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露珠空灵地在绿叶上滚动,有节奏地滴落到地面上,慢慢渗入土壤。
烛台上短小的蜡烛燃尽,凝固的烛泪顺势攀附在烛台边上,摇摇欲坠。
景鸢在清晨悦耳的鸟鸣声中睁眼,眼前白光一片,模模糊糊,什么东西也看不清。她揉揉眼,却发现手臂上多了两三块青斑,再揉揉脖子,酸疼之余多了几分阵痛。景鸢模索着下了床,在一堆衣物里找到了鞋和残存的衣物,胡乱裹在身上,又在最底层发现了象征权贵的团龙祥云佩,难挡芳华。想想昨晚的事,景鸢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怎么?想偷朕的东西?”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聚集,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
“臣妾不敢!”景鸢已被训练到无需抬头便可自觉行礼的地步。她甚至有些害怕看到这张脸。
“云妃的事朕也不愿意与你计较,”辰亦斜眼瞥了瞥几乎没穿衣服的景鸢,“只要你以后做事要听朕的话,别再自作主张了。”景鸢有些不敢相信,抬起夹杂血丝的眼睛盯着辰亦。
“皇上为何……”景鸢难以启齿过问,害怕遭到斥责。
“因为你可是朕逮到黎偌的好帮手啊!”辰亦倒是出乎意料地温柔很多,声音也逐渐有了温度,“想必夫人能管教好这小妮子也是不容易的呢!”辰亦转眼朝景鸢笑了笑,这样亲昵的叫法让景鸢两眼一花,心跳就快要停止。辰亦转头就走,留下还未更衣的景鸢在原地回味。
右丞相府邸。
我在木桶里泡了几个时辰,桶里的水凉了又换,换了又凉,可就是懒散到不愿起身。揉着受伤的脚,恨不得缩成一团靠在木桶的一脚。水汽蒸腾,潮湿的水蒸气氤氲在迷离的空气中,有种窒息的快感,我又一次想要睡去。
“怎么了?是着凉了吗?”萧珞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也不在乎我以怎样的姿态蜷缩在木桶里,只管关心我为何泡了这样久。
“唔……太累了,”我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道,“你个色鬼怎么看姑女乃女乃沐浴啊!”这句话说得柔弱无力,就像个病怏怏的弱女子,完全不像我平时的作风。
“泡这么久,我担心你啊,别死在里面,我怎么办?”萧珞云轻轻理顺我凌乱的头发,整理成一股,一点点帮我盘好,然后抚模着我的后背,问道:“你后面怎么有块黑斑?”我糊里糊涂的,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有气无力地回答道:“胎记呗,你别想歪了,我可是个守身如玉的好人。”萧珞云呵呵笑了一下,就自顾自地出去了。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我总以为自己还能再泡几个时辰,可眨眼的功夫,又有人推门进来了。
“萧珞云你个死鬼别阴魂不散!”只听“扑哧”一笑尽是女子的温婉,我睁眼一看,正是我最亲的好姐妹漪雯。她抱着我平时在府里穿的衣服进来,有一种要把我拉出桶的感觉在脑子里游荡,我瞬间恢复到自我保护的状态,以一种宁死不屈的眼神看着来势不明的漪雯。
“小姐起来吧,右丞相给你准备了一桌子的好菜。”漪雯倒是挺会旁敲侧击的。
“不要……”我又躺会了桶里,“哎你别动!你别把我拉起来啊!再让我泡会儿吧!就半个时辰啊!”我欲抵抗,漪雯用的力就越大,平时真看不出来她的力气。关键是我为何到这种时候就泄气了!我被强硬地拖出桶,脚刚着地就麻麻的,我有了一种往地上倒的趋势。漪雯倒也不着急,拍拍手就又有两个奴婢进来,伺候进入浅层梦境的我。我手脚笨重,看样子她们是花了不少力气帮我穿上衣服。湿润的头发挂在脑后,湿气晕染了干燥的衣服,黏在身上很不舒服,我皱起眉头,却又被漪雯她们推出了屋子。
我一睁眼,原是我在府里住的晓月堂。再看看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按我尺寸新做的衣裳,可款式却都是我从前最爱的。我一把就挣月兑了漪雯的束缚,一下子就跑到了主厅,瞧见右丞相站在那儿,一下子就抱了上去。
“干爹我想死你了!”声音带着一点撒娇,听得人怪恶心,可我心里却觉得这是正常的情感表现。
“那你怎么还没死啊?”声音冷得发寒,一听就知道是某位的声音。
右丞相憨憨地笑了,笑声里尽是老人的慈祥与纵容:“女儿能回来就好,珞王爷可别这么说!”我几乎要感动得哭出来,想到以前右丞相冷酷地给我派发任务,霎时觉得眼前的右丞相像是换了个人,突然对我使尽了父亲的爱与关怀。
“右丞相不必拘礼,本王就快要喊您岳丈了呢!”萧珞云突然站起来恭敬地躬身行礼。
“什么岳丈岳丈,我还不想嫁给你这个色鬼呢!”我冲他做鬼脸,心里满是鄙夷。右丞相也笑了,那样慈祥友善,让我第一次感受到父亲的为暖。“来吧,干爹给你准备了几个好菜,都是你以前爱吃的,你看怎么样?”右丞相引我入座,我笑颜如三月阳春,高兴得忘形。
“百鸟朝凤,蚂蚁上树,佛跳墙,还有西湖酱鸭!”我在心里大叫,暗暗高兴自己的美好未来就此开始!我一筷子就夹来了一个鸭腿,糖醋味很浓,没了鸭子的骚味,我吃得满嘴都是那个酱料。萧珞云在桌下慢慢模到我的手,又突然握住它,手心的温度传播到脸庞,我不自觉地两颊绯红。“你看你吃的,还像个女孩子家吗?”萧珞云宠溺一笑,举手就欲为我擦干净。
“你别一脸嫌弃,以后要一起过日子呢,你最好习惯习惯。”我自顾自地啃着鸭腿,推开了帕子。
“我以后天天给你做好吃的,可你别吃得这么狼狈好吗?”萧珞云一点都没动筷子,他一直看着我,我用余光瞥到那个满是笑意的眼神。
“我还不信你府里的大厨由我干爹府上的好!再说我吃得形象如何是我的权利。”我吐出鸭腿,又夹了个千丝万缕虾,金黄酥脆。
“就怕把你养成肥猪,到最后我也不要你了。”萧珞云开玩笑道。我斜眼看了一眼他,然后用手拿了个鸭腿塞到他嘴里。“要肥大家一起肥,这才相亲相爱嘛!”萧珞云拿出鸭腿,有了一副要跟我打上一架的架势。呵,班门弄斧!我做出停止的手势,然后静静地吞下虾,淑女地擦擦嘴,拎着萧珞云的衣袖就拖着出去了。
好啊萧珞云,就当你我不打不相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