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扭头一看,惊讶地说:“你不是茅山弃徒姚四出吗?怎么到这里来了!你别是要来求老衲收你做和尚的吧?不行不行不行!你这人面向不端,老衲不喜欢天天在普济寺里看到你!”
姚四出脸皮抽了抽,笑容却堆得更满了,挤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更看不清眼底的神情:“四出不敢!普济寺在这方圆百里声名远播,四出不敢攀附!今日来此,只为里面的小小灵物乃是四出家养的一条小畜生。家畜近日修行即将进境,偏偏四出外出不在家,家畜一时不慎竟擅自在终南山下引动天劫。今后四出一定严加训诫,此次得罪之处还请师叔公宽宥!”
老和尚天真烂漫,姚四出巧舌如簧,老和尚听得他这番话倒也合情合理,不由天真地点头:“既然是你的家畜,修不成佛法修成道法也算好事一桩。那训诫的麻烦事你自己做吧,师兄说了,不可让它无故伤人、惊世骇俗、不守修行界的规矩。它既然认你为主,它的麻烦你便都担着吧,老衲我可懒得管了。”
姚四出满面笑容弯身恭送,老和尚却很不愿意受他的礼,偏了偏身子避开了,转身就走。看着步伐不快,三两步之后已经在数丈之外。姚四出盯着老和尚的身影远远地消失不见,这才直起腰来,眯起眼睛阴了脸。
“一群守着清规戒律喝风的秃驴!修为偏生高得离谱!”姚四出低低骂了声,转身从腰上解下一个布袋,脸上露出阴毒的笑容:“苗疆千年的毒蛟,怎么可能是我家养的畜生!傻秃驴,白活了一大把年纪!”
看看自己袋子里的法器,姚四出的笑容更得意了:“毒蛟啊毒蛟,谁让你修为不足还强行引动天劫招惹你姚爷爷的!如今你天劫未过,必然深受重创,看你还怎么逃过你姚爷爷的阵法!过了今天,你就要后悔没有做你姚爷爷的家畜了!”
老树根下,一个比脸盆还大的新洞赫然就在眼前,姚四出不敢耽误工夫,端正了法相,手持布袋开始催动法力布阵。
绳、锁、叉、刺、铃……一件件法器从布袋中飞出,悬停在洞口周围,渐渐布成一个阵法的模样,只需最后一件法器往中间一放,阵法即将大成。
姚四出已经念诀祭出了一只铜铃,手指挥动就要指挥它飞向阵法中央。
“慢着!”忽然一个急匆匆的身影疾冲而来,开口的同时一挥手,手中玉如意骤然发出一道耀目的光芒,立时把铜铃半途给击歪了。铜铃“铮”地响了一声,歪歪斜斜地在飞向另一个轨迹。
姚四出大怒,手一伸把祭出的法器全部收进布袋里,转身从袖中抽出一柄一尺长的漆黑的短棍样法器,伸直了手臂直指来人:“哪里来的黄毛小子,敢阻挠你爷爷做法!”
来人却是一男一女,男的十七八岁,眉清目朗,神色焦急,手中还抓着玉如意,正是刚才出手的人,也是一向疼爱蓝草心的终南三代弟子唐继云。女的十六七岁的样子,身材高挑清瘦,面貌美丽,神色带几分傲气,十分冰冷,可不正是正一门傲徒尹丹儿?
男子还没有答话,女的已经冷冷地开了口:“姚四出,你守着这孽畜渡劫未成之地,想干什么?”
姚四出嘴角一撇:“我当是谁,原来是你们两个黄毛小儿。唐继云、尹丹儿,少拿你门名门大派的架子来压人,这物是我家畜,道门规矩,修真人家事旁人莫理莫问,哪个道门也干涉不得!快快走开!不要惹得我生气,告诉你们两家的师父来收拾你们!”
尹丹儿冷笑:“大言不惭!你是什么样的名声,也敢靠近正一门和终南派的山门?什么家畜,我怎么不知道召唤自己的家畜还要用擒魔阵法?我看你是趁着这孽畜虚弱,想要得了它满身的至宝吧!”
“关你屁事!”姚四出终于凶相毕露,手中短棍祭起,“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那孽畜爷爷我追踪了整整一年了,好不容易等到这次千载难逢的下手的机会,你们两个不是我的对手,立刻给我退开!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唐继云急道:“姚真人且慢动手!真人有所不知。刚刚我师妹也从此处经过,我找不着她,怕是与那孽畜有关。真人倘若激怒了那孽畜,恐怕我师妹性命堪虞!孽畜遭天劫不死,一时半刻绝对无法恢复,还望大师稍安勿躁,容我二人先去找寻一番。无论找到找不到,我二人绝不敢阻拦大师收妖!”
姚四出一时有些犹豫。此处是终南山下,这两人又都是各自门派极其看重的得意弟子,如果能不得罪,当然还是不得罪的好。他一个散修,可愿意以后整天被人追着找麻烦。要不就让他们先去找找,就当替自己探路?
姚四出思量一番,刚准备答应,忽听尹丹儿淡淡地道:“唐继云,你说就说你自己,不要把我带进去。我的确看见蓝草心往这边来了,可并没看见蓝草心被抓走。就算是真被这孽畜抓了,能被姚四出如此看重的妖兽,能是善处的角色?该没命此刻早就没命了!我来这里只不过是凑巧和你同路,可不是陪你来找那个废物师妹的!”
唐继云清朗的脸色陡然一变:“尹丹儿!你什么意思?”
尹丹儿却不理他,只鄙视地看向姚四出:“禽兽修行不易,若是不伤人,又有大成的希望,我正一门本也无意打扰。但既然如今此物被天劫重创,无论生死都不能让他落在你这种没有半点德行的人手上。否则今后岂不是修行界的大患?”
姚四出脸色顿时黑了:“给脸不要脸的黄毛丫头!小小年纪,不过仗着正一掌门的宠爱,竟然如此嚣张!你以为爷爷我是那些名门大派的蠢货,不敢对你下手?”
尹丹儿傲然扫他一眼:“我已经通知宗门前辈立即赶来,这孽畜我正一门接手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唐继云怒斥道:“尹丹儿!你混蛋!这里还是终南山地界,你敢不顾我师妹死活抢夺灵物?”
尹丹儿漠然看他一眼:“是你自己关心则乱,看在你痛惜同门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
唐继云气极反笑,忽然踏步返身堵住洞口:“实话告诉你,我从发现师妹不见时,也早就通知了师门长辈赶来!我不管你们谁想得到这孽畜,但谁想做可能伤害师妹的事,就必须踏过我的尸体!踏过终南派的山门!”
尹丹儿生气了:“唐继云,你平常一贯稳重周全,今天不要一错再错,分不清小节和大义!”
唐继云冷眼看她:“尹丹儿,你平时恃才傲物是你的事,我凡事不与人冲突也是我的修行。但今天事关我师妹的性命,你休想我让步半分!我不和你争辩什么小节大义,我只清楚地知道,我所修的道法,没有教过我为了一些所谓至宝的身外之物,就要置同门的性命于不顾!”
……
树下地面上,3个人相互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百十里外,两大修真门派的长者正星夜赶来。而地下,一条体积庞大的巨蛟带着满身黑红的灼伤和鲜血蜷伏着,邪肆的眼睛冷冷地朝着头顶的方向。
蛟龙巨大的嘴巴露出一条缝儿,里面诡异地露出一撮少女的发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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