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开学前,熊橙带贝思哲外出玩了一个上午,中午吃完披萨饼,又陪他去市中心的化宝贝买具。『**言*情**』
过了一个暑假,贝思哲的个头蹿高了一截,人也黑了,整体壮了一点,穿了一件海风蓝的t恤和黑色的小短裤,十分的健康活泼。
“小熊,爸爸最近变了很多。”
“是吗?”
“以前他吃到甜的东西都会吐出来,但那天晚上我看见他在厨房找东西吃,最后把我的戚风蛋糕吃掉了。”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贝思哲说,“还有,他以前和别人讲电话都凶巴巴的,还老喜欢挂人家的电话,但是现在和别人讲电话会主动说再见和谢谢。”
熊橙笑了:“这是好事,说明他进步不小。”
贝思哲晃了晃她的胳膊:“是不是你在□□他啊?”
“嗯,这个嘛,有一句话叫近墨者黑,近朱者赤,懂不懂?”
贝思哲摇头,认真地纠正:“我觉得这是爱情的力量,爱情会让人变得温柔。”
“……你从哪里学到这句话?”
“电视剧啊,暑假黄金档每晚连播三集,可以学到很多。”
熊橙转头,默默地扶了扶额。
“小熊,我们去那边!快,已经好多人了,东西就要被他们抢光了!”贝思哲拉着熊橙的手,飞快地冲过去。
等把新学期需要的东西都买齐了,熊橙推着购物车去结账通道排队,贝思哲一边玩着手掌游戏机,一边跟在她后头。
队伍很长,都是家长带着孩子来买具的,童声四起,叽叽喳喳的,听起来很欢快。
“啊,没电了!”贝思哲忽地对黑屏的游戏机哀嚎了一声。
“带电池了吗?”熊橙问。
“没有。”贝思哲沮丧着脸,又看了一眼前面密密麻麻的人,不禁嘟囔,“怎么还有这么多人?这个队伍到底有没有动过?”
熊橙也很无奈,这不,已经排了二十多分钟了,站得脚都有点酸了。
贝思哲把游戏机塞进自己包里,对熊橙说:“我去那边逛一圈,等会来这里找你。”
熊橙点头,又叮嘱:“就在这个楼层啊,不许走远。”
“知道了。”
等轮到熊橙,她特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竟然排了整整一个小时。
付完钱,拿过一袋东西,环顾四周,没有贝思哲的身影。
熊橙拎着东西,找了一圈,幸好很快找到了贝思哲,他就站在玩具区的入口处,只不过不是一个人,还有个女人弯腰和他聊天。
熊橙在原地叫了一声贝思哲,贝思哲听到后转过头来,飞快地冲跑过来,那个女人缓缓站直身体,目光落在熊橙的脸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熊橙觉得她的眼神有点怪,随后的笑容也有点诡异。
总之是让人不舒服的。
“你认识她吗?”熊橙低头问贝思哲。
贝思哲耸了耸肩:“不认识,反正闲着也是无聊,就随便聊聊。”
“东西都买好了,我们走吧。”熊橙拉过贝思哲的手。
坐电梯下去的途中,贝思哲好像有点累了,一句话都不说。
“怎么了?”熊橙模了模他的脑袋,“是不是想睡觉了?”
贝思哲轻轻点了点头:“嗯,我想睡觉。『**言*情**』”
“那我现在带你回家。”
“好。”
熊橙和贝思哲打车回去,到了公寓楼下,正好碰上贝翊宁的车。
贝翊宁最近接了一个项目,连续加班了三天,今天周末也不例外,从早忙到了中午,离开事务所的时候近两点,他连中饭都还没吃。
贝翊宁停车下来,走到熊橙和贝思哲面前,看了看熊橙手里的一袋东西:“怎么买了这么多?”
“今天全场优惠,满两百减五十,不知不觉地就买多了。”
贝翊宁点了点,又看看贝思哲昏昏欲睡,眼睛都睁不开的模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上楼再睡,现在站好。”
贝思哲本来赖在熊橙身上,口水都快粘在她裙子上,听到爸爸的声音,微微睁开眼睛,勉强站稳,叫了一声爸爸,然后伸手要抱。
贝翊宁当然没打算要抱他。
贝思哲只好垂下手臂,转了个身,迷迷糊糊,东倒西歪地走了几步,差点撞上路灯,贝翊宁看不过去,一把提起他,又拎过熊橙手里的袋子,快步上楼。
跟在后面的熊橙扑哧一笑。
回到家里,贝翊宁把贝思哲扔到床上,盖上毛毯,拉紧窗帘,轻轻带上门,走回客厅。
熊橙正坐在沙上,利落地削一只苹果。
果皮削落,她放下小刀,右手腕被坐过来的人扣住,随即,苹果被他夺走。
他叠腿而坐,十分悠闲地咬了一口。
“你怎么好意思夺食?这明明是我削的。”她无奈,只好又拿了另一个苹果。
“因为我还没有吃过饭。”他淡淡的说。
“不是吧,你又忙晕头了?”她利落地放下苹果和小刀,准备去厨房,“我帮你做点吃的。”
“等等。”他及时拉住她,又按她坐下,“先陪我坐一会。”
说起来,他们也有一周没见面了,她考虑到他的工作性质没有打电话,短信打扰他。
“很累吧?”她说。
他丢开苹果核,伸臂轻轻地揽住她的肩膀,闭上眼睛,声音有点哑:“嗯。”
她乖乖地依偎在他怀里,抬眸的时候现他一向干净的下巴有了一层淡青色,想必是因为忙碌忘了刮胡子,这对一个有重度洁癖的男人而言,实属难得。
她忍不住伸手模了模他的下巴,还好,不是很扎人。
慢慢地,他真的睡着了,她连连戳他的脸,他都没有睁开眼睛,她歪了歪脑袋,轻轻地拿起他搁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站起身走去厨房。
就在她离开的瞬间,他的眼皮动了一动,睁开了。
向来睡着了就不愿意醒来的他,第一次这样被惊醒,在手臂里的温暖落空之时,顷刻没有了睡意。
等厨房传来动静,他又垂下了眼睫,试图再次入睡。
熊橙端着饭菜出来的时候,贝翊宁已经睁开眼睛,一手枕着后脑勺,安静地在沙上休息,她很意外:“你这么快就醒了?”
“不太睡得着。”
“那先吃饭吧,吃完了再睡。”
熊橙做了一碗简单的豆角焖饭,饭上铺了一个女敕女敕的荷包蛋,正冒着热气。
她亲自把碗筷递过去。
贝翊宁接过,一边吃一边听她说最近遇到的各种事情,她说艾朵近日来了一个大胃王,连吃了五份黑胡椒牛扒,简直吓死人,她说前天看了一部悲剧电影,哭了整整一个晚上,她说小区门口卖的小西瓜,一个个和碗一样大,味道可甜了,她说熊晖喝可乐中了个二等奖,是双人环游欧洲的机票,他转手卖给网上的一对新婚夫妇,赚了一票……
她突然停下来,伸了个懒腰,总结道:“整体来说,这一周好事比坏事多,我真的太幸运了。”
“听起来你并没有生任何幸运的事情。”他不留情面。
“幸运这东西很主观,你觉得不幸运是因为你太不知足了吧?”
“是吗?”
“你看你有稳定的工作,有很好的收入,有一个虽然调皮捣蛋但只要喂饱就不哭不闹的儿子,还有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女朋友,这不都是幸运吗?”熊橙一手拖腮,很认真地看着贝翊宁,“你说呢,贝先生?”
贝翊宁看了她一眼,不屑应和她的论调。
熊橙无声地笑了,默默感觉他已经承认了。
吃完饭,熊橙帮贝翊宁刮了刮胡子,却一个不小心,把他弄伤了,刀片的锋刃在他的左下颏近脖子的脖子留下了一条“血迹”,熊橙安静地瞪大了眼睛,心虚地停下来手上动作。
贝翊宁睁开眼睛,看清楚她的表情,什么都知道了,轻描淡写地直指重点:“你把我弄伤了?”
熊橙赶紧找来药箱,帮他止血敷衍。
他躺在沙上,她双膝跪在他的一侧,俯,把蘸了药粉的棉签反复涂抹在他的伤口处,中途一个重心不稳,差点往后倒,幸好他及时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她稳定了自己,继续帮他处理伤口。
“你怎么笨手笨脚的?”
“我是第一次帮男人刮胡子,以前都没有尝试过,刚才让你配合我,你就是不肯抬下巴,现在好了吧,出血了,痛了吧?”
“你的意思是我咎由自取?”
“也不到咎由自取那么严重,就是有点不识相……别瞪我,我手会抖的……啊,已经抖了。”
苦涩,微凉的药粉不小心撒到了某人的眼睛里。
……
等结束了,熊橙拿镜子给贝翊宁照了照,他英俊无敌到夺人心魄的容貌不幸略有受损,下巴到脖子的部位贴了一条细细的,歪歪扭扭的白色绷带。
他漠然开口:“这就是你所谓的幸运?”
熊橙噤声。
他看了她一眼:“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熊橙继续噤声。
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唇角绽现了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很短暂的一瞬,并没有被她现,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下一秒,玄关处的锁孔有窸窸窣窣的动静,而后门被打开,穿着优连身裙,戴着草帽和的素馨走了进来,提声地叫了一声“翊宁。”
熊橙真的吓了一跳,转过头就和突然进来的素馨面对面,彼此无言以对。
素馨见过熊橙,不过印象不深,此刻就觉得她面熟,好像是之前贝思哲住院的时候请来的私厨,但又不太确定,见她大大咧咧地和儿子坐在一张沙上,挨得很近,举止怎么看都超出了一般的关系,一时间感觉很复杂。
“妈,你来之前怎么不通知我一声?”
“哦,我刚才和几个姐妹在这附近的酒店喝下午茶,就顺便过来看看。”素馨强笑,有礼貌的对熊橙点了点头,并没有问她是谁。
熊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对素馨点了点头,叫了声阿姨,然后匆匆对贝翊宁告辞:“我先走了。”
她坚持不让贝翊宁送,直接拿起包,快速离开了屋子。
等熊橙走后,素馨问贝翊宁:“她就是你的女朋友?”
“对。”
“我怎么看她有点面熟?不会就是之前你请的那个私厨?”
“就是她。”
素馨不免失望了,并非她势利眼,她总觉得以自己儿子的标准,怎么说都该找一个条件匹配的女人,就算不是名媛或者中产阶级,至少也应该是一个职业不错的女人,没想到只是一个女厨师。
她有些五味杂陈,过了一会后才知后觉地现儿子的脸破相了,惊道:“你的脸怎么回事?”
“不小心抓伤了。”
“抓伤了?”素馨联想到别处,不由地对熊橙的感觉又复杂了一些。
“没事,一点擦伤。”
素馨往沙上一坐,摘下草帽,连同包放在一边,思量了一会还是按捺不住心底上涌的别扭情绪,斟酌地说:“你真的考虑清楚了,确定是她?千万别像上一回那么糊里糊涂的,最后搞成了那样。”
“我说句实在话,你别不爱听,上一回我反对那个左又宜,是因为我打第一眼看见她就觉得不喜欢,她压根就不是讨人喜欢的那种女孩子,刚才也是一样,看到那个女厨师,同样是一种类似的,说不上来的感觉,直觉她和你也是不搭。你是在这方面没有多少经验,还载过跟头的人,要特别小心谨慎一点,其他的先不提,至少要搞清楚她的为人品性,别是和左又宜一样的女人,脚踏两条船,招蜂引蝶,你就是会被这种类型的女人欺骗……”
“你搞错了。”贝翊宁冷声打断了母亲的话,“她除了我,没有别的男朋友。”
“你当年也是这么维护左又宜的,结果呢,你得到了什么?一个别人的儿子!”素馨压低声音,却控制不住情绪。
客厅和卧室的一条走廊上,赤着脚,头乱蓬蓬的贝思哲愣愣地站在角落里,完全听到了素馨的话。
他低下了脑袋,木木地看自己的脚丫,脑海浮现今天在具店遇到的那个女人,她亲口告诉他,他的亲生母亲叫左又宜,他的亲生父亲姓郗,他根本不姓贝,和贝家完全没有关系,贝家养他是因为对他的亲生父母有所亏欠,并不是对他有感情。
最后,郝玫还强调:“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亲生父母才会真正爱你,其他人就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对你好。”
“傻孩子,给你好吃好穿的都是骗骗你的,懂吗?”
“你一定要记住,你只有一个爸爸,他姓郗,叫郗明哲,是一个消防员。”
“你现在认的这个假爸爸,他压根就不是好人,如果不是他,你亲生爸爸就不会死,你也不至于现在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
“你不信?那你看一看这张照片上的男人,你是不是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
贝思哲握了握拳头,转身回房间,轻轻地关上门。
客厅里,素馨沉默地看着儿子,眼里满是压抑的情绪。
气氛已经骤降到了冰点。
许久后,贝翊宁才开口,声音轻淡。
“我最后说一遍,贝思哲是我养大的,他是我的孩子,除非他不再需要我,我不会放弃他,以后别再拿这个说事,毕竟他才九岁,我不会让他知道太多,等他长大了,我会告诉他,到时候他怎么看我,怎么选择都是他的权力,我无所谓,也从没指望他会给我养老。”
“至于熊橙,她是不是一心一意对我,我非常清楚,这一点还不用你质疑。”他略微停顿,继续,“她和左又宜完全不一样,包括我对她的感觉。”
素馨震惊,慢慢地收拾好东西站起身,失望地看着他,疲惫地丢下一句:“看来真的是我多管闲事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以后我不会插手你的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