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为什么?”陆时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问,但教练并没有回应他的打算,身旁的队友也只是用同情的眼光看了看他。
陆时站在原地没动,教练收拾好东西后很快离开后,那个队友才开口告诉他:“在这里,什么事情都是教练说的算,我们做练习生的还是老老实实照做就好。”
非常简单粗暴的理由,陆时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无言以对。
他看了看一天下来非常脏乱差的屋子,虽然没有任何收拾的心情,但还是勉强做了些表面工作,简单地拖地打扫之后,也很快返回宿舍休息。
第二天早上,陆时照常和其他队员一起起床,在食堂吃过早餐后来到日常训练室。
可在电脑面前还没坐稳,陆时就明显感觉一阵杀气扑面而来。
刚一回头,只见一个高个子队友伸手指着他说:“你今天早上没来值日?”
“……”陆时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问:“什么值日?”
那人皱着眉头,神情十分不悦地说:“值日生要负责食堂早餐后的清洁工作,这些事情难道没人告诉你吗?”
陆时想了起来,于是说:“我新来的,还不清楚,下次我会注意。”
那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别以为是外国人就可以偷懒,我们战队可不养闲人。”
陆时很想吐槽点什么,但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默默地重新去食堂打扫。
刷盘子洗完拖地擦桌子,体力活动虽然并不太多,但陆时一个个做下来,也将近用了半个多小时,等他回到训练室的时候,所有队友们已经投入到辛苦的训练当中。
姗姗来迟的教练一进门,就开始说起昨天的队内赛情况。
积分榜被贴在训练室的强上,陆时虽然听不懂他叽里咕噜说着些什么,但好歹也能从榜单上获得自己想要的信息。
陆时从上往下数着,第一名10胜1负1平,第二名10胜2负,第三名9胜3负……一直到最后一名2胜10负。
2胜10负的当然不是陆时,他以微弱的一胜优势摆月兑了最后一名的冠名,获得并列倒数第二名。
陆时舒了口气,对于他来说,没有被打成倒数第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至于那个比他还惨的队员究竟是谁,他倒是很想知道一下。
教练一番长长的演讲结束,陆时努力装着认真听讲的样子,刚准备转身回位,立刻听到教练用英文对他说:“给我去厨房冲杯咖啡,不加糖。”
“……”陆时心里一阵无语,但还是被迫默默地出门往厨房那边走去。
一杯咖啡被送来,教练才刚接住,立刻又注意到屋子里似乎不太干净,再次问道:“你昨天没有好好打扫是吧?现在重新做一遍。”
陆时非常不情愿地说:“我是练习生,我可以训练完了之后再打扫吗?”
教练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你现在可不是什么练习生,你现在的身份是值日生。”
……
现实总是比想象中的有些残酷,陆时非常憋屈地开始了一边值日一边训练的生活。
每天早上他要比所有队员早半小时去训练室,晚上他要晚半小时才能回宿舍休息,偶尔还要给教练和各种工作人员端茶送水泡咖啡,至于室内清洁打扫什么的,更是家常便饭,不敢有半点怠慢。
二线队伍里并不缺这样的角色,在陆时之前一直是几个新生轮流值日,大家习惯性地称之为饮水机选手。
饮水机选手并不一定要坐在离饮水机最近的地方,但毫无疑问,他们的共同点就是存在感稀薄,比起每时每刻都在辛苦训练的队员们,更像是屋子里的兼职清洁工。
陆时毫无怨言地做了快一个星期的免费苦工,虽然感觉每天训练有点受到影响,别人看自己的眼光也有些特别,但作为一个新人,他还是非常有新人的自觉,尤其是在自己还真没有办法逆袭的时候。
训练室里的队员们并不知道上次队内赛最后一晚的事情,只是私下猜测可能是陆时在什么地方惹怒了教练,才会遭到这样的处罚,他们其中有的对于陆时的实力还有些忌惮,顺带着对这样的现状也非常满意,毕竟少了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
陆时作为一个异国人,在这里非但没有享受到一丁点儿的优待,反而还受到莫名其妙的歧视和打压,这些在生活中时常能感受到的不平待遇,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少年人的心情。
又是一周,陆时越来越感觉生活和训练都开始停滞不前,自从月初的队内赛之后,作为吊车尾存在的他,非但没能得到教练有效的指点,反而因为需要处理更多琐事,严重地影响他的训练状态。
长久枯燥地单独训练,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反复研究队内其他十二名选手的打法风格,然后在为数不多的切磋训练中,反复地试探对手的真正实力。
明明是抱着成为世界顶尖选手为目标的他,此刻却深陷在这一屋子的泥沼中,打不过队友就没法证明自己的实力,证明不了自己的实力,教练就不会青睐照顾指点你,将你作为种子选手培养,而不能作为一个二线队伍的种子选手,要想继续往前一步,踏上真正职业选手的道路,那简直是痴人说梦。在无比讲究排资论辈的韩国人眼里,二线队伍里的斗争完全就是一个恶性循环一般,让人欲罢不能。
陆时有点觉得厌倦了,不仅是身体累,连心也跟着累了,他想去接触更多更厉害的高手,而不是在这儿和这群小孩子打个你死我活,这样的生活状态可不是他最初想象的那样。
平凡单调的生活继续着,stork因为新赛季的闭关训练,难得有时间过来关心陆时的近况,而spl季前赛开幕在即,与一线队伍的辛苦训练不同,二线队伍里选手间的厮杀更加频繁起来,在有限的教练提名晋升到一线队伍的名额中,所有的练习生们都在跃跃欲试。
陆时对于这种事情已经不抱什么期望,他不觉得自己会被选上,就像他不相信自己一时半会能从饮水机选手这个身份里摆月兑出来一样,所以无论身边人怎么折腾都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陆时几乎有点自暴自弃地开始懒散起来,眼看周围的队友们一天天跟打了鸡血似的,自己偏偏就是什么都提不起劲。
尤其最近的早到晚归中,陆时不只一次地发现,林教练在加班加点工作,有时候在研究录像,有时候在填写材料,两个人常常单独地在一个屋子里,各自不打扰地去做着自己的事情,但陆时知道教练晋级名单中的人选差不多已经落实了。
说没一点失落,没一点心里不平衡那都是假的。
陆时知道教练的目光都落在队里那第一二名的神族选手身上,每天殷勤的指导,长篇大论地分析,非常有目的性的专项训练,比起其他人的自由训练来说,实在是天壤之别。
陆时默默地将这些看在眼里,并不轻易地发表意见,他自知在不能证明自己的实力之前,一切抱怨恐怕都只是徒劳。
每天晚上,从训练室到宿舍的那一小段路,是陆时短暂地重见天日的奇妙瞬间。因为是深夜,小区里并没有什么人。陆时不敢走得太远,也不敢太晚回去打扰舍友休息,只能掐着时间在石子路散一会儿步。
转眼,独自在异国的生活已经快半个月,张钰和素素虽然时常有电话联系,但话听在耳边,终究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凄凉感时不时侵袭而来,外加上训练不如意的耻辱感,倍加让他脆弱起来。
“蠢货,你该不会是把我给忘了吧?”
不知是哪一天,陆时在睡前终于听到了这声熟悉的吐槽。
“你这家伙之前跑哪去了?”陆时又是开心又是生气地问着。
江离却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说:“不小心睡了一觉,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陆时哼了一声,不满地抱怨起来:“我都跑韩国来了,你说呢?”
“跑韩国来当清洁工吗?这还真是有点意思……”江离立刻打趣说,“没看出来你做这种事情还是很有天赋的。”
陆时脸色变了变,说:“请别开这样的玩笑好么,我可是专门过来训练的。”
“你确定你现在有专门训练?”
“……”陆时一时无语,完全接不上话来。
江离等了一会儿,方才继续说:“你知不知道饮水机选手这个称呼上还有另一层别的涵义?”
“什么涵义?”陆时有些好奇。
江离认真地说:“在所有队员里,饮水机选手是和教练接触最多的人。”
“所以呢?”陆时还是有点不明白。
江离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每天在教练身边晃荡,你就不知道让人指导你一下吗!”
“这个……”陆时悻悻地说,“还真没怎么想过。”
“所以除了蠢货以外,我还真想不到什么词好形容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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