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娟对巫术之道颇有会心,目光如炬,自然清楚赖莹在巫术上没有悟性。
但因为她与赖莹是初次交手,平日又不和,故她将这场较量看得很重。
若是自已稍有闪失的话,赖莹以后在巫蛊门中就有得吹嘘的了。
因为在不明真相的下等人面前,她赖莹可是十巫中的老九啊,所以她的本领应该与杜娟是半斤八两才对啊。
杜娟虽然平日睢不起赖莹,然而本领越大的人往往对敌人心怀敬畏之意,正所谓狮子搏兔,也会出全力相斗。
杜娟暗盼能速战速决与赖莹的斗法,因为她明白自已真正的劲敌是巫咸岑珂!所以她不愿耗费过多的灵力在赖莹的飞蛾蛊上。
她必须保持足够的战力同十巫之首的巫咸岑珂较量!
而巫咸岑珂又何尝不晓个中玄机,作为十巫之首的巫师,岑珂在巫术和蛊术上浸yin二十二年,造诣非同小可,她真正忌惮的女巫只有三个人——巫彭李雪霁、巫礼熊念、巫罗杜娟。
巫即贺宝如只是同岑珂在权力角逐中的对手,岑珂并没将贺宝如的巫术放在眼里。
在巫术领域中,巫彭李雪霁、巫礼熊念都是属于攻击型的高手。
但岑珂内心对杜娟更看重一些,因为她知道在十巫中只有杜娟和她岑珂二人同是属于攻击和防卫两方面均强的巫师。
一个是地位尊崇的巫咸,一个是名列最末的巫罗,岑珂与杜娟这一场无可避免的斗法,对岑珂而言自是承受了更多的心理上的压力。
所以她虽然明知巫谢赖莹不是杜娟的对手,但内心窃盼赖莹能出奇制胜,至少也要多耗掉一些杜娟的灵力。
然而杜娟一向心高气傲,因此杜娟其实也同样承受了这种巨大的心理压力,她不愿输掉这场难得的较量,因为她如果败下阵来,不唯自已的名声大损,而且会关系到自已的性命!
纵然她今天能全身而退,但以后也几乎没有机会同岑珂再斗一场。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对岑珂和杜娟双方而言,实是一场攸关二人名誉的战斗。
杜娟见飞蛾蛊不敢接近自已设下的结界了,不欲再多耗自已的灵力,于是从净瓶中倾了一些桃花露水在自已左手心上,伸右手中指在桃花露水中沾湿了。
杜娟撮起樱桃小嘴,对着手上的桃花露水轻轻吹气,然后曲起右手拇指和中指向结界外的飞蛾蛊弹去。
说也奇怪:她右手弹出的几滴桃花露水一出了结界后,立时化为数十上百滴桃花露珠。看她弹指的姿势妙不可言,口角噙笑,宛如她是在对着菜畦洒水一样。
那些像无头苍蝇一般绕着结界嗡嗡嗡乱飞的飞蛾蛊一沾到桃花露水,身上立时发出嗤嗤的微响声,纷纷掉落地上。
巫谢赖莹见顷刻间又损失了近百只飞蛾蛊,痛惜不已,再也不敢恋战,赶紧合十念咒。
赖莹从包袱中模出几把臭不可闻的腐败谷子撒在箱口,嘶声道:“蛾儿们,回来吃食了,都给我快快回来啊!”
那些飞蛾蛊听见主人的召唤,纷纷掉头飞回到了网状宝箱中。
巫谢赖莹见飞蛾蛊数量折损了大半,恶狠狠瞪了杜娟一眼,撂下一句:“你别得意得太早,巫咸会来收拾你的!”气呼呼收了箱子狼狈向小溪对面走去。
杜娟见这个讨厌的宿敌铩羽而去,微微一笑,心知巫咸岑珂便会出马了,也不敢得意忘形。收了结界,盘坐调息,凝神戒备巫咸岑珂到来。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巫咸岑珂虽素闻杜娟巫术博大精深,变化多端,但今晚才是头一回真正见识到了。
岑珂心中好生犹豫,她身畔此时还有一位心月复可用的,——这人便是十巫中排名第八的巫抵郝巧巧。
然而巫抵郝巧巧与杜娟关系不错,郝巧巧有一回兴致勃勃的给岑珂欣赏过一只荷花包,说是自已请杜娟帮她缝做的,并夸赞杜娟女红手艺真不错的!
岑珂还听郝巧巧摆龙门阵时说起过,郝巧巧曾经暗中替杜娟物色过几位男人,但因为杜娟眼光有些挑惕,宁缺勿滥,对她介绍的几个丧偶的中年男人均没看上眼,要么嫌男人生得丑了,要么嫌男人太邋遢了,不注重修边幅又不讲究个人卫生,要么就是嫌人家的家庭情况太复杂不愿意接受
岑珂知道郝巧巧的巫蛊之术比巫谢赖莹也高明不了多少。适才亲眼见识了杜娟的手段之后,明白如再调遣郝巧巧出去与杜娟交手,不过是多输一场而已。
当然郝巧巧能够多耗一些杜娟的灵力原是好的,但郝巧巧再败一阵后,自已才出战杜娟,一来胜之不武,二来她也殊无把握能够战胜杜娟!
如果三人用车轮战术尚不能战胜杜娟的话,自已的颜面又将何存?!
虽然岑珂比杜娟多修习了十年巫蛊之术,但从杜娟的表现看来,她的悟性极高,能自出机杼对巫术加以变化,灵活运用巫术御敌。而自已守成有余,不善创新。
适才杜娟用手指弹发花露水射杀飞蛾蛊的功夫好俊,令人大开眼界!岑珂不知这是杜娟的临场发挥呢,还是她平日就创造出来的招数?
岑珂涉猎巫术二十二年,只知道用桃花露水洒在施术者周围地上能形成结界,从而阻止某几种蛊物的进攻。
然观杜娟演化出来的这一手弹指洒水杀蛊的功夫,实在比老祖宗传下来的古老方法更要高明许多!
岑珂自然想到了自已秘炼的神蛊,但她不知杜娟修炼的是何种蛊物,如果自已的神蛊不敌杜娟的蛊的话,杜娟更是如虎添翼,后果不堪设想……
须知蛊物不比人类,两蛊相斗,必有一伤,绝难全身而退。所以攻力悉敌的巫师宁斗法术不斗蛊术的。
巫抵郝巧巧本来想上去劝说杜娟,见巫谢赖莹灰头土脸的败回来了,心想赖莹一定提到过自已是奉巫咸岑珂之命这些话,既然不能让杜娟回心转意,想来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看来自已出面去当说客也未必管用,反而会让自已当着众同门的面出一场丑而已。
郝巧巧脑子灵活,善于见风使舵,不待岑珂点名,自已先主动低声说道:“在下有自知之明,若要单挑巫罗,肯定会败;若是围捕巫罗,在下倒能出一把力。”
岑珂一边看着赖莹回来,一边正在权衡是否要郝巧巧先打一阵,听郝巧巧这么一说,倒不好开口了。
岑珂心想:“杜娟今天是断难逃月兑了,但如果我今天不亲自出马,就算大家合力捉住了杜娟,也会让人背后议论我怕了她!”
转念又想:“反正杜娟是难逃一死,就算我万一输给她了,她也已是死人了,对我名誉损失不大;如果我获胜了,则更能增我威信”当下主意已定,决意亲自出马擒拿杜娟。
岑珂看了郝、赖二人一眼,吩咐道:“本座过去会一会她,你们准备好捉人。听着:两个大人一个小孩,一个也不可放过!”
郝巧巧、赖莹一齐躬身为礼,异口同声说道:“遵命。”
岑珂沉着脸过了小溪,缓缓向杜娟走过去。
杜娟为巫咸岑珂素日的积威所摄,见岑珂亲自来了,于是站了起来,躬身一礼,低眸说道:“巫咸你好。”
岑珂哼了一声,寒着脸不说话。
杜娟道:“小的适才已经对巫谢说明了原委,不知巫谢禀报了巫咸没有?”
岑珂不答,杜娟不敢看她的眼睛,低头说道:“我因为替人施招魂之术,路过深山时不期与巫即贺宝如邂逅相遇,她就苦苦哀求我照料她的独子陶仲文,我想大人的事与小孩子无关,贺宝如的罪过不应株连无辜孩子,所以斗胆答允了。
“此事在下还未来得及向巫咸禀报,不想巫咸就先找到在下了。在下情非得已,事出有因,还请巫咸明察。”
巫咸岑珂见杜娟对自已态度毕恭毕敬,又素知她是个独来独往的人,从不拉帮结派,与贺宝如确无别的关系,颜色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岑珂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巫罗,我也知你事出有因,情非得已,你现在就将大逆之徒贺宝如的孩子交出来,巫宗司众位法老自有明断,不须你我多言。”
顿了一顿,见杜娟张口还欲分辩,便举手一摇,又习惯性地用对待下属的老方法,严肃地说道:“至于你的事,我就权且宽恕你的一念之差,你自己今后当深以为戒,不可再感情用事!”
与杜娟愕然的目光对视了一下,岑珂脸上浮起一丝难得的笑意,蔼然说道:“听说你找了一个小男人,我和巫抵谈起这事,也很代你欣慰,我们也知道你日子过得不容易啊”
说完意味深长地叹息一声,她这一番话可谓恩威并施,法外有情,不知有多少犯了微过的属下对自己感恩戴德的,从此唯她巫咸之命是从。
岑珂工于心计,常使用此法御下,百试不爽。
杜娟是个感情简单真挚的人,听了这些话,眼圈不由一红,差点掉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