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段青茗怎么说?
旅途寂寞,前途未卜,还有就是内心忐忑?
只要一想到一个还没有自己年纪大的少女就要孤身出塞,而且还是两国节使的身份,薛凝兰就知道,这段青茗的心里,何止是忐忑呢?她肯定害怕极了不是么?身背家国,那是多大的责任,又是多么惊险的事情?这些,薛凝兰只要一想起来,就会觉得心惊肉跳!
可是,如此情况下的段青茗,不但要身负两国的重提,还要替自己担心,担心自己的身体,担心自己的病情……
薛凝兰没法子出声,她的两行热泪顺着腮边流下,落到枕边,很快就化成一道湿湿的印子。
薛凝兰心里的难过,简直没办法出口!
她想想段青茗只身出塞,艰难历尽,再想想段誉行踪不明,不知道在哪里吃苦。薛凝兰再想想自己,又是何其的懦弱,何其的自私?她非但没有帮段青茗分担,没有劝慰段誉,还躺在床上,这一副病焉焉的样子,这是给谁看呢?
薛凝兰微微闭了闭眼睛,用尽所有力气,朝杜青鸾说道:“段伯母放心,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因为,为了那些关心我的人,我都不能这么自私!
看到薛凝兰挣扎的眼神,杜青鸾满意地拍拍她的手,低声说道:“凝兰,我相信你!”
杜青鸾又陪着薛凝兰坐了一会儿,这才走出了薛凝兰的门口!
迎面的薛夫人一直在门外着着,她眼圈儿红红的,似乎有什么情绪正在滑出。薛夫人看到还在一侧垂泪,看到杜青鸾,她连忙迎上去,执着杜青鸾的手,歉意地说道:“辛苦段夫人了!”
原本,杜青鸾已经有了五个多月的身孕了,这个时候,冰雪路滑的,根本就不适宜出门。可是,为了薛凝兰,她却专门跑了这一趟,无论在公在私,薛夫人都非常感激!
杜青鸾摇摇头,朝薛夫人笑道:“你放心好了,我哪里有那么脆弱呢?”
薛夫人看了杜青鸾一眼,叮嘱道:“您可不能这么说,要知道,这生孩子可是一个女人一辈子的头等大事啊,你又是第一胎,年纪又有一些了,所以,真得多加小心啊,千万不要碰到,跌到了!”
杜青鸾都笑着应下了。在走到转弯处的时候,她回头,朝薛凝兰的闺房里看了一眼,说道:“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薛凝兰心事重,所以才会受这么多的苦。而段青茗呢?她小小年纪,只身出塞,单单是这一点,就够叫杜青鸾担心的了。原本,杜青鸾还可以打点一切,可现在,杜青鸾是个有身子的人了,连自己的生活都管不了了,哪里还顾得上段青茗呢?
杜青鸾微微摇了摇头,忽然不敢再想下去,她一手扶着腰,由薛夫人陪着,慢慢走回了前厅!
屋外,已经是冰雪寒气,所幸的是,无论是薛夫人,还是杜青鸾都穿得比较厚,也比较暖。再加上走了这一段不算短的路,所以,两个人都并不觉得冷。
一进到前厅,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杜青鸾顿时觉得有些燥热。
前厅之中,薛勇强和段正还在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看到自己的夫人进来,段正连忙站起身来,朝杜青鸾走了过来,说道:“夫人,你没事吧?”
杜青鸾的脸蛋儿红扑扑的,气色也显得不错,她笑着拍拍段正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段正接过薛夫人的手,扶着杜青鸾就往里走。一边走,他一边关切地问道:“对了,夫人,你看过了薛丫头,她现在怎么样了?”
段正也关心薛凝兰,只不过,身边一个男人的,他不好意思也不方便去看薛凝兰罢了。所以,一看到杜青鸾出来,就迫不及待地问了出来!
杜青鸾笑笑说道:“薛丫头年轻,身子底又好,应该没事的。”
薛勇强在一侧听了,愁容满面地说道:“没事就好,这段时间,可愁死我了!”
杜青鸾朝薛勇强笑道:“薛丫头只不过因为心事重些,所以才病得沉了一些,刚才我看看她,气色就好了不少啊!”
薛凝兰当然是听了杜青鸾的话,气色才好的!只不过,这些薛夫人是不会说的!
看到大家都还站着,一侧的薛夫人连忙上前一步,说道:“老爷,段夫人是个有身子的人,不能久站,大家还是坐下再说吧!”
薛勇强一听,叫了一声“惭愧”,这才请段正夫妇一起上坐!
段正看看天色,再看看杜青鸾的肚子,说道:“我们夫妇还是改日再来拜访啊,这天阴沉得厉害,怕是要下大雪了,若再晚一些,天雪路滑的,我不太放心我的夫人!”
薛勇强听了,点点头,也没有强留。双方又在正厅门口聊了片刻,然后薛勇强夫妇又将段正夫妇一直送到府门口,段正这才带着杜青鸾告辞回府去了!
天色,仍旧阴沉沉的,没有一丝的生气。地上的薄雪,就早化成了水,湿湿的覆盖在地上。眼看着段府的马车消失在视野里,薛勇强站在府门口处,忽然感叹了一声:“他们也算是有心了!”
一个怀孕的女子,为了自己的女儿,居然在这大雪天跑了过来,这让薛勇强的心里,多多少少地有些感动!
薛夫人站在薛勇强的身后,也深有感触地说道:“是啊,看这段夫人的样子,我还真有些替她担心!”
天雪路滑,再加上天寒地冻,希望这段夫人不要因此染了风寒之类的才好!
段府的马车渐行渐远,薛勇强夫妇也回到了府里。天快黑的时候,薛夫人又去薛凝兰的房间里看了一回。这一次,海棠激动地告诉薛夫人,原本连水都不肯多喝一口的薛凝兰,居然能吃得下小半碗的稀米粥了!
能吃得下东西,自然是好事啊,薛夫人惊喜之下,连夜请来了京城之中最有名的太医,让他为薛凝兰诊治。
日前,也是这位在京城之中,最有名词的太医告诉薛夫人,她的女儿已经了无生意,可以准备后事了!
然而,今日这再一看,太医惊喜地说道:“薛二小姐的病,已经有了起色!”
薛夫人送走太医,拉着女儿的手,不由喜极而泣。而海棠等几个丫头则在一侧抹着眼泪,个个的脸上,都浮着喜悦的表情!
再接下去的日子,薛府人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薛凝兰的身上。为她请医问药,服侍周到。而薛凝兰这次倒也争气,几天以后,居然能自己坐起来了!
看着自己的女儿一天比一天好,薛夫人的开心,真的难以形容。而薛勇强也例外地来看了薛凝兰几回,并叮嘱她好好养病!
薛府二小姐的病,竟然这样慢慢好了!
没有人知道,究竟是因为杜青鸾的一番话,还是因为她自己命不该绝。总之,当冬天的雪,将整个京城都封得严严实实的时候,薛凝兰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生气和活泼!
只不过,因为她的身体仍旧很弱,所以,一整个冬天,她都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基本上没有怎么出去过!
正因为薛凝兰没有怎么出去,所以,根本就不知道京城之中,早已翻天覆地。她更不知道,她未来的夫婿段誉,究竟成了一个怎么样的存在!
而段誉,则是在不久之后才出现的。段誉的一出现,就如一颗耀眼的明星一般,再一次璀璨了京城的天空!
只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这一天,薛府之中,迎来了一个客人。来者,居然是聂采月。
几个月未见,聂采月神采奕奕,十分的精神。当她看到薛凝兰的时候,眼泪没能忍住,一下子就跌了出来!
聂采月拉着薛凝兰的手,哭得那个伤心:“凝兰,凝兰,听说你病了,我和母亲吵着要来看看,但是,母亲因为俗务缠身,坚持不允……”
所谓的俗务缠身,应该是聂夫人生怕薛凝兰会将病气儿过给自己身子一向不大好的女儿吧?
薛凝兰淡淡地笑了一下。她忽然想起,段夫人不避忌-讳,拖着五、六个月的重身子陪自己说话。段青茗远去塞外,却还在路上写信而归,时时担心自己的身子!
而段誉……呵呵,段誉恐怕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境况吧?若是知道的话,以那个小子的性格,还不得连夜跑回来,甚至扔下一切?
还有自己的父亲、母亲,都在榻前和自己说话解闷儿,就连两个哥哥,都不忘记每天抽出空来陪自己……
想到这里,薛凝兰笑了起来。她可真是个幸福的人呢。被大家牵挂着,也被大家关心着,被大家宠爱着,也纵容着,她是何其的幸福,又何其的满足?所以,那些根本就事不关已的外人的关心,有又好,没有也罢,为什么要在意呢?
想到这里,薛凝兰笑了一下,说道:“没事,采月,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的!现在,你肯来看我,我已经心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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