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蕊,已经是第五天了,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我们这里都很好,我已经正式向炑发动进攻了,现在还在僵持状态。啊,魁过得很好哦,虽然还是会苦着一张脸,但他有好好的吃饭,好好的睡觉。我和周冰利都督促着他呢。前天我们进攻时看到新的天帝了,他接手了。他还是穿着宽松的长衣,还是戴着那个面具,只是站的位置不一样了。周冰利硬把我的眼泪堵在了眼眶里呢,呵……其实我没想哭的,可是,原本是五个人的,忽然变成了三个,有些不习惯。好吧,是很不习惯……
“噫~~噫~~噫~~你又开始矫情啦?”
我一听到这个贱贱的声音就迅速地把日记本扣上,然后用鄙视的眼神戳向老是偷看的人——周冰利。“我交给你的任务你完成啦?真是没效率。”我问他。
“……如果我没记错,你五分钟前交给了我那个任务,让我五分钟后开始执行,你让我怎么完成?!”我们两个又开始斗嘴了,谢天谢地,我认识的朋友中有那么一个乐观积极开朗的人,不然我也不会那么快走出绿蕊死掉夏余狐背叛的阴影。
“行了,”周冰利朝我摆了摆手,“我现在就去曲界了啊,你的任务,我保证完成~”
“知道啦!快去吧~”
曲界,就是炑在的世界。那个世界略高于人上界,人上界也有很多阶梯可以上去。我们对炑的进攻,就在曲界进行。魁在前天我们第一次进攻的时候带着一部分人去了,今天,周冰利带着另一部分人前去进攻,而我,现在正一个人坐在玑紫林的一棵树下。
我想,周冰利一定没有直接去曲界,魁一定没有取得胜利的机会,即使我也加入战斗,我们也一定会输的一败涂地。只是那时候的傲气,让我不敢面对现实,我始终不敢想我们会输,即便我已经为自己准备好退路。
仰头看看笼罩在玑紫林上空的毒雾,我闭上双眼,流下眼泪。如果这次以后,我还能与你们在这里聚一次,哪怕你们都不再认得我,我也没有遗憾了。这次是我对不起你们,可是已经没有退路了…………
回到家,我看到老哥坐在院子里,脸上还有些红晕,周冰利一定刚走。我跑向老哥,一把抱住了他。老哥什么也没说,只是像以前一样轻轻模着我的头发,在我肩上拍打几下。
“对不起,哥……我不想让他去送死的……”我突然哭了起来。老哥惊异地推开我,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自己,他跑向结界的边缘,不停地拍打着结界。
老哥的白色t恤上染上了一大片红色,像一朵花开在上面。我大笑着,眼泪也不断的流。我已是满身的红色,那曾经最令我喜欢的红,终于沾满了我的双眼。
讨厌……
讨厌这个满身红色的我……
讨厌这个自以为是却什么都守不住的巫九玉……
都死了吧……什么巫九玉的,去死吧……没有了……什么?巫九玉?她啊,死在曲界的那片红色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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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前曲界
我早周冰利一步来到了曲界,哼╭(╯^╰)╮,就知道他先去找老哥了,等会看见他一定要好好骂他一顿!我整理了下衣服,踏上了通往曲界的最后一个台阶。
红色的液体慢慢流了过来,浸染了我的鞋子。凉意顺着脚底慢慢向上侵入,我整个人好似都被冻在了原地。没有办法迈步,心里的恐慌战胜了一切,令我僵在原地。
“啊……”我忽然倒吸一口气,两手不自觉的捂住了口鼻。魁,像耶稣一般被钉在了一个十字架上,低下的头不断往下滴着血。其他人都倒在血泊之中,面目全非。
浓浓的血腥味充斥着我的鼻腔……好恶心,好想吐……我想逃,逃离这个冰冷的地方。我毫不犹豫地转身迈下台阶,可是一个声音,又让我停在原地。
“巫九玉,你怕了?是你让他们来送死的,可是你倒要苟且偷生。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幅样子,明明胆小的要命,却要牺牲别人来满足自己的好胜心!”
是希里。她应该是站在炑的大门口,不,应该不止她一个人。我握紧了拳头,又转过身,走上了那一个台阶。我努力向上看,不去看我脚下的悲惨。可是魁,他就在炑的门口,那个满是伤痕的身子,灼伤了我的眼睛,我的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流。但步子没有停止,我走到了希里一行人面前。
我的剑已经握在了手中,吸了一口气,我瞪着他们:“来吧,新帐旧账一起结!”
希里正想出来和我打,夜一伸手拦住了她。“你干嘛?”希里一瞪他。
“所有人快布结界,保护天帝!!”夜大声吼了出来。
我右手一挥,迅速施出一个结界保护住了魁,然后……
“左月,右镜…………”我迅速念出咒语,突然,好似有耀眼的白光迸发。我一收手,哼,结束了。小兵小卒都已经倒在了血泊中,为我的伙伴陪葬,夜、希里一行人反应算快的,但我的咒术太强,他们也受了些重伤。
希里最先开口骂道:“巫九玉你玩阴的!”夜只是看着我,什么也没说。
“冥咒?你已经能那么自如的控制它的力度了?”一位长老惊讶地叫出声来。
我一笑,却突然感觉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肩膀。还未回头,就听到他说:“你不想他们都死吧?”
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幅画面,是一种咒术,能使千里之外的场景出现在眼前。画面中,是老哥和周冰利,那人的食指朝魁一点,魁突然咳了起来,鲜血随之咳出。没死……太好了…………
我舒了口气,但随即又紧张起来。我回过头,对着那个人说:“夏余狐,你想要什么?”
“跟我做个交易吧。”
明明没有风,但他浅红色的头发在空中飘扬着。红色,他不曾告诉过我代表什么,但那也不重要了。
“我会让他们活下来,”夏余狐指了指魁、周冰利和老哥,“但我会消除他们有关你的记忆,还有玑紫林,我也不会让任何人进入。”
好美啊,他的头发,他的面具,他的长衣……想来,我还从没有送过他什么东西呢……我仔细的看着他,一丝一毫也不漏过。
“而你,不要再出现在有人的地方……那个笑容,请你好好保留着…………”
我愣住了,周围的人也愣住了。希里大叫道:“天帝,杀了她啊!!”旁边有个会看眼色的拉了拉她。然后我就听到希里生气地说:“厉原付你搞什么啊?!!”夜看了希里一眼,小声说道:“她用了冥咒,是很消耗能力的大型咒术,但是,她,没有露出灵光……”周围的人都打了个冷颤,没人敢在说什么了。
我看着夏余狐,脸上没有了一丝表情,可我的眼睛,是湿润的。我模上他的面具,说道:“夏余狐,你,是不是哭了?”
他的身子明显抖了一下。在他说话前,我抢先说道:“交易达成!就这样吧……”我甩开他的手,向台阶走去,我深呼出一口气,却没想到眼泪也流了出来。
我摘下戒指和耳钉,仔细看着它们,然后将它们放进了口袋。也许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恨他,只是不能接受他的离开。几天前我还怨为什么夏余狐是新的天帝,但现在,我要感谢,因为你是新的天帝,我才能活下来,他们也才能活下来。忽然发现我要谢夏余狐的不止这些,谢谢你喜欢我的笑容,谢谢你那么多年都关心着我,谢谢你曾经为我做过的事情……
夏余狐,再见了。巫九玉,现在,死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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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了是不是?”老哥跌坐在地上,无力地问我,“你,其实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早就知道他们的结局了是不是?!!”
老哥突然站起来,揪住我的领子,紫灰色的眼睛直直地瞪着我。他朝我大吼着:“你怎么能那么自私?!你现在活得好好的,可是他们呢?!!他们会死的!!!”
我不说话,眼睛偏向一边,刚好能看到那颗树。我好似能看到很多年前,两个男孩在那里,又好似看到一个小女孩远远的站在一边。深呼吸,我握住了老哥的手,说道:“哥,我相信你的治疗术。不管接下来你看到什么,都不要管。只是最后,你,一定要让我活着。”
我坚定的眼神令老哥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我看着老哥,轻声笑了出来,我慢慢的说道:“我,想做个最普通的人。老哥,你明白了吗?那个奇异的巫九玉,我要毁了她……”
“难道你要……景岚!!”
说完话的那一瞬间,我的手指没有一丝犹豫地戳向我的眼睛。但就在靠近眼睛的那一刻,我停了下来。我大声哭了出来,老哥紧紧地抱着我。
做不到,我做不到。我曾经想过,如果真的败了,那我就毁掉所有我身上奇异的东西,异色的双眼,红发,这张脸……可是我做不到,我怕疼,我怕碰触到自己的血肉。我忽然又想起那片血,现在应该又多了很多吧……
老哥吸了口气,轻声说道:“我能帮你做到,所以你不用这样……”他努力的用平稳的语气说,但抱着我的双手不停地在颤抖。“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停地说着,说着最没用的三个字。
三天后,我来到了炑。看着镜子,我忽然觉得很不习惯。老哥用不疼的方法,在我的皮下植入了一些脂肪,我的瓜子脸变成了略显臃肿的圆脸,身材也走样了,老哥给我查到一种咒术,可以施障眼法改变头发、眼睛的颜色,我学会后,把它们都改为了普通的黑色。我现在,真的是一个普通人,不再有任何能引起人注意的地方。
到了炑,我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就职牌,对门口的一个守卫说道:“苏景岚,就职于自由组。我要见天帝。”
看到天帝,我深吸一口气,直视着他。我露出平时俏皮的表情说道:“天帝,你可要升我的职哟~我把那个什么‘神’给杀了~~”站在他一旁的夜突然抬起头睁大眼睛瞪着我。我继续说道:“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查看人上界魂灵记录,她的魂都散干净了。”其实,巫九玉这个人本来就不存在,人上界的魂灵记录当然没有她了。
天帝一挥手,夜就开始查找,没一会儿,就看到夜紧张地点了点头,然后斜了我一眼。当时,除了在炑的那几个人知道巫九玉和天帝的交易,其他人都不知道,想必天帝他们是认定除了他们,不会有人能杀得了巫九玉吧。我笑了起来:“怎么样?我没吹牛吧~~~快给我加薪啦~~”
“你……先退下吧。”
夏余狐,我希望是我听错了,你的声音,为什么带着哭腔……我点点头,转身,退下。
夜站在一旁,开始念苏景岚的资料:“苏景岚,五岁就进入炑,成为上一任天帝的有力助手,为自由人,天帝亲自安排各种任务,从无缺漏。因为是要员,所以无本人照片资料。天帝,她……要怎么安排?”
“调任实战a组……”天帝吐出几个字,然后靠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那以后,我加入了实战a组。参与那次反炑活动的人全被消除了记忆,世人也只知道,巫九玉,那个“神”,消失了……
没过一阵子,老哥就任于通迅c组,而我被降职到了通讯c组。很奇怪,我没有难过,反倒是心里多了些安慰。那时,七十年已经过去了。
今天是我调职的第一天,c组为我办了个欢迎会。当我看到c组里笑着的人有已不记得我的周冰利时,放在口袋里的手紧握成拳。
这是新的比试,天帝和我。我,一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这次,我不会输了。夏余狐,这就是我们的命啊。我们,只能这样活下去……
我还记得,那一年,我三百九十一岁。那一年,我们都将彼此相弃。不知你们的记忆深处,还有没有那个禁地,还有没有在那个禁地里笑着的五个孩子……
欢迎会上,被忽视的我在角落里哭着,笑着。这是新的开始,荆棘依旧存在。
(初生篇完)