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万元钱对一些人来说,并不算是一个大数目,但对冯夷来说,却是他毕生仅见的一大笔钱了。
看来留在农村也不是没有钱途,一个甲鱼就能卖上这么个大价钱,让冯夷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憧憬,那颗对留在农村扎根而有些忐忑的心稳定了下来
接下来,冯夷先去办了一张农行卡,将五万元钱存了进去,身上只留下一千多元现金以备取用,然后找了一个饭店叫上几个菜饱餐了一顿后,就进了一个网吧,开了一台机子查起了治理水患的方案来。
网络上无所不包,冯夷不懂治理水患,但在网上一定能查到的,果不其然,冯夷就在网上找到了许多治水案例,要说古往今来治水最为著名的一个案例,莫过于秦时李冰治水的都江堰水利工程了,历经二千年而不衰,成了一个千古名胜之地。
对照网上查到的资料,冯夷眼睛一亮,觉得自己遇到的难题与李冰治水很是相像,有可以借鉴的地方,虽然规模不同,但都是因为河道曲折、水流湍急而遭遇水害,李冰治水是采用分水鱼嘴的方式,将水流分为内外两股,自己是不是也能借鉴这个办法呢?
鲤鱼潭的河道地形,就跟一个“之”字形相像,遭遇水害的土地,刚好在之字形第一个拐角处,如果能够在这块土地上挖出一道沟渠,将水分流出去,汇入下流“之”字形最后那一撇的河道中!
冯夷越想越是觉得有操作性,就是土方工作量有些大,据冯夷估算,可能要掏出一道近百米长的沟渠,才能将水汇入到下流河道中去,近百米的沟渠不是一个小工程,分水渠不比狭小的排水沟,非得要宽一米,深半米多的深水渠才能起到分流泄洪的作用。
但至少找到了可行的办法,冯夷还是很高兴,至少这代表成就河神有了希望。
冯夷放弃了本来打算好,在网上某些论坛里下些小电影解闷的想法,兴冲冲踏上了回家的路。
话说冯夷一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怎么可能久经**之所,而且他连蜀省都没有出过,更不用说去东莞了,先前讽刺**美女经理的那些话,都是在论坛上的信息交流区学来的术语。
上了回家的汽车,半途在距离老家不远的小镇下了车,在镇上的超市买了一些生活用具,如米油盐酱等食物作料,还有床单被套、洗脸帕、纸巾等之类,花去几百元钱,才总算是把这一切置办齐整了。
但看着一大堆东西,冯夷又是心中发愁,这么多东西自己怎么带回去呢,虽然有汽车,但村道那一段路可得自己走,这么多不说重量,就说是体积,冯夷也不能将它们弄回去。
最后还是超市的阿姨看他买了许多东西,帮他叫来一辆三轮车,讲好二十块的价钱,把这些东西全部拉到冯夷家中去。货三轮经过改装,即能载人又能拉货,是乡镇非常流行的运输工具,中国的人太多,这些无照经营的货三轮载人拉客就有了市场,冯夷老家的农民正是这些三货车的客源。
三轮车在村道上发出突突的声音,坐在货三轮车篷内改装后木板制成的条凳上,冯夷与前面的司机搭上了话:“师傅,你买这车花了多少钱?”
“小哥问这干啥?”三轮司机警惕的问道,可能是怕冯夷买了三轮车,多一个拉客的竞争对手。
冯夷知道他的顾虑,解释道:“这不开春了吗,家离镇上远,打算买一辆货三轮拉些化肥水泥什么之类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三货司机释然,又说道:“但看着小哥长相,不像是庄稼人啊?”
冯夷呵呵道:“也是农民一个,就在外打了两年工,这不混不下去了吗,就回来地里刨食吃?”
“小哥谦虚,一定是谦虚,一定是在外挣了大钱,回来娶媳妇了吧!”三轮司机凑趣的说道,又滔滔不绝地说着:“不过小哥你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看事情就是贼准,你买三轮这个主意真是对了头,在农村生活,买个农用三轮正是合用啊,三轮摩托车价格低,车身小,正适合在狭窄的村道上走,载重虽不多,但农活上那一套绝对够用,而且平时到镇上赶个场什么的,又可以代步,简单是绝配啊!”
三轮司机满口夸赞着,也不知道是在夸赞他自己,还是在称赞自己,毕竟他自己正开着三轮呢?
“听师傅你这么一说,我买三轮车的决心就更大了!”冯夷本就是一提,但经三轮司机这么一说,心也大动了起来。
在农村没车确实不方便,光是去镇上就要走一个小时,费时费力,而且如果自己真的将那块地承包了下来,在上用挖水沟、种庄稼,免不了要拉些水泥肥料之类的,这都需要用到车,自己身上有五万块钱,买不了什么大车,但买个农用货三轮什么的却是足够了。
“哦对了,师傅你还没告诉我,买个货三轮要多少钱呢?”冯夷问道。
“没多少钱,也就是四、五千块钱?”三轮司机答着:“加上改装费用,不超过七千……”
冯夷心中又是一动:“可以改装,到哪里改装?”
三货司机随口答道:“找个修理厂就可以了,只要你出钱,你怎么说,人家就怎么给你改装?”
“谢谢师傅你了……”
一路上的交谈,让冯夷心中有了数,买车的心思更坚定了,他打算等回村把地租下来后,就去城里买一辆农用三轮车改装一下,以供日常使用。
到了家中,天色已经大晚了。
冯夷先是找来村上的电工,给家里通上电,就提上一瓶酒,拿上两包烟,朝着刘家大院走去。
刘家大院是老式的四合大院的范式,住着十几户人家,本来以前的老房子都是雕梁镂窗的古式建筑,大部分是带着厚重沧桑感的木制房屋,可是现在,除了少部分家境实在贫寒的家庭,大部分人家都出外打工的家庭挣了些钱,都用自家宅基地修上砖混二层小楼,在外面贴上瓷砖,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亮闪闪地很是……很是破坏了四合大院的规整和庄严,看着不伦不类的很是别扭。
进了刘家大院,在院子里此起彼伏的狗吠声中,冯夷循着记忆,朝刘家坝村的村支部书记刘大忠家走去,刘姓在刘家坝村是大姓,村长、书记的职位是从不会落到外姓人手中,刘大忠正是由此当上村支部书记的,一坐就是二十多年,能做村里大半的主。
到了刘大忠的二层小楼外,冯夷看到里面亮着灯光,不由松了一口气,在家就好。
进了门,冯夷先是递上礼物,一瓶三十八的小角楼酒,两包软云烟,在农村这已经是很重的礼物了,有了礼物开道,刘大忠一惯严肃的干部表情松了下来,但还是操着官腔道:“大侄子,找我有啥事吗?”
冯夷当下说明了来意。
“啥子!你要承包鲤鱼潭那一片沙地,那地能种啥子庄稼,你不是来消遣我吧?”刘大忠听明冯夷的来意后,惊讶的大声道,但看冯夷一脸的认真,道:“你老汉晓得不?”
“刘书记,你不要管这事我爸晓不晓得,我已经成年了,啥事能自己做主,你就说答应不答应吧?”冯夷干脆的说着,有了前进的方向后,他整个人精神面貌焕然一新,说话也掷地有声起来。
“行,怎么不行?”刘大忠盯着冯夷看了一会,突然展脸来一笑,打着官腔道:“大学生要创业,政府是一定要支持的嘛,就是不知道,大侄子你准备怎么租地?”
冯夷一脸笃定:“我算了一下,那片地除了我家的二亩地,剩下的应该有六七亩,我都打算租下来,现在国家允许租用的最高年限是三十年,我就准备租上三十年,刘书记你计算一下,一亩按多少钱算,要不要找那些地的主人家一起来商量一下?”
刘大忠看着冯夷一脸坚定认真的样子,也严肃起来,沉吟半晌道:“找地的主人家就不用了,那块地除了你家那两亩地,其余七亩多田地都置换出去了,所以那片地是属于村里的集体土地,村里头就能做主……”
“什么时候换的地,我家怎么不晓得呢?”冯夷惊讶的问道。
刘大忠脸色中瞬间掠过一丝不自然,但随之隐去,道:“你们一大家子人都不在家,我们村里就是想通知也通知不上啊!”
不是通知不到人,恐怕是不想通知吧!
冯夷心中堂亮,刘家坝村本就排斥外姓人家,冯夷的爸脾气又倔强,在老家时与村里的干部闹得很僵,这次用坏好换好地,恐怕是村里故意不通知老冯的吧!至于置换的地从哪来,现在农村失口很严重,考出去的大学生,在城里买了房子农转非的村民很多,有大片的好地拿来置换。
太过份了,这是看我冯家势单力薄,仗势欺人啊!
“那既然这样,也正好刘书记做主,把这个事定下来吧!”
冯夷心里憋着气,但现在有求于人,不是闹翻的时候,地位吵是吵不出来的,等我以后做出了成绩,这些势利眼自会来巴结。
刘大忠拖长了声音,道:“大侄子你租地打算出多少钱一亩呢?”
冯夷早有打算,说道:“现在的行情是一亩好地八百元到一千元租一年,但是鲤鱼潭那块地太贫瘠,只能按荒地算,我愿意出五百块一亩,这样一年租金就是三千五百块钱,租地的钱一年一交,合同签三十年,如果刘书记看着行,我们就签合同!”
“以我看应该是没啥大问题的,这样,我们明天召集村上干部开个会,讨论一下这个事……”刘大忠眼睛一亮,也没讨价还价,就此答应了下来。
“还有一件事,如果签了合同,能不能到镇政府备一下案!”冯夷又道。
“村里的集体地,村里就能做主,不能大侄子既然不放心,去备一下案也不是个大事,我答应了!”
冯夷见事情进展顺利,也是很高兴,见刘家堂客已经在往桌上摆饭菜,就站起身来道:“那太好了,我等书记你的好消息,这样,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吃了饭再走嘛?”刘大忠客气道。
“不了,家里头煮起饭的!”冯夷看出刘大忠不是真心留客,就推辞道。
“那好,就不留你了!你电话留一下,明天有消息了我通知你。”
“好,我手机是13……”说完电话,冯夷推门出去了。
见冯夷走远,刘大忠婆娘从厨房里出来,一边往饭桌上摆着筷子,一边埋怨道:“老刘,你怎么就答应那冯家二小子了,他一个学生娃,租下鲤鱼潭的那块地能弄出个啥,那就是拿钱打水漂,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老汉的脾气,知道你坑了他儿子,什么骂人的话都说得出来的……”
“屁,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白纸黑字的合同,他冯建国奈何得了我个锤子!”刘大忠往嘴里丢了一颗花生米,不屑地道:“我就是要坑他姓冯的一家,让他拿村官不当干部,哼……跟我斗!”
“你就缺德吧你!”他婆娘没好气的说:“乡里乡亲的,事情不要作绝了!”
“你个娘们知道个啥!”刘大忠道:“刘家坝永远是刘家坝,不得改成冯家坝,冯建国他不低头,就永远不想着抬头。”
“租三十年,嘿嘿,明天签合同一定要将违约金订高一点,我让他反悔都不得行,那方反悔按双倍支付违约金,要解约得给我拿出20万出来。”刘大忠往嘴里丢着花生米,嘴角显出得意来:“嘿嘿,三十年不能解约,套上你一辈子,这次我非得好好整治一下他不可,我看他冯建国还能不能再我面前倔,明天合同一签我就给他打电话,他的脸色一定很好看!”
“这下好了,有了这三千五百块钱,可以把村委头在桥头刘二娃饭店里欠的饭钱抵一些了!”想到得意处,刘书记不由得清唱了起来:“想当年,老子的队伍才开张,铛儿里个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