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市警察局审问室。
“不好意思让您来一趟。”刘硕检察官一脸温和,“听说前两天您出了车祸,受伤严重吗?”
“我没事。”都敏俊脸上仍旧是漠然的表情,“可是,为什么传唤我为案件参考人?”
“在韩宥拉案发当日,我们从游轮上的监控录像中发现了您,都敏俊先生。还有,根据当日现场韩在熙先生的证词,他也的确在游轮上看到了您。没有出现在当日客人资料中的都敏俊先生,为什么会在游轮上呢?”
都敏俊微微一笑,“所以,你们现在认为我和那个案件有关吗?”
刘硕也微微笑了起来,“不止是您,还有李恩熙小姐。您与李恩熙小姐关系匪浅,而根据我们的调查,李恩熙小姐和韩宥拉死亡绝对有密切的关系。”
都敏俊保持着从容的神色,“我和恩熙的确是恋人关系,那天晚上我也的确在游轮上,但我必须告诉您的是,我和恩熙绝对和韩宥拉没有半点关系。出现在了游轮上,就一定和案件有关吗?”
“怀疑是我的职责,或许都敏俊先生能为我们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不在受邀名单的您可以出现在当晚的游轮上呢?”
“呵。”都敏俊仿佛想起什么好笑的事,轻笑了一声,“你们调查过我的身家,应该知道我是那个游轮的主人,至于出现在游轮上的原因不过是因为男女之间的醋意罢了。”
“请您说得具体一些。”
都敏俊有些无奈地看着刘硕,“检察官,我当时之所以会出现在游轮上只是为了恩熙一个人,恩熙参加那种应酬多过于实质的婚礼我不放心。您看,到现在为止,那位韩在熙先生还对我们恩熙念念不忘。”
刘检察官的思路并没有被都敏俊带偏,反而变得更加清晰,“可是,仅仅是您出现在游轮上这一点,就值得我们怀疑。”
都敏俊叹了口气,“推定案发时间大概是什么时候?”
“晚上十一点半到十二点半之间。”
“那天晚上十一点以后我和恩熙就一直在一起,游轮上有个属于我的私人房间,我想大概因为当时婚礼并没有使用到那个地方,所以警方也就没有那块位置的监控录像。”
“不可能。”刘硕笃定道,“警方搜集了游轮上所有监控录像,不会有遗漏。”
“不是,你们没有遗漏。”都敏俊从怀里掏出一块小小的磁盘,“那个房间外的监控并没有登记在游轮的档案里,我想这里面的东西可以证明我和恩熙的清白。”
刘硕接过都敏俊的磁盘对一旁的朴警官道,“请您出去核对。”
朴警官拿过磁盘,又深深看了一眼一脸坦然的都敏俊,推开审问室的门出去准备出去核对磁盘里监控录像的内容。
门被关上,整个审问室陷入了沉默。
都敏俊凝神听了听外边的动静,看着刘硕开口道“刘检察官为什么会怀疑恩熙呢,如果韩宥拉的案子是他杀,手无缚鸡之力恩熙又怎么可能把她杀害呢?我很怀疑你们警方的推理能力啊。”
刘硕眯了眯眼,“都敏俊先生,我们当然是有足够的证据才会怀疑的。我们从李恩熙小姐那里找到了一枚耳环,非常巧合的是,这个耳环正是赞助商为韩宥拉独家定制的。还有,在出事当晚,从监控录像里很容易看出,李恩熙小姐对韩宥拉十分关注。这一切,都值得警方怀疑。”
都敏俊摇了摇头,“检察官先生,您最好听我一句话,和韩宥拉关系密切的另有其人。请您尽快找出证据,还死者一个真相。至于那位千颂伊小姐,她似乎也因为韩宥拉的案子受着困扰啊。”
都敏俊意味深长的话音刚落,快速翻看过磁盘录像内容的朴警官打开门走了进来。
“怎么样?”
朴警官摇了摇头,“监控录像没有伪造的痕迹,事情就像都敏俊先生说的一样,从十一点以后都敏俊和李恩熙就一直待在那个房间里。凌晨两点都敏俊离开房间,直到事故发生后警方接到报案,凌晨三点李家长子李载京才找到李恩熙,将她抱着离开。”朴警官像是想起什么忽然感叹道:“说起来,那晚最开始的报案理由并不是韩宥拉失踪,而是李恩熙小姐的失踪呢。”
“所以呢?”刘硕问。
朴警官用独属于警察的审视目光打量着都敏俊,“所以虽然如此,但都敏俊先生的确是提供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甚至连李恩熙的嫌疑都一并洗清了,真是绝妙的证据。”
都敏俊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看着刘硕道:“那么,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是,您可以走了。”
都敏俊从椅子上起身推开审问室的们准备出去,走出去时都敏俊的脚步顿了顿,“刘检察官,请您好好想想我的话。”
“和韩宥拉关系密切的另有其人……”刘硕低声喃喃着刚才都敏俊说的话,事实上,他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但案情一直没有取得突破性的线索,导致他们现在只能抓住些许蛛丝马迹就往上扑,像只无头苍蝇。“到底是哪里不对呢?”身为一个检察官,他的直觉告诉他,一定还有更加关键的线索。
韩宥拉的案子,表面上看着像是清晰明了的自杀案,但事实上却扑朔迷离。韩宥拉的死忠粉丝袭击了千颂伊,而当前最有嫌疑的李恩熙和都敏俊却一同发生了车祸,这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呢?和韩宥拉具有密切关系的人又究竟是谁?
但无论如何,笼罩着迷雾的真相总会浮出水面,一点一点地,浮出水面。
*
春川医院。
“恩熙啊。”会长夫人亲自炖了鸡汤正一脸慈爱地看着李恩熙喝下去,“我们恩熙气色看起来比昨天好多了。”
“是。”李恩熙点头乖乖喝着鸡汤,“让您担心了。”
会长夫人摇摇头,温柔地看着她,“恩熙啊,都敏俊先生想要把你接到他家去,你……是怎么想的呢?”
“教授?”李恩熙有些吃惊,然后低头仔细地想了想,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会长夫人,“如果我说想要去,母亲,您会答应吗?”
会长夫人柔和地笑了笑,“都敏俊说只有他才能照顾好你,这句话虽然很让我伤心,但我回去仔细想了想,我们恩熙啊在这半年里的确是进过不少次医院呢。”会长夫人慈爱地模了模李恩熙有些苍白的脸颊,“我们恩熙,如果和都敏俊先生在一起可以健健康康,那么我又有什么不同意的呢?”
“母亲……”
会长夫人看着李恩熙小心翼翼地样子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恩熙啊,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遇见对的丈夫,都敏俊先生的气度和处世,实际上我是满意的。听你辉京说,当时在车祸现场,是都敏俊先生不顾自己的危险把你救了出来,只这一点我们李家就对他充满感激。”
李恩熙没有接话,只是轻轻回握住了会长夫人的手。
男女之间,最难的不是情爱的发生,不是熊熊烈火的燃起,而是能将这烈火隐忍成清明的星光,照耀各自一生或繁华或寂寥的长夜。[1]
四百年前,当都敏俊为她温柔地戴上发簪,说“你也是许了人家的”的时候,她就知道,她没有选错人。
两天后,李恩熙和都敏俊提前办理了出院手续,准备离开春川医院后直接回都敏俊的家。回首尔的车分了两辆,张律师开车载着都敏俊和李恩熙,而李家司机开着载着李辉京李载京还有会长夫人。李会长因为去了中国出差没能赶上接恩熙出院,对于恩熙搬离李家的事情暂时还不知道。但意料之外地李载京对这件事没有明显的反应,倒是李辉京,特地挤上了都敏俊的车子,把李恩熙拉到后座上好一番长谈。
“恩熙啊!”李辉京恨铁不成钢。
“怎么了?”李恩熙有点嫌弃扯回自己的衣袖。
“恩熙你怎么能跟那个臭小子回家呢?!”李辉京斜了一眼坐在前座的都敏俊,“哥哥非常不放心!”
“为什么?教授是好人!”李恩熙握拳。
“呵。”李辉京看着都敏俊的后脑勺冷笑了一下,开始知心哥哥大教育,“恩熙你没明白的我的意思,哥哥担心那小子对你……”
“对我做什么?”李恩熙瞪大眼,明显被勾起了好奇心。
“咳咳。”李辉京被自己噎了回去,顿生一种把小白兔送到大野狼口里的即视感,还是自己亲手送的,真是……“呀!都敏俊。”李辉京换了个人开始警告暗示,“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吧?要是被我发现你敢对恩熙做了什么你就死定了,我不开玩笑的!”
都敏俊并不理会李辉京,反倒是回过头来对李恩熙道:“恩熙,伤口会难受吗?要不要坐到前面来透透气?”和对李辉京冰冷的态度截然相反,都敏俊的表情和声音都温柔极了,整个人和平时淡漠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李恩熙摇摇头,“没关系,不是马上就要到了吗?”
经历过痛苦必然是要有收获的,在承受了能量补充液剧烈的疼痛之后,她的身体复原得很快,甚至属于外星人的特别能力也在渐渐恢复。当然,这也是为什么要急着出院的原因,断了肋骨的人这么快复原,再在医院待下去恐怕会被捉去实验室调查吧。
车子很快行驶到都敏俊家楼下,一直跟在后方的李家的车也停了下来,李载京和会长夫人从车上下来走到他们面前。
现在李恩熙还不能行走,所以都敏俊准备了轮椅将她从车上抱下来坐好。会长夫人有些心疼,“恩熙啊,坐了这么久车伤口会疼吗?”
李恩熙笑着摇头,“不会,张律师把开得很稳。”
会长夫人看向都敏俊,“那么,接下来就请都敏俊先生您好好照顾恩熙了,希望您可以做到当初的承诺。”
都敏俊礼貌地弯了弯身子,“是,请您放心。”
都敏俊和张律师推着李恩熙走进了公寓,而在背后看了一会儿的李辉京忽然拔腿追上了上去,只远远丢下一句话,“母亲,你跟哥先回去,我不放心跟上去看看!”
会长夫人失笑,摇了摇头对一旁的李载京道:“辉京就是这样,对着恩熙才有哥哥的样子啊。”
“是。”李载京看着不远处都敏俊的背影勾了勾嘴角,“母亲,我们回去吧。”李载京的声音平静地过分,他转身打开车门,一瞬间光暗的转换遮住了他眼里的疯狂和占有欲。
是的,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疯狂和占有欲似乎都被那一丝光线覆盖了,连坐在他身旁的母亲都没有发现。
作者有话要说:男女之间,最难的不是情爱的发生,不是熊熊烈火的燃起,而是能将这烈火隐忍成清明的星光,照耀各自一生或繁华或寂寥的长夜。[1]
这句话是作者君在《一个》上无意间看到的,原作者是张定浩,在此特别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