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诊断,凯鲁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卡伊究竟是怎么了,而卡伊就是一直痴痴呆呆地坐在角落,好像与世隔绝一般,怎么呼唤都没有反应。
见状,凯鲁重重叹了口气,回头对几人说:“现在只能等卡伊自己恢复了。”
“那朱利尔斯的消息。”阿列忍不住开口。
无奈地闭上眼,凯鲁垂下眸子,轻声道:“没有见到尸体,说明他可能还活着……”
“只是还活着?”伤心地大声说着,阿列咬咬嘴唇。
一旁的萨利亚轻轻抚模阿列的背脊,试图安慰他。
屋内的其他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之间,这间小屋内没了声响。
突然间,一阵细细的小动物的叫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被小心藏在兽皮下的小雪狼或许是嗅到了同类的气味,于是张着嘴从兽皮毯下爬了出来,可劲儿钻到卡伊的身边,闻了闻气味,觉得熟悉,便整个蹭了过去。
它本能地觉着这人,是自己的父亲。
小小的身体冷得打抖,可仍是想要待在父亲身边。
小雪狼一直在叫,想要被父亲抱一下,阿列怕小雪狼冻得生病,想要过去抱过来,但却被凯鲁制止了。
凯鲁小心作了个噤声的姿势,阿列等人顺势望过去。
只见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卡伊在听见小雪狼嗷嗷叫之后,眼眸一抖,突然低下头,主动捧起小雪狼在手心,双眼呆滞地望着自己手里的小兽。
熟悉的气味。
跟自己的气味很像。
这个是……什么东西?
卡伊的意识有几分清醒,却仍是朦胧的,他盯着小雪狼好一会儿,忽然的,眼底闪过一抹亮光,只见他慢慢张开嘴,对小雪狼说:“……拉莫尔。”
小雪狼听见父亲的声音,立马开心地嗷嗷叫起来。
而卡伊仍是呆滞的。
赫姆见小雪狼还在发抖,于心不忍想过去抱回来,可一直没什么动静的卡伊却抱紧了小雪狼,谁都不让碰,嘴里喃喃地不晓得在说什么。
“他到底怎么了?”赫姆不解。
拍拍他的肩膀,阿斯拉说:“就让小雪狼跟着卡伊吧,或许卡伊会好起来也不一定。”
回头,没办法地叹气,赫姆回头望了望呆傻的卡伊,摊开手,而此时阿列却无奈地看了看卡伊怀里的小雪狼,说道:“虽然卡伊这样,至少他给孩子取了个名字。”
“什么时候?”萨利亚惊诧。
雷哲只是冷哼一声,走出门外。
凯鲁接过话,说:“刚才卡伊不是唤这孩子‘拉莫尔’么。”
“拉莫尔啊……”得到回答的萨利亚陷入沉思,望了望阿列,他问,“我们今后该怎么办?”
“等。”阿列异常坚持,“我要在这里等朱利尔斯回来。”
艰难地看了看卡伊,还有卡伊怀里的孩子,阿列心怀愧疚地道:“至少在他回来之前,照顾好他的家人。”
“那我也留下。”萨利亚突地握住阿列的手。
好笑地看着萨利亚,阿列这一次没有甩开他,只是缓了缓气息,认真地问:“你真的愿意吗?”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收紧手,萨利亚点点头。
“那我也留下吧。”凯鲁耸耸肩,看着惊讶的阿列说,“反正我暂时也没地方可去,留下来也不错。”
凯鲁既然都留下,阿斯拉也当然不例外。
赫姆表示也愿意留下,但他想了想,出去找了找外面的雷哲,对他说:“凯鲁他们打算在这里居住,然后等着朱利尔斯回来,所以我也想留下。”
听见赫姆的话,雪地里的雷哲微微回头,带着不屑的目光,哼笑道:“光等待就等得回来么。”
“至少我认为朱利尔斯会回来的。”这么说着,赫姆幽幽抬眉,怀着期盼问雷哲,“所以……雷哲也会留下来吗?”
嗤鼻转首,雷哲冷漠开口:“当然不。”
竟然一口否认。
一瞬间恍然,赫姆有些伤心,但他知道自己控制不了雷哲,于是揉揉发酸的鼻子,他抬起头,轻声询问:“所以雷哲是要走么。”
雷哲没回答他。
而赫姆难过得耳朵都垂了下来,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么难过过,就算知道朱利尔斯跟别的兽人在一起也没这么难受。
他不想让雷哲走。
但,有什么理由能让雷哲留下呢?
赫姆绞尽脑汁,却怎么也想不出理由,只得默默看着雷哲单薄的背脊,死咬着嘴唇,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夜里,山的形象非常黯淡了,雪地里那条下降的小路再过几个山头就看不见人影,赫姆随着雷哲的脚步跟了好一会儿,想不出挽留的话,至少,他想上去说声道别,可,就连道别的勇气他也没有。
脑子里,是痴痴的幻影,是雷哲在夕阳下的侧脸剪影,然后微微的笑容。
眼里噙着水汽,他低了头,再望过去,雷哲的影子已经投入夜色,再无踪迹。
最终,雷哲还是走了。
而且一句话也没说。
那天晚上,赫姆伤心得难以入眠,他觉得心很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眼睛干涩得很,所以他走出门外,看着夜晚的雪山,夜是这么寂静,远远几颗稀疏的寒星,他闭着眼,觉得又冷又寂寞。
再一回头,不料碰到凯鲁,于是惨淡地笑了笑,比哭还难看。
“他走了,我有些睡不着。”耷拉着脑袋,赫姆老实地说。
叹了口气,凯鲁摇摇头,安慰似的拍拍赫姆的肩膀,没说话,他怕只要自己说出一个字,赫姆就会哭出来。
于是他保持着沉默。
“你回去吧,我还想在这里呆一下。”赫姆说。
于是回到屋子,凯鲁却忍不住悄悄回头望了望依旧站在雪地中的赫姆,看着赫姆微微抖动的肩膀,他小心翼翼地关上门,摇了摇头。
……
远方的森林深处,静静抬眼看着前方的黑色野兽留恋不已地盯着远方。
此时身后传来一声清冷的笑声,那人幽幽抬眸,弯起唇角,不紧不慢地说:“走吧。”
再看一眼远方,黑色野兽幽幽转身,缓步走进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而这一刻,卡伊做了个梦,他好像听见谁在轻轻呼唤他,于是睁开眼睛,蓦地望着安静躺在自己身边尚未睁开眼睛的小雪狼,不知不觉,眼睛里竟然淌出泪水,一滴又一滴,怎么都止不住。
小雪狼被卡伊的动作惊醒,颤颤悠悠爬到卡伊的身边,舌忝了舌忝他流泪的脸颊。
“……嗷嗷……”细小的呼唤。
“拉莫尔……”张嘴,卡伊突然抱住小雪狼,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这个夜晚,没有人想说再见。
这个夜晚,只是个平静的夜晚。
……
——七年后——
茫茫的雪山,成了一团乱麻。
为什么呢?
因为拉莫尔不见了!
凯鲁和阿列急得团团转,赫姆和萨利亚找遍了整个雪山都不见人影,卡伊则傻愣愣哭了出来,说罢就要跑进林子里,幸好阿斯拉看着他,不然估计连卡伊都会走丢了。
而雪山的另一头,一个只白白软软的小狼崽正在雪地里欢快的追逐兔子。
这只狡猾的兔子,居然一直从山顶窜到山脚,害得他怎么都捉不到!小狼崽气不过,一路追了过去,而不料那只兔子竟然躲进森林之中!它更加恼火,于是不管不顾地追了进去!
然后,一道光射入它的眼瞳,是一个晴朗的天气。
清凉皓白,苍茫的雪山,天空是蓝白色的,还有几只鹰在空中翱翔,温暖的阳光照耀在身上……虽然空气寒冷,但是小狼崽早就习惯这里的天气了,它低头舌忝了舌忝自己的爪子,继续往前而去,再然后,它迷路了。
虽然有敏锐的嗅觉,但小狼崽从来没有来过森林,它转悠了好久,周围是陌生的味道,它试图找到回去的道路,可是晃了一大圈,不仅没找到路,就连之前来时留下的气味也寻不见了。
小狼崽焦急万分,他左看右看,就是找不到方向,孤零零的四处乱跑,喉咙里不停地呜呜叫。
而此时,远处传来野兽沉沉的脚步声,小狼崽顿时惊慌不已,急忙往森林深处逃窜,它找到一处小山洞躲起来,可野兽的声音却越来越近,吓得小狼崽瑟瑟发抖,眼睛都不敢睁开。
可就在野兽快要发现自己的时候,不知为何,那头野兽却掉了头。
未等小狼崽明白是怎么回事,身后的巨蟒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它闻声回头,刚好就看到那张大嘴和毒牙,吓得立马要晕过去,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浑身颤抖的小狼崽发觉自己身体一轻,竟然被人抱了起来。
视线一阵混乱。
再回神,刹那间,那头巨蟒的脑袋已经被生生斩下。
小狼崽惊疑不已,不禁仰头望着抱住自己的人,漆黑的头发,血色的眼眸,俊美的五官,是一名气质清冷身材高大的成年兽人。兽人深邃冷静的目光和挺直的鼻子看上去很有威严,仿佛难以接近,可不知为什么,小狼崽却觉得这个兽人的目光非常亲切。
味道也很好闻。
轻轻的放下小狼,兽人低头望着它,模了模毛茸茸的小脑袋,抬起眼眸,指着一边说:“往那边回去,拉莫尔。”
好听的声音。
睁大眼,小狼吃惊地看着这个好看的兽人,他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忍不住想跟过去,但兽人却缓缓退后,瞬间消失。
小狼依依不舍四处张望,他嗅了嗅身上那名兽人留下的气味,觉得非常好闻,也非常怀念,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认识那名兽人,可那名兽人的确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他叫自己,拉莫尔。
他是谁呢?
小狼崽想不通,可它觉着自己一定见过对方……可是,在哪儿呢?
眨眼想想,小狼崽晃晃毛茸茸的尾巴,便顺着兽人指的方向离去了。
而就在小狼崽离去不久,树上的兽人轻轻跳下来,扶着树干,默默看着他的方向,而他的身后亦跟上来另一名兽人,他拍了拍这个兽人的肩膀,无奈地说:“再怎么说,你也应该送他回家吧。”
“他自己会回去的。”
“喂喂喂,我才是冷血的兽族好吗!别总让我以为你是我的族人!”抽抽嘴角,独眼的竖瞳兽人抱着手臂,盯着眼前跟自己一般高的人,状似惋惜地叹了口气,“我以为见到儿子的时候会见到你喜极而泣的表情呢,果然,兽化之后的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路米亚。”冷冷瞥后一眼。
耸肩,身后的兽人摊开手,无奈挑眉,道:“是是是……我什么都不说了。”
沉下眉毛,兽人没说话,而是迅速取出那只被斩死的巨蟒的蛇胆,然后放在口袋里,熟练的动作看得身为蛇族的路米亚不住心惊胆战,回去的时候,路米亚问:“我说朱利尔斯,你以后杀蛇的时候不要带我来行不行,我总以为你在杀我一样。”
白后面人一眼,朱利尔斯冷哼道:“取出的蛇胆还不都是给你吃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当年弄破我蛇胆害我差点没命……”故意撅嘴,然后阴柔的媚笑出来,路米亚整个贴近朱利尔斯,趴在他肩膀上,“所以你要负起责任哦。”
路米亚不正经的语气令朱利尔斯很是不快,他轻拍了拍路米亚的手,摇头道:“我们走吧。”
“诶?”路米亚眨眨眼,双手抱头,笑着问,“都到家了,不回去看看卡伊么?”
“还不是时候。”朱利尔斯淡淡地垂下眸子,“我还没能完全控制自己,而且……”
“而且什么?”路米亚不以为然挑着眉,“而且你兽化了?嘿嘿……我倒是觉得你这样比较有魅力哦,每次看到都让我心动不已呢。”
皱眉回瞪,朱利尔斯冷冷开口:“不想让我剥你的皮就闭嘴。”
“太令人伤心了!我明明是向你传达心底最真诚的爱意啊,你怎么总是不理解呢,呜呜呜……”说着路米亚竟然掩面而泣,看得朱利尔斯脸色一阵黑一阵白。
倒是不是不晓得路米亚这家伙爱开玩笑,不过自从自己兽化之后,路米亚就变得越来越爱戏弄人了。
是本性么?
朱利尔斯不清楚。
叹了口气,他回头对路米亚说:“我们走吧,义父还在等着我们。”
“知道啦。”耸耸肩,收回假哭,路米亚笑得就像狐狸一样。
可是他明明是蛇好吧。
真是……
不,应该说,是被义父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