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世俏巫医 第119章 校园惊魂,玄门大会

作者 : 第一场雪

蓝草心的神识紧追着那身影而去。跟着她翻窗进入卫生间,再乘乱回到宿舍,敏捷地上床躺下。然后灯亮了,她冷冰冰没有半丝情绪的脸清晰地呈现出来。

尹丹儿!

蓝草心不敢置信!

过了许久,学校值夜的老师紧急控制事态,命令所有寝室所有人立刻上床休息,谁都不许说话。渐渐地校园安静了下来。但空气中恐惧和诡谲的气氛半分也没有减少。

一个小时之后,宿舍再次熄灯。

十几分钟后,哭声再次响起……

不等电闸重新拉亮,女生宿舍楼前“噗通”一声,接着便是撕心裂肺的惊叫!

还是那间宿舍,又一个女生跳楼了!

蓝草心从床上腾地坐起,惊愣当场!

她的神识刚刚在尹丹儿那里,密切监视着她接下来的举动,想要找出她离开楼顶后哭声仍然能够继续的秘密。可是尹丹儿什么也没做,就是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愣。然后一直到熄灯,她也没有任何举动。

可是哭声却依然响起,而且又有人跳了楼!

只不过,这次跳楼的人没有死成。

校长不知哪根筋搭对了地方,晚上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安排后勤拖了体育室的运动垫子一溜摆在了宿舍楼下。说是从此以后要防患于未然,哪怕是学生擦窗户失足跌落,也决不能再摔出人命来。

后来这位校长的这一非常及时的举措被同行们深深敬佩,从此聃城所有学校便相比其它城市的学校有了一个特色:所有教学楼、宿舍楼墙根下永远都铺设着一圈厚厚实实的弹力运动保护垫。

这位继王佳佳之后跳楼,然后侥幸未死的女生叫张菊,摔伤了双腿和一条手臂,当场脑震荡昏厥,被紧急送往医院救治。

当天晚上,派出所和刑警队全员出动彻夜排查,所有男老师被叫回学校值夜,所有宿舍楼彻夜开灯睡觉。宿舍楼的电话线全部被掐断,消息严密封锁在校园之内。

县政府、教育局、公安局领导微服亲临现场坐镇,县长严令当晚必须破案,否则明天早晨消息一旦走漏,全校学生的家长闹起来,全县上下没有人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刑警队和派出所压力山大!

蓝草心的压力也很大!

现在所有人都睡不着,她没法单独溜出去找尹丹儿核实事实真相,也没法跑出去找林敬义,更不可能当着刑警队和县领导的面在这样的时候把林敬义拉出去单独说话。她该怎么办?

昨晚王佳佳刚刚跳楼身亡,今晚局生了这样的事,不止林敬义,应该是大多数人的心里都在疑虑是王佳佳的阴魂作祟。在这样的心理暗示下,来到人再多,恐怕也查不出什么来。

而县长为了明天不要出现不可控的局面,一定要今晚拿出个结果来。这样一来,就只有拉替罪羊出来定罪,以安民心!

蓝草心冷静地分析着。现在最重要的事是确定这件事到底是俗事还是阴阳事。如果是俗事,就要想办法赶快传达给林敬义,让他该怎么查就怎么查,校园里一定就藏着真凶。如果是阴阳事,那她就不能在这里空耗时间,得赶快出手消除隐患,然后告诉林敬义,事情已经解决,让他找理由圆了今天的事。

而到底是不是阴阳事,别的她都已经确定,就看尹丹儿在这件事情里面到底有没有出手。如果有,她很可能就是凶手!

可是,那间宿舍也不是她们班的宿舍,她为什么那么做?

躺在床上想了无数个办法都没一个行得通,蓝草心颓然躺倒,闭上眼睛,神识下意识地再次向着尹丹儿铺展过去。

尹丹儿,你在这件连环惨案里,到底充当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神识覆盖,尹丹儿毫无所觉,正盘腿靠墙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个本子和一支笔,一脸空茫。

蓝草心叹息一声正要转移注意力看看警察那边的动向,忽见尹丹儿低头动笔。蓝草心立刻将神识覆盖在她手中的本子上,现她竟然在写日记。

日记上已经写了几行字,她正在犹犹豫豫地继续慢慢地写着:

“生死也不过如此!而声名,却无法说一声‘不过如此’。修行中人如此,凡俗中人也是如此。

只不过小小暧昧而已,就能让人羞耻恼恨到要动了杀机。他们那样地诬蔑我……还好他应该是不会信。

然而我还是如此羞耻,不敢见到他。他会见到我便联想到那些照片吗?

人世间好生污浊!

这才是校园而已,高中而已,一群未成年少女而已,就如此龌龊阴暗……我,比她们干净!”

尹丹儿写到这里,了会儿呆,指尖变幻几个印诀,对着纸面一弹,纸上刚刚的墨迹消失不见。她扫了眼空白的直面,侧身躺倒,再次起呆来。

蓝草心对尹丹儿的这段日记很是无语!事实说得不清不楚,但是态度明摆着,这人很自恋!丹香阁是冤枉了你没错,可你心心念念就只有旁人怎么冤枉了你,怎么半点不见反省自己欺世盗名的错处?

最后还自我安慰地总结一句“我,比她们干净!”蓝草心简直想骂人!

算了,现在这都不是最重要的。现在重要的是从这段日记看来,尹丹儿应该是知情,而不是凶手。

既然是纯纯的俗人俗世,那就好办!

蓝草心掉转神识铺陈向林敬义的方向,看到林敬义正在那间用作临时指挥部的教室角落里望着窗外皱眉思索,身前桌子上有些纸张,分析了一些线索,手里拿着笔,却没有做任何勾选。

他的身后,几个领导正在低声交谈,刑警队长被叫过去训话,声音压得很低,几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蓝草心皱皱眉,心里明白他们在跟刑警队长谈什么。大约无非就是施加压力,无论如何天亮前要给个交代。姑父已经被撇到一边,看来是被认定不可救药说不通,不予理会了吧。

蓝草心把神识放在林敬义身上,把脑子里学过的道法统统想了一遍,却想不出怎么把自己想说的话告诉他。

神识扫过林敬义手中的笔和桌上的纸,蓝草心心中一动。

风币大人不止一次地说过,巫法是随心所欲的法,现有的道教的条条规规和法术道诀实际上限制了法术的自由。

她修的是巫法不是道法,想到的应该就能做到!

蓝草心第一次在心里让神识凝聚了起来,变成一只无形的手,握住了林敬义握笔的手。

林敬义一刹那间虎目圆瞪,盯着自己的右手,浑身肌肉紧绷。但是没有开口喊叫,而是很快转为若有所思,放松了下来,动了动手中的钢笔,轻轻地松手。

蓝草心一阵兴奋,神识握住林敬义松开的笔,钢笔凌空在纸上画出一丛小草。

林敬义不动声色地微微点头。蓝草心见姑父明白了,一笔一划地又在纸上写了“人为”两个字。林敬义眼睛一亮。下一刻毫不客气地抓回钢笔,在纸上写了“去睡!”两个字,还加了感叹号表示命令。

蓝草心莞尔一笑,知道姑父已经不再需要自己的帮助,放松地收回神识,闭眼睡觉。

果然,第二天清早,校方正式宣布了昨晚警方的调查结果:王佳佳的舍友张菊,因私愤在前天夜里将王佳佳从宿舍窗户里推了出去,事前给宿舍暖瓶里下了安眠药,导致王佳佳和宿舍其他人当夜都昏睡未醒。而宿舍里有一个女生是王佳佳的好朋友,她怀疑是张菊干的,但是又拿不出证据,便想了一招馊主意,偷偷在校外找了几个朋友录制了恐怖音像中的少女哭声,带着播放器藏在了宿舍楼后的大树上,等着看张菊会不会听到哭声后行为失常。

她成功地试出了张菊,张菊不但失常,而且跳楼了。『**言*情**』但是她却不知道,刑警队通过在她们宿舍内的调查取证和张佳佳父母配合后对张佳佳胃内残留物的提取,已经基本锁定了张菊的犯罪嫌疑,只等第二天天一亮就对张菊实施抓捕。反倒是她鲁莽的行为扰乱了校园秩序,造成了更大的慌乱,也葬送了自己的前程。

女孩被行政拘留,出来后高考严重失常,没能考到好成绩。她的几个朋友当晚都被从树上抓了下来,也分别被连累拘留了几天。而张菊,跳楼的时候就已经自己吓疯了。张菊的父母状告那个吓疯女儿的女孩,无果。

高考后,蓝草心跟林敬义谈起这件事,林敬义感叹地说:“案子原本很简单,调查起来不难。可是人们心里存了其它的疑惑,就会从各方面干扰判断。这就是你们道家所谓的心魔。所以我们做警察的和当兵的,最忌讳就是信仰神佛。凡事先入为主从灵异的角度看问题,是当不了一个好警察的。”

蓝草心深深地认同林敬义的话。这时间修行人有修行人的世界,俗世有俗世的法则,做一个修行人不能轻易去干扰俗世,俗世的人也没必要凡事都去追究鬼神。各自恪守自己的本分,两个世界才能和谐共处,彼此安宁。

高考的结果蓝草心并不担心。第一她对自己的成绩很有信心,第二她所填报的学校根本不可能不录取她。

说起她填报的这所学校,并不是国内名校,而是一个她从没听人提起过的学校,校址在罗马,叫做“威尔斯医学院”,貌似原本并不在华夏高考的这个时候招生的。也不知道胡佳衣动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或者说和这所学校达成了什么默契,就在学校生惊魂事件之前半个月,这所学校忽然来了人,避开学校对蓝草心进行了医学方面的特招面试。面试通过之后,又过了十几天,对方似乎也是经过了慎重的考虑,又回去商议了一番,这才又来到聃城,正式对学校亮明身份,说明了特招蓝草心入校的意图。

校方惊诧之余跟蓝草心一样上网查阅了这所学校的资料,网上关于这所学校的资料少得可怜,的确是有这么所院校,却更没有任何稍微起眼一点的研究成果和治疗案例报道。于是大家都觉得这绝对是一个没成就的三流大学,很不认可蓝草心最后竟然同意了他们的特招。这孩子那么好的成绩,考上清华北大复旦什么的都在意料之外,可惜了的。

只有蓝草心自己知道这所学校背后的奥秘。

司徒青告诉过她,威尔斯医学院之所以极度低调正是因为它的医学成就极度可怕,这所医学院的研究和治疗从没有面对过超级权贵以外的普通人。而胡佳衣则告诉她,这所院校学生的待遇极度优越,学习方式却极度自由,只要你能通过它定期的考核,甚至可以一天都不在学校上课。这样,他才能带她上离合岛,进入那个她一直想知道的世界。

这样的一所学校,完完全全地勾起了蓝草心的兴趣。她几乎是兴致勃勃地等待着录取通知书的到来。

也不知正一门是不是有意安排了高考过后的这个时间,填报完志愿之后没两天,蓝草心在家里接到了任淳道长电话,说三年一届的华夏玄门新秀大会要召开了,正一门给终南派下了请柬,掌门已经定下了由任夔带队前去,特意嘱咐让蓝草心也过来,跟随终南派的新秀弟子们一起去见见世面。

华夏玄门新秀大会蓝草心听说过多次,但是一次都没有参加过。一来是因为人人都知道她没法力,去了也就是看个热闹,二来是因为往年大会时间都在学生上课时间,那样的时间各名山大川旅游的人都比较少,上学的弟子们要是被师门选中参加便都是请假,而蓝草心没有因看热闹而请假不上课的必要。

不过想想今年大会时间安排在暑期,大约也是因为今年轮到正一门主办大会,而正一门如今最心疼也是在小一辈中修为最高的弟子尹丹儿恰好要高考,不能受到影响吧?

说到尹丹儿,因为丹香阁的事倒是连续得了两次机缘。第一次是杀人戴功重伤回师门,获得了各大门派的赞誉,除了本门师伯祖们为她闭关疗伤,听说还得到了众人合力渡去的不知多少修为,以避免这么优秀的一个弟子再遇灾劫抵挡不过。

第二次却是受到诬蔑又被终南派暗地里帮手洗白之后,那时很多门派和散修很是怜惜这个立了功却受冤屈的姑娘,大家联手剿灭丹香阁之后,抄没了丹香阁的底子,很是厚赠了些那里面的丹药给她。于是乎她的修为又增长了不止一筹半筹。

尹丹儿从此便当之无愧地稳坐正一门新一代弟子中新秀第一的交椅,很是实至名归了。所以蓝草心也立即,如此实至名归的一个超级新星,正一门怎舍得她不能参加本届玄门新秀大会?

要知道,玄门新秀大会不但是华夏玄门门派都会参与,各门各派术法云集的玄门第一盛会,关键是大会上一贯有切磋斗法传统!

到时候夺魁的新秀不但有重奖,门派新秀队伍的实力更是代表了门派当下的脸面和未来。

不过想到这一点蓝草心也有点担心,小小地忧虑了下师公和师父是否有寄希望于让她也去为师门挣点脸面回来。不过终南派一向隐隐稳居天下第一道门的交椅,门中人才济济,应该不至于吧?

厚着脸皮电话里问了师父,确认他和师公老人家都没有这方面的意图,并且还嘱咐她不要轻易显露巫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蓝草心彻底放下心来。挂掉电话之后吐吐舌头,这要让师公知道,又要嗔怪她小瞧他老人家了。

最近蓝草心的心情很是闲适,药厂还没有投产,员工培训由水瑟负责,秦槐亲自盯着白园的改造和翻建,李霜风管着整座药山其它地方的建设。呃,药山,这是当地人民群众自动给她的那片地产起的名字。

而小白则在伤势养好之后就独自返回了苗疆,说是要把家当彻底搬过来。蓝草心估计是些制药的盆盆罐罐以及他多年蕴养的灵药什么的,问他要不要帮忙,小白说不要,蓝草心也就没有勉强。

习惯了高度忙碌的学习生涯,猛然闲下来还是有点不适的,忽然有这么个热闹可看,蓝草心一路上还是蛮愉快的。尤其是,这一趟终南派选出的10名弟子里没有继远那样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人物,都是年轻人本就合得来,又是任夔师叔和回来过暑假的唐继云带队,蓝草心的心情就更加愉悦。

10名以唐继云为的要参赛的弟子,一个不参赛纯看热闹的蓝草心,和一个领队任夔,一行12人倒也是个吉数,一行人穿着便服戴着小黄帽举着小黄旗背着旅行包,外人看来跟任夔老师带了一个夏令营没区别,一路坐着火车欢声笑语地去了正一门。

下了火车倒了汽车再倒了牛车之后进了山,牛车都回村了,这才是他们的路途真正开始的地方。他们要去的是正一门的山门,不是面向俗世的道场。

一行人脚下力纵越过崇山峻岭,任夔当先引路,往往于看似无道路处一掐诀或者一弹指,便有新的道路展现出来,路口有时有正一门的道姑稽,有时没有。有时一座山会突兀地跑出来,待你走到半途忽然又消失,果然凡人要想找到修真人的老窝,那是打死也不能的。

蓝草心和几个从没参加过玄门新秀大会的小道士啧啧称叹。他们几个都是出了自家山门没有去过别家的,自家的道门因为这些弟子们体内都有自家道种在,并没有障眼法的神奇。而天下各大门派的隐藏之术也各有各的窍门,第一次见的人自然大开眼界。

真正到达正一门山门脚下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以后,只见一座灵气蕴蕴不下于终南的俊秀山岭端正矗立眼前,苍老古朴的石阶盘旋曲折地一指通向山顶的大殿,远远看去山顶及半山腰处几处飞檐屋角掩映于苍翠山色之中,疏密灵秀,浑然天成,在浓郁的灵气和云雾中飘渺如仙宫,让人油然而生一种想要在此修道终老的宁静归属感。

早有正一门迎客的道姑上来验过请柬,恭敬地引路上山。蓝草心见前面从任夔开始,众人挨个从一方石台走过,将手掌在上面放一放,才大步前行,好奇地问殿后的唐继云:“为什么要模一模那块石头?”

“那是临时路引。”唐继云解答,“各门派的山门内外都有无数阵法守护,正一门尤其擅长阵法,怕误伤了客人,因此在大会期间减弱了会客区的法阵威力,并且给每一个客人手掌上临时打下正一门的山门印记,那些阵法即使被误闯,自有正一门弟子上前劝阻,轻易也不会驱动伤人了。”

蓝草心也是终南道门弟子,自然知道终南派山门中也是有着种种阵法禁制的,弟子们凭着体内拜师时师父亲手种下的道种,便不会触动阵法被误伤,却不知道原来还有这种临时路引的存在,心里便很有几分好奇。

很快就轮到蓝草心,她伸手模了一下那看似什么都没有的普通石头,只觉手心一烫,下意识地赶紧缩手,翻手看时一个八卦形却又和平常八卦不同的印记在手心一闪即逝,再看就看不到,模也模不出来了,只神识中看到有一个小小的阵法拓印在了手心里。蓝草心暗暗称奇。

半路上又遇到从其他方向而来的别派队伍,任夔时常含笑停下来跟对方的领队寒暄几句,看来这些年来常常帮着掌门处理外务,不但交游广阔,与各大门派相处得也很是融洽。

蓝草心便拽拽身边一直牵着她前行的唐继云,压低声音道:“任夔师叔快有30岁了吧?这要是在俗世里,向他这样温而又风趣、风度翩翩的成熟美男,怕不惹碎了满地芳心!”

唐继云笑看任夔一眼,也低声俯说:“可不是么!你没见一路所见的不管是正一门还是别家门派的女道友,看他的眼神都透着那么点……你懂的!”

蓝草心忽然想到一个人,虽是完全相反的风格,但也是这么走哪儿都招女人,压低声音又道:“司徒谙生日那天你也见过我那老师胡佳衣,你说他们两个,哪个更桃花些?”

唐继云低头仔细比较了下,正要说什么,脑袋上“啪”地挨了一下。任夔似笑非笑地立在两人身前:“挺闲的啊?”

唐继云和蓝草心赶忙摇头,异口同声地说:“不闲不闲!正忙着呢!”

任夔背着手微笑:“哦?忙什么呢?说来听听!”

“请教道法!”蓝草心立刻回答,“我正在向继云师兄请教本门道法!”

“很好,很让师叔欣慰!”任夔转身离开,“今晚下榻之后都到我房里来,师叔亲传你们几招。”

蓝草心顿时苦了脸。任夔“亲传”的名声她是知道的。但凡有门下不听话的道童犯到任夔手上,任夔便会笑吟吟地单独“亲传”道法。往往极其辛苦地一番折腾下来,都是被传道法的人哭丧着脸千求万恳着改日再学,没有谁真正讨了便宜出来的。

唐继云不忍地看了看蓝草心,厚着脸皮跟上去求情:“师叔,草儿没有法力,学着伤心,还是我一人去吧?再说草儿也大了,大姑娘家家的,夜里到处乱跑,总归不太妥当。”

任夔仔细多看了唐继云两眼,忽地一笑:“继云,我的今日,岂知不是你的明日?跟一个俗世的狐狸比什么?”

唐继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任夔已经走开。蓝草心吐口气道:“师叔今儿个怕是看你顺眼。”唐继云瞥她一眼:“师叔向来看我都顺眼。”

上山的路上蓝草心自己还是暗地里把任夔和胡佳衣比较了一番。两人今年都接近30岁的年纪,又都经历了许多事,正是一个男人气度最潇洒沉稳的时候。论外貌,胡佳衣更胜一筹,但论男人味儿,任夔更有山河气度。胡佳衣一向穿花而过不沾身,而任夔则是洁身自好美名传,究竟哪个更招女人缘,这个无解……

这一天安安稳稳地在正一门宿下,第二天天下各大门派的修真人士都陆续到齐。

新秀大会的重头戏虽然是切磋,但向来不许以伤人为目的,赛场之外更是只准论法,不准斗法。然而年轻人都是好奇爱热闹的心性,而且既然是新秀,来的人很多都是没有见识过别家别派的道法,专门来长见识的,彼此相遇便难免互相挤挤眼,弄两个小法术彼此观摩过过眼瘾。

蓝草心眼花缭乱地看着每一处林子、山溪、小桥一群群、一个个鲜活的年轻的面孔,时不时哪一棵树下或者水边、桥上就会有一阵无伤大的元气波动,偶尔还冒出一小团火焰什么的,情绪越高涨,拉着唐继云东跑西窜,不亦乐乎。

两人跑去看热闹,剩下9个以唐继云为的弟子哪能不跟上,于是领队任夔也就陪着,由着他们乱窜,只不惹事就好。

蓝草心正蹿得欢快,忽地身子一顿朝一侧看去。与此同时,所有人都听到一声巨响!

左侧一座稍远的小山包上,正一门摆在山包正中的一座一人高的鼎轰然出激越的鸣响。

整个山中都是一静,除了正一门数道身影疾飞向那忽然被鸣响的鼎,其他人第一反应都是惊讶,然后面面想觑!

鼎,在修行人眼中从来都不是摆设,而放置在山门固定位置的如此大鼎,更是道门重器,往往起着镇山的作用,或者是守山法阵的重要组成。来这里的客人都有各门派长辈领着,出门前无不被再三叮嘱,能进入别人的山门便是善缘,轻易不可毁坏主人家的一草一木。而选出来参会的都是各门派优秀的弟子,哪有人会不懂事到去动正一门的镇山之鼎?

可是如果是主人家自己弄响的也不对,正一门守山弟子飞扑而去,显然这不是既定安排,而是突事件。

唐继云喃喃自语:“怪了!就算是不太重要的镇山鼎,也该有层层阵法严密守护才对,什么人能冲破正一门的守护阵法,击响这个鼎?”

还是那个道理,来到新秀修为不该有那么高,修为有那么高的应该都是懂事的长辈,这件事实在是没道理生啊!

可是,它偏偏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生了。

年轻的新秀们都想过去看热闹,可是各家的领队此时却十分严厉也十分默契地让大家不许乱跑乱动,就待在原地事时的位置,静待正一门查明事由。于是,满山一堆一堆的人默默地站着。

任夔也下达了同样的严令,蓝草心自然也得服从。她左手拽着唐继云右手拽着任夔,翘看向已经被正一门守山弟子包围起来的那座小山,内心挣扎着要不要放开神识过去看看究竟。

各门各派的领队全是当世高手,有不少还是门派掌门人亲至,不敢冒险啊!

山头那边渐渐有说话声模模糊糊地传来,离得远,听不清楚。过了一会儿开始有了呵斥声,紧接着正一门守山弟子的包围圈忽地一变,气氛忽然变得有些肃杀。一个弟子朝天放出了声音特异的响箭,下一刻几个大鸟般的身影从主峰主殿飘飞而下,瞬即落在了出事的小山包。

不一刻,一个苍老冷漠的女子的声音稳稳传遍整片山林:“今日天色已晚,晚饭后各门派主事人还需到主殿议事,各位无事的便请各自回宿处歇息吧。茅山派的客人请过来说几句话。”

周围的队伍闻言开始默默离开,任夔做了个“我们也离开”的手势,低声向迷茫的几人道:“是正一真人。看来是茅山派的人闯祸了。既然主人家不喜旁观,我们先回去休息。”

终南派的队伍离小山包比较近,离宿处比较远,山道上一时挤满了回归的队伍,众人虽说也要回,但也只好原地先等一会儿,让别家的队伍先走,算是名门风范,礼让三先。

眼看山道渐渐空下来,几人刚刚抬脚要走,就听背后山包上忽然响起几声呵斥,一个稍显青女敕的女声的尖叫声同时传来:“你们欺负人!我不服!”

任夔的脚步顿下,眉头皱起。队伍里其他人跟着停下。

蓝草心留意还没有离开的几只队伍,几名老少不一的领队竟都是在同时和任夔一样犹豫地停下了脚步。

唐继云叹了口气:“我们走得晚了点,如今怕是不好离开了。”

果然,山包上响起一声正一真人不屑的冷哼,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进没来得及离开的几只队伍耳中:“我本欲给你茅山派留脸面,既然你自己要丢门派的脸,我正一门也不好不成全。端木家主、鬼谷门主、终南派任夔小真人、连山派漂流小真人,请一同过来做个见证。”

蓝草心的嘴巴立刻张得像个鸡蛋!玄门大佬鬼谷门主、修真世家端木家主也就罢了,隐世宗门连山派竟然也有人现世,而且刚才正一真人叫那人什么?漂流小真人?

会不会……是和田遇见一路惊险的那个蹭车、偷贼赃、行为古怪、嬉皮笑脸的神秘吃货——漂流客?

蓝草心举目四望,却瞧不见类似漂流客的影子。难道说,还在山包的另一边?

一行人跟着任夔移步到出事的小山包,终南派十二个人,端木家三个人,鬼谷派9个人,还有一个一身t恤牛仔笑嘻嘻游目四顾的瘦高青年,很快就站满了一圈。正一门弟子迅速收起戾气悄无声息地退下,整齐列在本门师尊身后。

蓝草心从第一眼就认出了漂流客,心脏很是噗通了两声。他竟然是隐世宗门连山派的传人!难怪她死活模不透他的底细。可是他一定当时就看出了她会术法,万一在正一门把她给戳穿了可怎么办?

她的事师门中只有掌门师公终南子、师傅任淳和师兄唐继云知道,到时候忽然被戳穿,不但本门派震惊,恐怕连任夔也要被动受牵累。毕竟这样的大会上有人隐瞒修为混入,可是个说大不大说小却又不小的罪名。

蓝草心有一瞬间很想把自己藏起来,恰恰就在这个时候,漂流客的目光看向了终南派这边。她忽然决定不能躲。既然都在大会上,那么迟早会被看见,彻底躲过去的可能太小。与其今天躲着让人生疑,不如就让他看见。如今这个场合大家注意力都在鼎的事情上,他就算现她,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来戳穿她。

不如就大大方方地让他看见,然后等这事儿散了,赶紧找机会单独跟他谈谈。

漂流客的目光很快就转到了蓝草心脸上。蓝草心目光直视着他,清楚地看到漂流客眼中一瞬而过的惊讶和……心虚?之后漂流客面无表情地转过了脸去,再也没有看过来一眼。

嗯?蓝草心眼睛一亮,心里一下子乐开了花!

原来她怕他认出她,他更怕她认出他来!这件事有趣,真有趣!

众人刚刚站定,场子中间“噗通”一声响,接着便是“咚咚”的磕头声,三个头坚定清脆地磕完,青稚的嗓音带着七分疲惫三分执拗和两分气愤,抗声说道:“茅山派弟子无音见过各位前辈!无音不认识各位前辈,但是听刚刚正一真人称呼,知道各位都是玄门鼎鼎大名的人物,定能还无音一个公道,不会跟着正一门的人一起欺负无音!”

正一门一个中年道姑怒斥一声就要作,正一真人手一扬:“让她说!若是话都不让人说,在场各位还真以为我正一门欺负晚辈弱小!”

蓝草心这才仔细打量道门鼎鼎大名的第一女高手,正一派掌门人正一真人。这女真人据说接近70岁了,可看面相也就50上下,而且面颊红润,腰挺颈直,此时着怒,双眼精光湛然,身后的弟子令行禁止、举止严整,蓝草心默默打量了半晌,初步判断这是个行事果断、要求严苛、但是有些单纯暴躁的老太太。

再看地上跪着的茅山派无音,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此刻衣衫磨破了好几处,脸颊也有些青肿,手握一只残断了的不知是什么玩意儿的法器,额角的一缕头还是焦的,显然刚才挨了正一派好一顿教训。但是她却直挺挺地跪着,腰背笔直,眼神清亮中带着愤怒,大声说着话,两眼直直地盯着气势威重至极的正一真人。

蓝草心顿时想起了自己十年来在收到委屈和侮辱时的心情,莫名地对这个叫做无音的孩子生出几分心疼。

“各位前辈高人在上,无音不敢妄言。此次玄门新秀大会,茅山派收到请柬时师父正在闭关,师伯便派无心师姐带我前来参加。我们来到正一山门之下,正要持请柬上前让守山的正一门各位师姐验看,师姐交给我保管的请柬却被我丢了。”

“这件事是我错了,我回去茅山自当领罚,这里不必多说。”无音抿了抿唇,接着说道:“没了请柬是我的罪过,自当我来弥补这个过错。所以我便主动向师姐请命,绕道上山,凭着我自己的本事避过了一路的阵法,找到了离我最近的这个鼎,击破了它的守护阵,击响了它!”

无音说到这里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委屈而又愤怒地瞪着正一真人:“我凭我自己的本事证明了我够资格参加这里的大会,正一门凭什么不但不补给我请柬,还要打压我?我茅山派就这么好欺负么?”

蓝草心听到这里有些愕然。这小丫头也太……怎么说呢?过于天真,也有点异想天开了吧?玄门新秀大会于外界是何等隐秘的大事,怎么可能让人随便闯关,闯成了还给人补一张请柬?要是这样,没得到请柬的人都来闯关,不说大会乱了套,外界岂不是很容易就现异常?

不过与此同时蓝草心心里也未免惊异:正一门的阵法一向为玄学界所推崇,严谨凌厉。这小丫头真的是凭本事一路闯上来的?虽说大会期间正一门的防范主要在外围,从山门以内待客区的阵法未免误伤都有所减弱,但要想没有路引就一路避开阵法上山,最后还破掉鼎阵它,这可不是一句异想天开就能形容的!

山门中的阵法都是会自动攻击闯入者的,无音这种举动简直就是自己找死!可她却当真成功了!这得多好的头脑和修为才能做得到?

蓝草心若不是十一年间一直被封印,表现出来的修为恐怕也只比她强那么一些些。蓝草心是生来就有风币入体,从此无意识地修炼巫法,种种际遇可不是寻常人可比,而这个丫头,她如今才这么点点年纪,这样的修道天赋,放在遍天下除了蓝草心以外的的修道弟子中,怕都不是一句凤毛麟角可以形容的了!

正因为太难以置信,这丫头的话,恐怕还真的没人会相信。

人们只会觉得她在狡辩,打着茅山派的旗号,仗着自己的天赋和修为,胡说八道,肆意妄为!

果然,正一真人这次连冷笑都免了,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各位掌门、家主和同道可都听明白了?我正一门如果在此届大会上对如此强词夺理、肆意妄为的行为姑息了,往后的大会可还能有规矩可言?”

无音怒道:“臭老太婆!你明明就是恨我破了你正一门的阵法,丢了你正一门的面子!我茅山派的确历代都不甚精研阵法,你正一门也确然历来以阵法为傲,可是不代表我茅山派就永远都出不了胜过你正一门阵法的弟子!”

听到无音辱骂正一,正一真人身边几个中年道姑柳眉倒竖就要出手惩治,却再次被正一真人抬手制止。正一真人怒极反笑:“好好好!好个有胆气的茅山弟子!虽然虽则你在玄门新秀大会上犯下如此大罪,又不尊我正一门,但你既然有同门一同前来,我若私下处置了你,倒给你口口声声了不起的茅山派落下口实!清渠,去山下看看,是否真有另一名茅山弟子,若有,接上山来!”

一名中年女道士应声飞起,翩然下山而去,不一会儿果然带了一名年轻的女道士上来。只见那女道士衣袂翩飞、身形袅娜,跟在清渠身后行色匆匆而来,速度丝毫不慢,竟然也是个高手!

那女道士一脸惶急,一见正一真人的面立刻扑地拜倒:“茅山派无心见过各位正一真人和各位前辈!请各位前辈恕了无音年少轻狂擅闯大会之罪!”

嗯?蓝草心心里忽然觉得有些怪异。这位无音的师姐怎么这么说话呢?这话明着是为无音求情,实际上却是一开口先肯定了无音的年少轻狂。年少轻狂?不是年少无知!

轻狂,那边是故意冲撞大会,显摆自己了不起了!

这位茅山派的无心女道士到底是心急语失,还是故意帮倒忙啊?

无音却急急叫道:“师姐你跪她做什么?我一人做错事一人担当,你代表山门和师父而来,见个礼就起来吧,莫要丢了我们茅山派的脸面!”

“啪!”地一声,那茅山派的无心竟是回身干脆利落地给了无音脸上一个巴掌,呵斥声显得那样痛心疾:“改改你这目无尊长的毛病!这里是正一派山门,不是咱们茅山派,不是师父跟前!”

众人顿时都听懂了这句话的潜台词:这无音在本门就无法无天惯了,但她师父十分宠爱她,以至于骄纵如此!

无音愕然望着她师姐,脸上巴掌印渐渐肿起都不知道捂一下:“师姐,我破了他们的阵,敲响了他们的鼎,是他们不给我补请柬,不是我的错!”

“闭嘴!”那茅山无心师姐似乎是恨铁不成钢,手掌再次高高抬起,却又仿佛心软,没有再打下去,只无奈扭头不再理她,回头再次向正一真人和几位前辈掌门叩:“无心代表师门携师妹前来大会,却管教不善让师妹犯了大会规矩,并冒犯了正一派山门,无心和师妹甘愿领罚!还请各位前辈看在师妹年轻,饶她一死!”

蓝草心询问地看向唐继云,唐继云沉默地微微点头。这无音擅闯大会还攻击正一派镇山之鼎,惩罚按说的确是极重的。

无音呆呆看着她的师姐无心,仿佛忽然间坠入到难以理解的梦幻之中。

正一真人脸上的怒火渐消,见几位掌门和家主都没有异议,冷冷看了无音一眼,淡淡地道:“大会在前,我正一门在后。茅山弟子无音冲撞大会,且不思悔改,今后成才怕不遗祸玄门,就废她一身修为,从头修炼吧。茅山派今次对我正一门无礼,事后我正一门再去找你们掌门理论。”

无音刚刚十三四岁,很多人这个年龄都还没有开始修炼,她天赋好,重头修炼也不难,这惩罚倒也不算极重。但也恰恰因为她只十三四岁便有如此成就,又是一副倔犟性子,废了一身修为的话,对她也许更是极重的伤害。

眼看正一门弟子就要上前执法,无音却依然无知无觉,好像根本没听到这攸关她一身修为的判决。正一门执法道姑的手掌眼看就要按上她的头顶,她仿佛才回过神来,直直瞪着无心道:“师姐,我到底犯了什么错?”

那位行刑道姑的手掌一顿。

无心看她一眼,低头叹息一声:“请行刑吧!”

行刑道姑看了正一真人一眼,正一真人面无表情。行刑道姑重新提一口真气,手掌略略向上一抬,猛地向着无音的头顶压下!

“慢着!”千钧一关头,蓝草心忽然大喊出声。

就在她出声的同时,依稀仿佛看见漂流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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