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苏青呆立在原地不知往哪个方向去,卫环便迎了上去,问道:“暮归何时到吴家的?先前怎么没听起来堂兄说过什么风声?”
苏青道:“也是今日才到的。之前也不知这里有故人在,所以一个人都没有知会。都说信如君到了深山里隐居去了,哪里会料到会在这里碰上?当真是有着大隐于市的意味。”
卫环笑道:“可千万不要去他面前说这话,不然又嘚瑟起来了,看着人气恼。”
苏青也笑,“哪里会?不说他的好处都已经很嘚瑟了,要是再多言两句,尾巴肯定要翘到天上去。”
卫环掩嘴笑,“是极是极,正是这个理。”
又问:“暮归打哪里来,又准备去哪里?”
“我往北境去,有些差事。”
卫环拍手笑道:“真是好有缘分,我们也是要往北边去的。早先一个月的光景就说好了,等到众人都到了堂兄这里,就一道去北边呢。正好今日人齐全了,不妨暮归与我们同道?”
空空僧凑上来,这会儿不敢再放肆了,立在苏青面前打了个揖,“顾佩说的是这个理儿,暮归同我们一道吧?”
就是眼神还不安分。
卫环斜眼过去睨他,“堂兄这才走了多久一会儿呢,你就巴巴的凑上去?就是你平素这些混言混语说惯了,也得注意下分寸!暮归哪里是你随便对待的姑娘?”
空空僧哭丧着脸,“顾佩顾佩,你我也不是第一次相交了,怎地今日突然发起这样的脾气来了?”举起三根指头,“你放心,谁也不能动摇你在我心中的地位的。”
模样倒是诚恳的很。
苏青“噗嗤”一下。
卫环扭头啐他:“真真是个不知悔改的性子!下回再这么放肆,甭说堂兄处置了,我先让你生不如死。”
空空僧继续扮可怜,拖长了声音喊:“顾佩~~~~”
卫环瞪了一眼,上前拉了苏青的手。道:“暮归,咱们往内里去,甭跟着这疯癫和尚一番计较,平白闹了心。”
苏青笑着点了头。
空空僧挠着头看着她们俩都走远了,皱着眉头回来问在旁边立着的莫子期,“荟望,今儿这两兄妹都是怎么了?怎地连一点玩笑也开不得了?以前哪里没有说过再混账的话了?也没见他们黑过脸啊?甭说,公子刚那模样儿,啧,真吓人。”
莫子期道:“平素你同我们几个熟识的毫无顾忌的说说也就罢了。今儿怎么扯新来的这姑娘身上去了?仔细公子听着不舒心。剥了你的皮!”
空空僧没明白。挠头,“听着你这意思,这事态还挺严重?啧,那个苏姓姑娘是个什么来头?”
“你若来的早些。便也听见了。那姑娘就是去岁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女状元,你惹得起么?”
空空僧道:“书生从来都文弱,莫说是个姑娘家了,怎地今儿这两人都是战战兢兢的模样?”
莫子期唇角一勾,笑他:“说你是个无脑的,你还不信!公子那神情哪里是战战兢兢了?就是顾佩的神态,也是明显的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怎生偏你就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空空僧苦了脸,“你这话倒是真把我心思给吊起来了,偏偏你又不说完。不上不下的心痒痒,真是一点儿都不痛快。荟望,你定知道些什么,索性告诉我了吧。啊?”
莫子期瞪他一眼,“公子那话说的真是不错。你回去合该抄一抄《礼纬》,学学什么叫为臣之道,为友之道,君子之道。整日这样咋咋呼呼做事不知三思的,若不是公子一直背后护着你,你都在江湖上不知被害了几次了!”
空空僧只是挠头,偏生脑袋上早没了头发,挠着挠着就顺着脑袋轮廓在光头走了一圈。面上还一脸无辜样。
莫子期非常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叹道:“真真是个长不大的呆性儿。”
这边莫子期很无奈,那边卫环却正带着苏青逛宅子。指着一路景色一个个的介绍,名字出处,说得很是详细。苏青一路都微笑点头,说名字取得很雅。
卫环抿唇一笑,“甭看着这些名字,名字都是堂兄取得,看起来自然很有风度。”
苏青一笑,“你们俩的怨气倒是深得很,分明长得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诶,你是不知道他小时候骨子里的刻薄性儿,那劲儿犯起来的时候,你只很不得上去狠扇他几巴掌,然后出拳头揍几下,末了再戳两下才甘心。”
卫环眼珠子里小火苗很盛。
苏青“噗嗤”一笑,“你下得去手?”
卫环道:“我可是有这胆子,关键是没这能耐啊。每次我想做点什么,才往他那边凑近了点儿,他就似笑非笑瞟过来了,眸子亮的跟什么似的。他心里都有数啊,我还怎么玩偷袭啊?”
苏青哈哈大笑。
“都说兄妹关系应该是极好的,偏偏你们两个是此中异类。”
卫环瘪嘴道:“也得他有个兄长的样子才是,甭看他在外人面前人模狗样笑得和和乐乐的,骨子里的尖酸刻薄劲儿足着呢。”
苏青道:“这话倒是极是,何况他为人还自傲自负的很,空长了那么一副好皮囊。”
卫环哈哈拍手笑:“暮归暮归,我今日才知道前人说相见恨晚是什么意思,真是,怎地今日才碰上你这样的趣人儿?若是早些时候,也不至于空受堂兄这许多年言语折磨了。”
又道:“都说南边山山水水的养人,出来的都是温雅性子的姑娘,少见暮归这样爽直的,都不像的南边的姑娘了。”
苏青笑道:“真真是遇人便有这么一出,我自幼就皮得很,父亲母亲都老是管不住我,总说我是个皮猴儿。偏生父母又甚为宠溺,所以就是经常不学《女戒》、《女训》之类的书目,到父母面前去撒撒娇,便就罢了。这才有了我现今这性子。”
卫环笑道:“得亏你没有看那些伤脑筋的书,我小时候也是不怎么爱看的。偏偏我父亲甚为严苛,每每看了还要让诵背,苦恼人得很!”
苏青笑着正预备说什么,却听卫简声音从另边传过来:
“亏你还是诵背过那些的,现今怎地连一点女子该有的模样也没有?”
卫环憋着嘴巴,“哼”了一声,凑过来跟苏青小声道:“瞧瞧,这惹人恼的,可不就来了?”
苏青掩着嘴巴笑得更欢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