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相送华千仪出了大门,看着她上了马车,微笑着等她走远。
知归就在她身后面立着,垂着脑袋,眉目清秀。
苏青目送马车消失踪迹,转过身来仔细打量知归,眼神尖锐,却不闻言语。知归怕的狠了,低着头颤抖着说了一句:“小姐恕罪。”
苏青又看了她半响,淡淡道:“我不论你之前是哪里的人,入了我这里,就谨记只有我这一个主子,若还是不安分的看着从前,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知归不敢抬头,道:“是。”
苏青凑近她,“我也不管你从前在贤妃或者玉之那里有着怎样的身份,今日的事情我能容忍一次,但事可一而不可再,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就是贤妃再怎么要处置我,我也定先让你去黄泉路上候着。”她的眼里光芒很盛,“你明白了么?”
知归垂着头,声音颤抖,“明白了。”
苏青伸出手来,拇指和食指钳住知归的下颌,强怕她的脸抬起来,对上她的眼睛,“你记住,我憎恶背叛。所以不要胆大来触我逆鳞。”
知归眼睛里面有泪意,眸子里水光粼粼,但苏青却丝毫不为所动。
她有些厌倦了这样被人辖制在一隅,看不明白当前的局面,如果说之前的混沌状态让她不敢轻举妄动的话,那现在又是怎样的牵制让她继续甘于处于被动地位呢?
总要有破而后立的决心,才能够走出一条道路来啊。
言罢甩手去,廿一在后面紧随,苏青没有顿步,甚至没有偏头往后面望上一眼,却默许了廿一的跟进。
一直回到后院,苏青才坐下,指了指面前原本华千仪做的位置,道:“你坐。”
廿一依言。
茶已经凉了,苏青碰了一口就放在一边,将棋盘上散落的棋子一一捡回棋盅里,问他:“你言说知归是贤妃的人,此事虽已证明,但我又如何知道你并非她的人。”
廿一双手平放膝上,“无需言论,清浊从来自有公论,小姐心中已经明了,何必非要寻我这个承诺?”
苏青手里本来把着一把棋子,闻言使劲往棋盘上一撒,棋子四处溅开来,往廿一那边反弹过去,他平静的偏头几分,一一避过。行进间有大家风范。
苏青冷笑,“你不必学来华千仪的语气来跟我说话。北苏青从来是个有逆骨的人,最不喜他人威胁命令。若你想说便自说,不说便也罢了,我也决计不会问。但你切莫当你真有这资格同我谈条件了。”
她骨子里的急性儿被逼出来,想想这几个月来屈居陪笑的日子,她心里就尤为不爽利。以前她做事何曾顾及这么多。就是再怎么经历变故,哪能将心性弄成这个样子。反正都已经表现出对知归的不满了,再多几个又何妨?就是贤妃当真不喜欢她,要设计她,她便同她拼个鱼死网破又怎么样?了不起大家两败俱伤,死了才干净。
她心里面心火烧得旺旺的,面上神色当然好不到哪里去,廿一看了她半晌,见苏青的面色没半点缓和,任命的叹了口气,“小姐,您还真是会捡软柿子捏啊。”
是知归的话,她哪里会这样?就是再不喜,面上的平和又何必打破?还不是因为他之前就跟她交了一些底儿?
苏青听到想听的话心情也没见明显好转,想想她这几月来那种迷茫彷徨,还有委屈的心绪,她心情就平复不下来。一股明火就在心里面烧着,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根本不消停。
所以就是廿一说了这话,苏青也只是冷冷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吐字:“说。”
没有平时的半点温润。
廿一只能表示很无奈。
他将袖子抹上去,露出里面雕刻的凶狠??杌模样的纹身,张着大大的嘴巴,头仰天,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苏青打量了一眼,“神兽傲狠,然后呢?”
廿一模样很惊奇,“你竟不知江湖里有个组织是人人在手上雕刻傲狠的?”
语气很不可置信。
“不知。”
苏青说的是实话,她没有在江湖里玩过,漠北虽有有些江湖人,但毕竟那只是少数,大部分人还是在漠北土生土长并贡献边陲的将士。她小的时候虽然也听过一些关于江湖人的事迹,并甚向往之,但那毕竟也不过想想罢了。
廿一扶额,倒是没有想到她不知道,挠头想了半晌,道,“我本来以为你见到这个纹身应当明白我的身份的,倒是我高估你了。”他想了想,“江湖里有个宫名唤景?,是江湖里人人皆知的一个去处……”
廿一没说完,见苏青伸出手阻了,“你不必同我说这许多,我对江湖中事并不了解,你就是告诉我我也不知其里,何况又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她看了看廿一一眼,“??杌这个神兽在古经里的记载就很桀骜不驯,所以我也能相见你原本在江湖里是个什么样子。所以你也尽可不必同我说这许多,只要告诉我一些事便罢了。”
廿一正烦从头给她普及江湖知识,听见这话自然高兴,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苏青伸出食指,“只三件,首一件,楚越那边的势力来源为何,所为为何?”
“韩家。报仇。”
廿一言简意赅。
苏青不多想,继续抛出了第二个问题,“你现今挑明身份可是玉之吩咐?”
廿一点头。
“好。”苏青注视他的眼睛,“第三件,他所图为何?”
廿一摇了摇头,“我现今还不能说。”
苏青冷笑,“就是你不说,将来也必然会旁敲侧击引导我知道此事,又何必现在这样左右相瞒!或是你当真将我当家养猫狗,一点脾气都没有的?!”
她眼睛锁住廿一不动,“我只告诉你一条,若你今日不说,将来你就是说了,我也会按着与你们相反的事件来做!了不起鱼死网破,又有何惧!”
苏青这纯粹到了不可理喻胡搅蛮缠的地步,很有点疯狂,但是她当真被先前的事情挑起火气来了,所以也根本不管这些人怎么看她。反正就如她所说,了不起鱼死网破,反正左右一个死字。
当真无畏了,谁也没辙。
所以廿一对上她眼睛的时候,也只能表示无奈。
悠悠的叹了一口气,道:
“北方有消息传来,穆涧之前出兵北靖,中箭落马,回离边修养月余,于不久前病逝。”
苏青的脸色刹那间就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