像的小木人。
雕刻的手艺堪称一绝,但苏浅浅却愣着没有接。
“刘崖,我……”
刘崖打断苏浅浅的话,鼓起勇气,道:“这次,让我说两句吧。”
他在任何人面前都没有这样过,这一次,为了他的终身幸福,他不想再拖延下去了。
“我知道,我其实是配不上你的,所以,一直在想让自己变得更优秀,但我依然还是追不上你进步的脚步。”刘崖目光暗了暗,又异常明亮起来,“但自从知道你的心意后,我欣喜若狂,高兴得好几天都睡不着觉,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听刘崖的语气,那梦境还没醒,还持续着那样的兴奋。
“我发誓,一定会对你好,会好好照顾你和两个孩子。”刘崖很肯定的说。
苏浅浅听得有些懵,她的心意什么时候是喜欢刘崖了?
“你怎么了?”刘崖见苏浅浅都不说话,一副惊呆了的模样,觉得窘迫起来。
“这个,我不能收。”苏浅浅拒绝得很委婉。
刘崖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为什么?”他着急了,问:“是我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做错了吗?”
在刘崖的畅想里,接下来,苏浅浅该会感动得扑到他怀里,然后,两人海誓山盟,定下成婚的日子才对。
“没有,你很好!”苏浅浅忙说,“只是,我没有想过要嫁人。”
“可你……”刘崖整个人都傻了,急道:“可你说过,你的夫君,最首要的一条就是一生一世只能娶你一个人。不能抬平妻、不能有小妾,甚至连他的丫环都必须是男人,而且,不能太有钱,不能有太多亲戚,不能游手好闲,不能五官端正。这些,都是你说的!”
苏浅浅从来没解决过拒绝朋友的示爱这种事情,更加不好打击刘崖,告诉他那些不肯嫁的规矩,只不过是她随口胡说用来逼退别人的。
而刘崖恍然已经明白了,他怔怔地后退了两步,目光里满是失望与打击。
“原来是这样。”刘崖喃喃,“原来是这样啊!”
“刘崖。”苏浅浅为难着,“其实,都是……”
“你不用说了。”刘崖背过身,“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竟妄想你会喜欢我?”
安慰的话到了嘴边,苏浅浅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毕竟,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只要不是愿意与刘崖在一起的答应,对他都是一种伤害。
苏浅浅也没有想到,当初她随口说的一句话,竟然会惹出这么大的误会。
“以后,我就不来你家吃饭了。”刘崖说着,就要回棚子里去。
“刘崖!”苏浅浅月兑口喊出。
刘崖身都不转,“你回去吧。”
苏浅浅的唇角尴尬地动了动,见刘崖如此不愿面对,她也只能先离开。
她想:也许等日子再长一点儿了,刘崖会慢慢释怀吧!
可事情,远远没有苏浅浅预料的差。
老天爷就像是将苏浅浅送过来磨练似的,要给她不断的找麻烦。
而此时,白焰华再也不耽搁时间,决定再约张涵出来谈谈,要弄清楚那白玉钗的秘密。
张涵今天打扮得很漂亮,她穿一身浅黄色的衣裳,长长的头发垂在腰际,上面用一个云髻盘住,走起路来婀娜多姿,打一把小红伞遮太阳,吸引不少人的注意。
白焰华在村里边的亭子里等张涵,见她这副打扮,他不由眉头一紧。
“焰华。”张涵声音温柔,“这么热的天你还找我出来,我真是太开心了。”
“张姑娘请坐。”白焰华轻声。
“别这么见外嘛!”张涵深情款款的看着白焰华,“说了让你叫我涵儿或者涵涵。你不用害羞,反正我们的事,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
白焰华冷眼,因为白玉钗的事情,他主动找过张涵两次,张涵便到处去说他对她有意思,想要娶她为妻,她还调子高的在思考要不要嫁他。
每次听见这个传言,白焰华就恼怒得恨不得让张涵从此人间蒸发。
可眼下张涵还不能死,白玉钗的秘密,白焰华需要从她口中知道真正答案。
“张姑娘,坐。”白焰华轻道。
听言,张涵紧挨着白焰华就坐下,白焰华向旁边移了个位子,说:“今天找姑娘来,是有事相问。”
张涵不白痴,当然知道白焰华这次找她来,是为了问她白玉钗与苏浅浅之间的关系。
“你叫我涵涵,我就让你问。”张涵笑得很暧昧,又主动靠近白焰华。
“张姑娘。”白焰华始终做不出假装喜欢张涵,然后再骗取真正有关于白玉钗消息的事情,“还请自重。”
“你们男人嘴里说一套,心里想一套,以为我还不知道吗?”张涵娇嗔,冲白焰华眨了眨眼,风情万种。
白焰华只觉得闻着张涵身上的胭脂味刺鼻,起身,离她远远的。
张涵既不怒,也不恼,只道:“你既然是来问我问题的,离我这么远,我怎么听得见你说什么呢?”
“白玉钗,是当初你从苏浅浅那儿拿走的,对不对?”白焰华问。
张涵眸光一暗,紧接着又笑了,说:“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白焰华继续试探道:“你说白玉钗是你捡的,其实不然。当天,你拿白玉钗来讨好苏浅浅,并不是因为它有多名贵,而是因为,你要物归原主。”
“焰华,你这是在自欺欺人吗?”张涵笑问,“你为了让玉钗与苏浅浅联系在一起,都已经开始幻想了?”
“是吗?”白焰华冷笑出声,“那你为何要紧张地捏紧拳头?刚才我说玉钗是你物归原主给苏浅浅时,你的反应也过于激动了。”
“我有吗?”张涵松开拳头,背对着白焰华,说:“我热,所以有点儿反常。”
“你可以不告诉我。”白焰华低声,“反正,我已经有了答案。”
“你有什么答案?”张涵回身质问白焰华,“你没凭没据的,那也算是答案?”
张涵的小脸蛋涨红了,“你们这些男人是怎么回事?那苏浅浅有什么好,都前仆后继地到她身边去献殷勤?”
白焰华见张涵如此神态,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他心里的喜悦越浓,猜想着:如果他与苏浅浅当年有过一段渊源,那会不会,两个孩子就是他的呢?
想着,白焰华不再管张涵,大步走回家去……
离开玉米地,回到家,苏浅浅坐在椅子上,整个人显得很没精神。
“娘,我今天可以飞到院子里最高的那棵树上了,我厉不厉害?”苏佑缠着苏浅浅,要炫耀她的实力。
“先看我的!”苏佐也拉着苏浅浅不肯放手,“我今天写了篇赋,娘,你帮我鉴赏鉴赏!”
苏浅浅正为刘崖的事情心里有疙瘩,便道:“你们的师父呢?怎么不去找他?”
“师父出去了。”宝贝们说,然后,都黯淡了双眼,嘀咕着:“娘最近越来越不爱搭理我们了。”
“我哪有?”苏浅浅喊冤。
她做这么多事,可都是为了她两个宝贝呀!
“可你都不想看看我们的进步。”苏佑有理有据的说。
苏浅浅无奈,只能说:“可娘要一个一个看,不能同时看两个,对不对?”
宝贝们点头。
“所以,你们两商量下,让娘先看谁的进步呢?”苏浅浅笑问。
苏佐和苏佑的小脑袋赶紧凑到一起,很快就有了决定。
“娘先看我的武艺,然后再看佐佐写的赋。”苏佑说。
苏浅浅点头,与宝贝们一起走去院子里。
果然,苏佑进步神速,尤其是轻功了得,从这儿飞到那儿,再从那儿飞到这儿,完全不费劲。
“娘,我厉不厉害?”苏佑嚷道。
“厉害,别飞太高,要保证安全。”苏浅浅大声回应。
“我知道啦!上面我飞过,没事的,很安全!”苏佑说着,继续往树的高处飞。
“快下来,佑佑,那树上面太高了。”苏浅浅喊道。
“娘!我没事,我可以飞到树的顶端去,你快看!”苏佑说着,在几棵大树上面飞。
苏浅浅揪着一颗心,苏佑在树尖上飞,其实还是很不安全。
“娘,别看了!我知道姐姐很厉害,你快来看我做的赋!”苏佐迫不及待,拉着苏浅浅就要进屋。
苏浅浅被动地被苏佐拉着走,反过头来喊苏佑:“佑佑!快下来,来看佐佐写的赋。”
“好!”苏佑一声应答,紧接着,是一声惨叫:“啊——”
“佑佑!”苏浅浅惊恐一声,还没飞身前去营救,已经有一个身影快过她。
飞去的人是徐桩,他飞到树半高的地方,将苏佑稳稳的接住,然后双双落在地上。
徐桩身上的伤还没好,刚才又被树枝擦伤,现在正在流血。
而苏佑也伤得不轻,树枝刮坏她的衣裳,鼻子撞在树干上,也不停的流血。
这时,奇怪的现象出现了。
苏佑的血与徐桩的血碰触在一起,竟然相融了。
听见苏佑喊叫声才跑出来的徐万真看见这一幕,她惊叫道:“怎么回事?他们两的血怎么会相溶?”
苏茂平也惊呆了,苏康佩?*??模??爻V?勒庖馕蹲攀裁矗??耙层蹲×耍?醋拍峭叛??皇奔渫?艘??Ⅻbr />
就连匆匆赶回来的白焰华也瞬间变身石柱,他站在门口,俨然成为一个观景石。
苏浅浅则是脑子“嗡”的一声巨响。
这叫做,滴血认亲吗?
苏佑的血与徐桩的血融在一起,就说明,徐桩就是孩子们的父亲?
苏浅浅眨了眨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一直以为宝贝们的爹是白焰华,现在看来,却是徐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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