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村里的事情,凌清羽闲下来就去看程嘉和王煊之,她得了燕三的话,心里安定下来,再不纠结,自然脸上便恢复了原来的气色和神气。
“今日天气不错,不如两位合作来幅字画?”在桌子边看两人下了一盘又一盘的棋,凌清羽终于忍不住开声道。
王煊之瞟了她眼,继续下棋。
小气吧啦的!凌清羽转头便去讨好程嘉道:“程大人啊,我刚好得了一枝好珊瑚,不如一起去鉴赏鉴赏?”
程嘉好笑的望着她道:“你那满屋子宝贝,还惦记着我们这万金难求?”
这谁透露出来的?凌清羽顿时换了副正气凛然的脸道:“这话说的,咱们什么交情,那是能用金钱来衡量嘛?”
“咱们什么交情?”王煊之淡淡的问道。
“这个…至少也应该算同一个战壕里战斗过的朋友吧。”凌清羽望了望天道。
“哦,朋友都是用来挡刀的。”王煊之仍然是淡淡的道。
凌清羽猛然转头,问书案道:“谁教你们家公子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书案指了指外面苏策正在慢慢溜走的身影。
“这个,随口聊天嘛,哪里那么多讲究。”凌清羽只能打着哈哈道。这个也只能怪她,口没遮拦的说的话,又这么传回来,实在是很尴尬啊。
“那你什么时候是认真的?”王煊之下了一子,抬起头看着她问。
“那个,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些事情,先走了。你们慢慢玩。”凌清羽赶紧起身,走人。
“煊之,没有结果的事情,为何一定要去追根究底?”程嘉叹了口气,道。
王煊之把棋子一丢,道:“出去走走吧。”
“十一啊,你长大以后可千万不能那么小气吧啦的。”躺在摇椅上拿着本书看,凌清羽对正在忙进忙出烧饭的叶十一道。
“什么?”叶十一将菜放在石桌上,问道。
“男人嘛,不是三妻四妾都可以嘛?你看,我都没觉得吃亏,男人自然更加不会吃亏了?对吧?这么点小事,记仇到现在,真是!”凌清羽翻了页书,嘀咕道。要不是那见鬼的蛇丹,我犯的着嘛?咱家燕三身材比你好,技术比你好,哼!
“姐姐。”叶十一喊了声。
“啊?”凌清羽抬了头,顺着叶十一的手指看到了站在院子门口的两人。
王煊之手上拿了卷纸,脸色已经黑到可以掉锅灰了。
凌清羽一下跳起来,窜回到屋子里。
王煊之脸上慢慢浮出一丝苦笑,心里的那丝坚持都转成了酸楚。
见两人在院子里摆上了画案,凌清羽用布囊从桌子上放着的一盒子珍珠里兜了一袋子珍珠,然后踱出了门,悄悄走到两人背后。
王煊之的画风不像程嘉那样飘逸而是更加精细,一树桃花开得正艳,花下美人仰头似乎在嗅着那花香,飘然衣裙,婀娜身姿,虽然是线条勾画,却是栩栩如生,那嘴角的笑容眼里的流波似乎是活的一般。
凌清羽是当真被惊住了,真心没有想到王煊之的画技如此高超。
“可还入得你的眼?”王煊之放下笔,问道。
他的语气从来没有这么平和过,凌清羽不觉惊讶的望向了他,见他脸上已经没有了那一丝不忿,又是那个初次见面之时,那轻叩门扉清雅无双的少年。
“送你。”凌清羽将一布囊珍珠递了给他,道。
“呵呵,这个算什么?”王煊之不客气的接过,笑道。
“今年的珍珠,回去做首饰,或是磨成粉当成美容用品都成。”凌清羽拿起了那幅画,嘴角咂咂有声的道:“真是绝世美人啊,等老了后,我一定要挂卧室里。”
“为何要等老了后?”程嘉笑问道。
“老了以后,我就可以对我孙子说,你看女乃女乃以前多美啊。”凌清羽眼角一挑的道。
“姐姐啊,你不是说,撒谎不是好孩子嘛?”叶十一将饭也端了上来,道。
“撒谎不是好孩子,但是那时候姐姐都是老太婆了,是不是好孩子无所谓了。”一边说着,一边将画直接拿回房里去了。
随后的日子里,凌清羽上午会在主堂处理事务,下午就会带了两人出去溜达或者是听他们抚琴看他们作画。
半个月之后,燕三带了一帮精疲力竭的人回来。
而次日,拉姆的船从大周回来了。
“价格卖的不错,听说是大周的香断货,有货的一家价格又卖得奇贵,一般官宦人家都买不起了,所以我们一到,货就被抢空了。”拉姆笑道。
“都给的现银?”凌清羽奇道,有那么多现银嘛?
“黄金和现银铜钱都有,还有货物换的,当家的,你知道我们这次带了多少货回来了吗?”拉姆将货单递了给她。
一百万匹丝织品,包括轻罗红罗蜀锦东绢寺凌,两百万件瓷器,包括以前根本买不到的钧瓷,一百万斤茶叶,包括小龙团。就这些,随便就是上千万两银子了!
“茶叶留了三十万斤在泉州,这里是那些高档茶叶,叫什么小龙团,说是很贵重的,丝绸我就全带回来了,三十五万两黄金,和三百万两白银,五十万贯铜钱,也放在泉州了。”拉姆道。
“是卖给哪些商家?”凌清羽问道。
“很多家,我们去的时候,正好那个范大人在泉州,就联系了十多家大商行,然后抽了十分之一的税,解买了三成,全部用实物抵换的。丁老大说是范大人用了福建路转运使的仓库里的物品,所以茶叶比较多。”
难怪可以卖到这个价格,凌清羽心里点头,回去有机会还是要感谢感谢范烨。
“这是信。”拉姆掏了一叠信出来,道:“对了,范大人有问到风神号的事,我按照你说的说了,那范大人当时脸色就变了,连问我有没有看见大周使者,我说没有见过,不过最近过来的番外船只也有,不知道其他人见过没有。”
“这样啊,那我们晚点回去好了。”凌清羽道。
“那我们也晚些走。”拉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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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关大营。
杨昭和何离正在看新送过来的盔甲,传信兵匆匆的进来,道:“将军,信。”
杨昭一愣,然后看到那信封上的字,忙拿了过来,口里问道:“她就回来了?”
“不是,是泉州来了船,据说是番外的船,不是凌家的。”传信兵说完,先行退了出去。
“这次王家只怕要吃个哑巴亏了。”看了信后,杨昭笑道。
“怎么?”何离心里痒痒的问道。
“清羽要拉姆以朱罗国商人的身份带船队过来贸易。上次的那批货,萧燧不是卖给王家和赵家了嘛?估计价格卖得很黑,那些店铺卖出来的价格高得离谱。现在四艘满载的海船回来,香价马上要掉,他们的货只怕要压手上了。”杨昭笑道。看到后面脸色又沉了下去。
“出事了?”何离一直盯着他,问道。
“嗯,出去的时候,船上使团里面的禁军和王家人先发难,后来又遇到谢家的船袭击。燕三重伤,清羽说……会晚些回来。”杨昭语速越来越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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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州赵家军大营。
赵吟风哈哈大笑,道:“那王家亏了多少?”
“只怕不少,他们起先是准备高价吊着卖,只怕十分之一的货都没卖出去。不过,将军啊,咱们赵家也有一份子在里面啊。”赵猛道。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他们答应咱们今年的东西还没给我们的?”赵吟风托了下巴望着赵猛道。
赵猛抹了把汗,道:“将军,您就别为难我了,这时候找大公子去要军备,那小的只怕要要把命给押那了。”
“大哥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就算卡住了凌家又怎么样?这不是还有番外的船过来嘛。”赵吟风讽刺的道,然后又问道:“那风神号到底怎么回事?”
“说是范大人上了奏折,从番人那里得来的消息,只怕风神号是受袭击了,损失不会小,只是现在谁也没有消息,政事堂已经责成泉州船厂马上造船出海。”赵猛回道。
“一开始出去的时候要泉州造船不就行了。”赵吟风冷笑道:“一个是着急要香,一个是打着人家海船的主意。”
赵猛一头的汗,没敢跟着接,我的三少爷哎,您现在是越来越口没遮拦了啊。
大周汴京这个年,几家欢乐几家愁,凌家村却是过了一个最是欢快的年。
所有航线的船都聚集在一起,船员,水手,凌家村的村人,还有当地的土著。
大年夜的团圆饭比程嘉他们到的那次更加壮观。
只是这次有燕三在旁边那么一笑,就没有一个敢作死的去要凌清羽喝酒了,全部是自己老实的喝完,就看着凌清羽以水代酒的抿一口。
有位兵士不由对旁边的同伴哭诉,为什么我们要全喝,当家的喝水还只抿一口?
同伴冷冷的道:你去跟三爷说啊。
兵士顿时无语。
宴会到一半,村里广场清了个圆圈出来,有土著人表演舞蹈,有人放烟火,有人敲起了鼓,鼓声中围着圆圈跳起了舞蹈。
在起哄声中,豪爽的汉子唱起了船歌,害羞的妹子被推着上来唱起了山歌,苏姆也在凌清羽的鼓动下高歌,那仿佛冲入云霄般的歌声,让整个村子都沸腾起来。
程嘉和王煊之遇到了张统领那群人,那群人已经完全被同化掉了,跟着方念远的船出去,在巴布亚和土人干了一场,现在已经完全是半土匪一个。
那些小吏也抽空和程嘉王煊之说了,想留在这里,这几人都是鸿胪寺里面专门研究番外的,如今有这么好的条件,想留下来认真研究下番外事宜。
程嘉和王煊之也早已经是月兑了那白衣飘飘,穿了短装在田间地头到处晃悠,此时便也毫无心理障碍的加入了这个欢乐的大军。
热闹中,有人忽然高叫道:“当家的,你什么时候和三爷成亲啊!”
场子中央一下子安静下来,然后那吼出来的人一下醒了酒。
凌清羽抬头看了眼燕三,站起了身,笑道:“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两今日成亲,可好?”
“好!”这次是震天般的叫好声。
年夜饭变成了喜酒,满天都绽放出了烟火,黄荆和周潭赶紧带人去山上搬新的烟火下来。
凌清羽和燕三被推回房间换新衣,看到那大红的衣裙,燕三一下明白了,凌清羽定是早早的偷偷做了准备,只怕那大汉那一嗓子也是预先备好的,还有那完全超过一般数量的烟火和酒。
“清羽…”燕三只觉嗓子里面带上了些哽咽,刚欲说什么,就被人给推了出去。
“先要迎亲!然后是拜堂!别着急,有的是时间给你们说。”众人笑道。
迎亲的轿子在村里绕了一圈,然后送入了主堂,没有高堂,朱炜离便坐在了主位上受了一礼,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夫妻对拜。
如同做梦一样,燕三几乎是被人推着走的,只是最后送入洞房的时候,大伙却叫道:“现在就揭了盖头!”
燕三的气势这个时候爆发出来了,抱了自家老婆先跑回了后院,当你们这帮汉子面前揭,想得美!
主屋已经被布置的美轮美奂,红锦帐,流霞窗,拇指大的珍珠串成的珠帘,全套的紫檀木的家具,古董架上奇珍异宝琳琅满目,正间的墙上,则挂着程嘉的那幅画。
虽然燕三的轻功很高,可是耐不住一帮人就在新房里等着啊,赶又赶不走,只好当着他们的面拿了秤杆挑起了那鲜红的盖头。
燕三的手都有些抖,挑到第三次,才成功的将那盖头挑掉,引起一阵又一阵的大笑。
燕三却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眼中只有那羞红了脸颊缓缓抬起的娇容。
她的双眼里好似带上了一层水光,如同最耀眼的宝石一样灵动闪耀,燕三的手指不觉轻抚上了那绯红的脸颊,然后在那带笑的嘴唇上勾勒了下痕迹。
“好了,现在别腻歪给我们看了,快出去,外面的人都等着呢!”旁边的人哄笑道。
“怎么着,你们还要吃了我们不成。”凌清羽站了起来,拉了燕三的手,笑道。
“新娘子也要出去啊!”
“那是,咱们这应该是当家的娶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