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呼狂啸咆哮,似针般刺着人们的肌肤,军营内兵士们衣服扣得严严实实地,都还在簌簌发抖,缩着脖子。凛裂的寒风好像有千万缕情绪般汹涌张狂,想要淹沒一切,又想要**一切藏污纳垢,寒冬并沒彻底來临,但是第一场雪却悄沒声息地來了,形势已经很严竣了。
原本计划于一个月内收复天耀国的雄谋大略却因燕京而被迫延期,攻与不攻只在此几日内需做出决定了。
岳凌风皱着眉,面无表情,从他眼里闪烁着的锐利的光带着冷意直扫射着营帐内的每一个角落,众将领分列两排,全都静气屏声。
岳凌风原计划只待燕国右相易武原放出信号,即刻率军攻城,有撑握着燕京命脉的易武原做内应,不用一天就可攻入城中完胜。岂料,突生变故,易武原被夺兵权关押在狱。昨日密探又报邻国倭国已派出一万精兵驻扎在燕京边界协助燕京,倭国将领虽体形矮小,但却作战灵活机智,如此一來想要轻易取胜恐非易事。军中将士顿时人心浮躁起來,都想即刻攻城,天照**队大多适应陆上作战,燕京被江湖包围,懂水战的极少,想要轻易攻破城门,只能突袭,而此时却再难找到这个时机。
“众爱将对燕京有何建议?”岳凌风扫视了下位列两旁的众将领,徐徐说道。
众将领闻言顿时议论纷纷。
此时军中分成二派,一派以肖邦为主主张即刻攻城,一派以程将军为主,认为巴掌大的燕京,不构成威胁,只待天照**队何时攻破而已,不必急在一时,主张先守住即得领地,先班师回朝,來年再徐徐图之。二派各有意见,互不相让,帐营内气氛激烈,忽有军探來报:“有天耀国使者來访。”众将一时怔住,不知是何來意?
岳凌风心内一怔,他面无表情,沉着地说:“宣他进來。”稍倾,只见一年约十**岁的文弱书生状的使者缓缓走进來,边走还边咳个不停,只是眉眼间透着狡黠,进得帐中,也不行跪拜之礼,只是作一长揖,慢条斯礼地说:“拜见天照皇陛下,我天耀皇有好生之得,不愿涂炭城中百姓,愿与天照国和谈,签订平等条约,永缔世代友好,成为世人佳话。”说完又剧烈咳嗽得直不起腰來,仿佛立马就要西去一般。
这天照**中个个都是彪形大汉,岂料天耀国竟派一肺痨病使者过來,这不是明摆着羞辱云天照**队吗?又听得此言,一个个不由得形神俱怒,程将军厉声道:
“尔等燕京贼子,见到天子也不跪拜,就凭你小小燕京城,我军铁骑可一扫而光,只不过吾皇仁慈,不愿杀生,才迟迟未攻城。你等且自以为是,竟敢与我泱泱大国谈判,回去叫潇侯轩乖乖受降,可饶他性命。”
“你等燕京犯上作乱,自立为王,目无朝廷纲纪,今日即讨伐你等,又岂会与你谈什么破平等条约。”肖邦亦声色俱厉道。一时又有大臣将领高叫“托出去砍了。”
那天耀国使者却面无惧色,虽不时咳嗽,却不慌不忙,也不答话,静待发落。
岳凌风面色暗沉地坐着,这是她派过來的人吧!她这是过來羞辱他的吗?这个女人现在竟把他当成仇敌了,他高高在座,不发一言,仿佛他置身事外,此事与他毫不相关般,众将领全都炸开了锅,恨不得把那个使者给生吞活剥了。
良久后,众将领声音渐渐小下去了,他们全都望着岳凌风,被他长久的沉默弄得不明所以,只听得他淡淡地道:“好,朕同意,你且回去回话,告知你皇上:朕明日酉时与天耀国皇帝在云坡和谈,具体细节待定。”
“是”天耀国使者听得回复,亦平淡地答道,然后深施一礼,又缓慢退去,嘴角带着丝得意地笑。一出帐营,即刻上马,一溜烟跑向燕京方向回去复命去了。
岳凌风此话一出,众将领全都呆若木鸡,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皇上,我等已稳操胜算,为何还要与天耀国和谈?”程将军委实不解地望着皇上。众将领也一时都望向岳凌风,难解其意,一时帐中鸦雀无声。岳凌风面上平静无奇,看不出神意,清声道:“程将军。”
“未将在。”
“朕命你明日代替朕与天耀国和谈。”
程将军犹豫着,面露难色道:“皇上,燕京既便暂时奈何不了,只待明春再讨伐,也是指日可破,何必与那天耀国和谈,岂不是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
“是啊,皇上,如果和谈成功,意味着燕京从此自立门户,不归我朝管辖。而燕京确是我天照国的西边大门,不能丢啊!”肖邦亦苦口婆心。
岳凌风面上寒光一闪,冷声道:“你们想要抗命么?”
“臣……接旨。”程将军只觉得一股寒意直逼过來,忙跪下道。
岳凌风脸露疲惫之色,道:“都散了吧,晚间程将军到朕军帐來有事相议。”说完便面无表情地退回了自己军帐。众将窈窈私语,却不敢多说什么。
营帐内,岳凌风负手立于黑暗中,他遥望着燕京的方向,沉思不语。风,雨立于一侧。
“可否查到萧太子下落?”他沉声问道。
“皇上,夏皓天这几曰很是平静,并无不妥之处,看不出任何端倪,看情形此事确与夏国沒啥关联。”风轻声回道。
“慕将军府属下已经全程监控,此事暂且看不出任何问題來。”雨也皱着眉头,谨慎地回答道。
岳凌风的眼神闪过一丝深不可测的笑意,如果他料想得沒错的话,那么不多久,萧太子就将会暂且回到皇宫了,就算是为了她吧!他的眼前浮现出尚青的音容笑貌和她决然离开的背影,不由涨满了苦涩,他沒有想到他们之间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沒有?这个女人不到黄河心不死,不如此,她永远也看不清事实的真相。
“你们继续好好盯着,如果不出我所料,这几日内必有动静了,若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刻回报。”岳凌风沉静地吩咐道。
“是。”风,雨领命退下了。
岳凌风望着军帐外漆黑的夜,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她对他的猜忌和不信任使他的心彻底寒透了。
燕京御花园,王妃柳如儿与尚青并肓而行,凋零枯败的花朵和漫天的黄叶在初冬第一场雪后随风起落,战事临近,即使四季常青的各色植物也在北风的狂掠下了无生机,蔫蔫然,戚戚然。
“青儿,天照国皇帝真会同意和谈吗?”柳如儿的眼睛透着迷惘。
“王妃放心,依目前状况,和谈的机会是很大的。”尚青神情满满地说。只是内心也有一丝忐忑,她明白以目前处境來说,天照国想快速攻城,并非易事,此时和谈机率较大。但若是來年,后年呢,只要天照国一天不放弃燕京,燕京就如刀俎鱼肉,只能任人宰割。而最头疼的却是天耀国太子年幼,眼下又下落不明,且无良将辅佐。一个国家若无明君,即使是泱泱大国也都岌岌可危,何况区区燕京城。她只能孤注一掷,趁此机会和天照国谈判,如若谈判成功,天下尽知,天照国乃泱泱大国必不能背信弃义,否则以强凌弱,难堵天下幽幽之口。而且如若谈判成功,挟持煜儿亦无意义了,那么煜儿很快就有可能回到皇宫了,况且暗中有南边的夏国撑腰,倭国的兵力相助,都与燕京來说是有利的,天照国再怎么说也不敢毫无顾忌。
“启禀王妃,和谈使者奏请复命。”
“快宣。”王妃略微不安地说。
尚青为了打击天照**心,故意挑了个心理素质较好而又看似弱不禁风的军士去当使者,原本想激怒得天照**队心气浮躁,两国交战不斩來使,如若此时天照国皇上暴怒发难使者,必有欺凌弱小之嫌,无非是让天照**队狂燥,增强谈判有利的心理因素。
“回王妃娘娘,天照国皇上已答应明日酉时在云坡和谈。”使者颇为高兴地说。
“天照国皇上可有说些什么?”尚青冷静地问道。
“什么也沒说。”使者把天照国皇帝的原话转述了一遍。
柳如儿微微颌首,温和道:“你做得很好,去领赏吧。”
“是,谢王妃。”使者躬身退下。
尚青沉吟不语,果不其然,他答应了谈判。只是他答复得如此干脆和爽快,倒有点出乎尚青意外。
“青儿,明日有劳你了,先回去准备准备吧。”柳如儿轻声细雨地说,虽然脸上有开颜之色,只是眉目依旧愁云轻锁,尚青知道她是忧心煜儿的安危。
尚青坐在书案前,他放弃燕京了吗?这么快就答应和谈了,明天,他与她将坐在谈判桌上,各自为政,情何以堪!
她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但她清楚明日谈判至关重要,她不能有闪失,也不能允许让他來左右她的情绪,为了柳如儿和煜儿,她只能硬着头皮上。
冥冥中这一切,仿佛早就注定了,他们之间必定要有一场沒有硝烟的战争,只是这场战争于她來说永远沒有赢家,无论结局如何都是她不愿直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