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晚上时候穆放出去把这两只爱玩的逮了,拎着他们去吃饭,辛阙和苏青还在互掐,一路闹个不停,看得穆放直笑。
饭罢穆放邀苏青去外面散步消食,牵了两匹马,坐上面,却也不催,尽放着它们随意走。
苏青拿额头跟马儿额头碰,顺它的鬃毛,笑得特别开心。
她小时候就特别喜欢动物,漠北那边的宅子里就养了许多猫猫狗狗,每次苏青回宅子的时候,都有猫狗大军前来迎接,场面很是壮观。
有时候她闲了,又逢上太阳好的时候,她就会在院子里摆一张贵妃榻,抱着猫在上面闭着眼睛晒太阳,旁边还眠了一群黑白五彩的。穆放每次见到这场景都会忍俊不禁。
宅子里有时候也会很热闹,猫狗有时候会互挠,猫把全身的毛竖起来,声音在喉咙里低低的打滚,狗会把身子弓起来,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的小东西,考虑从哪里下口比较合适。
不过这种情景少,宅子后面才是狗的住所,内里苏青常去的那些屋子就是猫的天下,这俩一般倒不会碰上面,不然老早就把宅子闹得不宁静了,苏晏又怎么大度应允能将这些动物养宅子里?
苏青转过头就看见穆放在那边笑,不是哈哈大笑的那种,比较矜持,唇角微微向两边勾上去,眸子里带着点温润光,锁住她,星星在里面闪亮亮。苏青被看得不好意思,还好夜里光不亮,也照不出来她脸上的红彤彤,所以就胆大的瞪他:“笑什么!”
穆放手里握着缰绳,坐在马上,显现出身姿挺拔的模样,他笑道:“还记不记得那次我们跑去端狼窝的事情?”
“当然记得。”
她欢声笑道,拿手冰了冰脸颊。
自打穆放知晓了她真正身份之后,就时不时的拿这样深邃温柔的眼神瞅着她,眼睛里面情义丝丝缕缕的,像甜得化不开的蜜糖。苏青也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自然知道这种感情是什么。但她捋不清自己心里面是个什么态度,所以也不好去回应。
万一回应错了呢?岂不是有一点玩弄感情的嫌疑?但是难道又这样一直拖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所以苏青心里面其实挺纠结,每次看见穆放这种神情她心里面就慌慌的,说话都不利索。不过苏青还算庆幸,虽则穆放是个武将,但是从穆涧那里受的教育毕竟也是大家教育,讲求一个矜持本性,不然这层纱要是给捅破了,苏青都不知道以后怎么面对他。
是以现在眼见着他不再纠缠这事儿了,心里面也是松了一口气,就接着笑着道:
“那次咱们可是把那几只草原狼一窝端呢,尤其是把幼崽抱在怀里的时候,甭提多高兴了。不过我俩运气真是好,正碰上了一个好手。”
北靖人非常崇拜狼,认为那是他们的保护神,他们先君的阏氏又是个狼女,平素走哪儿身边都跟着一只大白狼,非常显眼拉风。
苏青是个极爱玩的性子,听北边的牧民说了狼女的事情之后,心里就非常痒痒,就缠着苏晏也要去捕一只草原狼回来跟身边。苏晏拗不过她,便同她道:“罢,罢,我也知你是个定了心思就决计去做的人,那我便不拦你了罢。只一条,草原狼被北靖人奉为神明并非毫无道理,一则,狼群进止有度,内部纪律十分严明,有非常多的值得人去学习的东西;二则,草原狼食原上的兔子老鼠,保护草场,对牧民而言,亦是福音。天地法则讲求一个平衡的道字,所以三则,此事必得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苏青笑着应了。
她就去找穆放,要他同她一道。穆放虽说面上时时沉静,但毕竟也是小子性子,当然也想去,两人一拍即合,就跑去找熟悉北边的牧民。
那会儿冬末春初,正是倒春寒的时节,原在塞外住的,现今也搬了回来,苏青跟管民籍的人问了牧民的住址,就跟穆放两个上门拜访去。
他们寻了一个老牧民,上门就说明了来历,老牧民敲着旱烟管,笑,露出两颗黄门牙:“现今的小子是一个比一个胆大,这一逢上冬天,就都想去掏狼窝,当那是好玩的?”
他们听着这意思,放佛还不止他们俩要去,就问老人家:“难道还有人也想去?”
老牧民拿旱烟管指了指门口,那里有个少年,木着一张脸垂首立着,看他们看过来,轻轻点了点头,弧度很轻。
老牧民吐着旱烟,跟他们道:“捕狼崽这事儿,对我们牧民来说损阴德,所以我不会直接带你们去,这个少年是个草原上的好手,也是要去捕狼崽的,你们二人便同他一道吧。”
苏穆两人倒是因着这话愣了一下,回过头去看那个少年,看他之前行为,不像是个热心人,结果果见那少年皱了皱眉头,但是思虑了几秒之后,却到底答应了。
苏青表情很诧异。
老牧民见了,便道:“这少年是之前就出来准备捕狼的,但在草原上遇上了些事故,所以到了我这里来。但他委实是个好手,你们同他去,就是什么也不做,这狼崽十有*也是能够拿到了。”
两人听见这话也就不说什么了,便跟那少年商量好时间,又问:“可要我们准备什么东西不曾?”
那少年摇了摇头,“东西我自会准备,你们跟紧就是。”
他们便再不多话。
塞外还有雪,那时候春寒料峭,云层厚重,阳光稀薄,天气一直都阴阴的。那少年告诉他们他名字叫卓图,父亲是北靖人,母亲是卫国人,自小就在草原上长大,所以身手很好。
初见他的时候觉得他是个冷性情的人,但毕竟都是差不多年岁大小的孩子,所以很快也就熟络起来,卓图还特显摆的跟他们指了他养的两只狗。
“之前我去过狼窝,差一点就逮着,但是临到了被大狼发现了,就逃到了老人家。”
他说话很简洁,大概也是因为在塞上长大的缘故,夹杂北靖口音,听起来有点怪,但是还是能明白他的意思。
苏青能看出来卓图是个老手,从他带的工具和准备的食物就能够肯定这一点,他们一路跟着狗跑,打马急行了一两个时辰,才到了一个荆棘丛生的山沟。走近了看他们俩才发现有个狼洞口,插着一把铁锹,前面是展平的一个台子,上面有几个大狼的新鲜爪印。
两条狗到了这里就显得非常兴奋,不用说也知道这就是卓图之前掏狼崽子的位置了,狗在左嗅右嗅,他们三人也顺着这个印子往前走。
这狼印子还很深,那说明卓图也就是前一两天的功夫来的,苏青没跟草原狼打过交道,不知道凶险,一路上左顾右盼,卓图转过身来跟她说:“小心点,虽然到了这里了,但是安不安全还两说。”
他们跟着脚印转了没多久,那边就听见狗吠声,卓图的眼睛一亮,跟他们两道:“走。”
声音很兴奋。
苏青和穆放也很受感染,跟着卓图跑过去,过了坡,就看见那两只狗在下面的平地上狂叫。一边叫一边刨土,四周全是溅出来的碎石。这迹象,不用说也知道是找着了,就一路打马追上去,也不怕乱石绊马蹄,速度就冲了下去。
下去之后没敢动作,看卓图拿着套马杆倒着往洞里面戳。这个洞不像之前那个那样平整,还很小,门口撒了一溜儿碎土,下面躺着松软的雪。
之前狗刨图的时候已经把洞口给弄得混乱不堪,再加上这洞又这麽小,苏青不由得有些怀疑,大狼能进这样一个小洞?穆放显然也发现了,但是跟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毕竟卓图才是高手,他们也就只要在旁边看着就行了。
正想着,苏青就看见卓图面上有喜色,问道:“怎么?是狼崽么?”
卓图道:“是不是狼崽我看不见,但这里面有活物是肯定的。不过我想,凭着这两只狗的嗅觉,十有*就是了。”
两人都是一喜,看着卓图把套马杆又小心翼翼的往里面递了递,然后把住杆子,手握在彼处不动,把杆子慢慢的收了回来,放雪地上,顺着洞的方向丈量长短。等差不多了,站起身,蹲在另外一头跟他们伸出手:“把铁锹给我。”
苏青知道他这是怕他们动手伤了狼崽,但是也没说什么,把东西给他递了过去,眼见着他清了残雪,把铁锹插进泥土里。然后轻缓的踩脚下去。
只见地面上的土哗啦一下塌陷下去,那两只狗也跑过去对着塌方口狂叫,苏青穆放两个人凑近了过去看,果然见沙石碎土里面,窝着好几只灰黑混杂的小东西。
苏青一下就乐了,把它们身上的碎石都扫开,去模他们。小家伙们都头挨着头紧紧贴在一起,各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看起来很是袖珍可爱。它们都睁着眼睛,但是还没有显瞳孔,眼珠子上都生着一层薄膜,蓝汪汪,水灵灵,苏青见着了就爱不释手。
卓图道:“这崽子出生也有半个多月了,也快睁眼睛了,正好你们可以带回去驯着。”
苏青在旁边可劲儿点头。
卓图捏着小狼耳朵,拎了两只起来,分别放在苏青和穆放的手上,“按照江湖规矩,你们各一只,其他的都归我了。没问题吧?”
两人都摇头,看着怀里面的狼,目不转睛的样子。小狼一动不动,但是胸腔里跳的很厉害,苏青就知道它一定在装死,抿着唇一直笑,模小东西的毛。
卓图看着他们那笑容也受感染,把剩下的狼安置在包里,挂在马鞍上,跟他们说:“我们得快点,万一母狼追过来了就了不得。而且我们还需要绕个大圈子,不然很容易就把狼引到南边去了。”
他们俩人都知道轻重,也就依着卓图的话上马,打马绕圈子走路,所幸一路上还算平稳,但是回城的时候天色也已经暗了。
守门的将领看见他们回来,要命的跟她诉苦:“哎哟,小祖宗,您可算回来了,将军可都来问了好几次了。让您回来就赶紧过去呢。”
苏青只好不好意思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