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那么一次酒,我和贾友波倒真成了朋友,而我也确实帮他联系上了艺术学院的一位教授,那是一个老乡的导师。如果贾有波能得到她的指导,掌握了如何利用声带,男人发女声,女人发男声都不是问题,何况贾友波本就是男的,发回男声应该问题不大。
这还真是帮了他大忙,所以我在黑山角的地位又大幅提升,使得我混迹其中更加如鱼得水。要问我为什么不好好读书,混迹黑三角干嘛?其实不干嘛,我只是通过贾友波的帮助,把我应该认得的人都重新认得,顺便找找袭击我的那帮人的线索,顺便看能否恢复记忆。贾友波当然也知道了我被枪击而失忆的事,明里暗里也在帮着我寻找线索。
其间华思兰来过一次,奇怪的是我居然记得她,想想可能是因为好早以前就认识了她,不在于失去的那部分记忆里。而以他的医术,对我的这种状况却也束手无策。倒是因为我和伍心洁的事让她不胜惋惜,还为此去找了伍心洁一次,据说两人谈了一整夜,结果如何我不得而知,华思兰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知道这事其实谁都没法解决,关键还在于我,可是我在感情上就是那种懦弱性格,不愿意伤害人却总是更伤人,而且伤更多人,我总寄希望于自己恢复记忆后知道该怎么办,其实只不过是逃避。因为即使恢复了记忆,还是要面对两个女孩。难道恢复了记忆以后,我又能放得下慕容飞飞吗?
每每想到这些,我就头痛欲裂,同时也更加痛恨当初枪击我的那帮人,虽然他们已经不存在了,可是,幕后主使者呢?据伍心洁所说,他们可是奉命来找我的。就算我不去找他,他知道我没死后,肯定还会再来找我,只要他还认为秘芨在我手上,就一定会来。所以,其实我在外面胡混,也有点以身作饵的意思。
我也知道这样做很危险,但不找出这个人,我就会一直生活在危险之中。我不知道的是,危险不止来源于秘芨。
这天,我在贾友波的一个偏僻的小场子里跟一帮赌鬼瞎扯,忽然一个瘦小的身影撞门而入,赌鬼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都停了下来。
“云哥在不在?云哥快跑!”那瘦小的身影来不急喘口气,急忙大叫道。
“老鼠?怎么回事?”我一下看清这小个子正是贾友波的手下地老鼠,连忙问道。
“云哥,你果然在这里,快跑,有人要杀你,枪!好多枪!”老鼠说完一头栽倒在地,我这才注意到他胸口一片血渍。我脑袋里轰地一声响,无数不知名的碎片在脑海里乱飞。
“云哥快走,快,跟我走!”我正想上前去查看老鼠到底怎么样了,却不防被一个人扯住衣袖,死命把我往里间拖去,我回过神来,一看,此人戴着一个鸭舌帽,不是老鸭是谁?
“快走,后面有个防空洞,老鼠如果死了,你要替他报仇,如果没死,我们的人会救,重要的是你一定要逃掉!”老鸭见我还在犹豫,急忙说道。
“砰!”“不想死的都趴地上!姓尹的出来!”我和老鸭刚进里间,外面就传来一声枪响,接着一片嘈杂声,一个恶狠狠的声音叫道。
里间有个后门,直通后院,老鸭拉着我跑过后院,来到一堆破油桶边。老鸭三下两下将油桶踢开,顿时露出一个洞口。
“进去,一直往前跑,别走岔道,出口在铁路医院后面的山脚下,有铁门,但锈了,你应该能踹开,快……。”
“你呢?”
“快走,别管我,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快……。”
“保重!”我知道这时候婆妈不得,转身迅速奔去。
洞很空旷,也很黑暗,好在地面还算平整,不时有水从洞顶滴下,有些地方积了不深的水。我只管一路狂奔,身后隐约传来啪啪的枪声,似乎是那些人也追了进来,由于黑暗,又不知道我在哪,所以乱放枪。
跑了大概二十多分钟,前面终于隐隐有些微光,不一会就冲到了出口,果然有个生锈的铁栅门锁着,我伸脚用力一踹。咣地一声,门应声而开,我一下蹿了出去。
不一会,我又折了回来,听着远远传来的脚步声,我微微一笑,重新钻进洞里,抬头仔细搜寻着。果然,才走不远,就发现侧上方有个斜斜的小洞,约莫刚好能容一人,我退开一定距离,一个助跑,沿着洞壁跑向那个孔洞,其实洞口也才一人多高的位置,所以我几步就到了洞口,脚一抬,整个人脚里头外就滑了进去。
刚一进去我就后悔了,看起来不小的洞口,里面却很窄,也幸亏我是脚朝里面头朝外面,要不然进去了想出来就难了,此时再后悔也来不及了,因为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我双肘外扩,撑住洞壁以防滑下去,把呼吸放缓,放细,放匀,几不可闻,静静地等待着。
“咦?前面有出口!”两个人最先赶到,一看到前面的微光,立即冲了过去,丝毫也没有停留。
“妈的,肯定是从这里逃走了,这铁门是刚踹开的,快追!”
不一会,又是两个人赶到,一看到铁门被踹开,立刻向里面喊道:“这边有出口,门被踹开了,姓尹的肯定从这里跑掉了,里面不用搜了,赶紧跟上!”说完这两人也向外追去,连续过了五六拨人,有两三个的,有五六个的,我看得心里哇凉哇凉的,幸亏是跑了,怎么这么多人?到底是谁想要杀我?我可没什么仇人啊,难道是碎心帮主报复来了?
过了好久,再没人过来,我正准备下来,就这么一会,手脚都有点麻木了,主要是地方太窄,又是斜的,废力。忽然又一阵脚步声传来,我赶忙两腿一曲,就这样卡在洞壁上,半截身子都露出了洞口,只指望来人不要抬头,不要东张西望。
我就这样痛苦地等待着,过了一会我却笑了,因为来的居然是一个人,一边走还一边骂:“妈的,这些个傻b,姓尹的那么好对付吗?冲那么快找死啊?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黑乎乎的地洞里,幸亏我不怕鬼,妈的,不过我怎么觉得象要出事?”
我听得忍不住想笑,听听再无其他动静,趁那人刚刚走过,我两腿一松,整个人嗖地一下滑出洞来,凌空扑向那人。
那人反应也不慢,听得后面有响动,啪地回身就是一枪。也幸亏我是从上往下扑来,要是从正后面袭击他,那就死定了。但也是吓了我一身冷汗,赶忙变掌为爪一把扣住他的右手腕,一曲膝,砰,正中那人面门。那人手一软,枪掉地上,整个人也昏了过去。草,撞太猛了?
我捡起那把枪,是一把五四式,刚好会用。右手拿枪,左手拖着那人就往回走,走不远就到了一处积水地,也就是这处积水地,使得过往的人都会发出很大的踏水声,我也因此才能发现这人并有惊无险地捉住了他,而我现在正要用这冰水把他弄醒,也好问问到底是谁想要我的命。
“啊,痛死我了,这他妈的是天堂还是地狱?”那人刚醒过来就破口大骂,随即就感觉到了额头上一个微热的东西。
“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你就可以留在阳世,否则你就只能下地狱了!”我冷声道。
“姓尹的?不,云哥?”那人顿时噤若寒蝉。
“是我,说吧,是谁要杀我?”
“我……,我真不知道,帮主逼着我们来,我们也只有硬着头皮来了,如果不来,帮主他就当场毙了我们,我们也是没办法啊,云哥你行行好,饶了我吧!”
“你们是什么帮的?”
“我们是金沙帮!”
“金沙帮?我没得罪过你们帮吧?”
“没,没有,我们就一个小帮会,您老人家哪有空得罪我们?不过,这次追杀你的可不只是我们金沙帮,还有开阳帮,顺义帮等七八家帮会!”
“啊?这么多家?那怎么只有这点人?”
“我们是负责这个点的,贾家的每个场子都有人去了,目的就是让你插翅难飞!”
“哦?这是谁要我死?这么大阵势,这么多人拿枪,你们也不怕警察?”
“警察?在黑三角混,派出所里没有眼线怎么行?”
“呃!算了!你走吧?”我把枪收起,朝赌场方向走去。
“啊?”
“走吧!”
“你真放我走?”
“滚!”
“谢谢云哥!”那人挣扎着起身,往出口走去:“云哥,学校门口也有人,你小心!”
呃?我不禁一愣,谁这么狠啊?真要置我于死地啊,想来想去,除了碎心帮主,似乎没人跟我有这么大仇恨吧?可是,碎心帮主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现在也记不起来啊!
不对,不对,难道是上次枪击的我同一伙人?为了秘芨?可这么多人来杀我,也得不到秘芨啊?
眼看着将到洞口,我停了下来,静静地听了一会。洞外静悄悄的,我轻手轻脚地一步步往外挪。洞口,到处是翻倒的空油桶,一个人都没有。
不,有一个人,一个人歪倒在洞口边,半边身子趴在一个油桶上,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全是枪眼,地上血流成一片,头上的鸭舌帽遮住了他的脸。大脑里‘轰’地一声,我心头剧震,赶忙抢上前去。
“老鸭!老鸭!”,尸体早已经冰冷,他再也听不到我的声音,我心里某个地方狠狠地痛了一下。是的,老鸭去了,为了我,他去了!可是,原本他跟我并不是很熟,真的,不熟,也就是一起玩过几把牌,扯过几句笑话。
我知道我不能哭,真的,肯定不能哭,从小到大,我似乎都没怎么哭,现在更不会,只是,有种东西模糊了我的双眼,在它未曾滴落前,我又狠心把它收回了我的心底。
我就如以往一样,拍拍老鸭的肩膀:“兄弟,一路走好,逢年过节的少不了你的花销。至于仇人,我会亲自送他们一个个下去,你放心走吧!”
说完,我转身向赌馆的房间走去,不是我现在不管他,而是现在还不一定安全,我得先去找人,然后才能安葬他。
房间里,赌客早已跑得一干二净,老鼠也不见踪影,想来应该是赌馆的人救走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贾友波应该也收到消息了吧?
就在这时,一群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为首一个黑大个,发现房间里有人,立马举枪对准了我。本以为是贾友波的人来了,却没想到这群人我一个也没见过。就在那黑大个举枪的刹那,我将身往旁边一滚,就势躲到了翻倒的赌台后面,一抬手就准备开枪。
“云哥?”预料中的枪声并未响起,倒是传来黑大个明显惊喜的声音。
“你是?”我犹豫了一下,似乎不是敌人?
“我是吴大勇啊!”
“吴大勇?”这名字我倒是能想起来,贾友波有说过我以前在金龙帮当尚武堂主的时候,手底下就有个副堂主叫吴大勇,据说也是一员猛将。
“云哥,是我,那帮来杀你的狗崽子呢?不会全被你做掉了吧?”黑大个一边四处找着,一边说道。我一听果真是吴大勇,就收枪站了起来。
“云哥!”黑大个后面的二十多人一看我站起来,整整齐齐地叫了一声。
“嗯,大家辛苦了!”我心头又是一震,这帮人明显训练有素的样子,难道就是我以前的手下?
“云哥你没事吧?”这时,贾友波终于赶到,先来的二十多人应该都认识他,所以也没阻拦。
“我没事,老鸭走了!”我不禁一阵黯然!
“老鸭走了?谁干的?”贾友波不禁大急。
“应该是金沙帮的,中了十一枪!就为了掩护我……。”
“别难过,老鸭的仇,我会十倍要回来,金沙帮?哼!”贾友波拍拍我肩膀,安慰道。
“贾少,这事跟你无关,你就不要管了,我答应过老鸭,他的仇我要亲自报,至于老鸭的遗体,我不方便处理,就麻烦你了!”
“放心吧!你不说我也会处理好,如果有什么需要就说一声。”
“谢了!”
“不客气!”
我并没有回学校,而是问清楚金沙帮的堂口后,一个人找了过去。
舒家寨,一幢小院内,金四一个人坐在客厅里,茶几上有一碟花生,一盘卤牛肉,一瓶茅台,一个小瓷杯。金四一边吃着喝着,一边想着心事。
忽然一阵风吹过,金四心里没来由地抖了一下,歪头去看门口,门开着,但什么都没有。嗯?难道是喝多了?金四端起杯子,又呷了一口,不过,却觉得没啥滋味。刚放下杯子,就觉得后脑上有个冷冰冰,**的东西顶着,金四心里一激灵,酒一下子醒了大半。
在道上混了十几年了,金四当然知道后脑上的东西是什么,也很清楚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所以,他并没有乱动,也没有大叫出声,很显然,后面的人并不想杀他,至少现在还不想,否则他已经死了。
“哪位大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金四故作镇定道。
“金四,明人不说暗话,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派人杀我?”
“云,云哥?”金四一听,身子开始微微发抖。
“就是我,说吧,最好想清楚了说,如果你说的跟开阳帮,顺义帮的一样的话,我可以考虑留你一命,如果……,哼!”
“我说,我说,云哥,真不关我的事,我都没见过你老人家,怎么会跟你有仇呢?你的大名,黑三角哪个不知,要在平时,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向你伸手啊。”
“别说这些虚的,我的耐心有限!”
“好,我这就说,这就说,那个……,其实……,其实是镇西帮逼我们干的,枪也是他们的,如果我们不干,我们也性命不保,你看……,你看我们也是迫不得已,云哥你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一回,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你叫我向东我就向东,你叫我向西我就向西。”
“镇西帮?我也没得罪过镇西帮啊,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我哪知道啊?不过他们倒是说要拿到你身上的《碎心秘芨》,啊,我知道了,肯定就是为了这《碎心秘芨》,娘的,还骗我们说谁拿到就是谁的,差点就上当!”
“看来你还不算傻,不过,我却是真没有见过所谓的什么《碎心秘芨》,而且,镇西帮一般不是都用枪吗?什么时候对武功秘芨也感兴趣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云哥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饶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兄弟死了,十一枪,你自己找到开枪的人,明天晚上带到回音桥那个瞭望塔来,如果不来……,或者你想玩什么花样……,我就不敢保证你会不会后悔了!”
龙门口,尖山嘴,几乎同样的一幕上演了一遍,结果大同小异,目标全指向了镇西帮。镇西帮?难道,我头上这个圈,也是拜他们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