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回来了,今儿个弄来了点什么,看你藏藏掩掩的那样子。”门口的废墟上,老乞丐懒洋洋的挠着他脏兮兮的脖子,对着偷偷模模赶回来的小乞丐笑骂道。
小乞丐见躲不了,顺从的走到老乞丐的面前,从怀中掏出印着一个黑色手印的馒头,笑道:“这是给您老的,您老可别卖了我。”
老乞丐一把扯过了馒头,也不嫌弃脏,只顾往嘴里塞去,囫囵道:“去吧,去吧,赶紧把你那点儿小家当藏好。晚了,大猛见了可不会放过你。”
“哎,哎。”小乞丐连连应道,匆匆就绕过了老乞丐,朝里面的破屋子走去。
好一会儿,小乞丐才出来。也学着老乞丐的样子,在老乞丐身边坐下,懒洋洋的挠着身子。
“我说,那废物你还养着呢?这都半个月了,他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看,你将他扔到大路上去算了。你小子平日里也算是个精细的人,何故这番傻了?”老乞丐扣了扣脚丫,随口道。
“看您老说的,那人”
我从屋里出来,却见小乞丐顿时掐住了话头,知道他是为了避着我。瞥了眼老乞丐和狗子,我低头找了块干净些的石头,自己默默躺了上去。眼睛看天,睁的大大的,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往下流。
或许我一开始就错了,去找吴禅不好吗?找了他,水娘也就不会死了。不救陈叔文不好吗?不救他,水娘也不会死了。
“你哭什么?每日里,狗子都把讨来的吃食分你一半,也没饿死你,你哭什么!?你知不知道,城外好多逃荒来的人被堵在城门外,每日里,起码饿死个十几人,你哭什么!?”老乞丐不悦道。
我冷淡的瞥了老乞丐一眼,也不去管他。当时从秀水村逃出来,我身无旁物,索性天可怜见,竟然被我跌跌撞撞的走出了那树林。出了树林,笔直的官路直接通向褚云国的国都燕都城。走了六天,好歹被我走到了燕都城。
那时虽也有逃荒的人,却还是让人进城的。当时我累的很,进了城,没几步就昏过去了。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被那叫狗子的小乞丐给拖了回去。
到如今也有半个月了,这半个月,我过的一直浑浑噩噩。前辈子,我见惯了血腥,可现在一闭眼,脑子里出现的那血红色却让我睡也不敢睡,想也不敢想。
思索久了,最后竟是睡着了。醒来时,狗子手中拿着一件破旧的袄子,笑道:“天黑了,晚上天还是凉的,又有蚊子,盖着些。”
我扯过了那件带着奇怪味道的破袄子,将它盖住了我的脚,又让了半个座位给狗子。狗子一见,立即搓了搓手,坐下了。
“你当初为什么救我?”这是这半个月,我开口和他说的第一件话。
狗子抱着腿,道:“看你怪可怜的,这才救你。而且我看到你的时候,发现你手掌上伤口很多,而手臂、脸颊处却很细女敕。我寻思着你是什么大家公子遭了难,救了你,事后想问你拿点好处呢。”
“呵呵。”我苦涩了笑了下。将脚上的袄子扔给狗子,自己起身,又回了那破屋。
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水娘死了,可以说是死在了我的野心之下,若我不是算计那么多,她也不会惨死!我必须把这条路走下,这才对的起她。若是失败了,中途身死我也不怨,只愿来世莫要让我再记得前世种种,和水娘做一回真正的母子。
隔日一早,天还蒙蒙亮,早早的我便起来了。到了那长着荒草的井水边,费力弄了些水上来,自秀水村出来后,第一次给自己仔仔细细洗起了身体。
弄完后,原本白净的脸枯黄了些,手心更是有许多纵横的细小疤痕。衣服也尽量打理了下,直到看上去比乞儿好了些。
打理好,我离开井边的时候,狗子也刚好出来。见了我,急道:“原来你在这儿,我起来看不到你,还以为你去干什么想不开的事儿了。”
“我没事,不过来整理一下自己而已。你身上也都是味儿,洗一下吧。”是指了指那口井,也不去管他,直接就要离开。
狗子在自己的咯吱窝嗅了嗅,结果也是大大的皱眉不已,当下月兑了外面挂着的破衣开始打水,还朝我喊道:“你去哪儿,待会儿记得回来吃饭。”
“恩。”我点了点头,却见狗子的背后有一块圆圆的红色胎记。不过思索也在一瞬间的事,笑了声也就离开了。
这狗子如今到还善良,要不是见了他那胎记,我还真想不到,这人以后会变成那欺男霸女,横行无道,专门喜欢折磨人的一个纨绔废材!
世界可真小,这狗子再过一年就会被萧恩领回家收做义子,随后被萧恩取名叫萧赐。萧恩是谁,他原是一个有些才华的书生,平时以卖字画为生。后来得罪了人,被人欺凌,特意将他送进宫去当了太监,想借此来羞辱这个有些小高傲的人。
从被净身起,萧恩这个有些软弱的书生性格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短短五年时间,他愣是从一个小太监不折手段走到了现在,每日朝堂上,大臣问事,老迈的国主聂孟白总会叫着萧恩的字,问一句:“煜清以为可否?”由此可见,这萧恩在褚云国到了何等嚣张的地步。如今,公子聂启都不得不被他掣肘着。
萧恩现在大约是三十五岁左右,现在他财权统统都有,唯独不是个男人。早在两年前,这萧恩就偷偷找寻一些江湖术士,想要那些术士帮他治病算命,再医算出他的男/根来。
可两年过去了,他那男/根还是毫无着落。再过一年,萧恩就会彻底绝望,随后他一怒之下就想将那群术士全部杀了。其中有一个怕死,但脑子有些灵活,便说道:“大人要寻回男/根,为的是留下一个子嗣,并不是为了想要体会那男女之欢。
小人昨日占卜,算到城中小孩里。若有人背后长后一圆形红色胎记,他却是大人前世的嫡亲儿子!他和大人父子情分未尽,今生特地得此标记来寻大人啊。”
萧恩听了大喜,赏了术士不少钱财,又命人在城中搜寻背后有胎记的孩子。那术士原本就是骗人的,只是为了能多活一刻便是一刻罢了。谁知,最后真是找到了,顿时心中连呼祖宗保佑。没几日,术士提出告辞,卷了钱财,跑了个无影无踪。
萧恩哪里还想去找那个术士,愣是抱着误打误撞找来的儿子,每日里疼爱的不行。这狗子突然从穷苦到了富贵,又被萧恩宠上了天,一时收不住,这性格一天一个变化。最后更是乖戾无比,动不动就打杀不顺眼的奴才,比萧恩还惹人厌。
脑子中转了半天这次信息,却觉得好笑。当初褚云国被灭,这萧赐被萧恩带着,跑的到是快。我奉命去绞杀落网的褚云国贵族,萧恩藏的到是好。
还是萧赐这败家玩意儿,猛然受不了清贫,这紧要关头,还敢出来嫖/娼,这才将萧恩引了出来,随后废了些劲儿,才杀了他们。
不过先如今,我到是要顶一顶萧赐的位置了。我需要一个身份,至于这个身份,早在两年前我醒来之时就已经在计较了。不过将来我到可以给狗子一个平淡些的人生,却也免了他前世造的那么多孽,更是免了他最后的杀身之祸。
如此想着,却也到了街市口。现在天色还早,还没几个摊子摆出来呢。我慢慢的寻了圈儿,随后又问了些人,才在一块空地坐着慢慢的等。
好长一会儿,却看到有人停在我身前,我抬去去看。那人装模作样的穿了一身算命的服饰,大约三十五六,皮肤黝黑。他手中抓着一根竹竿,上面挂着一条白布,傻兮兮的写着歪歪扭扭着算命、问药四字。
“看你也可怜,这馒头就给你。”当下,一个白馒头扔到了我怀里。我也不客气,讲什么不食嗟来之食,肚子都饿的快瘪了,吃了再说吧。
算命的说完,就悠悠的在他一旁的空地上摆好了摊。我看的好笑,也去理他,只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一个早上,总共有两人来找这算命的。
一个说这算命的说他这半个月内有财运,结果去赌,输了全部身价,一时气不过就来找着算命的,狠狠的掀了那算命的摊子。另一个算命的说他外出做生意,算出他妻子不安分,结果那人回家就折腾。
后来妻子以死明志,家中父母气的要跳井,说他媳妇整日在家,都不曾出去过。每日里恭恭敬敬伺候他们两老,哪来的不安分!说是儿子莫不是在外又有了,嫌弃这糟糠之妻!?
这人听了,连忙向父母妻子道了歉,转头就来找算命的,拎着算命的衣服,把他揍的鼻青脸肿。见差点引来了官兵,这才忿忿的离开。
我看的到有趣,这算命的明显就瞎说。这次差点害的人家家破人亡,我看打他一顿都是轻的。
“呸!”算命的吐了口血水,骂道:“小乞丐,你呆在这儿看什么热闹!好歹我也给了你一个馒头,你却看我笑话!”
我笑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这路又不是你的,我在这儿呆着又怎么样了?再说这热闹也不是我一人在看,你看一旁,多少人看着。你单说我,莫不是欺负我年龄小!?”
这算命的面色一僵,怒道:“哼,老子是骗子又怎么样!?看笑话就看笑话!”
我见他生气,索性坐到他的算命摊前,笑道:“你叫什么名儿?”
“吴用。”
“哟呵,这名字起的。”我不禁莞尔一笑。
“你笑什么?”吴用不高兴的问道。
“我叫吴弃,我笑的是说不好八百年前我们是一家啊。”
“好了,吴弃,你一大早来我摊子旁看着,你究竟要干什么?”吴用揉着脸上的伤口,吸着冷气问道。
我靠近了吴用些,轻声道:“我要你帮我做一件李代桃僵之事,事后,送你一场滔天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