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支队长……”蓝草心终于撑不住,碰碰吴湛的胳膊肘,低声道。
“叫我吴湛。”吴湛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眼神中却有笑意。
蓝草心翻个白眼,不理会他,仍旧低声道:“换换位置。”
吴湛看看前方又走过来的已经过去过一次的两个顽皮的战士,嘴角抽出一抹了然的笑,声音却难得严肃:“为了军营的安定团结,只能这么走。”
呃?她走在哪里和军营的安定团结有毛的关系?蓝草心眉心纠结成一团,于是没有注意到过来的两个战士顽皮的脸。
军营并不十分大,走了会儿就来到了练兵场上。也许是因为今天是周六,部队不出操,营地里四处都遇得到人,尤其练兵场上人多,各种训练器械上都有人,让蓝草心感叹果然当兵的都是热血沸腾的,让他们待在屋里睡大觉估计会憋出病来。
一小圈人正在呼喝着看两个人格斗,看到吴湛带着人过来,立刻让开一个缺口。四人走近去,看了一小会儿,等两人分出胜负,吴湛恭敬地请庄康和林敬义指点。
四周围观的战士立刻竖起耳朵听着。庄康本就是上一任的老支队长,没负伤之前身手一流,尤其是临敌经验丰富,很多老战士都得到过他的指点,不止一次在战场上捡了一条命回来。但自从负伤之后,老队长很少回来,大家得到指点的机会也少了。
庄康也不推辞,交过刚才交手的两人,将自己的实战经验结合两人的特点传授了一番,让他们重新来过。两人各自一副醍醐灌顶的样子,满脸兴奋地重来,果然战况顿时激烈了不止一成。
两人打完了又有两人抢着上来对打了一番,要庄康指点。庄康刚说了两句,忽然想起林敬义还没有开口:“林秀才,别光我一个人说啊,你在那派出所的对敌经验与我们都不同,是不是也传授两句?”
林敬义没好气地瞪庄康一眼:“我一个派出所的指导员,好跟你们这些野战的比?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战斗这玩意儿,有些时候还真不是战斗力强就一定能赢的。”
庄康贼兮兮地冲吴湛使眼色,吴湛听了林敬义的话眼神早就亮了,这会儿赶紧请林敬义指点。林敬义看了蓝草心一眼,有些犹豫着没吭声。
蓝草心自然明白林敬义想什么,无奈一笑道:“行了,姑父,军队是祖国的万里长城,我懂的。”
林敬义满意地一拍蓝草心肩膀,踏前一步,不客气地伸手:“手枪。”
吴湛一个眼色,立刻有人递上手枪。
林敬义走进圈子,掂了掂手上的枪,笑道:“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训练强度又多年上不去了,凭的就是三分身手七分经验,今天最多指点三次,你们出人吧,最多可以出一个三人战斗小组吧,单车轮战还是一起上随便,不过先说好,战斗一开始,我的身份就是歹徒,我可是无所不用其极!好了,谁上?”
围观的战士们面面相觑。常年训练的人与不训练的人不一样,身形、步伐、气度都不同。这位跟着队长和老队长一起来的据说是派出所指导员的老同志,看起来训练强度是真的不怎么样。就在场这些天天在训练场上操练得嗷嗷叫小伙子,哪个上去都能三拳两脚把他制服了,还用什么三人小组?大家谁也没把握上去,不是没把握拿下他,而是没把握在拿下他的同时不伤着他。
庄康依旧是一脸贼笑,蓝草心也微微含笑不言语。吴湛深思了一瞬,果断开口点将:“王老虎,你来!”
被点到的高大威猛、满脸精悍的战士响亮地答一声“到”,揉揉鼻子上来,走到林敬义面前立正“啪”地一个军礼:“报告教官,王老虎请您指……”“点”字还没说出来,王老虎愣住了,林敬义笑吟吟地看着他,右手里的握着的手枪依然保持着手臂随便垂在身侧的姿势,枪口立起,指向他的脑门。
王老虎脸皮有些抽搐:“教……教官,您这个好像有点儿……有点儿……”
林敬义笑笑:“有点儿赖皮是不是?可是谁说你没准备好的时候敌人就不会出手呢?没错儿,我刚刚的做法的确赖皮。我不知道你们面对的那些穷凶极恶的歹徒会怎么样,不过就我十几年来抓的那些大盗小偷、各种人民内部的敌人来说,没人跟我们讲规矩。”
一片沉默之后,掌声四起。
下一刻,两个看起来很精明的战士一左一右跳入圈子,全身上下都保持着高度警戒,一言不发地开始在林敬义两边游走。林敬义也缓缓地移动着脚步,始终不让两人进入自己的视觉盲区。
突然,左边个子高一点的战士一脚踢起一片尘土扫向林敬义的双眼。林敬义本微偏头躲避。右边矮一点的战士早已蓄势待发,原地一个腾踢,飞扬的脚尖迅捷无伦地向着林敬义的太阳穴踢去!
与此同时,左侧的战士快速靠近,一招地堂腿扫向林敬义下盘。
这一次两位战士没有丝毫的轻敌,真正是全力以赴!
林敬义只有一个人一把枪,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同时抵挡两个人势如雷霆的攻击!
场内忽然响起女孩子惊慌的尖叫声:“不要啊!”
这一声陡然惊醒了所有人。这不是歹徒,是军营的客人啊!
正飞身跃起在半空的战士慌忙忙收腿,一个踉跄栽倒在地。正扫地堂腿的那位也赶紧蜷起膝盖,原本半径一米的腿风缩得小到不能再小,堪堪避过了林敬义的脚腕。
两人刚刚松了一口气,只听两声枪响,身前的地上各自腾起一道小小的烟尘。
林敬义的声音平静无波地响起:“两名战士全军覆没,歹徒又赢了。”
四周一片死寂。战士们的目光有疑惑,有思索,有不解,有反省,就是没有人说话。
蓝草心被几个满脸不满的战士看得尴尬,咳嗽两声正要说话,吴湛的声音冷静地响起:“林教官说得没错,歹徒从不会跟我们讲规矩,战场也不是训练场。紧张的战斗中,忽然响起一声女子的尖叫,也许是呼救,也许是阻拦,也许是对方的圈套,更也许,根本就是一个巧合,或者电视里正好演到紧要处,而电视机的音量又刚好够大!”
战士们聚精会神地聆听着吴湛的讲话,神色都变得深思。吴湛却忽然顿了顿,嬉笑地向林敬义求教:“林叔叔,这种情况的应对能力要怎么训练出来啊?”
战士们仿佛已经习惯了他们队长的喜怒无常,目光再次聚焦到林敬义脸上,眼神中全是和刚才看着庄康一模一样的尊敬和渴求。
“对于普通的战士来说,这只是战场上应激能力的一部分,要训练很简单,只需要强化服从意识和目标意识就可以。也就是说,只要战场上指挥官判定的行动目标,战士们行动时不论出现什么样的阻挠和意外,一律不予理睬。”林敬义看了吴湛一眼,似笑非笑:“真正的考验是给了指挥官。”
战士们的神情顿时放松了,很多人齐齐松了一口气。吴湛笑皱起了眉头,瞧了一眼蓝草心道:“原来两位这第二堂课是给我上的!从刚才这一场看,我的带队能力要被判为不及格了!这可不成,今儿个说什么我得找回点体面!你们稍等。”
吴湛匆匆而去匆匆而回,已经换了作训服,身后还跟了个人。两人一到,战士们就兴奋地嗷嗷直叫。吴湛也跟打了鸡血似的撸袖子抡胳膊:“教导员,你今儿可给我把看家本领拿出来!王老虎,你他娘的立刻给我满血复活!女乃女乃地,咱们这正副队长、教导员都上了要再打不赢,咱们边防支队可就名副其实地全军覆没啦!”
王老虎嗷呜一声蹿回了场上,看得出来刚刚身为堂堂副支队长,第一个被点将出征就被打了闷棍退场,心里早憋闷坏了。
教导员估计刚才忙着别的事,临时被吴湛拽来,瞧着吴湛的眼神很有些无奈:“管好你自己吧!你要不空降下来,这队长还是我的呢!全军覆没了才好,我一个报告火速递上去,说不定明天我就是支队长,换你当教导员!”嘴里叨咕着,手底下却利索地收拾好了衣领袖脚,往那儿一站眼神一立,活月兑月兑就是一柄利刃。
蓝草心轻声惊呼,面色惊惶地走上前扯扯林敬义的衣袖:“姑父,这太危险了!”
战士们的眼神顿时就有些犹疑,教导员严肃地上上下下看了蓝草心一眼,忽然痛心疾首地一指蓝草心,一脸悲愤地大声对吴湛道:“吴湛同志!在这来头母猪都能当貂蝉的纯洁热血的军营里,你弄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貂蝉过来是什么意思?还嫌我的政工工作不够我呕心沥血吗?”
蓝草心一愣,忽然灵光一闪,有点儿明白了之前吴湛说的为了军营的安定团结是什么意思,一坨绯红飞上双颊,羞恼地下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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