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们说见到过了强盗?”说话的人面相五十几岁,头发有一半已经发白,但精神不错。穿着深蓝色的便服,精瘦的身躯看上去很是干练,颌下蓄着胡子,说话的同时还不时的抚模几下。
陈叔文虚弱的坐着,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我身上的伤便是被强盗所伤,幸亏遇到这位小兄弟和他姨娘,他们路过时及时救了我。”
县长史看了眼默默站立在陈叔文旁边的孩子,见他没有一般孩子的或怯弱或粗莽,到也有些喜爱,当下道:“来人,带他和这位大嫂子下去休息。”
我见这位县长史让人带走我和姨娘,却独独留下了陈叔文,想来是有事情问他。姨娘一介女流,我又还是个孩子,不适宜继续听下去了。
不一会儿,我和姨娘便被带到了客房,客房到也不大。但胜在干净简洁,屋中到也不缺些什么。我在屋中呆了会儿,屋外进来了一个二十几岁的丫鬟,丫鬟手中提着一个食盒,将食物放下,只说待会儿来拿碗筷,便不再说什么退下去了。
这几日,我天天吃些糕点和*的饼,看到这热乎的饭食,的确有些饿了。招呼水娘过来,我便和她将这两菜一汤外加一小碟糕点都吃的干干净净。
事已至此,我到也没了办法。将水娘劝说休息一会儿,我自己到坐在椅子上发起了呆。如今是乱世,每日生活过不下去上山为盗的人很多。我也怕县长史找不到正主儿,到时候随便打杀了一会儿强盗,随后往世臣面前一送了事。若这是如此,两年后,村子怕是逃不过再次被烧光的结局。
我本打算偷偷画了那几个强盗的图像给送过去,这福镇的县长史虽算不上真正的清官,但也绝对算不上是个贪官。有了图像,他到也不会随意打杀一伙儿强盗了事。况且匿名的,就算有漏网之鱼的强盗,憎恨的也只是县长史,不会是我。
可陈叔文一搅合,怕是要将我和姨娘牵扯进去。到时如跑掉了什么漏网之鱼,恐怕我和水娘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唉,这陈叔文真是麻烦,不过以后要他做的事比现在这事更重要,这次的麻烦就当是投资了。
又过了六七盏茶的时间,门外进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面上还是和蔼,平和道:“吴弃公子,我家老爷有事传你。”
“弃儿,这位大爷,弃儿怎么了?”水娘也没真睡着,听到人进来便起身了。听闻县长史找我,连忙问道。
“这位嫂子不必惊慌,我家老爷是个善人,不会为难令公子的。”
能用公子这个称呼,这人必定是学识渊博或者家世甚好的少年,平常商户人家的孩子尚不能用此称呼。这为管家开口闭口将我称为了公子,是给足了面子,若不去却是不识好歹了。
“姨娘不用担心,不是还有陈先生嘛。我不会有事的,您再休息一会儿,等会儿我就回来了,”安慰了水娘几句,在她担忧的目光中我跟着管家走了出去。
绕过两个走廊,又回到了一开始被带进来的书房。陈叔文整个人打理过了,肩膀上的伤口也不再流血。衣服是崭新的一件,只是有些紧,大约是县长史这个老头的。
“叔文说你这孩子不似乡野村儿,说话条理清晰,又救人不图报,是块难得的璞玉。”县长史笑着抚模着胡须,看来他和陈叔文的交谈不错,很是看好他。不过这也不奇怪,陈叔文学识才华都是有的,再加上那身正气凛然的气质,的确容易让人生出好感来。
“长史说笑了,小儿不过读过几年书,才略略懂些道理,当不得长史如此夸赞。”
“呵呵,不错,当真如叔文说的一般,是个冷静的性子。我叫你来,是想问你些事,你可要老实回到。”
我鞠了一躬,恭敬道:“比当言无不尽。”
“是这样,叔文一介书生,当时一刀被砍昏了,强盗的面容所记不多。我问问你,你可见过那伙儿强盗,是否能描述出那主要几人的面貌。”
我朝陈叔文看去,却见他有些脸红的看了我一眼。这陈叔文当时怕是被吓坏了,脑中唯一记得的强盗怕也是那个砍了他的人,昏过去了就别提其余的人了。
在城门口,他只想起那队走商当时的惨状,恨不得快点让盗贼伏诛,竟然忘记了他只记得一人的面容就匆匆揭了榜,如今却是为他的鲁莽而不好意思了。
“记得,姨娘教过书画,我可为长史画出来。”
“你会画?那更好了,此刻就画吧,这里有文房四宝。”
这画画我到是还擅长,不是在这里学的,是当初在另一个车水马龙的世界里,我唯一的兴趣爱好便是这个。
第一幅画的便是那个满脸横肉的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大当家,当初就是他红着眼,扯着喉咙喊道:“杀光!能拿的东西全部拿走,女人都不要!如今正是饥荒,留着她们是浪费粮食!!”
吸了下鼻子,将画好的第一幅画放到一旁,又拿起了另一张纸开始画。这个时代纸已经有了,不过质量不好,墨易散开而且容易折断。不过也有精品,只是精品的白纸很贵,稍微富贵些的人家都消耗不起,这长史的桌子上也不过放着十几张而已。
“咦?这画法到没见过,画的惟妙惟肖,好,当真好!我来问你,这画当真是你姨娘教的吗?若是她教你,那又是谁教她的?”县长史爱不释手捧着那大当家的画像,急迫道。
这画法确实和这时代不同,我曾经向这个时代的画家大师白子先请教过,随后便结合自己在原先世界学到的,创造出了另一种画法。当时白子先还直夸我有天赋,浪费在打仗上可惜了。
“不知,姨娘说是小时一异人教她的,教完后便走了,连姓名也未曾告知。”我性口雌黄道。
“唉,可惜了,如此高人竟然未能得见。”县长史满脸的遗憾。
我偷偷的笑了笑,我若告诉他,这画就是我自己教自己的,估计他是绝不会相信的。很快,我又沉下心来,过了一刻钟后,案台上已经有了五张画像。
放下手中的笔,我将那些画像整理好,拿给县长史道:“这五人具是那伙人强盗的首领。当初我和姨娘躲在一旁,我却将他们的样貌记得清清楚楚。还望长史早日为民除害,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这县长史听了,面上虽压制了笑意,但眼中却喜意涟涟,看来他也是爱听这些奉承话的。
“好,好,你下去吧。这些日子,你和姨娘先住在客房,莫要回家。等过些日子,解决了那伙儿盗贼,你和你姨娘再安全上路。”
“多想长史。”我行了一礼,便恭敬的退下去了。
接下的来事我便不知道了,陈叔文只在第一天来找了我。和我说了些话,还送了我几捆竹简,说是让我有空时看看,随后几天却没再来了。
姨娘第二天就跑去了七针绣房,将她那包绣帕、荷包之类卖了出去,得到了一块银饼。这块银饼大约能让我和水娘生活无忧的好好过半年日子了,若是节省些,再久些也是可以的。水娘的绣工好,价钱高些,七针绣房也是乐意的。不过绣东西可不是容易的,太熬眼睛了,水娘这次的这批就是绣了半年才绣好的。
从七珍绣房回来,她便又拿来了一大包新的花色图案。见县长史还不放人走,水娘就整日窝在客房,晚上白天没日没夜的绣。她说长史家的油灯好,绣东西不熬眼睛,所以趁现在多绣点儿,怎么劝她没有用。
又过了两日,陈叔文拄着拐杖又来了,他的精气神不错,想来县长史的看重让他有些高兴。可我才不想他窝在这里,做个默默无闻的县长史的住手。陈叔文若不走前世的道路,不和聂启去交好,成为聂启最信任的人,那我救他就毫无意义。
我思索着如何劝说让陈叔文事后离开这里,想着便有些走神了。陈叔文拿走晃了晃,无奈道:“吴弃,你听了我的话没有?”
我回过神,连忙道:“听着呢,你说。”
“县长史已经将那伙儿强盗的老宅给找到了,昨日又刚去临县借了兵,如今兵力也是够了。只是那伙儿强盗的老宅选的好,易守难攻。
县长史怕损兵折将,便想让人假扮路人将有一户大商抬了许多金银来次做买卖的假小心散出去,想要引强盗们下山,然后一网打尽。
上次县长史见你聪明,便想让你去假扮路人。而你又是秀水村的人,强盗若是怀疑这消息是假,到时去你村中一打听,见有你这个人,便不会怀疑你是县长史的人了。”陈叔文细细的解说到。
我听了,心中一怒,竟然想让我去做诱饵,还故意暴露出我所在村子。不过随后一想,这县长史认为强盗肯定会全部被伏诛,暴露出我的村子并不关系。
而陈叔文这时饱读诗书,胸有沟壑,但却还没有运用到实际的经历,考虑不周,竟然都不担心若真有了漏网之鱼,将来我和水娘就是危险了。
罢了,事到如今,我若不干,县长史还不知道会找什么人去。陈叔文在城门口一闹,我和水娘的身份现在虽然瞒的住,将来也总会泄露出去的。别人干我不放心,不若自己去,彻底斩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