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月光下,奈何桥上出现了一个穿花袄的女孩儿,扎着两根小辫,面无表情,冷峻的目光扫视着众人。
“二丫!”寥阳殿内佛像后,有良禁不住的小声惊叫起来,被薛道禅一把捂住了嘴。
在场的杜大姐等人也都大吃了一惊,柳十三的阴眼反复打量着她,关教授也是呆怔在了那儿,唯有可儿高兴的奔上前去说道:“二丫,你还好吧,我们都可惦念着你呢。”
“可儿,快回来,有点不大对劲儿。”邢书记紧忙冲上两步拽住了她。
此刻,杜大姐面色遽变,吃惊的望着二丫,口中喃喃自语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哈哈哈,子时到,二丫终于恢复了真身,”佘天庭得意的大笑起来,“快,先来解除我身上的桎梏。”
二丫瞥了可儿和邢书记一眼,目光平淡,她默默的走下奈何桥至佘天庭身边,伸出手在黄色的真气硬壳上轻拍一掌,“哗啦”一声响,硬壳顿时碎成杂乱的破毛线头子散落了一地,佘天庭跃身而起,蛇形已然恢复人身。
“还有我呢。”孙遗风在一旁高声叫道。
二丫没有理睬他,阴沉着脸转向杜大姐,手指着佘天庭说道:“这个人我要带走,可以么?”
杜大姐面色极为难看,忽红忽黄,怨毒的眼光盯着二丫,嘴巴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二丫,我可是孙家长辈,你的叔叔啊,怎么能见死不救呢?”孙遗风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走吧,”见杜大姐不言语,二丫转身对佘天庭示意着离去,在经过孙遗风面前时怒斥道,“你作恶多端,杀了我爹和爷爷不说,还害死了有良哥,我不亲手宰了你就是因为你是孙家的长辈,好自为之去吧。”然后径自下山而去,佘天庭低着脑袋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瞧都没瞧孙遗风一眼。
寥阳殿内的有良急了,“腾”的站起身来就要追出去。
正当他张开嘴巴准备喊叫时,被薛道禅一指点中腰间穴道,身子定在了那里,喉咙咕噜两下却发不出声来,急得脸红脖子上青筋直暴。媚娘吓得身子发抖,眼睛望着薛道禅不敢动弹。
有良耳边依稀听到薛道禅冷冰冰的话语:“你的女朋友是一只魇。”
望着二丫旁若无人的离开,关教授和柳十三都大惑不解,邢书记拽着可儿也是纳闷至极,这二丫是怎么啦?如同中了邪一般。
只有杜大姐呆愣的站在那儿,许久都没有说话。
“唉,想不到又有新的魇重现尘世”杜大姐茫然的眺望着夜空,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
关教授和柳十三闻言大吃一惊,两人面面相觑,问杜大姐道:“老板,你说二丫是‘魇’?”
“不错,”杜大姐点点头,沉吟道,“这女孩身上现出七色光晕,你俩道行不够看不见,她现在还刚刚出道,日后光晕会逐渐消褪,到时候就与寻常人一样了。”
“相公,‘魇’是什么?”可儿悄声问道。
“什么‘魇’?都是民间的封建思想余毒,在当今的科学社会里,只有‘梦魇’是为医学界证实了的。”邢书记嗤之以鼻。
“相公,‘梦魇’武功很厉害么?”
“这要看病情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有的人很轻,有的人则较重。”邢书记耐心的解释给她听。
“‘梦魇’是病呀?”可儿听罢瞠目结舌。
“当然是病喽,就是做噩梦,一会儿半会儿醒不过来。”
可儿“噗哧”一声乐了:“相公,你可真趣致。”
这时候,杜大姐突然高声说道:“寥阳殿里的朋友,戏瞧够可以出来了。”
薛道禅笑呵呵的从大殿内走出,月光下依旧是中山装笔挺,一尘不染,派头十足。
杜大姐端详着他,鼻子哼了声,说道:“你是和老白他们一伙儿的么?请教尊姓大名?”
薛道禅拱拱手,言语不卑不亢:“在下衡山薛道禅,与方才的蛇妖及小女孩儿素不相识,只是白天在城中游览未能尽兴,于是夜宿寥阳殿而已。未曾想撞上一出大戏,呵呵,算是眼福不浅啊。”
“这么说,你只是一名看客,不想参与到其中了?”
“此事与薛某无关。”
杜大姐点点头,转身走到手脚被缚的孙遗风面前,说道:“孙遗风,你已经被老白抛弃了,若是想活命的话,就老老实实的回老娘的话,不然的话”
“我说,我说,只要知道的都告诉你。”孙遗风连连点头,他知道大势已去小命难保。
“说吧,二丫究竟是何来历?”杜大姐脸若冰霜,负手而立。
“她是河南驻马店人士”孙遗风开始招认。
“胡说,”柳十三诧异的打断他的话,“二丫不是药王孙思邈的后人么?又是你的侄女儿,怎么会是河南人?”
孙遗风赶紧解释说:“原先我也不知道,是这次老白告诉才明白的。”
“让他说下去,别插嘴。”杜大姐皱了皱眉头。
接下来,孙遗风讲述了发生在十四年前的往事
一九七五年八月,河南驻马店连降三天暴雨,板桥水库溃坝,接连六十多个水库相继垮塌,洪水一夜之间便溺死周边数县24万人和百万头牲畜,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尸体。烈日炎炎,黑压压的苍蝇铺天盖地,空气中充满了腐尸的恶臭,一个五十多岁的学者在废墟和尸体中寻觅着什么,最后终于听见了垮塌的屋子下传来了微弱的婴儿啼哭声。
学者面露喜色,急忙推开压在上面的残垣断壁,发现了一具大肚子农妇的尸体,那哭声正是从女尸高高隆起的肚子里面传出来的。他急忙掏出水果刀,轻轻的划破已有些肿胀**的肚皮,从月复腔中拽出子宫,然后割开内膜放出羊水,从中轻轻捧出一个足月即将出生的女婴。他在切断脐带时保留了一截连在婴儿的身上,创口涂上消毒粉包扎好,然后将其裹在怀里匆匆离去。这个孩子就是二丫,而那个学者不是别人,正是佘天庭。
孙遗风讲到这里,众人都愕然了,四周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可是这和孙家婆娘的女婴有什么关系?”关教授提出了疑问。
“老白火速的前往陕西耀县孙家源,因为探子得到的情报消息说孙大丫正好是这几天就要临盆。当其赶到孙家后已经是夜里亥时了,他迷倒了屋内的孕妇,将怀中女婴的脐带连接在孙大丫的肚脐神阙穴上,然后催动内力。子时末,婴儿的元气便一分不少的全都注入到了孙家胎儿的体内,老白将死婴带走弃之荒郊。第二天清晨,孙家婆娘便提前分娩了,新出生的孩子就是二丫。”
这一段讲述真是骇人听闻,可儿紧张的死死拽着邢书记的胳膊,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杜大姐听罢沉吟良久,关教授和柳十三也都默不作声。
孙遗风述说的二丫身世,都被寥阳殿内的有良听得真切,脑子里顿时一片混乱,怎么会这样,那她到底还是不是二丫了?
“荒唐,实在是荒唐,一个溺死的孕妇胎儿尚未分娩,也未接触到空气压力,肺叶根本就没有开合,怎么可能在母亲肚子里哭闹呢?再说,一个婴儿通过脐带连接就能输送元气,随后自身就死亡了,这完全是不负责任的天方夜谭,这要是让政府和有关专家们知道,岂不笑掉大牙么?”邢书记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愤怒的反驳说。
“我讲的可都是实话啊。”孙遗风急切的申辩道。
“薛某倒是相信,”薛道禅清了清喉咙,向众人解释说,“肚脐,又名神阙,是人体最神秘的任脉穴位,与督脉的命门穴前后相连,阴阳和合,是生命的能源之所在。古时候的修行者称此二穴为‘水火之宫’,神阙穴是先天真息在人体内的唯一隐藏之地,而脐带则是其通道。尽管成年人的肚脐已经封闭,但若用手指还是能扒开的,所以通过内力撞击理论上完全可以打通。佘天庭在女婴的督脉命门穴催动内力,迫使其先天真元循任脉神阙穴沿脐带涌入孕妇体内,替换胎儿的真息,这种操作方法完全可行,是能够进行转换的民间自古以来就有‘过胎’之说,这并非迷信,而是客观真实存在。”
“你说得神乎其神,在现代解剖学中,根本找不到什么任啊督啊的什么脉”邢书记准备用当代西医学知识来反击。
杜大姐一摆手阻止了他俩继续斗嘴,转过来继续追问孙遗风:“你们一直在监视着孙家?”
“是老白他们,我不过是前几年才加入的,铜川医院孙遗风突然病故,因此便作为了宿主。老白给我的任务是监视孙二丫在李家沟养父家里的情况,同时模清孙家祖上遗留下来的药王墓线索,但对她的真实来历却一直蒙在鼓里而不知情,直到这次老白来才晓得。”
“二丫本人是什么时候得知自己身世的?”
“从神女峰下来后。”
“老白的上司是谁?”杜大姐刨根问底。
孙遗风摇摇头:“他从来都没透露过,我们也不敢打听。”
“最后问你一次,噬嗑针在哪儿?”
“已经交到了二丫手里。”
“秦岭黑狸猫妖,留着你也是个祸害,柳十三,结果了牠。”杜大姐听完这所有的一切,随即冷酷的吩咐说。
柳十三嘿嘿应道,手持三棱针上前。
“你不是承诺坦白了就放我一马么?怎么说话不算数?”孙遗风愤怒的叫道。
“笑话,跟妖之间还讲什么诚信,动手吧。”杜大姐不屑的摆下手。
“且慢。”薛道禅微微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