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了车,冯夷并不急着将车开回家,而是到了一个修理厂,准备对自己的三轮车进行改装。
冯夷的打算是将车斗改装成封闭式车厢,一是车厢可以从外面关上,有利于冯夷保守自己的一些秘密,例如在车厢里拉一些甲鱼、黄鳝之类出去卖的时候,不致被村民发现,二是这种车斗拉些瓜果之类的也利于保存,不致被浓烈的太阳晒失水分。
交待清楚,跟修理厂约好一周后来取车,冯夷与李巧怡说了再见,就直接搭公车回了家。
回到刘家坝村,冯夷直接朝着刘家大院以前的祠堂走去,现在那是村办公室了,村支两委就在那里办公。
院落里,此时里面村里的人马都来齐了。
“冯夷,刚才我们村支两委班子一致通过了你租地的事,合同都拟好了,就等着你来签字了。”村支部书记刘大忠说道。
“那我先看看合同的内容。”
冯夷也是诧异村委的爽快利落,以前找村委办事那一次不是要拖上许久,事有反常即为妖,他心里嘀咕着,接过已经拟好的合同看了起来。
片刻后,冯夷放下手中的合同,迟疑地问道:“刘书记,租金、年限什么的我都没有异议,但这个违约金……,是不是定得有些高了,按法律违约金一般是交易金额的20%,这合同上的违约金达到了租金的二倍,是不是有些欠妥?”
“大侄子,这一条主要是为你好啊,你想想看,就算是你不干了,也不过将地放在那里每年交租金罢了,不用承担二倍的违约金,但是如果一旦做好了,村里头一些人看着眼红想收回地,就得付双倍违约金,这就是一个大保障嘛!”刘大忠呵呵笑着劝道,又打着保票说:“虽然我是一定不会违约的,但说不定下一届我就不当这个书记了,换其他人来就说不定了。”
一时间,冯夷的脸色阴晴不定,下不了主意,刘大忠虽然说得好听,但冯夷也不是傻子,定这么高的违约金,不就是想设个套子将自己套住,如果签下了这个协议,自己后面三十年,可就要套在这块地上了。
似是怕冯夷后悔不签,肥肉到嘴边溜了,刘大忠偷眼看着冯夷的神色,道:“如果大侄子实在觉得高,也可以调低一点,一倍的违约金也是行的……”
“不用了,刘书记,就按合同上写的办吧!”冯夷脸色骤然坚定下来。
我这一辈子都没全力以赴的去做过一件事,现在一个大好机会摆在面前,再不能错过了,此事破釜成舟,有进无退,只有将退路断了,才能以最大的决心和毅力坚持下去,不会因劳累困苦而退缩。
“那好,我们就签合同吧!”刘大忠大喜。
“好,签合同……”冯夷将合同摆在面桌上,拿起笔就准备签字。
“年轻人,做事前要想好哦!”坐在屋子一角巴巴抽着旱烟的村委副主任,若有所指的提醒了一句,这位姓乔的副主任是村干部里唯一的外姓人,也是最管不到事的一个,是基于民主集中制被提上来做摆设的。
“乔年礼,你说啥呢,还支不支持大学生创业了!”刘大忠当即黑下脸,生怕事情被搅黄了,他转过头堆着笑对冯夷说:“大侄子不要理他,他就是见不得其他人好,我们快签合同吧!”
冯夷感激地看了乔副村长一眼,知道对方在提醒自己别被人阴了,但他还是挥笔“刷刷……”在合同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好了,白字黑字,签了字合同就生效了!”刘大忠如获至宝的将合同拿在手里,笑容收拢不住:“三份合同,一份冯夷你拿着,一份村委头收起,另一份拿去镇上备案,不过冯夷啊,我得提醒你一件事……”
白字黑字,刘大忠也不怕冯夷反悔,悠悠说着:“按政策,耕地抛荒着不种,村头是要收三百块一亩的管理费的。”
看着刘大忠脸上图穷匕现的得意奸笑,冯夷很想回他一句:你是不是属狗的,不然狗脸怎么变得这么快?
数出三千五块交了今年的租金,冯夷卷起合同出了村委大门,耳朵边能听到村干部们后面传来的议论声:“傻儿啰,拿起钱打水漂,华夏上下几千年,没有说有农民靠在地里刨食发了财的!”
“是啊,租了鲤鱼潭的那片地,年年涨洪水,遭水淹,连本钱都收不回来哟!”
“造孽,还是年轻不懂事,要栽个大跟头……”
这些议论声,像是故意让冯夷听到,像一柄柄刀刺在冯夷的心上,但却让他的步履更加坚定,就由此,他也没有退路了,只能成功,没有半途而废的余地。
回到家,冯夷下了决心,也不在家里休息一会,就直接奔鲤鱼潭而去。
到了地方,冯夷在自己承包下的土地上巡视着,心潮澎湃:这片近十亩的地,今后三十年,就属于我了。
“现在首要之事,是将水患治理好!”冯夷喃喃道。
接下来,冯夷效防李冰治水的分水鱼嘴的方法,根据地形,在土地上勾划好了挖分水沟渠的路线。
“李冰治水最后成了水神,我也来治一次,也是为了成为水神,这是志同道合,异曲同工啊!”
冯夷发现,工程量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因为地形是靠着鲤鱼潭那一面高,而顺延向下形成一道平缓的叙坡,他只需要在靠近鲤鱼潭处挖一道一米宽深,十余米长的深沟,将水引进来,剩下的七八十米沟渠就不用挖这么深了,只需要掏一条尺许深的浅沟,再在边上用水泥混和鹅卵石,修筑两道尽许高的沟堤就行了,水往低处流,到时河水自会沿着斜坡向下流,而且一旦分水渠贯通,河水还将继续冲刷沟渠中的泥士,将沟渠越冲越深。
而且根据冯夷的计划,这分水沟渠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同样效仿李冰治水的经验,可以分水沟渠中分级筑堤,用以分水灌溉田地,不愁天干地旱的天灾。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既然冯夷划好了路线,就不再耽搁,当即挥动锄头挖了起来。
为了避免水浸入沟渠弄得泥泞一片,冯夷先从下游开始挖起,到最后才挖开连向鲤鱼潭的沟道,将水引进来。
本来只要他请一辆挖机,花上几千元钱,不需要两天就能完成,但一来这块地离村道公路有三百米远,地势又崎岖,挖机下不来;二来冯夷也担心一旦借助了外力,自己治水的功绩会不被天地承认,影响自已成为河神那就糟糕了。
所以冯夷选择了身体力行,亲自一锄一镐将分水沟挖出来。
一天下来,冯夷只觉得苦不堪言,不停的挥动锄头,手掌心勒出了几个大泡,半天下来,强大的体力劳动让他两条膀子撕痛不已,动一下呲牙咧嘴的钻心痛,全身上下也腰酸背痛。但冯夷咬牙坚持着,他不能,也不敢半途而废,他没有退路了。
冯夷一下午时间,就只挖了不到三米长的沟渠来。
看着这样的效率,冯夷苦上了脸,就算能坚持下去,一天只能挖五米长,那近百米长的沟渠岂不是要费上二十天,眼看春天来了,这块荒地还没有操弄,那也需要时间。
终于坚持到了天黑,冯夷放下手中的锄头,只觉得疲惫欲死,看着身上的泥灰,冯夷挪动着沉重的脚步朝鲤鱼潭走去,打算用潭水清洗一上的泥污。
在鲤鱼潭的河壁上坐了下来,将两只脚放下十几厘米下的潭水中,潭水的清凉让冯夷精神一振,潭水的腿脚上,好似有丝丝凉意渗入肌肉中,将疲累和酸痛冲刷而去。
“咦!”冯夷下意识惊呼一声,仔细感觉着,还将双手也伸进潭水中去试验了一番:“这不是错觉,潭水真地能解除疲累、消除酸痛……”
冯夷又惊又喜,难道这就是河神在自己的神域的神效,只要待在清水溪的河水中,就能驱除身上的负面效果,回复到巅峰状态。
反正在潭水里也不会觉得冷,冯夷干脆将全身衣服月兑了下来,全身浸泡在潭水中去,一股回到母亲怀抱的感觉升了起来,全身的酸痛和疲劳缓缓散逸而去,只剩下闲适和安眠。
冯夷全身放松,身子就似睡在松软的床上一样摊开仰躺在水面上,看着夜空中的繁星,浑然忘我,存在感渐渐淡去……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已是第二天早上。
冯夷竟躺在河水中睡了一夜,他浑身没有半点不适,反而觉得全身精力充沛,呼之欲出,状态从未有的好过。
“驱除一切负面效果的全回复药剂啊!”
冯夷欣喜若狂,当下也顾不得回家去做饭,而是干脆回家,将家里的锅碗瓢盆,柴米油茶等物搬到地里来,在河坎上用石块做了一个简易的石灶,再用竹架稻草搭了一个草棚遮风挡雨,他就打算此后就在工地上安家,不回家去了歇息了。
…………
接下来五、六天里,冯夷就将所有精力费在了这片土地上。
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像一个真正的老农那样在地上奋力耕作着,片刻没有懈怠的挥舞着锄头,汗水打湿了他的衣襟,脸上的胡须头发像野草一样生长着,他也不得闲去打理,他只知道不停歇的挥动着手中的锄头,铲起一块块泥土……
累了就用潭水缓解疲劳酸痛,饿了就架上枯柴,煮上一锅带着糊味的饭,在河里淘上几只螃蟹烤熟,捞几只泥鳅、小鱼煮上一锅汤,就着糊味的饭咽吃下去……
几天下来,冯夷脸被晒黑了,人变邋遢了,黝黑的面孔,胡子拉碴的脸庞,更像是一个不修边幅的农民。用路过村民的风言风语说,冯二娃这是魔怔了!
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不停息的劳作,不停地咬牙坚持,强壮了他的体魄,锻炼了他的意志,褪去了他脸上的青涩和天真,让他的脸上神情变得坚毅起来,目光也变得沉稳果决。
而随着熟能生巧,体魄增强,干活的效率也在逐渐增强,第一天只挖了五米沟渠,第二天六米……第四天七米,到第六天,冯夷一天已经能挖出八米长的沟渠了。
在三月的最后一天,冯夷望着面前薄薄一层沙士,后面一尺外就是鲤鱼潭的潭水,他挥下了最后一锄头。
“轰隆……”
薄薄地一层泥土轰然倒下,灰尘还未升起,一股潭水就涌入进来,先是浸入干涸的泥土,后续的水浪涌来,让沟渠中淌进来的水混浊一片,哗啦啦的顺着米许宽的沟渠向内潺潺流淌着。
冯夷看着脚下混浊的河水,一种收获的喜悦涌上心头:通水了,我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