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是在问,三丹?
塔拉抬起头,面上有疑惑,更多的是恐慌,她特别怕主子想起他,三丹是北牧的俘虏,即使主子将他赐给了她,她还是无法决定三丹以后的生活,还有命运。
“三丹他,没事就在寨子里帮忙,和大家关系挺好的。”
其实塔拉不说,赫连雅都知道,她怎么可能放任一个楚国人不管,由他在自己的地盘蹦跶呢,三丹每天的情况,都有专人监视着,按时向赫连雅汇报。
不过,这个人的表现,还不错嘛。
赫连雅脸色好上少许,语气也轻柔起来:“明日带他来见我。顺便,让他见见那个昏迷不醒的朋友。”
塔拉高兴地应下,三丹的朋友生死未卜,很严重的样子,三丹能来看看,说上几句话,也许对那个人的恢复有好处呢!
回去后,塔拉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三丹,还有叶振轩受凉昏迷的事。三丹知道后,星火般清明的眸子闪过一丝异样,又迅速消失,塔拉并没有发现。
沉浸在爱情中的女人都是没有脑子的,塔拉看着她喜欢的人,只觉三丹从头到脚哪里都好,当然她最喜欢的还是他的一双眼睛,清澈的没有一点杂质,那么迷人,使她动心不已。
三丹这几天总算有了点自由,能够在寨子和塔拉家的范围之内行动,做点活什么的都是小事,他甚至会和下人们坐在一起聊天儿。
三丹这些天被阳光晒得有些黑,却比原来更健康,他和所有的草原汉子一样,穿兽皮制成的衣裳,露出半个胸膛,他五官隽秀,身量匀称,又不像其他男人般虎背熊腰,倒让不少年纪小的姑娘红了脸。
北牧的民风是极其开放的,姑娘们有中意的男子可以直接向他表白,要是对方也喜欢自己,就可以手牵手滚床单去了。
对三丹有意的姑娘不少,但都被他的奴隶身份还有塔拉给吓退了。塔拉是谁啊,她是长公主、北牧神圣的巫女身边的得力婢女,身份比她们都要高!塔拉愿意的话,日后有长公主做主,嫁个王爷也不是不可能。
且说塔娜那边,北牧是个奇怪的地方,隔了沙漠,另一边还有矿山,早在四年以前,赫连雅就要求开发矿山,在山底造了一个矿场,北牧的一部分奴隶被送来这里干活。
在矿山做的都是体力活,自然都是男子,也有一些女子会被送来,多是做了特别招人唾骂的事,也没有人怜惜她们。可是塔娜不一样啊,要知道一个半时辰之前,她还是长公主殿边的贴身婢女!
但是,矿场的人并没有对她表现出丝毫的客气,而是让她在半山腰,和那些奴隶一起劳作,挖矿太耗费体力,她做不了,那就搬运矿石。
北牧劳动力相对来说落后,采矿都是靠人力来完成,挖出来的矿石原石就由另外的人装到推车上,运到山下的矿场,然后由经验丰富的专家来判断,哪块原石里有珍贵的玉石。
塔娜从小就跟着赫连雅,别说是体力活了,重的东西都没有搬过,都是使唤别人搬的,平时也就伺候赫连雅,帮她斟茶倒水、穿衣束发,打扫房间和洒扫另有人去做,可以说是比一些官员家的千金都要娇贵。
矿场的士兵可不管她是不是娇气,一个鞭子甩向塔娜身边的另一个人:“那谁,不许偷懒!就是天皇老子来了我们这儿,也得老老实实的做事,否则就等着挨鞭子吧。”
塔娜硬着头皮选择把开采下来的矿石搬运到手推车上,再由别人运到山下,和其他工序比起来,这个是最容易的了。
在别人眼里相对简单的东西,塔娜做起来还是十分艰难,一个还没搬到,她就没力气地将石块放到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监督的士兵不干了,他也懒得骂骂咧咧,直接扯了鞭子准备开打,被后面的来人给制止:“不行打!”
听到声音,士兵立刻放下手,回过神对那人谄媚地笑:“格根大人,您老事务繁忙,还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咱们这儿视察,真是辛苦。”
那士兵也是个能说的,巴结讨好的话月兑口而出,都不带琢磨的。
塔娜抬起眼睛看了那位大忙人,很是不屑,格根只是大巫师身边的爪牙,大巫师退隐以后很是低调,而他的手下们没了管束开始嚣张,因为没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赫连雅并没有多加管制。
格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塔娜对他的轻视,他猥琐地笑了,以为自己还是以前那个清高、目空一切的长公主身边的侍女么?长公主既然将她送到这里就说明,她已经被放弃了。塔娜此时也清清楚楚的意识到这点,但是她来不及反应,就被格根的人带走了。
她被送到了离矿山不远的一处帐篷,格根暂住的地方。帐篷里面整洁程度一般,但是和矿山上比起来,实在是好太多了。
但是,塔娜宁愿回去做苦力活儿也不愿意待在这里,她冷声对随后赶来的格根道:“这不合规矩,还请格根大人送我回矿场。”
以前不是很傲气的吗,现在唤他格根大人了,格根觉得很有成就感,用他的胖手模了模嘴上的八字胡,抿起一个和气的像弥勒佛的笑:“塔娜姑娘,你这小身子小手,身娇肉贵的,我哪里舍得让你做那粗人的活呢,跟着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让她跟着他,这男人五十岁都有了,更别提老婆孩子,开什么玩笑!
塔娜搬出赫连雅提醒他:“格根大人,长公主只是暂时把我放到这里,届时我一定会回去的,那时候……”
格根的脸立刻僵了,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不行,待他得手了,再送她回去也是一样的,格根嘿嘿yin笑着,搓着手走向塔娜,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
忽然,格根的脚步顿住了,原来塔娜从马靴中拔出一把匕首,直接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你再过来,我就自刎在你面前,看你怎么和长公主交代!”
说着还真的划出了一个口子,把她衣服的前襟染红了。格根一个头两个大,只得好言相哄:“别冲动,我那是随便说说的,我这就派人送你回矿场!”
于是,塔娜又回到了矿山上,她也不娇气了,搬着石块就走向推车,竟也做了几个来回,人有的时候还是会发挥人体的无限潜能,如果没有格根这事,塔娜估计还是病恹恹的一个都搬不动。格根站在那看了一会,恨得牙痒痒,后面跺跺脚离去。
塔娜用泥巴把自己的脸抹黑,又把头发弄得更乱,看上去整个人脏兮兮的,除了瘦,总算没那么扎眼了。
干完活后,她跟着女人们一道去了休息的地方,食物也是干硬粗糙的饼子,塔娜看了一眼,没有动作,食物很快被哄抢光了。
晚上,男人们有自己的活动,女人们则缩在帐篷里说话,塔娜知道不远处有一条河,她模索着走过去,用随身携带的帕子浸水拧干擦胳膊。
春天的河水还是很冷的,尤其是晚上,寒凉刺骨,塔娜浑然不觉,认真地擦洗着。
脸上她不敢擦,怕被人给盯上,塔娜的容貌虽然说普通,但是她在北牧的女子里面,皮肤算白的,而且自小不做粗活,和塔拉一样都是标准的淑女身材,再加上她疏离的气质,生生被冠上了美人的称号。
擦洗完毕,塔娜只觉手脚酸软,身心疲惫。她所处的河边就是草地,塔娜重重地躺在上面,闭上眼睛,心里想起许多小时候的事。
很久很久以前,她的父母也是个奴隶呢,她也像现在这么狼狈过,瘦瘦小小的,全身上下脏且邋遢,披散着头发,没有穿过新衣服,甚至洗一次脸都是奢侈的事。
那段日子她过得一点不开心,心里都暗自埋怨家人,为什么不让她洗脸,她们穷,什么都没有,把自己收拾的齐整一些,还是可以的呀。
于是,她偷偷打了水拿到住的地方,把全身上下洗的干干净净,衣服除了最外面的,里面也是一尘不染的。
这也许是她一生中,最后悔的决定。因为她的任性,父母双双死在马贼的手上。那些强盗,她的父母也是北牧人,为什么要那样对待他们!就因为,马贼看到她的脸,起了坏心,哪有父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抢走,还有她那哥哥……
她守着父母的尸体,不吃不喝过了三天三夜,直到被长公主的人发现。那时候的她全身脏臭,尸体腐烂的味道她一辈子也忘不掉,还有那蛆虫,她有了知觉以后,没忍住恶心狂吐许久,却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自那次以后,她有着非常严重的洁癖,成为长公主的婢女以后,更是强迫性地将这个习惯代入了她的工作中。
塔娜忍住汹涌而出的泪水,抬头仰视星光熠熠的夜空,那么黑却也那么明亮。朦胧泪眼中,她似乎看见自己的阿妈伸出双手,呼唤她,阿爸在旁边和蔼地笑着。
阿爸,阿妈,我来了,等我。
塔娜一步一步,慢慢淌进冰冷的河中,她的动作极其优雅,好像九天之上的仙子在云端漫步,步步生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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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有亲跳着看,能接上吗?
羽是个懒货,所以过程能写完也没去花心思扩展,或者写的优美一点,看得懂就好了。
另外,塔娜经历其实挺惨的,因为有童年阴影引起的洁癖,让她再接触小时候的那种生活,她宁愿死掉……(这个主题大家看懂了吗,我会不会写的太隐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